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近代大師故事,更是一位真誠的學(xué)人透視歷史本來面貌的心路歷程。龔自珍、胡適、徐志摩、竺可楨和司徒雷登等20多個推動歷史進程的大師先后出場,演繹著一幕幕精彩的故事。書中寫的這些大師是百年以前大變革時代為國家努力尋找前途的人,他們?yōu)楫?dāng)代注入了靈魂。
西湖真是濃縮了一部激蕩的百年史,我很想把這本書叫做“西湖版”百年中國史,就是試圖以西湖為平臺,圍繞著西湖邊走過的、與西湖有關(guān)的人事重新認(rèn)識這段風(fēng)雨蒼黃的歷史。這一百多年的中國正處于擺脫“衰世”的進程中,懷抱各種夢想,在這塊古老土地上播種的民族精英們,他們的全部努力都是為了文明轉(zhuǎn)型,使老中國早日步出“衰世”,邁入一個“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新文明時代。他們做的一切,無論成敗都已在西湖邊定格,他們身后的墓址、故居和一切文字都已成為百年見證。
湖山雖好,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先人的足跡、眼淚和歡笑,他們的熱血、智慧和辛勞,那也不過是我們閑來休憩之所,不會有興亡之慨,不會有物是人非之嘆。
在文明史的視野中,在增量歷史觀下,我注視的是生前并無顯赫權(quán)勢的龔自珍、胡適、竺可楨,一筆在手的邵飄萍、史量才……正是他們才把一個老大民族帶人了近代文明社會。他們才是真正推動歷史的人。一部通向希望之門的中國近代史,實際上是他們書寫的。
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說,近代中國的轉(zhuǎn)型是從張元濟、蔡元培、張謇、汪康年等人開始的,這一代讀書人都是自科舉之路走上來的,他們是進士、翰林甚至狀元及第,但他們在20世紀(jì)前夜告別朝廷,轉(zhuǎn)向社會,成為出版家、教育家、實業(yè)家、報人,這是一個全新的變化。在他們之后,隨著1905年廢科舉、興新學(xué)、派留學(xué),一個新型的知識階層在中國破土而出,他們各走各的道路,拓展出了新的社會自主空間,建立起新的尺度。
那些懷抱科學(xué)救國、實業(yè)救國、新聞救國、教育救國、思想文藝救國等夢想的人們,他們的努力,在相當(dāng)一個時期,確是播下了文明的種子,有些已在茁壯的成長之中,受到世人的矚目,比如那些我們耳熟能詳?shù)膶W(xué)府(北大、清華、南開、西南聯(lián)大、浙大、燕京,還有許許多多的中學(xué)),那些報紙(《申報》、《大公報》、《新民報》等)。那些出版社(商務(wù)、中華、開明、世界……),那些銀行(上海商業(yè)儲蓄銀行、浙江興業(yè)銀行等),如果不是有人為“工業(yè)救國論”、“教育救國論”的破滅而興奮,如果它們不是被一次次地連根拔起,或者永遠(yuǎn)消失了'它們早已是遮天蔽日的大樹,而我們已經(jīng)可以在文明的樹蔭下享受。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要這么收獲,先那么栽”,說的都是一個道理,這是胡適喜歡的諺語、格言,他最后一次來到西湖,還在浙大演講自由主義,耿耿此心,就是要將陌生的文明移植到中國的土壤上,所以他才會那么用力、用心地在中國傳統(tǒng)中尋找自由主義的因子,尋找可以與近代文明接軌的東西。他確是一個播種者,在底線意義上為古老民族提供了基本價值。
一部近代中國史或者說文明轉(zhuǎn)型的歷史,說到底,是他們書寫的。我們還是清晰地看到,在思想文化等領(lǐng)域耕耘的胡適們,他們的精神遺產(chǎn)至今仍有不可磨滅的價值。他們帶來了近代,也代表了近代,他們通過知識獲得了解放,而且播下了文明的種子。無論是實業(yè)報國、科學(xué)報國、新聞報國,還是教育報國,報國的前提首先就是把自己鑄造成器,那就是先要成為一個人格獨立的人,一個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才有可能扮演合格的社會角色,成為自己期待的那個角色,做一塊文明的基石。我在西子湖頭寫下的這本書,就敬獻(xiàn)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