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如一個靜謐的童話。然而身處豪華的賓館,我卻遲遲沒有入夢。
為了方便次日的中招考試,父親特意安排我們一家住進了考場附近的一家賓館。而他和母親此刻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間??墒牵藭r的我卻如一葉孤舟,漂泊在無助的海洋。
或許由于緊張,盡管我十點鐘就躺下了,可直到凌晨一點還難以入眠。
我試圖讓大腦放松,小心翼翼地防止任何畫面在此時突然浮現??蔁o濟于事,那原本有著細微響聲的空調機此時卻成了一個可惡的節(jié)拍器,“嗒,嗒”的聲響勾起了我強烈的節(jié)奏感。煩躁之中,我起身將它關掉了。可我很快發(fā)現,“六月份的尾巴,那是非常熱”!無奈,我只好再次起身,打開了空調。夜正黑得深邃。想起曾聽人說看電視能緩解失眠,我決定一試。然而事與愿違,比白天更加不堪入目的節(jié)目讓我十分敗興,只得關掉。
焦慮,不安,如潮水般涌上心頭,頃刻便將我那微不足道的心理防線淹沒。凌晨四點,我終于決定用電話叫醒沉睡中的父母。得知我此時還在失眠,電話那頭傳來了母親驚愕的感嘆,而父親鎮(zhèn)定異常:“讓我去!”父親曾在考大學期間得了腦神經衰弱,多年來時常在夜晚難以入眠。在與失眠抗爭的過程中,他有了自己的心得。“先不要想明天考試的事,”他此時聲音異常輕柔,“也不要暗示自己趕快睡,這樣會適得其反。這樣的情況我出現過好多次了,其實根本不用放在心上,人的潛質是巨大的,只要打起精神,一夜的失眠并不會有什么影響。想象一下大海沖刷沙灘時的景象吧,合上眼瞇一會兒?!?/p>
我試圖按他的要求做,竟然很快平靜下來。而此時,父親躺在我身后,輕輕將手搭在了我的手心。一瞬間,我仿佛觸電了,仿佛還是我咿呀學語的時代,只有母親和外婆給過我這樣溫柔的慰藉。漫漫航程,我已很久不曾靠岸,滿載壓力與挫折的心,此刻終于有了釋放的快感。曾經在成長中迷失,曾經在青春里彷徨,曾經想要獨自去面對一切,然而這堅強而又脆弱、智慧而又愚笨、獨立而又依賴、看似封閉而又時常打開的孩子的心,已然太久未被滋潤了。這一夜,它卻在浩瀚荒漠中遇到了綠洲,似乎我緊握的那只手給了我撐起一片天的勇氣。
再沒有一句多余的話,兩個男人能從沉默中感受到彼此的一切,握著父親的手,當真是感到了觸電般的交流。即便是無言,卻比千言萬語更加厚重。時間是凌晨五點半,窗外的光線爭相從簾子的縫隙中涌入。我睡得很淺,還能依稀察覺灑在臉頰上的陽光;但我睡得很踏實,因為我知道,孤寂混沌的黑暗已經過去,此刻,天已大亮。
(選自《鄭州日報》,有刪改)
美文點讀
考試前的焦躁不安,使“我”“到凌晨一點還難以入眠”,“我”做了許多事情試圖讓自己入眠,“然而事與愿違”,“我”折騰到了“凌晨四點”。是父親“聲音異常輕柔”的安撫,是父親“輕輕將手搭在了我的手心”,使“我”“滿載壓力與挫折的心,此刻終于有了釋放的快感”。父親的教誨像一盞燈,為“我”照亮前程;父親的關懷像一把傘,為“我”遮蔽風雨。父親用最平淡最樸素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愛,這種愛卻足夠“我”享用一輩子。
閱讀思考
1.文章開頭寫“夏夜如一個靜謐的童話”“豪華的賓館”有什么作用?
2.文章以“父親握住我的手”為題有什么好處?
3.你主動握住過父親的手嗎?請根據自己的經歷談談握住父親的手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