舒晴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臉上全是笑，眼里的媚，燙得代元六神無主。你放心，這事，我會去找人處理。舒晴把話打過來，代元心里的冰冒一冒，讓火壓下去，真的冰火兩重天。

過了五十歲，還能燃起初戀一樣的感情，他覺得很愜意，也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甚是魅惑。

舒晴用手撐了一下椅子，站起來，腰很輕快地扭過來，坐在代元旁邊的沙發(fā)上。距離近了，說話覺得親切。坐在椅子上的舒晴，是一把手，坐在沙發(fā)上，就成了女人。代元覺得自己從一個副手變成了一個男人。他大膽地欣賞著他的上司。

舒晴拉開茶幾上的小抽屜，拿出一包藍色包裝的奧利奧。餅干并不是什么高檔東西，但是她喜歡，這就足夠了。像廣告上說的一樣，她用舌頭舔了夾心，然后，泡在一只精致的牛奶杯里。

這個女人花樣真多。第一次吃舒晴遞過來的餅干，代元心里的滋味異常新奇。兒子也這樣吃餅干，他看了直覺得惡心，這個女人遞過來這樣的餅干，他卻吃得津津有味。

這個工程的招標一定要慎重。舒晴似乎在和代元拉家常。工程的投標人，有一個是她表哥，至于是什么樣的表哥，含糊其詞。

這是個大項目。代元消化著舒晴的餅干，味蕾在觸摸舒晴的唾液。心里騰起一個又一個的小波濤，小魚在里邊不住地跳。腦子卻極清晰，沒有什么比錢更重要，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奧利奧解決不了，唾液也解決不了。政府很重視的。他說。

我表哥有個汽車銷售公司，有時間了你去看看。舒晴的小手伸過來。一張卡，輕盈地塞到代元手里。比自己小十歲的一只手。細，嫩，柔，白，代元下死眼看了又看，把卡推回去，為的是更多地觸摸那只手。

別推了。舒晴把卡拍在他手上。那是銀行卡，里面的錢，為數(shù)不菲。

卡剛被焐熱，事情就出了。

紀委盯得緊，說這個案子要作為大案來抓。代元心里怕。出了事，他是直接責任人。這事，他和舒晴本來是分權(quán)的，為的是互相牽制，可是所有簽字全是他的事。

舒晴的表哥挺夠意思，一口咬住，沒有任何幕后交易，就是很公正的投標。工程質(zhì)量不過關，全是他自己的事。

拿點錢吧。舒晴說，這事，不花錢不行。代元急了，五十多歲的人了，升官無望，最看重的就是錢，寧可挨處分，也不花錢。

你可真財迷。舒晴覺得自己說重了，又笑了，沒事，你不花錢，我想辦法，一定讓你過關。放心。

代元沒有什么不放心，舒晴是一把手，安全責任她跑不了，卡是她給的，受賄外加行賄，全是她的事，只要她沒事，他就不怕。她是一把手，能變出錢來送禮。

事情出了，替罪羊總是有一只的。舒晴盤算。把奧利奧舔了舔，遞給代元。代元想，反正有你，我沒事。順手又摸了摸舒晴的手。還是那么滑，緩解了壓力。

關系是要走的。這種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關鍵看你怎么做人處事。舒晴知道，不花錢是不能辦事的。代元認定這個罪過她要扛，一分錢也不出。

哼，你只曉得揩油。舒晴心里對這個男人充滿了不屑。你不用管，這事，我都和上面說好了。舒晴沒有再為難代元，他的錢，就讓他好好地揣在口袋里吧。她沒事就叫他過來，吃餅干，喝牛奶。心里再多的波瀾，在他面前也平靜祥和。

關鍵時候，她不敢得罪他。他洋洋得意。

處理結(jié)果終于出來，他正在自己屋里得意，以后，舒晴有了這個軟肋在他手里，再也飛不出他的手心。舒晴叫他到辦公室，通知他，處分他的決定已經(jīng)下了。她為他找了許多人，花了她自己口袋里的錢，最后，還是得了這么個結(jié)果，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她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

怎么會這樣?代元一掌拍在舒晴的桌子上，你是領導，這責任怎么會全落到我頭上?

這個事，你別激動，咱們再繼續(xù)想辦法。舒晴安慰代元。幸好我表哥嘴嚴，沒有說出你那張卡的事，那可是十萬塊呢。這事，我可不知道。

代元傻在那里。如果把她逼急了，十萬塊的事，她可以不承認是中介，代元卻無法消除自己曾經(jīng)劃卡的記錄。再加上她表哥的證明，這事，證據(jù)確鑿。而舒晴受賄的證據(jù)，他一點都沒有。

代元再看舒晴的手，分明就是一只九陰白骨爪，她那伸出來舔餅干的舌頭，就是一條魔鬼的血舌。

我能知道，你是怎么擺平的嗎?

這還不簡單，我叫你花錢，你不花，當然是我花了。算了，你也不用還我，這幾年，你幫我做了不少工作，這錢，我?guī)湍愠隽?。舒晴說得面不改色。

你是不是也請主管案子的那人吃奧利奧了?夾心的，舔一舔，泡在牛奶里。

你真聰明。這么好的餅干，我愿意和別人分享。舒晴把手伸過來，你嘗嘗，草莓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