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wèi)華，胡家全

(1.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宜昌 443002;2.荊楚理工學院，湖北荊門 448000)

中文信息處理中離合詞的處理策略

周衛(wèi)華1，胡家全2

(1.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宜昌 443002;2.荊楚理工學院，湖北荊門 448000)

離合詞是現(xiàn)代漢語中一種特殊的語言現(xiàn)象。文章對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的擴展形式進行了細致的描寫，并分析了這兩類離合詞的擴展形式的特點，認為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的擴展形式不同于典型的動賓結(jié)構(gòu)，在中文信息處理系統(tǒng)中，應該建立離合詞詞庫，對離合詞的擴展形式做出專門的符號標注。

中文信息處理; 離合詞

一、離合說的提出

漢語中有這樣一種較為特殊的語言現(xiàn)象:對于一個AB組合，從靜態(tài)的角度看，一般由A、B兩個成分構(gòu)成，在形式和結(jié)構(gòu)上和復合詞是一致的;從動態(tài)的角度看，當該組合進入一定具體語言環(huán)境后，它們既可以獨立使用，又可以在中間插入其他成分，其用法和短語極為相似。

對于這種既可“離”又可“合”的語言現(xiàn)象，較早就引起漢語學界的關(guān)注，很多學者都對這一現(xiàn)象做過研究。陸志韋先生在《漢語的構(gòu)詞法》中最早提出“離合詞”這一說法［1］。他認為，動賓結(jié)構(gòu)的合成詞，如能擴展，在未擴展時是一個單詞，擴展后，至少是兩個詞，因此這種詞稱為“離合詞”。

離合詞到底是詞還是短語?學界對此問題存在不同的看法，比如王力稱為“仂語”［2］10、林漢達稱為“結(jié)合動詞”［3］、趙元任稱為“離子化”［4］等。歸納起來也就是三種主要的觀點:詞、短語、離合詞。此外，也有少數(shù)學者把離合詞看作是一個連續(xù)統(tǒng)，將離合詞看作是詞和短語的中間狀態(tài)。

漢語中像“撒謊”這樣既可“離”又可“合”的語法單位，究竟是應該看作詞比較合理，還是看作短語比較合理呢?我們認為，各家之說都有其合理之處。正如邢福義先生所說:“不管用什么辦法來解釋有關(guān)事實，不同的人在處理上總難免出現(xiàn)分歧。在各抒己見的情況下，可以認為各種處理都對。事實上，各種處理都不影響對構(gòu)成成分間關(guān)系的認識?！保?］2－3

二、離合詞是一種特殊的詞

離合詞作為漢語中一種特殊的語法現(xiàn)象，在語言應用領(lǐng)域較早就引起了從事對外漢語教學工作的研究人員的關(guān)注，近些年，在中文信息處理領(lǐng)域也受到重視。在中文信息處理領(lǐng)域，我們更多的是需要關(guān)注這類現(xiàn)象在句法和語義上有哪些特點，相應地應該采取什么樣的處理策略。

我們認為，如果一個組合AB，既可以作為一個詞單獨使用，也可以在它中間插入其他成分而被分離，但被分離后仍然是一個整體，而且所表達的基本語義也具有凝固性，只能從整體上去理解其意義，這樣的組合就是離合詞。比如:

(1)我們沒時間與加木措見面，其實也沒這必要。(池莉《讓夢穿越你的心》)

(2)自從我爸爸一當“右派”，我沒見過媽媽的面。(鮑昌《芨芨草》)

在例(1)中，“見面”作動詞單獨使用，表示“彼此對面相見”的意思;在例(2)中，“見面”中間插入了其他成分，在形式上看起來是一個短語，但實際上在語義上還是具有整體性，仍然是“見面”這個詞語所包含的意思，不像動賓短語“吃糖、喝酒、喝茶”的意義是組合成分在意義上的自相組合。我們可以比較:

從例(3)中可以看出，離合詞中間插入其他成分后，盡管從形式上看起來和典型的動賓短語是一樣的，但實質(zhì)上二者還是有所區(qū)別。離合詞中間插入其他成分后仍然只能作為一個整體使用。比如例(3)中，“見過媽媽的面”是一個離合詞的擴展形式，它不能用于“把”字句、“被”字句，賓語也不能前移;相反，“吃了媽媽的糖”就可以用于“把”字句、“被”字句，賓語也可以前移。呂叔湘先生曾說過，“有些組合只有單一的意義，難于把這個意義分割開來交給這個組合的成分”［6］22。呂叔湘先生所說的情況就是離合詞擴展后在意思上具有整體性，不像一般動賓短語是組合成分意義的自相組合。

