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航

（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學院，河北 廊坊065000）

偵查訊問博弈中犯罪嫌疑人心理研究

王 航

（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學院，河北 廊坊065000）

從博弈的角度看，偵查訊問是一場信息不對稱的博弈。從心理學的角度看，偵查訊問又是一場激烈而又復(fù)雜的心理較量。在這場博弈中，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狀態(tài)直接影響著偵查人員的訊問策略的選擇。因此，研究犯罪嫌疑人的心理對偵查人員能否在博弈中獲得最大收益起著關(guān)鍵作用。

偵查訊問；博弈；犯罪嫌疑人

偵查訊問是指在偵查階段偵查人員為了查明案件事實真相，依照法律規(guī)定對犯罪嫌疑人進行詰問，以獲取其真實供述和辯解的偵查行為[1]。偵查訊問是刑事案件偵查中的必經(jīng)程序，涉及偵查人員與犯罪嫌疑人雙方。訊問過程中偵查人員與犯罪嫌疑人之間就有罪與無罪、罪輕與罪重的問題展開的相互較量就是一個博弈的過程。

本文從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狀態(tài)出發(fā)，探討如何在這場較量中利用博弈信息改變犯罪嫌疑人心理，獲得嫌疑人真實供述和辯解，以嘗試為偵查研究提供更為寬廣的思路。

一、偵查訊問與博弈、心理的關(guān)系

（一）從博弈論的角度看，訊問是一場信息不對稱的博弈

偵查訊問是偵查辦案的基本活動之一，是刑事案件的必經(jīng)法律程序。訊問涉及偵查人員與犯罪嫌疑人雙方。事實上，訊問過程就是偵查人員與犯罪嫌疑人之間展開相互較量的過程。較量的基礎(chǔ)和目的正是對犯罪信息的掌握。在這個過程中，偵查人員的目的是查明案情，獲取真實的供辯；犯罪嫌疑人的目的是掩飾罪行，逃避懲罰。由于雙方對犯罪信息數(shù)量、真實性、可靠性掌握程度的不一致，導致了雙方的較量。這種較量的過程就是博弈的過程。

美國學者丹尼爾·賽德南和亞歷克斯·斯戴尼用博弈論的原理分析偵查訊問雙方的處境時，認為有罪的犯罪嫌疑人在剛開始接受訊問時由于處于信息不完全狀態(tài)，相對于訊問的另一方（偵查人員）要首先做出自己的決策，必須在坦白、沉默或是說謊三者之間做出抉擇。犯罪嫌疑人因此面臨著三難抉擇，即“首動困境”[2]。只要犯罪嫌疑人先行決策，不論是沉默或是說謊，都會將自己獨占的信息暴露給偵查人員。

（二）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看，訊問是一場復(fù)雜的心理較量

事實上，偵查人員要在博弈中獲得最大收益，主要取決于其是否能夠在心理上戰(zhàn)勝犯罪嫌疑人。由于訊問中雙方信息嚴重不對稱，犯罪嫌疑人的決策并非由偵查人員掌握犯罪事實和證據(jù)的情況決定，而是由嫌疑人對這一情況的主觀認識決定。因而，研究犯罪嫌疑人在偵查訊問博弈中的心理狀態(tài)對于偵查人員取得博弈優(yōu)勢，促使犯罪嫌疑人據(jù)實交代罪行有著重大意義。從這個角度上來看，偵查訊問又是一場偵查人員與犯罪嫌疑人的心理較量。

從心理學角度看，訊問的目的是為了獲得愿意供述的犯罪嫌疑人的真實信息，或通過改變不愿供述的犯罪嫌疑人的決策而使其做出供述。也就是說，偵查人員的訊問過程實際上就是改變犯罪嫌疑人心理傾向的過程，或者說是一個態(tài)度說服過程。由此可見，犯罪嫌疑人自身對態(tài)度目標（供述）所可能造成的利益或損害的評估是決定其是否供述及如何供述的認知基礎(chǔ)[3]。

二、犯罪嫌疑人在首動困境中的心理狀態(tài)分析

由于對犯罪罪行相聯(lián)系的羞恥感和對法律后果的害怕，大多數(shù)犯罪嫌疑人不愿意供述。然而，為了擺脫“首動困境”這個信息不對稱的博弈局面，犯罪嫌疑人必須集中分析坦白、沉默或是說謊這三種抉擇的利弊以及評估三種抉擇可能出現(xiàn)的后果，做出首動決策。

（一）犯罪嫌疑人沉默時的心理狀態(tài)

