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點。我們船廠下班的時候,那雪花仿佛跟誰約好了似的,便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下班時遇上下雪,是一件愜意的事情,那種美好的心情促使許多等車的工人在雪中打鬧,偶爾傳來一聲尖叫,抑或一陣爽朗的大笑。
我和哥們朱已明也在等車的人當(dāng)中,漫無邊際地閑聊。偶爾向停車場方向望一眼,希望看到班車的蹤影。這是一家近三萬人的造船廠,雖然有幾百輛大巴作班車,但坐車排隊仍然令人頭痛。尤其像朱已明這樣的肥仔,以近二百斤重的身體去擠車,力量是有的,但阻力也大得出奇,經(jīng)常都是最后幾名擠上車,座位早已經(jīng)沒有了。
一次,我擠車后,給朱已明占了個座位,他竟然給我買了一瓶冰紅茶。以后再給他占到座位,他又讓我喝到可樂,“陜線”,還吃到了各種肉類小食品。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我不得不盡一切力量擠車、占座。一段時間以后,他把我譽為擠車尖兵,我們也成為了哥們。
其實。開始擠車的時候,我總是被人擠到邊緣,上不去。后來我仔細(xì)觀察、琢磨,看明白了其中的門道:擠車時不能站在人群中間,沒有抓把的地方有勁也使不上,要貼著車身擠,只要一只手抓住了車門,搶上車就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朱已明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看,我就知道班車來了。今天的位置占得好,我又第一個上了車,隨意坐在一個雙座的外邊,里座就是給朱已明占留的。三兩分鐘之后,空座位沒了,而朱已明還遲遲沒有來。事實就是這樣,有我在,他才能站在人群后面,擺一擺紳士風(fēng)度。
我忽然覺得有一個人站在了我的身邊,而且是一位女子,我扭身抬頭一看是花小菊,一班擺弄埋弧焊的女工。我在二班是二氧焊工,我們只是認(rèn)識,從來沒說過一句話,不過她那桔紅色的發(fā)染,那端莊白凈孩子般皮膚的面孔讓人過目不忘。
花小菊看我的同時也瞥了一眼里邊的空位,我在心里暗罵朱已明這個“蠢才”,竟比一個女子都不如。說實在的,我也真的冷不下面孔讓花小菊站在我的身邊。
“你坐吧?!蔽逸p聲說,把她讓到了里邊。
花小菊嘴一動,掛出了一個笑,她說了聲謝謝,那聲音很脆,近似蘿卜一掰兩半的聲音。
不到十分鐘,朱已明欣然而至,可他愣了,睜大眼睛看著我,又瞅瞅花小菊。我無奈地?fù)u了搖頭,他只好往里走,甕聲甕氣地嘟噥了一句:“重色輕友?!?/p>
花小菊一聽,抿嘴樂。我呢,弄得尷尬至極,心說花小菊,還好意思樂呢!
因為下雪,班車跑得很慢。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車窗玻璃糊了一層稀薄的冰霜?;ㄐ【湛恐蟊?,閉目養(yǎng)神,借著逐一閃過的路燈,我偷偷地瞅了她好幾眼,每一眼的停留時間就像路燈一閃而過一樣,
班車停在樓區(qū)的大門口,見花小菊還沒有反應(yīng),我碰了碰她的胳膊。說:“到站了?!?/p>
她揉了揉眼睛,好像真的睡著了,稍后,花小菊微微一笑,說:“謝謝?!?/p>
我們先后下了車。目送花小菊消逝在樓群深處。我又急急地追上朱已明,原指望他天高地厚地侃侃而談,然而他一句話也不說,看樣子真的生氣了。
雪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風(fēng)卻愈來愈大
朱已明一不小心表演了一個趔趄,我嘿了一聲,他問:“笑啥?”
我沒有回答他,也沒有跟他一塊回宿舍,而是拐進一家超市買了啤酒和一些肉食。等我回到宿舍,朱已明已經(jīng)洗完臉,正準(zhǔn)備泡面。當(dāng)他看見我拎著啤酒和食物進來,咧嘴樂了,拿過一瓶,嗑掉瓶蓋,一口氣灌進大半瓶,然后便是一聲:“哇,爽啊!這就是重色輕友的代價。”
我說:“花小菊和咱們都認(rèn)識,哪好意思不讓坐,”
“別跟我說這些,咱們啥關(guān)系,除非她和你……不說了。”朱已明把下半句同啤酒一塊兒喝了下去。
朱已明加班那天,我又遇到了花小菊。開始我們誰也沒看見誰,后來不知怎么轉(zhuǎn)悠到一起了,幾乎同時看見了對方。
“沒加班?”她問。
我說:“沒加?!?/p>
然后我們就沒話說了,車也就在這個時候停在了路邊,我看了花小菊一眼,就加入了擠車的行列。
我可能是第十幾名擠上車的!當(dāng)然,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又給花小菊占留了一個座位。幾分鐘后,花個菊上車了,過道上已經(jīng)站了十幾個人?;ㄐ【涨昂髮ひ暳艘槐椋K于發(fā)現(xiàn)了我,也一定看見了里邊空位,她走到了我的身過,我往里一挪,她順勢坐下。
“女人到哪都吃香!”