我們認為離合詞單獨使用時是一個詞，但它又可以擴展使用，所以是一種特殊的詞，在中文信息處理中，應該采取特殊的處理策略。

三、離合詞的特點及其擴展形式

1.可插入助詞“著、了、過”

本文對《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5版)的2281個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進行了考察，約有1938個中間能插入“了”，約占85%;能插入“過”的約有1551個，約占67%;能插入“著”的約有433個，約占19%。這說明離合詞中間插入“了”和“過”是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較為常見的擴展方式之一。

2.可插入補語

很多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中間能插入時量、動量、結(jié)果、趨向等補語，形成“動詞+補語+賓語”結(jié)構(gòu)。一部分離合詞能插入時量或動量補語，用于補充說明動詞持續(xù)的時間或動作的次數(shù)。比如:說了一會兒話、游了一天泳、洗過三次澡。根據(jù)對語料的考察，能夠插入時量補語和動量補語的離合詞不是很多，在2281個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中，大約只有10%左右的離合詞可以插入這兩種補語。

有些離合詞中間能插入結(jié)果補語，表示動作行為的結(jié)果。插入離合詞中間的結(jié)果補語一般由單音節(jié)動詞或形容詞充當。比如:辦完事、放開手、纏住手。離合詞中間插入結(jié)果補語的用例比較少，而且不同的離合詞可以插入哪些補語，也沒有一定規(guī)律性，屬于離合詞的個體特征。

有些離合詞中間可以插入趨向補語。趨向補語一般由趨向動詞充當，趨向動詞既可以是單音節(jié)的趨向動詞，也可以是復合趨向動詞。如果趨向補語是單音節(jié)趨向動詞，就可以直接插入離合詞中間。比如:放下心、標上價、落下了幕。如果趨向補語是復合趨向動詞，它就不能直接插入離合詞中間，一般都是把離合詞的后一個成分放在復合趨向動詞中間。比如:跑起步來、說起話來、放出風來。

有些離合詞中間可以插入“得”和“不”，在插入“得”和“不”的同時，一般還要插入其他成分，用于表示可能或不可能。比如:使得/不上勁、放得/不下心。

3.可插入定語

根據(jù)對語料的觀察，在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中間插入一個數(shù)量短語、代詞、名詞、形容詞等，作離合詞后一個語素的定語的用例比較多。離合詞中間插入定語主要有以下幾種類型。

第一，插入數(shù)量短語作定語。由于大多數(shù)動賓式離合詞的后一個構(gòu)成成分一般都是名詞或名語素，即使后一個成分不是名詞或名語素，擴展后也因為動賓結(jié)構(gòu)的類化作用而被名詞化，所以動賓式離合詞可以擴展成為一個動賓結(jié)構(gòu)的短語。少數(shù)并列式離合詞都可以按照“動+X+賓”的插入離析形式強制成為動賓格式。一般名詞都能受數(shù)量短語的修飾，所以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中間插入數(shù)量短語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強。比如:說幾句話、開一個價、看一個相、撒一個謊、唱一臺戲。

第二，插入名詞或代詞作定語。有些離合詞中間能插入名詞或人稱代詞充當定語。一般情況下，名詞或人稱代詞后面都要添加助詞“的”。比如:握領(lǐng)導的手、幫你的忙。有一些離合詞中間可以插入指示代詞作定語。比如:我還從來沒吃過這種虧、我敢跟你打這個賭。還有些離合詞中間可以插入疑問代詞“什么”。插入疑問代詞“什么”后，句子主要用于表示一種否定、不滿或反問的語氣。比如:

(4)抹什么黑呀?我看這很好嘛。(《編輯部的故事·侵權(quán)之爭(上)》)

(5)你著什么急呀!什么也看不清。就看一月亮，還模模糊糊的。(同上)

第三，插入形容詞作定語。有一部分離合詞中間可以插入單音節(jié)形容詞作定語。比如:出大力、吃大苦、打硬仗。根據(jù)對語料的考察，離合詞中插入單音節(jié)形容詞作定語的用例不多，插入的單音節(jié)形容詞中，“大”的使用頻率最高。

4.部分離合詞可重疊

根據(jù)對語料的考察，有一部分離合詞可以重疊，但其重疊方式比較特殊，只重疊前一個構(gòu)成成分。一些離合詞的前一個構(gòu)成成分，可以按照VV、V一V、V了V的方式重疊，在這三種重疊方式中前兩種方式使用頻率較高。比如:談談心、打一打雜、點了點頭。

還有一些離合詞可以重疊前一個構(gòu)成成分，并且在重疊成分中插入“不∕沒”。比如:生不生氣、生沒生氣。值得注意的是，有些離合詞中間，可以同時插入多種句法成分，前面討論的表示時體的助詞、補語、定語等可以同時插入一個離合詞中間。比如:吃了一次大虧、洗了三次熱水澡。

