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英,劉祥清
(南華大學 外語學院,湖南 衡陽421001)
女性主義語境下的譯者主體性
陳安英,劉祥清
(南華大學 外語學院,湖南 衡陽421001)
在傳統(tǒng)“忠實觀”的束縛下,“隱形”和“透明”是譯者所要遵循的規(guī)范,也是其努力追求的境界。在文化轉向的大潮中,女性主義和翻譯研究走到了一起,譯者主體性在這一背景下呈現(xiàn)出別樣的風貌。從翻譯理論到翻譯實踐,女性主義譯者開辟了全新的研究視角并進行了積極的探索。
女性主義;譯者主體性;女性主義翻譯理論;女性主義翻譯實踐
傳統(tǒng)的翻譯忠實觀造成了對譯者主體的遮蔽,譯文/譯者處于低級的、派生的、附屬的地位。女性主義翻譯理論的一大特征就是對(女性)譯者地位的關注,這正迎合了文化轉向中對譯者主體認識的覺醒。
查明建和田雨將“譯者主體性”界定為:“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下,為實現(xiàn)翻譯目的而在翻譯活動中表現(xiàn)出來的主觀能動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譯主體自覺的文化意識、人文品格和文化、審美創(chuàng)造性。”[2]主體本身并不是單純發(fā)揮作用的,主體的身份時刻影響著主體性的發(fā)揮。
譯者主體的發(fā)現(xiàn)得益于翻譯研究的文化轉向,同時也構成了文化轉向的重要分支。譯者主體的發(fā)現(xiàn),一方面來自翻譯家自我意識的覺醒,例如首先對反應主體做出界定的楊武能[1];另一方面來自翻譯理論的發(fā)展,例如翻譯操縱學派的翻譯就持改寫和操縱的觀點,后殖民理論對翻譯活動中權力政治關系的研究,女性主義翻譯理論對性別身份的強調(diào)等,都極力彰顯了譯者的主體作用。
女性主義帶給翻譯研究的不僅僅是一個性別的視角,更是一種全新的思維方式。“對性別與翻譯間相互作用的研究會給那些本是習以為常的領域帶來出人意料的景觀”[3],而女性主義視角下的譯者主體性研究正是其中之一。除了在理論上不遺余力地挑戰(zhàn)和質疑傳統(tǒng)翻譯觀,彰顯女性/譯者的地位之外,女性主義譯者還通過積極的翻譯實踐,使女性/譯者的聲音在譯文中顯現(xiàn),建構女性身份。主張身份詩學的女性主義翻譯理論,從性別的角度為譯者主體性的研究注入了新鮮的活力,也加深了我們對譯者主體性的理解。
女性主義翻譯理論探討了翻譯被“女性化”的過程,質疑長期以來把翻譯置于性別化低等位置的隱喻,主張通過翻譯構建女性獨特的身份詩學,強調(diào)翻譯的意識形態(tài)和政治立場,打破原文權威的神話,將翻譯和譯者從原文和作者的桎梏中解放出來。她們強調(diào)意義的多樣性和差異性,批判傳統(tǒng)的原文作者和譯文譯者的二元對立模式,主張原文譯文的共生關系。
首先,女性主義翻譯理論顛覆了原有的等級關系,強調(diào)譯者和作者的平等地位。
縱觀人類文明的發(fā)展史,譯者在我們生活中的諸多方面都扮演了一個十分重要而又不可替代的角色,例如,國家語言的發(fā)展、國家文學的出現(xiàn)乃至知識的傳播活動等,都只有通過譯者的勞動才能成為現(xiàn)實。[4]Anthony Pym指出,“譯者的地位和角色主要就是跨越文化之間的邊界,并帶來互動,從而獲得一種知識的形式,而這是許多停留在文化邊界內(nèi)的人所無法獲得的。”[5]正因為有了譯者,源文化的文本才得以進入目標文化,為目的讀者所認識。