一個男音從身后傳來,我們同時回過頭看去——是張寶,一班打磨的。剛才他問我來著,我說有人,這會兒他有些憤憤不平。
“你命不好!”
花小菊的還擊,讓張寶噎了脖子,他嘆口氣,無奈地笑了。
“你那位哥們呢?”花小菊問。
“他今天加班?!?/p>
話音剛落,朱已明就撲通撲通地走上車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走到我們身邊,又是那副表情。
我問:“不是加班嗎?”
“又不加了。我們班長說話像放屁一樣?!敝煲衙魇歉摄T工的,他的班長就像他所說的一樣。氣歸氣,人家是班長,得忍著。
我前后瞅了瞅,哪還有空位,我說:“要不,坐我這吧。”朱已明一下子把我按?。骸拔夷母易!?/p>
花小菊也斜了朱已明一眼,禁不住又一次遮面而笑,我也不顧情面地看著朱已明樂。
也許在朱已明看來,我和花小菊有幾分狼與狽的意思,所以回到宿舍以后,朱已明脫口就說:“狼狽為奸,你們簡直就是狼狽為奸?!?/p>
我說:“啥叫狼狽為奸呢?不會說話?!?/p>
“我看你危險了?!敝煲衙鞲嬲]我說:“人家可是有家的女人啊!”
我不高興了,說:“有家的女人怎么了?我們又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兒?!?/p>
“我看快了?!敝煲衙髦钦咭粯?,注視著我,也面帶微笑。
有的時候,我倒真的希望朱已明的鬼話像魔咒一樣纏著花小菊和我,驅(qū)駛著我們?nèi)プ鲆恍┙咏庠傅氖聝骸?/p>
那天在食堂,我們難得有一次面對面就餐的機會。幾千人的大食堂,如果不去刻意尋找,想坐在一起吃飯真是不容易。
最初,我的對面是一位男士,那位仁兄風(fēng)卷殘云一樣,瞬間就填滿了自己的胃,起身離去時,我剛剛吃幾口,花小菊就在這個時候把餐盒放在了桌上。
“怎么才來吃飯?”我問。
她說:“倒霉領(lǐng)導(dǎo)開會就講過點?!?/p>
“哪有那么多事兒?”
“一件事也要重復(fù)好幾遍。唉!”
“今天的萊怎么樣?”我把話引開。
花小菊瞅了瞅,說:“除了這幾只蝦,其他的我都不想吃?!?/p>
我覺得這話好像是說給我聽的,我卻說:“除了這幾只蝦不想吃,其他的我都愛吃?!?/p>
花小菊抿嘴一樂,沒說話,繼續(xù)吃飯。我乘機把那幾只蝦撥到她的盤子里,她想拒絕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好說:“哪好意思?!?/p>
我說:“沒事兒,吃吧。”
可能是在我面前的緣故,她吃得比較文雅,也可能她一向都是文雅地吃東西。通常我喜歡把幾樣菜和米飯拌在一起吃,花小菊的出現(xiàn)非常有號召力地影響了我,不過,我倒也覺得飯一口菜一口地進餐,表現(xiàn)出了極高的涵養(yǎng)和文明。
“今晚加班嗎?”她問。
我說:“大概不能加,活不多?!?/p>
“我們今晚得加班?!?/p>
想了老半天。我也沒有一句適合的話回復(fù)她。
快下班的時候,班長問我:“有點活兒沒完成,你加班不?”
我知道是別人沒有完成的工作,就繃著臉說:“行,加吧。”
活不多,六個三百長的內(nèi)卡角,沒用上一個小時就完成了,早早地收拾完等著下班。通常我們都是加到晚上九點,特殊情況可能工作到下半夜。也可能通宵。但通宵這種情況很少,工作到下半夜時有發(fā)生,今天活少,九點準(zhǔn)時下班。
遠(yuǎn)遠(yuǎn)的我就看見花小菊在等車的人群中。她正在和另外一個女工聊天,說到什么可樂的事兒時,兩個人同時呵呵地笑起來。我站在距離花小菊十幾米遠(yuǎn)的地方,前走一步看一眼花小菊,后退一步再瞅一眼花小菊,后來我看見老畢向她們走去。老畢和花小菊是一個小組的。他們是熟人,熟人就有可能說一些適當(dāng)?shù)膲脑?,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老畢好像真的說了什么壞話。要不花小菊怎么忽然一把扯住了老畢的一只耳朵呢?老畢唉呀了半天,花小菊才放手。
“這娘們兒。”老畢跑遠(yuǎn)了。
花小菊和那個女工一起大笑。
今天加班的工人不多,車來之后我隨著人流走上車。花小菊在我的前面,等我走上車看見她一個人坐在一個雙人座的里邊,那個女工并沒有和她坐在一起。這讓我感到很意外。我也禁不住坐在了花小菊的外邊。
“呀,是你呀!”
