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遲宇宙
巧言令色
文|遲宇宙
在這場鬧劇當中,沒有支持者與反對者,人們都只扮演著旁觀者的角色,看一些人和一些企業(yè)厚顏無恥、巧言令色。
當馬化騰和他領導的企鵝帝國不得不做出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時,奇虎與360的雙料董事長周鴻祎也開始了自己的口水反擊。在這場尋找“有關部門”權力支持、并最終成為一場互聯(lián)網鬧劇的事件中,人們以罕見的狂歡心態(tài)找到了遣詞造句的喜悅,也因為混亂、無序和黑洞的被發(fā)現(xiàn),而感受到了多巴胺的刺激、力比多的沖動。
在這場鬧劇當中,沒有支持者與反對者,人們都只扮演著旁觀者的角色,看一些人和一些企業(yè)厚顏無恥、巧言令色;看另外一些人和另外一些企業(yè)幸災樂禍、渾水摸魚。
這使我想起了郭沫若的《屈原》第四幕,憤怒就如此蔓延在心中:“你這賣國求榮的無賴,你這巧言令色的小人,有什么值得你笑!”
在《屈原》當中,當一切尚存正義和良知的人們躲于幕后哭泣的時候,無恥的鼠輩們往往飲宴高歌,彈冠相慶,為接踵而至的粉墨登場做最后的狂歡了。可是在中國互聯(lián)網的現(xiàn)實當中,哭笑都是吵鬧,哀樂全是表演。能知和所指,泛指和特指,最后都指向了一個成語:巧言令色。
“巧言令色”出自《論語·學而第一》和《論語·陽貨十七》,語句相同,都是“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意思是說:“花言巧語、裝模作樣、空談浮言、心口不一,明明心中反對,卻像小丑一樣頻頻點頭、諂媚附和的人,是不大可能抵達仁的境界的?!?/p>
在《論語》當中,孔子這話貌似針對宰我而言。宰我是孔門言語科的高才生,即便日后墮入詭道而不能自拔,猶列孔門十哲。其自我毀滅于一場叛亂,因巧言令色、犯上作亂而被滅族。
中國傳統(tǒng)的儒家,最講究“修齊治平”,最反感的是言行不一,光耍嘴皮子;中國傳統(tǒng)的道家,則干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了,指控一切語言和文字,都無法表達真實的自然和內心,就像日本作家夢枕貘的《陰陽師》里下的那道“咒”一樣,束縛人們的自由。
值得關注的是,中國古代的商人,要不就是儒學子弟,像端木子貢一般,與諸侯分庭抗禮;要不就是范蠡那樣,以道家的精神,游走在財富的世界中;或者干脆像糜竺,將財富捐助給了劉備,期望能實現(xiàn)漢室的中興,使財富具有其生命意義。他們無一例外地仰慕財神的力量,卻未嘗放棄內心的自由,并憑借自身的通透脫俗,成為多個領域的神圣人物。
可在我們現(xiàn)實生活當中,有合縱連橫的,有結黨營私的,有比而不周的,有狐假虎威的,有巧舌如簧的,有巧言令色的……卑微者和高尚者,怯懦者和勇敢者,各色人等都要在同一個大染缸里洗過,才回到彼此的起點,抵達共同的終點。
人生所走的道路,無非是千挑萬選之后的一條;可是即便挑來挑去,最終選中的那條還是上天注定你要走的那條道路。好在條條大路通羅馬,起點不同,終點相同,只要確定了方向,就要一條道走到黑。
可是巧言令色者不同,他們左右逢源,搖擺不定,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有錢便是爹,有奶便是娘。他們沒有方向感,也不會一條道走到黑。最終,他們無法抵達自己的內心。他們能抵達的,只有墳墓。
其實,互聯(lián)網本該代表一種多元化的社會價值和社會趨勢。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多元化,這也意味著人的心性也會越來越多元化。可是越多元化就越意味著價值的趨同,意味著人們的價值標準會走向一個共同妥協(xié)出來的世俗標準——權力與財富。在這樣的世道下,你或許實現(xiàn)奧巴馬一樣的美國夢,也可能會像比爾·蓋茨一樣,但你永遠成不了孔丘、老聃和王陽明,你甚至都無法找到自我毀滅的火線,像宰我一樣點燃了自己。
(作者系專欄作家,本文只代表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