在傳統(tǒng)的翻譯研究里,加在他們頭上的是一些卑微的比喻,如“一仆二主”、“財產(chǎn)”或“衣服”。除了這一傳統(tǒng)的二元對立觀念以外,傳統(tǒng)的翻譯觀還“假設了主動的原著和被動的翻譯,創(chuàng)作之后追隨著的是傳播這一被動的行為”[6]。因此,翻譯總被看成再生產(chǎn)的行為,因此是派生的、被動的,缺乏原創(chuàng)性,是原著的復制品。如“不忠的美人”這一格言就武斷地將忠實放在了在美麗的對立面。女性主義嚴厲批評這一充滿性別歧視的觀念。借助德里達的解構主義理論,她們指出根本不存在所謂的固定意義,語言從來不是反映作者原意的透明工具,能指與所指也并不存在一對一的關系。文字一旦寫下,作者將失去他/她對原文的權威,而意義從來都不是固定不變的。既然從來不存在可以稱為“原著”、“原創(chuàng)”、“原文”的東西,為什么翻譯/譯者就應當比原文/作者低下?翻譯本身就是“創(chuàng)作”而非“再創(chuàng)作”[7]。翻譯/譯者并不依賴于原文/作者。與此對應,譯者是獨立的,譯者在一個全新的社會文化語境下賦予原文以新的生命。翻譯是在時間上而非價值上落后于原文。
在女性主義翻譯理論那里,屈辱而又遭到壓抑的譯者從絕對化的等級制度里解放出來,翻譯被看作翻譯過程中所有相關主體的動態(tài)對話。在女性主義翻譯理論的支持下,譯者的主體性得到了肯定和張揚。
其次,在女性主義翻譯中女譯者們宣布忠實于作者與譯者共同參與的“寫作方案”,而非原文/作者。女性主義翻譯理論對傳統(tǒng)忠實觀的解構和重新闡釋,意味著傳統(tǒng)忠實觀對譯者的道德束縛已經(jīng)被解開,評判譯作優(yōu)劣的標準不再僅僅是對原文的忠實程度。譯者的主體性有了更大的發(fā)揮空間。
除了理論構建,女性主義譯者在翻譯中也身體力行地實踐著上述的理論突破,彰顯譯者和女性的身影。
加拿大女性主義的先鋒派試驗作品嘗試新的文字,新的拼寫方式,新的語法結構,新的形象和隱喻,以實現(xiàn)對傳統(tǒng)父權語言的顛覆。女性主義譯者為了翻譯這些作品,不斷跨越傳統(tǒng)的“隱形”藩籬,積極參與意義的創(chuàng)作。
首先體現(xiàn)在選材上。有些譯者選擇同性作家的作品進行翻譯。一些女性主義批評家認為,男性作家的作品總存在某種程度的性別歧視和厭女情緒。男性作家傾向于用貶義的詞匯來描述女性,貶低女性。面對著充滿歧視語言的文本,具有強烈女性意識的女性主義譯者會產(chǎn)生一種抵觸情緒。例如,哈伍德在翻譯完男性中心的詩人的作品后,就決定從此只翻譯女性作家的作品。女性主義譯者對男性作家作品的拒絕體現(xiàn)了女性譯者的自我保留,凸顯了譯者在翻譯選材上的主體性。
當然也有一些女性譯者不排斥男性作家的作品,盡管他們的作品與她們的價值觀念相左。她們認為,僅僅因為性別的原因而拒絕那些文本是毫無用處的。事實上,通過翻譯男性作家的作品,女性主義譯者可以利用顛覆性的方式來擾亂這些文本背后所隱藏的權威結構。通過對抗式的翻譯,譯者成為真正獨立的主體,積極參與文本意義的創(chuàng)造,當文本脫離了其女性主義價值觀的時候,她們便積極干涉原文本,在譯文中進行修正。
不管是拒絕翻譯男性作家文本還是采取主動進攻的的姿態(tài)對男性文本進行改寫,對翻譯文本的選擇都體現(xiàn)了譯者的主體意識。
其次體現(xiàn)在翻譯策略上。由于女性主義作家在創(chuàng)作中大膽嘗試顛覆傳統(tǒng)的表達方式,如大量使用文字游戲、雙關語,進行身體寫作等,因而,譯者必須創(chuàng)造相應的翻譯策略才能確保這些女性語言和蘊含其中的女性主義議題在目的語文本中充分地體現(xiàn)出來。為了使女性在語言中顯形,女性主義譯者采用了各種翻譯策略,大致包括兩個類別,即在性別上做文章和挪用原文。
在“性別上做文章”是哈伍德定義的翻譯方法,指的是女性主義譯者是女性在譯文語言中顯形的種種翻譯方法。性別(gender)是女性主義一項極其重要的范疇。然而,它也是詞語的形式特征。許多語言,如法語和西班牙語等都是有性別標志的,陽性被認為是“無標志的形式,詞語的簡單形式,可以泛指的形式存在,意義也相對地中性”[3]。盡管英語表面上看似乎沒有語法性別,可實際上它也是一種“男性語言,也就是說,它用陽性的代詞‘他’和泛指的‘男人’來作為通用的能指”。因此,要挑戰(zhàn)語言中的這一性別歧視現(xiàn)象,使女性顯形,女性主義譯者堅持在翻譯過程中在性別上做文章,這就包括減性別化、女性化和排版技巧等。
