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輝 張 帆

奧巴馬利益磋商行為分析及其啟示

□劉明輝 張 帆

2 010年6月20日，巴拉克·侯賽因·奧巴馬正式入主白宮一年零五個月?；仡檶⒔荒臧氲膱?zhí)政經歷，奧巴馬就像一個典型的高級職業(yè)經理人，通過與內部盟友和外部關系的利益磋商(利益交換、利益博弈等)，力求使美國這家全球頂級政治名企的利益最大化。與美國往屆總統不同的是，奧巴馬的利益磋商更趨向于“實用主義”。他習慣在守住政治底線的前提下盡量實現意識戰(zhàn)略和實際政策的共享和雙贏，從領導學的角度來詮釋帕麥斯頓“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句名言。即使不可避免要進入到利益博弈的階段，奧巴馬同樣不忘記同時進行利益磋商的可能。概括他利益磋商的行為，守住政治底線、優(yōu)先共享雙贏、利益磋商和利益博弈并行是其突出的特征和行為準則。

一、政治底線不動搖——“我們有信心再次領導世界”

與口中不停叫嚷著“潛在”、“恐怖主義”、“威脅”、“先發(fā)制人”等敏感字眼的小布什總統和他領導的政府相比較，奧巴馬和他的白宮給世界人民的第一印象顯然要更“謙遜”和“明理”一些。然而，回想起奧巴馬在國內演講中不時高呼的總結句——“我們有信心再次領導世界”，以及他向全世界推銷“美國夢”的那種熱情，不難發(fā)現奧巴馬的政治底線實際與他的“前輩”小布什如出一轍。延續(xù)單級世界的權威優(yōu)勢、確保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不受挑戰(zhàn)仍舊是奧巴馬的政治座右銘，不同的只是他換了一種更為“溫和”而“狡猾”的方式。

例如在對一些關鍵性事件的處理上，奧巴馬政府與小布什政府實際上有著驚人的相似。售臺武器問題曾經讓中美關系交惡，奧巴馬上臺后一直沒有對這個問題發(fā)表過正式的看法，卻在2010年1月29日突然宣布向臺出售總值近64億美元的軍事裝備；從競選開始時奧巴馬就多次主張與朝鮮加深對話，和平解決朝核問題，卻在2010年6月15日全世界都在關注朝鮮足球隊在南非世界杯上的表現時發(fā)表聲明說，鑒于朝鮮在核擴散方面對美國國家安全和對外政策構成“不同尋?！钡耐{，美國對朝鮮制裁的有效期將延長一年。由此可見，盡管在世人的感觀中奧巴馬表現得更為“紳士”，當面對涉及政治底線的問題時，奧巴馬依舊是恪守美國總統的“職責”，兢兢業(yè)業(yè)為美國的“意志”服務。

二、共享雙贏——“我相信我們能夠達到姚先生的標準”

奧巴馬非常注意在行為中體驗從利益的多變性延伸而出的共享、雙贏的可能性。

奧巴馬自執(zhí)政開始就被許多國家的媒體評價為“謙遜”。接受委內瑞拉總統查韋斯的贈書——《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在訪華期間和G20峰會上向中國示好、向日本明仁天皇近90度鞠躬......其中，“鞠躬”不但美國國內反應強烈，就連許多日本人也覺得“不可思議”，表示“受寵若驚”。

作為當今世界唯一超級大國的掌門人，奧巴馬為何要在他國領導人面前表現得如此“謙遜”甚至是“謙恭”？深入研究可以發(fā)現，奧巴馬這些“謙遜”的舉動沒有一個涉及美國的根本利益。在金融危機尚未完全離去、美國經濟復蘇刻不容緩的時候，以一個謙遜的姿態(tài)換取經濟發(fā)展的助力在奧巴馬看來是一個雙贏的局面。影響力對他國來說是一種利益，經濟發(fā)展對美國來說也是一種利益，如果他國前者利益的獲得并不損害美國在這方面的利益，奧巴馬認為這是一次成功的利益磋商。在多變的世界中，國與國之間的利益并不是嚴密地交叉在一起，尋找利益交叉之外的利益雙贏點可以避開硬碰硬的利益博弈，通過利益磋商取得利益的共享和雙贏。

奧巴馬訪華過程中在談到加強中美兩國對話的重要性時說：“我是一個籃球迷，我想借用中國籃球明星姚明的一句話說，無論是新成員也好，還是舊成員也好，都需要時間磨合。這一次對話，我相信通過我們的努力，能夠達到姚先生的標準?！睂τ谀壳爸忻离p方存在的一些分歧，奧巴馬強調通過磋商來解決問題，他引用中國古代思想家孟子的話說：“這好比人在雜草叢生的地方走路，總走，路就走出來了；不走，雜草就會重生，就不成路了”。

三、利益磋商和利益博弈并行——“中國崛起將成為國際社會的力量源泉”

