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需要加不少前綴,但這仍然是一張讓人吃驚的成績單一一在國際慈善組織“微笑列車”的幫助下,1月21日,甘肅成為全球發(fā)展中國家無未治唇腭裂患者的第一個省份。主導這一切的是“微笑列車”的“車長”美籍華人王嘉廉。
“最初的十年,只是我們的起步,我們將要實現(xiàn)的目標是讓世界上沒有未治唇腭裂(患者),我對這一目標持樂觀態(tài)度?!?月22日,在接受《中國周刊》專訪時,王嘉廉說。他的臉上充滿自信,“軟件世界里的王者”的氣魄又回來了。
一個孩子的笑
直到一年前,王嘉廉才真切意識到,他們所做的事,不是簡單地救治一個孩子。
“有時候,我們忽略了,影響不僅是對孩子,還有他的家人,孩子的家里人知道,他們看到了(孩子的)改變,而且這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從一個噩夢中醒來。我看到的是他們臉上一種難以置信的喜悅。”這是去年夏天,他從陜西藍田縣三里鎮(zhèn)回來時,對“微笑列車”中國首席項目官員薛揄說的話。
在那里,王嘉廉見到了做過手術(shù)的小景誠的一家。小景峰的姐姐是個漂亮的小女孩,王嘉廉蹲下身來,對身邊的小女孩說:“Giveme a kiss?!甭犕攴g,一旁小女孩的母親趕緊說,“快,親親爺爺,是爺爺出錢治好了你弟弟的病。”
小女孩聽話地在王嘉廉的臉上親了一下。王嘉廉開心地笑了,身邊的人都笑了。
目睹這個場景的還有散站在不遠處的村民。
他們好奇地張望著。他們之中很少有人知道這個一口洋文的老人是誰,但是他們當中很多人都聽劉維峰說過,就是這個頭發(fā)略微卷曲、擁有一副中國人面容的老人,讓他的兒子小景誠,在出生半年之后才敢被一次抱給外人看。
小景誠是一個唇腭裂患兒,從唇部到上顎有條巨大裂縫,當他笑時,那條裂縫張開,像個黑洞,“那陣子就像天塌下來一樣,誰也體會不到當時那個心情,一天連吃都不吃,睡都睡不著,睡著猛一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有時候半夜睡起來,在那兒坐著發(fā)呆了?!眲⒕S峰說。
后來的遭遇,和大部分貧困地區(qū)的父母一樣一一他們帶著孩子去醫(yī)院,治療費用需要幾千元,他們無力支付。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們聽說了一個可以免費給小景誠做手術(shù)的組織,微笑列車。接下來的故事,就是笑容重新回到他們一家人的臉上。
王嘉廉喜歡這種笑容。一個孩子的笑,就是一個人生新的機會,一個家庭的機會。
曾經(jīng),王嘉廉也面臨著一個機會,他抓住了,實現(xiàn)了自己的美國夢。
“堅硬者”
1952年的秋天,8歲的王嘉廉隨父母和兩個哥哥離開上海,遠渡重洋,移民到美國。
移民意味著貧窮。父親獲得了哈佛大學的國際法學位,但是卻不允許從事律師職業(yè),只能到大學里教書。母親通過上夜校,謀得了一份圖書管理員的工作。
對于那段艱苦的日子,他輕描淡寫地說,“我知道饑餓的滋味。”
在紐約的小學,他先是進入三年級學習,但因為一句英文也不會說,不久就被安排到一年級。三個月后,王嘉廉又回到了三年級,因為他用三個月的時間掌握了英語。
憑著努力,王嘉廉先是在布魯克林科技高中讀完了中學,后來又從市立大學皇后學院畢業(yè),專業(yè)是物理和數(shù)學。
畢業(yè)之后的一天,王嘉廉翻看《紐約時報》的招聘專版。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招聘專版上有整整兩頁半的版面是招聘電腦程序員的分類廣告??赐曛?,他告訴母親:我要做一名電腦程序員。
母親問他什么是電腦程序員,王嘉廉回答不出來,但是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老天,市場上真是需要程序員!