“沉默是象征有罪的信號”，當犯罪嫌疑人自認為作案隱蔽、可以逃避罪責，或者畏罪卻又無法提出有說服力的辯解來證實自己的“無辜”時，犯罪嫌疑人往往傾向于選擇沉默。嫌疑人一方面害怕自己言多必失、露出破綻，所以防范意識極強，故作鎮(zhèn)靜；另一方面對偵查人員不信任，想從對訊問環(huán)境的分析來估計對其案件的重視程度以及可能采取的特殊措施。然而，心理學的研究表明：一個人要完全保守秘密不向任何人透露是極為困難的，絕大多數(shù)人即使明白一旦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否定性的后果，也會向一些人（陌生人或信任的人）透漏。犯罪嫌疑人要嚴守犯罪秘密，絕不透漏，就會給自己帶來許多心理壓力，而且隨著壓力的積累，尋找宣泄的渠道也會越迫切。

（二）犯罪嫌疑人說謊時的心理狀態(tài)

訊問中的謊言可以分為積極構(gòu)建型謊言和消極應(yīng)對型謊言兩種。由于緊張等原因，犯罪嫌疑人沒有經(jīng)過周密思索而構(gòu)建的謊言為消極應(yīng)對型謊言。這種謊言不成體系，對偵查人員不具有迷惑性，只是出于自我維護的應(yīng)激性反應(yīng)，比較容易識別。此時犯罪嫌疑人“惜字如金”，經(jīng)常采用極其簡單的語言如“不是”、“沒有”、“不知道”、“不是我干的”等來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恐慌。此種狀態(tài)下的嫌疑人的心理弱點多，很容易被偵查人員突破防線。另外一種謊言為積極構(gòu)建的謊言。面對偵查人員提出的問題，犯罪嫌疑人需要積極主動地構(gòu)建謊言來擺脫自己與案件的關(guān)系，不論偵查人員是否確實獲取了有效的信息。這種謊言目的性很強，需要犯罪嫌疑人較長時間的艱難的心理構(gòu)建，并需要經(jīng)過其內(nèi)心的反復(fù)論證。這一階段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有一定的頑固性，言詞激烈、強硬、頂撞，思維活動集中于如何圓謊，甚至幻想以“主動供述”騙取偵查人員對其產(chǎn)生好感。此時如果偵查人員還未收集到較為充分的證據(jù)，犯罪嫌疑人就會獲得博弈的主動權(quán)。在接下來的訊問中犯罪嫌疑人僥幸心理會更加強烈，再次說謊的幾率大大增加，以試圖成功蒙混過關(guān)，逃避法律的制裁。

但是，圓謊的難度很大，任何謊言都不會只是一句孤立單獨的話，犯罪嫌疑人思索大量與之相關(guān)聯(lián)的上下文來爭取最后勝利的機會的同時，伴隨而來的是犯罪嫌疑人的焦慮感。焦慮感的出現(xiàn)會使嫌疑人在陳述所謂“事實”時前后矛盾，難以自圓其說，由此露出馬腳。

（三）犯罪嫌疑人坦白時的心理狀態(tài)

坦白將意味著面臨刑罰處罰，選擇坦白是一個動搖反復(fù)的過程。經(jīng)驗數(shù)據(jù)表明絕大多數(shù)的犯罪嫌疑人希望獲得釋放而嘗試開脫罪行。只有認為坦白的收益大于說謊與沉默的收益時，犯罪嫌疑人才會傾向于選擇坦白。通常此時犯罪嫌疑人想擺脫受審環(huán)境所帶來的心理壓力的愿望增加，無法繼續(xù)承受欺騙產(chǎn)生的焦慮，態(tài)度發(fā)生大幅改變。犯罪嫌疑人在這個階段往往更傾向于相信偵查人員獲得的證據(jù)強有力，根本無法否認，或者偵查人員不會輕易放棄，除非自己坦白。

三、針對犯罪嫌疑人心理的博弈策略選擇

偵查訊問博弈不僅是一場信息的博弈，也是一種誘使對方判斷失誤的心理操縱術(shù)。因此，要達到訊問的目的，偵查人員就要通過運用這一心理操縱術(shù)促使其改變自己的行為傾向。從犯罪嫌疑人心理角度出發(fā)，本文從注意、感知、思維、情感、意向以及付諸行動六個方面闡述博弈策略的選擇應(yīng)注意的問題。

（一）吸引犯罪嫌疑人的注意

注意是心理活動對一定事物的指向與集中。訊問博弈中偵查人員要在發(fā)送信息過程的各環(huán)節(jié)上下工夫，引起犯罪嫌疑人注意，維持其對對抗信息的興趣，打開其“心靈的門戶”。例如偵查人員可采取首次強烈印象法吸引其注意，以提高訊問的成功率。第一次訊問是一次極其重要的心理交鋒，有的犯罪嫌疑人剛剛到案，還未真正建立起對抗訊問的防御體系，此時若給以沉重的打擊，會使其心理受到巨大的震撼。