2009年11月，奧巴馬的首次中國行當仁不讓地成為全球關注的焦點。在發(fā)布會上，奧巴馬表示，在中美關系方面，合作雙贏才是“主旋律”。他說，“與中國在共同關心的問題上進行合作很重要，因為單靠一個國家無法應對21世紀的挑戰(zhàn)。美中合作會為雙方帶來利益，因此美國歡迎中國在世界舞臺上發(fā)揮更大作用；美國不謀求遏制中國，一個強大而繁榮的中國的崛起，將成為國際社會的力量源泉”。奧巴馬“謙遜”的姿態(tài)以及充滿“建設性”的發(fā)言讓喜好“面子”的中國人感覺良好，對于接下來的中美合作有了進一步的期待。

值得思考的是，奧巴馬在來中國的前一周才剛剛宣布對從中國進口的輪胎征收三年的懲罰性關稅。對于奧巴馬的“突然示好”行為，有媒體評論說奧巴馬的做派像“墻頭草”。然而對于中美緊張關系的緩解結果，他們又不得不暗嘆奧巴馬“狡猾”，一方面對威脅自身利益的中國輪胎“痛下殺手”；另一方面又在訪華期間和之后的G20峰會上鼓吹“中國無威脅”以及“G2關系”等涉嫌“捧殺”中國的論調。拋開陰謀論等猜測不談，奧巴馬一方面在貿易問題上堅定不移地跟中國進行利益博弈，另一方面又抓住中國希望進一步獲得世界認同的愿望與中國同時展開利益磋商，力求加深中美合作，發(fā)展經濟，進一步擺脫金融危機的陰影。

四、奧巴馬利益磋商行為給予我們的啟示

從競選時引人注目的“合縱連橫”到上臺后“謙遜”姿態(tài)下的協商與較量，奧巴馬正在越來越有意識地在執(zhí)政中實踐他利益磋商的思維，并且在處理上越來越嫻熟自然，在一些特定的場合上甚至表現得“舉重若輕”。奧巴馬曾被他的選民譽為“蘋果電腦”式的總統，他與信息社會變化態(tài)勢相一致的思維模式是他的選民、國人支持他的最重要理由之一。信息社會事件的不可測性和不穩(wěn)定性決定了問題的解決過程必然也是要在變化中進行的。奧巴馬在競選時曾經用“變化(Change)”的口號吸引了無數美國人，執(zhí)政后又以“磋商”的主導思維模式來解決利益問題，這從領導行為上把他跟往屆的美國總統區(qū)分開來。奧巴馬或者說是美國政治領導人的這種轉變從政治這個最敏感的角度反映了信息社會領導方式的變化。

面對利益這個貫穿人類社會歷史和未來的關鍵性問題，博弈在特定的階段是必需的，但卻不是唯一的手段，也不是最主要的手段。社會矛盾的復雜性讓“一致”與“對立”之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相比博弈，磋商在更多的時候是處理利益問題的更主要手段，也是更好的手段。如果說核武器的誕生使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的可能性降到最低的話，那么信息社會利益矛盾的繁雜也使得博弈的方式不再是處理利益問題的主流，更多的針對利益的領導行為需要通過以共享、雙贏為導向的磋商方式來實現。

這種變化同樣影響著對利益的理解，利益的經典定義是現在以及未來獲得的好處。相對于以往簡單、明晰、立足于當下的利益，信息社會資訊、關系、影響、作用力的繁雜讓“一事一報”式的現實好處變得稀少而含糊，利益的聚焦點更多地從“現在”轉移到“未來”?！跋笃迨健钡睦鎸忠哺嗟乇弧皣迨健钡睦娌季炙〈?，對利益的競爭不糾結于一兵一子的得失，基于全局的思考和面向未來的布局成為更重要的思維導向。21世紀的利益競爭比的是誰看得更遠、誰思考得更全面。奧巴馬的利益磋商摒棄了許多美國總統自覺不自覺遵循的“冷戰(zhàn)思維”，對利益的思考不再局限于通過一場戰(zhàn)爭或是一次政治交鋒能獲得多少現實的好處。在守住政治底線的同時，未來國際政局對美國發(fā)展的影響以及未來長時期的利益戰(zhàn)略布局被更多地納入奧巴馬思維和行動的范疇。

奧巴馬的利益磋商在策略層面上展現得最為淋漓盡致，是奧巴馬充分發(fā)揮美國情報部門全天候收集、匯總、優(yōu)化資訊的優(yōu)勢，在對局勢盡可能把握的情況下考慮利益問題，從而在利益磋商中掌握主動，更順利地在共享、雙贏的基礎上實現自我的利益。中國作為擁有五千年歷史的文明古國，在漫長的文明史中積淀了深遠的領導智慧，在長遠視野、全局思維、利益磋商等方面都有著深厚的基礎。在借鑒奧巴馬利益磋商中守住底線、共享雙贏、博弈磋商并行的經驗外，更要進一步發(fā)揚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中長遠視野、全局思維的精髓，進行面向未來的利益磋商思考，從而在戰(zhàn)略層面的利益磋商上發(fā)揮思維優(yōu)勢先行一步，為策略層面的利益磋商奠定基礎。

?作者：劉明輝，福建行政學院教授；張帆，福建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閔之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