5.離合詞的幾種主要擴展形式

通過上文的分析可以看出，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中間可以插入不同的句法成分，可以有多種擴展方式。現(xiàn)將常見的擴展形式歸納為以下幾種主要類型:

A.V+著/了/過 +O

B.V+補語+O

C.V+定語+O

D.V+著、了、過/補語/定語 +O

E.V+補語/了、過/定語 +O

F.V+不/得 +補語/了、過/定語 +O

G.V+一/了/不/沒 +V+O

H.V+什么+O

四、離合詞的處理策略

1.確定離合詞的數(shù)量

離合詞是漢語特有的一種語言現(xiàn)象，我們把它的擴展用法歸為邊緣語法，可以為其建立一個詞庫。在建立詞庫之前，需要確定離合詞的數(shù)量。確定離合詞的數(shù)量既可以避免離合詞詞庫的容量過大，同時也可以有效地區(qū)分離合詞的擴展形式和典型的短語結(jié)構(gòu)。因為離合詞和短語是一個連續(xù)統(tǒng)，漢語語法界對離合詞的確認還存在著爭議。

我們以《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5版)中標注的離合詞作為依據(jù)，在離合詞詞庫中只收錄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大約有3千條左右。

2.離合詞擴展形式的描寫

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只有3千條左右，它們在漢語詞匯中所占的比例并不是很大，但其在中文信息處理中卻較為重要，需要單獨進行處理。從中文信息處理的角度來看，由于離合詞的擴展形式是一種邊緣語法現(xiàn)象，其數(shù)量不是很大，而且每個離合詞的擴展形式又各有其特點，宜于建立一個詞庫。

由于離合詞的擴展形式有限，而且每個詞中間可以插入的成分各不相同，在離合詞詞庫中，首先就需要根據(jù)上文總結(jié)出來A－H八種擴展形式，對每個離合詞有可能的擴展形式做出標注，然后對其擴展成分的詞類做出具體描寫。傅愛平認為，在離合詞構(gòu)詞規(guī)則的條件部分應該標明離合詞擴展形式和擴展參數(shù)［7］7－13。用個性規(guī)則和共性規(guī)則配合的方法，就有可能在識別離合詞時解決一部分構(gòu)詞和句法交錯的問題。本文通過對2281個動賓式和并列式離合詞的研究，總結(jié)出以下幾種擴展形式及參數(shù)。

A.V+u+O:u={了，過}

B.V+補語 +O:補語={m+q，v:={到}}

C.V+定語 +O:定語={m+q，m，q，n+u:= {的}，r+u:={的}}

D.V+u/補語/定語 +O:u={了;過};補語= {m+q};定語={m+q，m，q，n+u:={的}，r+u:= {的}}

E.V+補語/u/定語 +O:補語={v:={到，上}};u={了};定語={m+q，m，n+u:={的}，r+ u:={的}}

F.V+d/u+補語/u/定語 +O:d={不};u= {得，了，過};補語={v:={到，上}};定語={m+q，m，q，n+u:={的}，r+u:={的}}

G.V+m/u/d+V+O:m={一};u={了};d ={不，沒}

H.V+r+O:r={什么}

如果我們建立一個離合詞詞庫，對其中的每一個離合詞都按照一定的方式進行描寫，那么，在識別單音節(jié)動詞和名詞賓語構(gòu)成的動賓短語時，就可以把離合詞的擴展形式構(gòu)成的特殊動賓短語排除，有利于對有多個義項的單音節(jié)動詞進行詞義排歧，也有利于機器翻譯時從整體上理解離合詞擴展形式的意義。

建立了一個離合詞詞庫，并在詞庫中將每個離合詞的擴展形式都做詳細的描寫，在對文本進行分詞和詞性標注時，可以利用詞庫中的信息，將離合詞的擴展形式標注出來。一個語料庫對離合詞的擴展形式做出標注，可以很大的程度上提高后續(xù)分析的效率。

［1］ 陸志韋.漢語構(gòu)詞法［M］.北京:科學出版社，1957.

［2］ 王 力.中國現(xiàn)代語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

［3］ 林漢達.動詞的連寫問題［J］.中國語文，1950(10).

［4］ 趙元任.漢語口語語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

［5］ 邢福義.漢語語法學［M］.長春: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

［6］ 呂叔湘.漢語語法分析問題［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

［7］ 傅愛平.漢英機器翻譯源語分析中詞的識別［J］.中文信息學報，1999(5).

［責任編輯:楊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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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6219(2010)06－0039－03

2010－06－25

周衛(wèi)華(1970－)，男，湖北宜昌人，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