隨后他到哥倫比亞大學電子研究實驗室,學習程序設計,從對電腦一無所知開始,很快地便掌握了編寫程序的訣竅。
王嘉廉真的成為了一名電腦程序員。1976年,32歲的王嘉廉開始個人創(chuàng)業(yè)。在曼哈頓麥迪遜大街一間小小的辦公室里,他與另外三位同事一起,創(chuàng)辦了國際聯(lián)合電腦公司(下稱國聯(lián)電腦,英文簡稱CA),主營軟件業(yè)務。
“每天都面臨著活不下去的危險”。公司創(chuàng)辦初期,負責銷售和市場部的王嘉廉沒有任何業(yè)績,他就為辦公室所在大樓的休息廳鋪地毯,以抵消部分房租。
經(jīng)過努力,國聯(lián)電腦發(fā)展迅速。1982年開始他并購了全球60家企業(yè),被譽為“并購之神”,國聯(lián)電腦也成為當時全球第二大獨立軟件公司。
“在CA公司,哪一種人會成功?他是饑餓的人,是在生活中吃過一些苦頭的人,是第一代移民。他們見過自己父母的掙扎,并在他們抵達這個國家時,只擁有三只皮箱?!蓖跫瘟f。
2001年,王嘉廉迎來了一場公司權(quán)力之爭,他直面反擊,在股東大會投票中,以75%的支持率獲勝。后來,王嘉廉被《商業(yè)周刊》評為“軟件世界里的堅硬者”。
當《中國周刊》記者問他如何評價“堅硬者”這個稱呼時,他的臉上沒有了此前傾聽問題時的微笑,神情變得嚴肅。“很多時候,對于我來講。我根本就沒有機會去失敗,我倒下去也沒有地方來接納我,所以逼著我站立起來?!?br/> 2002~11月18日,王嘉廉宣布辭去公司主席及董事會成員職務。他表示:
“將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個人的興趣愛好和慈善事業(yè)中去?!?br/>
奢華的慈善家
其實,王嘉廉的慈善事業(yè)早已開始。
早在王嘉廉讀高中的時候,當時有一個捐助國外兒童的項目,王嘉廉就捐助了一個菲律賓孩子。那個孩子經(jīng)常給王嘉廉寫信,告訴王嘉廉每天都做了什么。
事業(yè)成功之后,王嘉廉出資建立了全美迷失兒童中心,紐約華埠的王嘉廉杜區(qū)醫(yī)療中心,長島平原中文學校。至于為什么后來會選擇唇腭裂兒童這一特殊的群體,王嘉廉說他被一張照片打動了。
那是王嘉廉第一次通過照片見到唇腭裂兒童。他被嚇了一跳。
“有一種使命,這么說吧,我們明知道有一種疾患是能被治愈的,但有很多孩子仍在為它(疾惠)而受苦,這不對啊!”王嘉廉如此表達自己讀完關(guān)于治療唇腭裂慈善基金計劃書的感受。
1998年,王嘉廉與美國著名廣告業(yè)人士白澗龍,共同創(chuàng)立了美國微笑列車基金會,王嘉廉擔任董事長。
王嘉廉想要做的主要是三項工作,一是出資培訓當?shù)蒯t(yī)生,二是為唇腭裂患者提供手術(shù)費用,三是為唇腭裂研究提供一定數(shù)額的資金支持。
在基金會成立后的第二年,1999年1月,王嘉廉就開始與中華慈善總會合作,開展微笑列車唇腭裂修復慈善項目。
自“微笑列車”2000年正式啟動以來,王嘉廉每年至少到中國兩次,沒有一次不去看望患者。
2005~1月15日,為了“微笑列車擴展在華免費唇腭裂救治項目”在北京的啟動儀式宣傳活動,王嘉廉拉來了美國前總統(tǒng)喬治布什。合影時,為了和孩子們一樣高,他和老布什直接坐到了地上。
2009年,王嘉廉提出了一個五年計劃:到2014年,微笑列車要爭取讓中國成為全球發(fā)展中國家里首個達到“無未治唇腭裂患者”目標的國家。這意味著在中國大陸,除新生的或尚未達到手術(shù)年齡的人以外,不再有未治的唇腭裂患者。
這并非頭腦發(fā)熱。到2009年1月,微笑列車在中國的每一個地級市已經(jīng)設立了至少一家項目合作醫(yī)院。在全球,微笑列車已經(jīng)讓40萬兒童得到修復。
“這的確是一個很有雄心的項目?!蓖跫瘟敛恢M言,“但是也就是因為困難做起來更有意思,達到的時候的快樂才會更加的大,我們有甘肅這么一個成功的例子,有媒體人幫我們宣傳找到那些唇腭裂的兒童,我們有很多的伙伴可以幫助我們。”
1月22日上午,王嘉廉在北京的五星級總統(tǒng)套房里對《中國周刊》記者說這番話時,充滿自信。
衣衫考究,戒指名貴,出行必坐專機,永遠住總統(tǒng)套房,這是王嘉廉留給人們的一貫印象一一奢華的慈善家。
王嘉廉對于這個疑問沒有任何的不悅。“當我看到唇腭裂兒童,我的心里會不安,所以我做慈善是為了我自己。中國人可能以為,慈善家就得把自己的錢都捐出去,恨不得自己過乞丐的日子,我認為這不是真正的慈善?!?br/> 王嘉廉曾經(jīng)對中國首席項目官員薛揄說過,他太老了,也太富有了。
“他不會去為了迎合輿論,就改變自己,如果為了聲名。也不會做了十年,認識他的人還是很少?!毖砣绱私忉?。
結(jié)束采訪一個半小時后,王嘉廉就乘坐自己的私人專機,飛回美國。他的夫人和孩子在等他回去做中國餐。
“生命就像一個旅途,做了什么遠比為什么要做更重要,只要大的方向是對的,所有的過程我都會享受?!边@是“車長”王嘉廉對自己所做慈善事業(yè)的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