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淑華
(湖南理工學院,湖南 岳陽 414000)
英語專業(yè)學習者口語產(chǎn)出中自我更改的實驗研究*
童淑華
(湖南理工學院,湖南 岳陽 414000)
通過對中國英語學習者口語產(chǎn)出中自我更改的實證調查表明:第二次測試中,L2學習者使用的更改頻數(shù)最多,而第三次測試的低頻數(shù)間接地體現(xiàn)了受試相對較高的語言水平;而且受試所采用的四類自我更改—改敘、替代、重復和猶豫均服務于 (1)語言的準確性;(2)構想下一步要說什么和如何表達。
自我更改;改敘;替代;重復;猶豫
Tarone(1980)[1]首先提出了中介語交際策略的類型(typology)[2],并認為交際策略 (communicative strategy)和自我更改 (self-correction)屬于不同的概念范疇。Dornyei&Lee(1997)[3]總結近二十年來對交際策略的研究,對 Tar2 one的類型進行了補充和修改,并認為自我更改屬于交際策略的一種。交際策略依附于言語產(chǎn)出過程,對言語產(chǎn)出機制的認識有助于我們對策略行為的理解。根據(jù) Levelt(1989)[4]語言產(chǎn)出模型,言語產(chǎn)出過程可分為概念化、言語組織、發(fā)音三個層次,此過程的核心是詞匯通達,包括詞條選擇 (語義提取)、音位編碼 (語音提取)兩個階段。語言產(chǎn)出機制和監(jiān)控機制 (monitoring mechanis m)同時運作,說話者既能感知自己發(fā)音前的內部話語系統(tǒng),也能感知自己表達的話語。而自我更改是二語學習者產(chǎn)出過程的監(jiān)控機制(monitoring mechanisms)核查言語產(chǎn)出的結果 (Kormos 1999)。本文將以 Kor mos的觀點為理論背景,并對中國英語學習者口語產(chǎn)出中自我更改的意義和目的進行探討。
自我更改是學習者對所使用的語言形式或內容監(jiān)控后進行的修正或剔除。本文區(qū)分四類更改現(xiàn)象:改述 (refor2 mulation)、替代 (replacement)、重復 (repetition)和猶豫 (hes2 itation)。我們采用 Foster&Skehan(1996)[5]和張文忠(2000)[6]對它們的操作定義?,F(xiàn)將他們的解釋摘錄如下(例子均取自本研究中的錄音轉寫材料):
改述:重復說出詞組或句子,但重復時對句法、詞形或詞序有改動。例如,在 The cook gave the bowlwith a gave the bowl to Tom with s mile這個句子中,gave the bowlwith a改述為gave the bowl to Tom with s mile。
替代:用一個詞語取代另一個剛說出的詞語。例如,在the cook give gave h im a full bowl of delicious food這個句子中,gave替代了 give。
重復:單詞、詞組或句子被重說一遍,且不對句法、詞形或詞序作任何改動。例如,在 give h im give him good food中,give him說了兩遍。在計算重復頻數(shù)時,不包括為了修辭效果所作的重復,如 very very silly。
猶豫:在一次性說出完整的單詞之前,一次或多次發(fā)出該單詞的首個或幾個音素或音節(jié)。例如,maybe thiswas the lesson for the coo-cook。
研究對象為大學一年級英語專業(yè)的學生。在本研究中,我們采用了口語研究中通常使用的方法,即讓受試敘述一個故事,來誘發(fā)學習者的口語二語產(chǎn)出。我們的調查工具是一組描述校園餐廳軼事的圖片。這個故事的背景是受試熟悉的。調查時間是三個學期。在這段時間內,共讓受試 (11人)進行了 3次口頭敘述,獲得了 33份口頭樣本。盒式磁帶錄音后轉錄到計算機硬盤,保存為可以顯示波形圖像的語音文件。然后我們對這些口語樣本進行了停頓的時間切分。采用 Raupach(1980)[7]、張文忠 (2000)對停頓的界定:停頓為發(fā)生在句內或句間的 0.3秒以上的間歇 (a break of seconds or longer either within a sentence or be2 tweens)。也就是,達到 0.3秒以上的有填充和無填充停頓(filled and unfilled pauses)都將注明并視為一段語流(speech run)的起點和 /或終點。最后,我們根據(jù)各類更改的操作定義,計算各類數(shù)據(jù)的頻數(shù)。