我笑了。
“不是不加班嗎?”她問。
我說:“有個工人沒完成_T作,班長把任務(wù)交給了我?!?/p>
“加班也能多掙錢啊!”
“我也這樣想?!?/p>
班車啟動后,花小菊把目光投向車窗外,看那些習(xí)以為常的一切。比如高高的燈塔,高高的塔吊,還有那些形狀各異的船體分段,臥伏在露天場地。因為兩個人沒有了話題,我覺得百無聊賴,于是拿出MP3,打算讓歌聲伴我度過這段旅途。
“聽歌啊?”花小菊扭過臉。問:“有啥好歌?”
我說:“都是老歌?!?/p>
“是嗎,我也喜歡老歌。”她說:“現(xiàn)在的歌乍聽還行,過一段時間沒有個聽?!?/p>
“我也這樣認(rèn)為。”
“是嗎?”她笑。
可是她的笑容突然間消失了,緊接著眉頭緊鎖,我頗感茫然地看她時,也被一種傳來的異樣的聲音弄得十分不自然。隨著聲音看去,后排的一位哥們正在看大片?;ㄐ【瞻涯樑は虼巴?,看那飛馳向后的路燈。我忙把MP3放到她的手里,她也很乖順地用耳機把耳朵堵上。我輕輕地碰了一下那位哥們的腦袋。他抬頭要問我干什么?我向花小菊努努嘴兒,那哥們伸了一下舌頭,關(guān)掉播放器。
花小菊閉目聽歌,似乎被那些經(jīng)典老歌陶醉了。我沒有打擾她,而是拿出手機打開電子書,開始閱讀《紅樓夢》第八十三回。
“你看啥呢?”不知什么時候,花小菊睜開了眼睛,并且注視著我。
我說:“看《紅樓夢》啊?!?/p>
“哦。能看懂嗎?”
我說:“還行,個別的字詞不太懂。”
“咋說這也是一項正兒八經(jīng)的業(yè)余愛好啊!”
我明白她的意思,也沒說什么。
“車到哪了?”她問。
我努力向外看了看。說:“到新港了,還得一會兒到樓區(qū)?!?/p>
“唉,早上坐幾點車啊?”
“六點五十分的?!?/p>
“有座嗎?”
我笑了,是赧然的笑?!霸绯繎械闷?,等我上車早就滿員了?!?/p>
“好了,明早我給你占座?!?/p>
“那敢情好了,可我怎么知道你在哪個班車上啊?”
“電話聯(lián)系啊。”
我們相互留了號碼,班車也停在了樓區(qū)的大門口。
第二天早晨,我剛剛洗完臉,花小菊就來了電話:“喂,上40號班車?!?/p>
接到花小菊的電話,那感覺真像喝了一懷熱牛奶一樣。40號班車上,我看見了花小菊,她那桔紅色的發(fā)染,在晨光中顯得異常艷麗。我也看見了她給我占留的座位,我走了過去,她挪到了里邊,我坐了下來,動作連續(xù),順理成章。但我明顯感覺得到許多雙眼睛另類地看著我們,我的膚色一定是白了紅,紅了白的。
“昨天怎么忘把MP3還你了!”她說。
“喜歡你就聽吧。”
“說真的,那些老歌都是我喜歡聽的,那就借我玩幾天吧?!?/p>
我把充電器給了她。
“原來你早有準(zhǔn)備啊!謝謝!”
我笑而不答。
沿途的連綿青山。偶然乍現(xiàn)的湛藍的海,我好像從沒有仔細(xì)看過似的,今天平常的一瞥,才覺得美就在視線所及之內(nèi)。
偶然的一個早晨,沒有接到花小菊的電話,我只好冒蒙走上她常坐的40號班車,她不在。好幾次想撥通她的電話,每次都想到她是個有家的女人,于是放棄了。
三天后,花小菊上班了。我問:“啥事?”
她淡然一笑,說:“家事?!?/p>
我點點頭,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刨根問底。
下雨了!這天說下雨就下雨了,恍惚昨天還是皚皚白雪的日子,今天的雨水就成流而淌,難免不叫人有幾分不適應(yīng)的感覺。我們的生產(chǎn)任務(wù)不斷加重,也讓工人們在短時間內(nèi)難以適應(yīng)。任務(wù)的加重體現(xiàn)在加班上,我們由每周加班一兩天變成每周加班五天,好在周六周日不加班,讓工人們得以休息。
因為連續(xù)加班,花小菊也有起來晚的時候。她一旦睡過頭,我早晨的座位就毫無保障了。周日碰面的時候,她問我:“累不累?”
