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前柏
用基尼系數(shù)來描述一個國家的貧富差距,基尼系數(shù)在0.25以下為平等程度較高狀態(tài),在0.3-0.4之間為正常差距狀態(tài),超過0.4為警戒狀態(tài),接近0.6則屬于高危狀態(tài)。
中國基尼系數(shù)從30年前開放之初的0.28已上升到2009年的0.47,目前仍在繼續(xù)上升,實際上已超過0.5,這是社會利益共享機制發(fā)生嚴重斷裂的顯著信號。
目前,居民收入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狀態(tài)?有沒有居民收入分配改革的切實可行路徑?新理財記者專訪了北京師范大學收入分配與貧困研究中心主任李實教授。
居民能做什么?政府該做什么?
《新理財》:我們這次策劃選取了五個樣本,都是來自一線最真實的聲音,想請您點評下這幾個樣本。首先是農民,沒有什么固定收入,從2006年后,收入水平才有一些改善。每年純收入5000元左右。
李實:從農民來看,他們的收入主要來自農業(yè)和其他兼職收入。從2000年以來,取消農業(yè)稅后,包括政府一系列的惠農政策、農業(yè)直補等等,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農民收入的提高。
從2000年-2004年,農民收入增幅不是很高,只有4%左右,從2004年一2009年,將近增長了8%,有的年份超過了9%。應該講,過去五年農民收入取得了比較快的提高。當然相比于城市來說,農民收入增幅還是較慢,有時候低3%,也就是說城鄉(xiāng)差距并沒有縮小。
農民收入增長在未來幾年存在巨大挑戰(zhàn)。一方面主要靠農業(yè)產(chǎn)量的提高,另一方面農產(chǎn)品價格的提高。農產(chǎn)品價格在未來幾年可能會適度增加,每年3%-5%左右,如果增長太快,可能對通貨膨脹帶來壓力。
所以農民收入的提高,主要靠農業(yè)產(chǎn)量的提高,同時靠轉移農村勞動力實現(xiàn)更多的“非農”就業(yè),依靠多種經(jīng)營來實現(xiàn)。
《新理財》:農民工在外打拼1 5年,工資從1800元到現(xiàn)在的2800元,增幅很少。
李實:從整個15年來看,前10年農民工的工資可能沒有增加,真正增加是最近5年。所以,應該根據(jù)過去5年來判斷農民工收入的變化趨勢。
2005年之前,農民工工資并沒有增加,個別地方的工資水平是下降的,這與勞動力市場供過于求的情況分不開。過去5年這種情況有所改善,局部地區(qū)出現(xiàn)了用工荒、工資水平出現(xiàn)上升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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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判斷,在未來5 10年農民工-的工資水平還會不斷上升,原因在于經(jīng)濟不斷增長,對于農民工的不斷需求。農民工收入的增加取決于勞動力供求市場的變化,也取決于各地對農民工工資水平的政策。
《新理財》:白領,目前做投資,工作6年,工資從3000元到現(xiàn)在年收入50萬元,但現(xiàn)在北京的高房價、高生活成本依然讓他很有壓力。
李實:年收入能夠達到50萬元,應該是高收入群體了。有人做過統(tǒng)計,全國來講,年收入超過30萬的,可能不到1%。
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每個人都有壓力,有壓力不一定是壞事。我不贊成“收入高了就有壓力”以一個負面的信息展現(xiàn)出來。
當然收入高了可能會影響幸福感。有研究顯示,當收入達到一定程度,收入的進一步提高不一定會提升幸福感。
《新理財》:縣城教師,工資從代課老師的100元到現(xiàn)在有編制的2000元左右,15年工作時間。
李實:從縣城來講,教師月工資2000元左右還是可以的,很多地方縣長的工資也就這么多。
當然,教師群體比較大,各地差異也比較大,比如城市當中,即使是小學教師的工資水平也較高,這還是反映了地區(qū)之間的發(fā)展差距,財政提供的保障水平不一樣。
《新理財》:公務員,已退休,退休工資1800元左右,每個月還得資助兒子一家。
李實:就大部分地區(qū)公務員來說,退休金水平還是要比企事業(yè)單位高。重點解決再分配問題
《新理財》:居民收入分配涉及到初次分配、再次分配、三次分配,您覺得應該怎樣解決好這些問題?
李實:我們國家處在一個經(jīng)濟轉型時期,體制在轉型,分配制度也在轉型,在這過程中可能存在分配不公的問題。
在初次分配上,首先,很重要的問題是怎樣改變勞動力市場供過于求的局面。其次,通過資源稅的征收,從而平衡很多企業(yè)利用廉價資源獲取暴利的局面,雖然現(xiàn)在有資源稅,但是水平比較低。
在初次分配上,一方面是提高勞動報酬的比例。短期來看比較難,因為現(xiàn)在還是處于勞動力“相對過?!钡碾A段,要改變企業(yè)的工資水平比較難。如果通過政府的規(guī)定,強制性地提高企業(yè)的最低工資水平,可能導致更大的就業(yè)壓力,所以短期內不可取。
但是政府可以參與資本的分配。在初次分配中,有一部分是勞動報酬,還有一部分是資本收益,這其中有一些是屬于政府的稅金。所以政府可以通過調整資源稅等方式,政府可以獲得更多的稅金,用于再分配。
《新理財》:解決好再次分配,您認為當前有沒有切實可行的路徑?
李實:我一直認為,在中國現(xiàn)階段要解決的不是初次分配的問題,而是再次分配的問題。
初次分配的問題要改變,可能會影響到勞動力市場、市場機制。與其他國家相比,中國不是初次分配沒有解決好,而是再次分配沒有解決好。從這個角度來看,解決再次分配問題要比初次分配效果更好些。
《新理財》:您怎樣看待“國民收入倍增計劃”,日本當年的經(jīng)驗有沒有借鑒意義?
李實:日本的經(jīng)驗不可取,當時日本是在勞動力市場供小于求的情況推行的,與中國的情況不一樣。
我不支持“國民收入倍增計劃”,這個計劃應該遵循一個前提條件:勞動力市場要相對供求平衡,政府的一些措施,包括提高工資、增加福利等,一定不能影響就業(yè),否則會出現(xiàn)問題,嚴重的還會出現(xiàn)社會問題。
所以“國民收入倍增計劃”五年后推出,時機比現(xiàn)在更好。
教育是解決“貧二代”的重要手段
《新理財》:“富二代”、“貧二代”的問題很受關注,現(xiàn)在一個可怕的現(xiàn)實是很多人喪失了這種奮斗的斗志,因為有可能即使努力奮斗也擺脫不了當前的處境。
李實:一個理想的社會,由于機會均等,不同人群會因為家庭、歷史的原因存在收入差距,這些先天的差距可以通過市場的公平競爭得到修補。但是現(xiàn)在,我們還沒有達到這樣的狀態(tài)。
富人由于先天有優(yōu)勢,占有的資源條件更佳,因此容易更富。而窮人則因為諸多不利條件變得更窮或者持續(xù)貧困。這就使得收入流動性出現(xiàn)僵化的狀態(tài),使得不同收入等級的改變更加困難。
《新理財》:您怎樣看待這種代際之間的流動?如何解決好“貧二代”問題?
李實:最重要是搞好教育,教育是改變這種代際問流動最好的手段。增加他們的人力資本積累,通過提供教育、培訓等提高他們的綜合能力,使得他們能夠獲得更多更好的就業(yè)機會。
其次就是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務,建立較好的社會保障,這對于減少貧困、縮小收入差距、緩解社會矛盾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