在完成三次口語任務時,受試都表現(xiàn)出了很強的自我更改意識。我們對受試在三次測試中自我更改頻數(shù)和更改的目的進行了詳細的分析。
從調查結果來看,受試的自我更改呈以下特征:(1)三次測試中,受試在第二次呈現(xiàn)的 4類更改頻數(shù)基本上是最多的,除了替代少于第三次的。更改頻數(shù)最少的是第一次,4類更改中只有猶豫現(xiàn)象比第三次多,其余更改類型都是最少的。(2)從更改的類型看來,句子結構得到的自我改正最普遍。(3)三次測試中,改述和重復分別是 27,49,29;38,59,46(其中部分非句子更改)。而替代和猶豫現(xiàn)象分布的頻數(shù)相對要低些。特別是猶豫,在第三次中頻數(shù)為 3。
完成口語任務需要消耗大量認知資源,學習者為了獲得構想時間或彌補語言資源的不足,導致了各種更改現(xiàn)象。我們發(fā)現(xiàn)受試更改服務于:(1)語言表述的準確性;(2)兩類構想目的:即構想下一步要說什么,也就是話語內容;構想如何表達頭腦中已有的內容,通常是現(xiàn)成概念或消息(message)的英文表達方式。雖然不可能把這兩種構想截然分開,但應該可以認為在每一次的停頓內受試的構想是有側重點的。如果停頓之后的連續(xù)幾個語流在用詞、句型方面屬于固定程式語 (formulaic speech)之列,提取應該是較容易、速度較快。這時如果還出現(xiàn)了更改現(xiàn)象,那么我們可以認為,此類更改的主要目的是計劃后面的言語內容。如果停頓之后的語流出現(xiàn)了重復、改述等現(xiàn)象或有支離破碎的成分,那么我們可以推斷,更改的主要目的是計劃言語的表達方式,即如何說想要說的內容。
我們結合更改的類型例證更改的目的。下面例子中方括號里的時間表示在說出下段語流之前用于構想話語內容的停頓長度。兩條橫線間的黑體數(shù)字表示該語流的順序號,如 -8-表示第 8段語流。圓括號中的 S1代表第一號受試。T1代表第一次測試時間;T2表示第二次測試;T3代表第三次測試。
(1)– 8-half(.48|1)[.30]– 9-er-half amugof rice(S1,T2).
0.3秒停頓和有填充停頓“er”之后,只重復了語段 8和產(chǎn)出一個簡單詞組 a half of a mug。此前,S1產(chǎn)出了這樣的詞組 :“…a fullmug of mi—of rice”。顯然 ,他對“rice”詞意或詞形有產(chǎn)出困難。所以,此處的重復是用來構想如何表述。
(2)– 18-the counter(.87|3)[2.74]– 19- the counter(for cook)(.73|3)[3.45]–20-liked like beau2 tiful girls(S9,T1).
繼 2.74秒停頓之后,產(chǎn)出一個簡單的名詞短語,也就是語段 19,它只是重復了前面語段 18。S9采用了重復策略,以創(chuàng)造一個緩和時間壓力的緩沖器,保證話語不中斷。緊接著又是一個 3.45秒的停頓。由此可以推斷,這里的重復用來構想下一步要說的內容。
(3)– 15-the cook saw the two(1.34|5)[.44]– 16-three youngmen(replacement,S6,T2).
停頓了 0.44秒 ,受試用“three”替代了“ two”,也許在這0.44秒的停頓里面,受試在醞釀哪一個數(shù)字能保證信息的準確性。這里替代策略用來傳遞更為確切的信息。
(4)–54-thismake a good supser-sups-su- (2.81|9)[.64]–55-they can they canmakes a good surprise to the cook(S11,T2).
經(jīng)過了三次不成功的嘗試產(chǎn)出“suprise”之后,S11放棄了最初的句子結構,改述了另一結構。這一改述后的內容也不盡人意。事實上,是受試自己對后一內容更有信心。這里的改述為了臨時處理語言資源的不足。
(5)– 33-but the cooker(1.15|4)[1.09]– 34-gi-gave h im(1.18|3)[1.26]–35-bad food(hesitation,S9,T1).