第二種策略就是挪用原文。女性主義翻譯理論認為翻譯是操縱,是一種政治行為,因此,女性主義譯者積極干涉文本的生成,這樣的操縱被稱為挪用或劫持。[8]在翻譯對抗性的文本時,女性主義譯者有意破壞、干涉原文本,從而弱化原文的性別歧視。例如,當翻譯“No one man can rape a woman”(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強奸女人)這樣充滿厭女情緒的文本時,萊文從女性主義的角度出發(fā)修改了原文,把這個句子挪用為“No wee man can rape a woman”(沒有一個小男人可以強奸女人)。在這里,“one”和“wee”這一巧妙的轉換顛覆了男性作者的父權意識,從而為女性主義議題服務。
翻譯研究的文化轉向 “將翻譯主體研究提上了譯學研究的重要日程,而譯者的文化身份及其主體性問題也自然成了其中重要的研究課題”[2],目前在翻譯研究領域,譯者的主體性問題早已成為研究的熱點。有關翻譯的許多傳統(tǒng)觀念如“忠實觀”、原文至上論等被各種“后學”理論所解構,人們普遍認識到傳統(tǒng)翻譯研究中的誤區(qū)和盲點,努力從后現(xiàn)代主義等理論中汲取營養(yǎng),促進翻譯研究的更深層次發(fā)展。各種壓抑已久的邊緣化力量紛紛向中心靠攏,逐步開始消解中心的權威性。而正是在這樣的研究背景下,女性主義翻譯觀從女性主義的視角切入翻譯研究,并以其鮮明的政治立場,弘揚譯者的主體性,堅稱翻譯是生產(chǎn),強調(diào)翻譯活動的創(chuàng)造性。在女性主義翻譯家看來,譯者與作者是有著平等地位的主體,在整個翻譯過程中,積極地發(fā)揮著他們的能動作用。為了順利地翻譯充滿實驗色彩的女性主義原文,女性主義譯者發(fā)明了一些全新的翻譯策略,這些翻譯策略既服務于女性主義譯者與作者共同的女性議題,又從性別的角度凸顯了譯者主體性。
盡管女性主義翻譯理論由于其過激的翻譯策略和濃郁的本土性特征一直為人所詬病,但事實證明她們的理論和觀點還是產(chǎn)生了一些積極的影響。同樣,譯者主體性研究作為一個新生的熱門領域,其與性別研究的結合還有待我們繼續(xù)探索。
[1]楊武能.闡釋、接受與再創(chuàng)造的循環(huán)——文學翻譯斷想[J].中國翻譯,1987,(6):3-6.
[2]查明建,田雨.論譯者的主體性——從譯者文化地位的邊緣化談起[J].中國翻譯,2003,(1):19-24.
[3]Simon,Sherry.1996 Gender in Translation:Culture Identity and the Politics of Transmission[M].London:Routledge:6-19.
[4]Delisle Jean,Woodsworth Judith.Translators Through History[M]. Amesterdam:John Benjamins,1995.
[5]Pym,Anthony.1993.Epistemological Problems in Translation and Its Teaching[M].Manchester:St.Jerome Publishing:150.
[6]Bassnett,S.Translation Studies[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11)
[7]Godard,Barbara.Theorizing Feminist Discourse/Translation [A].In S. Bassnett,A.Lefevere.Translation,History and Culture[C].London:Frances Pinter,1990,(91).
[8]Flotow,Louise Von.Translation and Gender:Translating in the‘Era of Feminism’[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