（二）使犯罪嫌疑人產(chǎn)生感知

感知是人認識事物的最初階段。偵查人員在博弈過程中必須利用感知活動的特點和規(guī)律，注意編制和傳輸信息的技巧和藝術(shù)。要盡可能形象、具體，力戒抽象、晦澀難懂或含糊不清；要根據(jù)犯罪嫌疑人心理巧用訊問語言和證據(jù)，全方位對犯罪嫌疑人的感覺和知覺實施高強度刺激。例如訊問時偵查人員可盡量坐在嫌疑人鄰近的位置，訊問語言盡量口語化，輕描淡寫，談笑之間找準和擊打?qū)Ψ降男睦碥浝摺?/p>

（三）活躍犯罪嫌疑人思維

注意和感知只是改變犯罪嫌疑人態(tài)度的孕育階段，還必須通過分析、綜合、抽象、概括等思維活動引導犯罪嫌疑人把已有的感性認識向理性認識提升，進一步刺激和影響其情感、意志。因此，偵查人員要依據(jù)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結(jié)構(gòu)和內(nèi)容，綜合考慮犯罪嫌疑人知識結(jié)構(gòu)、心理品質(zhì)、思想基礎(chǔ)和社會背景，精心設(shè)計有敏感度的信息策略。

（四）增進犯罪嫌疑人情感

情感是人對客觀事物是否符合自己需要所產(chǎn)生的態(tài)度體驗，是將認識轉(zhuǎn)化為行為的中介或媒介。增進情感是博弈的重要突破口。在心理對抗活動中，犯罪嫌疑人對偵查主體的信息所宣傳和傳播的思想觀點其實很清楚，但就是不改變其原有的態(tài)度。因此，偵查人員要高度重視情緒情感對人心理活動的影響作用，以“忘我”的態(tài)度和“自己人”的情感向犯罪嫌疑人傳遞心理信息，施加不利于對方的情感刺激，以削弱其對抗熱情，動搖其信念。

（五）形成犯罪嫌疑人意向

意向即意識的指向。博弈中偵查人員要及時準確地了解和掌握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矛盾，不斷強化其心理沖突，或誘導其產(chǎn)生強烈的自我保全心理，或致其心理沮喪、迷惘，甚至崩潰。同時，偵查人員應(yīng)針對犯罪嫌疑人不同的心理需要，為其提供各種各樣可供選擇的途徑、方法，幫助其權(quán)衡利弊得失，及時促成其消極心理意向的形成和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摧毀其對抗行為的堅定性，瓦解其意志。

（六）促使犯罪嫌疑人付諸行動

訊問博弈的最終目的在于犯罪嫌疑人按照偵查人員的意圖轉(zhuǎn)化并采取相應(yīng)的行動。使犯罪嫌疑人以實際行動把偵查主體的意向變?yōu)楝F(xiàn)實，是博弈成功的最高表現(xiàn)形式。一方面，要及時向其提供如實供述、交代遺罪或揭發(fā)他人罪行的方法和步驟，說明需要注意的問題，幫助其克服各種障礙；另一方面，實施有針對性的強制性心理攻擊，消磨其違背偵查人員意圖的意志，使偵查人員最終贏得博弈勝利[4]。

[1]張秋波.偵查訊問學[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6.1.

[2]肖文奇.偵查訊問中犯罪嫌疑人的首動困境探析[J].四川警官高等?？茖W校學報,2005,(4).

[3]呂寶慶.犯罪嫌疑人虛假供述的心理原因及其訊問策略 [J].上海公安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7,(4).

[4]畢惜茜.論偵查訊問中的心理戰(zhàn)[J].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學報,2008,(4).

Research on CriminalMind of Crime Suspectsduring the Game of Interrogation

WANGHang
（Team ofGraduate Studentof the Armed Police Academy,Langfang HebeiChina065000）

Proceeding from the pointof view ofgame theory,interrogation in criminal investigation is a game featuring asymmetric information.It is also a fierce and complex psychological combat in terms of psychology.During this game,the criminalmind of crime suspectshas a direct impacton investigator's choice in using interrogative tactics.Therefore,making research on criminalmind will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winning the game of interrogation.

Interrogation;Game;Criminalsuspect

D918

A

1008-2433（2010）01-0121-03

2009-11-20

王 航（1986-），女，山東臨沂人，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學院2008級軍事情報專業(yè)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