1.09秒停后產(chǎn)出語段 34——三個音節(jié)“gi-gave him”。顯然,其中“gi-”是動詞“give”的首音。在沒完全產(chǎn)出“give”之前,監(jiān)控機制意識到這里犯了一個時態(tài)錯誤,立即繼續(xù)產(chǎn)出了正確動詞“gave”。我們可以推斷:S9采用的猶疑策略是為了提高語言的準確性。
(6)-47-this t ime(.75|2)[1.20]-48-this time the cook(2.07|5)[.38]-49-gave him a(1.02|3)[1.59]-50- the cook,who treated him as a girl gave him a(2.91|8)[.53]-51-full bowl(.82|2)[.30]-52-with delicious food(S8,T1)。
承接前述的內容,語流 49在產(chǎn)出直接賓語時受阻,然后是 1.59秒的停頓??赡苁茉囈庾R到對已經(jīng)開始的句子沒有信心完成,便重新啟動改述成另一句子結構,動詞后面的直接賓語依舊有產(chǎn)出困難,經(jīng)過語流 51和 52的努力才實現(xiàn)交際意圖。這是一個混合結構的句子,由于知識儲備的不足,句子的表達形式不完整。
(7)-53-and then(.45|2)[0.38]-54-gives give Tom(1.35|3)[1.30]-55-a hot and(1.75|3)[1.24]-56-fuu bow(S8,T1)。
承接前面主語,語流 54產(chǎn)出第一個動詞“gives”之后,受試立即中止語流,將動詞更正為“give”。此處受試雖然監(jiān)控到時態(tài)的錯誤,并實施了即時更正,可是,依舊沒能成功地更正。
(8)-6-of course I sh-I had tell told you that(2.11|10)[.31](S3,T3)。
受試在產(chǎn)出到語流 6的“of course I sh-”,中止了語流 ,此處的“sh-”,我們可以推斷是“should”“shall”的首音節(jié),受試此時監(jiān)控到時態(tài)語誤,沒有直接更改動詞,而是折回到主語,再開始語流。整個謂語“had tell”剛說完,又意識到動詞的時態(tài)錯誤,采取即時修正,將“tell”更正為“told”。
通過定性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三次測試中受試在語音層面、詞匯層面以及交際意圖的概念層面都存在自我更改現(xiàn)象,其目的均是為了保證交際內容的準確性和恰當性。由于不同因素同時競爭學習者的認知資源,在線處理能力可能會超載,對語言輸出產(chǎn)生影響,所以,我們發(fā)現(xiàn)受試對多處錯誤監(jiān)察和識別能力有限,語料中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被監(jiān)控;監(jiān)控到的錯誤不一定被修正;有些錯誤經(jīng)過多次修正才成功更正;還有些錯誤多次修正也沒成功。
綜合作者對本次實驗語言指標的結果來看:受試在第一次測試中采取了回避原則。語言資源的有限,使他們更多地是依賴快速提取的高頻詞來完成語言任務。因而自我更改的頻率不高。
隨著學習的深入,語言技能的提高,受試的元語言意識(meta-awareness)也在增強。所以,受試在第二次中能夠富余部分注意力資源,監(jiān)控過程的資源也就增加了,從而導致了更改頻率的增加。另一種可能是:經(jīng)過了一年的英語學習,學習者擴充了詞匯量,掌握了更多的語法規(guī)則,他們試圖運用新知識完成語言任務。置于控制過程 (controlled-condition)的規(guī)則和語法越多,語言表達的準確性就越脆弱。所以,他們只好頻繁地更改來滿足高水平口語產(chǎn)出的要求。
語言指標的結果也表明:受試在第 3次測試中,并沒有免除錯誤 (error free),但更改的頻率較之第二次減少了。我們認為:更改外化 (externalization)為非流利標記 (dyflu2 encymarkers),學習者試圖通過非停頓來表達他們的口語流利性。或者,在這個學習階段,學習者完成口語任務更注重意義傳遞 (meaning conveyance)。從第三次測試的猶豫現(xiàn)象的結果來看,他們的表達比前兩次更有信心了。這也證明:處于學習后期的受試更注意語言的流利表達。
三個學期L2學習者的產(chǎn)出策略的頻率變化是由低到高,再由高到低。第三次的結果間接體現(xiàn)了相對較高的語言水平。我們的實驗結果支持了吳旭東 (1999)[8]的結論:非語言方面的發(fā)展可能是外語課堂環(huán)境下口語能力發(fā)展的必經(jīng)階段。
在這篇文章里,我們對中國英語學習者的產(chǎn)出策略進行了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產(chǎn)出策略這種認知行為服務于語言表達的準確性、表達的內容以及表達形式。同時驗證了前人的結論:非語言方面的發(fā)展可能是外語課堂環(huán)境下口語能力發(fā)展的必經(jīng)階段。本研究屬于探索型,因此,在樣本的規(guī)模、實驗的內容、測量工具方面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今后宜對 L2產(chǎn)出策略進行更多的實證性研究,以獲得全面客觀的認識。
[1]Tarone,E.Communication strategies,foreigner talk,and repair in interlanguage[J]. Language Learning,1980,(30):417~431.
[2]Dornyei,Z.&Lee,S.M.Review article:communication strategies in a second language:definitions and taxonomies[J].Language Learning,1997,(1):173~210.
[3]Kor mos,J.Monitoring and self-repair in L2[J].Lan2 guage Learning,1999,(49):303~342.
[4]Levelt,W.J.M.Speaking:From Intention to Articula2 tion[M].Cambridge,MA:M IT Press,1989.
[5]Foster,P.&P.Skehan.The influence of planning and task type on second language performance[J].Studies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1996,(18):299~323.
[6]張文忠.第二語言口語流利性發(fā)展的定性研究[J].現(xiàn)代外語,2000,(3):273~283.
[7]Raupach,M.Temporal variables in first and second lan2 guage speech production[A]. In H.D.Dechert&M.Raupach(eds.).TemporalVariables in Speech[M].New York:Mouton,1980.
[8]吳旭東.外語課堂環(huán)境下的口語非語言方面的發(fā)展[J].現(xiàn)代外語,1999,(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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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5342(2010)04-0070-03
2009-12-30
湖南省社科規(guī)劃項目“第二語言產(chǎn)出中自我修正的發(fā)展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09YBB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