我說:“就是覺不夠睡。你呢?”
“差不多。不過下星期我們班的活不多,也不會加班了。你們班呢?”
我想了想說:“還得加班。老多活了!”
果然就按我的話來了,從周一至周三,天天晚上十一點。周四早晨如果不是花小菊的電話,我真的起不來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朱已明很意外地跑到我的身邊坐下,兩只眼睛像看陌生人似的看著我,我真有些煩,而又忽然記起,我們倆好長時間沒有朋友似的坐在一起了。
“怎么了,不認(rèn)識了?”我笑著問。
他嘻嘻兩聲。
我的目光被他耳朵后的一塊指甲大小的傷疤鎖住了,我問:“什么時候受的傷啊,是燙的吧?”
“是啊。我這點傷不算什么,就當(dāng)哥們消遣消遣。唉,我倒是可憐花小姐,天天下班沒有座。讓人心疼啊!”
聽這話,頓時有一種異樣的滋味劃過心頭。
沒下班之前,我在現(xiàn)場辦公室找到了班長,我說:“今晚不加班了,有點事兒。”
班長不能理解地瞅瞅我,“活這么多,沒有大事誰也不能請假?!?/p>
“我真有事。”
“不行?!?/p>
“我今天就不加班,你能咋地吧!”
“你……”班長站了起來,臉白得像突然間生病一樣?!白?,跟我去見總調(diào)。”
他來扯我的衣襟,被我打開。他又來拉我的胳膊,我用力一撥,班長來了個趔趄。他火了,一拳打在我的前胸上,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三秒種之內(nèi)被我打了兩拳,踢了一腳。那一腳踢重了,班長捂著肚子蹲在地上。
門突然間被推開了,總調(diào)走了進來。
第二天,公告欄上貼出了關(guān)于我和班長打架的處理決定:分別罰款二百塊,書面檢討一份。
花小菊當(dāng)然看見了那份通告,但她并不知道我和班長打架的真正原因。
班車出廠門不遠(yuǎn),她就問我:“咋和班長打架呢?”
我說:“我不想加班,他不給假,還動手動腳的。”
“加班可以多掙錢的,你說過。那你怎么不加班呢?”
“我……”我知道自己冒汗了,但此時此刻我必須得說了,我說:“聽人說你每天下班都沒有座,我就是想給你占個座位?!?/p>
花小菊近似驚恐地看著我,那目光仿佛凝固了一樣。十幾秒種后,她把臉扭向窗外,看那看不清的一切,面部毫無表情。須臾,她嘆了一口氣,說:“你給我占個座位又能怎么樣呢?”
借著車窗外閃過的路燈,看見花小菊的眼里波光閃動,我不知所措。忽然,花小菊的右手在忽明忽暗中抓住了我的左手。她的體溫,我感覺到了,但時間很短,她用力捏了一下就拿開了。然后閉目靠背,悄無聲息。我的心腦一片空白。
我恍惚了好幾天,終于出事了。那天在分段上作業(yè)被氧氣帶絆了一下,就從一米高的分段栽了下來,救護車把我送到醫(yī)院,查了一遍,并沒什么大礙,大夫說吃點藥,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在我負(fù)傷的第三天,花小菊打電話問候,可能剛剛知道吧,我的心里還是挺熱的。
她問:“怎么樣了?”
我說:“沒事。休息幾天就可以上班了。”
雖然在電話的兩端,我依然感覺得到花小菊有許多話要說,但她欲言又止。我也沒有追問。最后她說:“好好休息吧?!?/p>
她的這句話讓我舒舒服服地休了一個星期。上班那天,我找遍整個車間,也沒有看見花小菊的蹤影,終于忍不住撥打她的電話,卻已關(guān)機。
朱已明走近我,或者說我和朱已明碰在了車間門口。他問:“摸不著頭腦了吧?”
我笑了。
“這個嗎,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告訴你吧,花小菊辭職了?!?/p>
“真的嗎?”
“騙你干什么?”
朱已明沒有騙我,花小菊真的走了,而且是斷情斷意樣式的不辭而別。
下班的時候,偶爾會有一兩顆雨點打在身上,我有些茫然地站在等車的人群當(dāng)中,即使我清楚地知道花小菊不會再次和我同班車了,我也禁不住要去左顧右盼。
班車未來之前,朱已明拍疼了我的肩膀,他遞給我一瓶“營養(yǎng)快線”,我竟毫不遲疑地打開瓶蓋,一口氣喝掉一大半,那滋味酸甜酸甜的。
(特約編輯 丁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