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鋒
(淄博師范高等??茖W校 聊齋文化研究中心,山東 淄博 255100)
蒲松齡不僅用他的如椽巨筆為我們留下了抒寫自我孤憤的大雅杰作《聊齋志異》,又用同一支筆寫就了具有普世、救世情懷的大俗巨著“聊齋俚曲”,特別是流傳至今的十五種俚曲,像芬芳的山間野花散發(fā)出醉人的清香,越來越受到當下蒲文化研究者的青睞。在這十五種俚曲中,歷史題材的有兩種,一種是三國題材的《快曲》,一種則是敘寫明朝正德皇帝去大同宣武院嫖妓的《增補幸云曲》,而《快曲》更能反映蒲松齡樸素的歷史觀,體現(xiàn)了他鮮明的儒家思想情懷。
一
《快曲》又名《千古快》,據(jù)盛偉先生考證,其大約寫于康熙十五至十七年(1676—1678)[1]3。系由《三國演義》第49回《七星壇諸葛祭風,三江口周瑜縱火》后半部分及第50回《諸葛亮智算華容,關云長義釋曹操》的情節(jié)衍生翻新而成。據(jù)《三國志·魏書·武帝紀》注引《山陽公載記》,歷史上的曹操在赤壁遭到火攻后,確曾敗走華容道,境況也十分狼狽,但并未遇到任何埋伏,自然也談不上被關羽“義釋”的問題,更不用說被張飛刺于馬下了。
我們知道,三國故事很早就進入了我國民間文藝的領域。從杜寶的《大業(yè)拾遺錄》和劉知幾的《史通》兩書的相關記載來看①,早在唐初,三國故事就已流傳開來。而唐代的許多大詩人如李白、杜甫、劉禹錫、李商隱、杜牧等都寫過有關三國人物或者事件的詩歌。其后,隨著說話藝術的興盛和戲劇的流行,三國故事的流傳則更為廣泛。北宋時已出現(xiàn)了“說三分”的專業(yè)藝人霍四究②。而據(jù)《東坡志林》卷一《懷古》二載:“王彭嘗云:‘涂巷中小兒薄劣,其家所厭苦,輒與錢,令聚坐聽說古話,至說三國事,聞劉玄德敗,頻蹙眉,有出涕者,聞曹操敗,即喜唱快。以是知君子小人之澤,百世不斬?!盵2]7從這段描寫中我們可以看出,“尊劉反曹”已逐漸成為了當時民間傳說的主要傾向。到了元代,詩人王沂《虎牢關》詩云:“君不見三分書里說虎牢,曾使戰(zhàn)骨如山高?!笨梢?,說三分仍是元代說話的熱門話題。在戲曲舞臺上,金元時期出現(xiàn)了大量的三國戲①這些三國戲大多以蜀漢人物為中心,如《關大王單刀赴會》(關漢卿)、《劉玄德獨赴襄陽會》(高文秀)、《諸葛亮隔江斗智》(無名氏)等,體現(xiàn)了鮮明的“擁劉反曹”傾向。。正是在此基礎之上,產(chǎn)生了現(xiàn)存最早的三國故事的話本元至治年間新安虞氏所刊的《全相三國志平話》(此書后來又名《三分史略》)。后來,羅貫中根據(jù)民間傳說、話本以及雜劇,結(jié)合陳壽《三國志》和裴松之注的史料,根據(jù)他個人對社會人生的體悟,寫出了杰出的歷史小說《三國志通俗演義》。[3]
與《三國志平話》相比,《三國演義》虛構《諸葛亮智算華容》,是為了突出諸葛亮的智謀絕妙;而虛構《關云長義釋曹操》,則是為了表現(xiàn)關羽的“義絕”形象。這一情節(jié),成為《三國演義》中刻畫人物性格最成功的篇章之一,在廣大讀者中影響非常深遠。但在《三國演義》流傳的過程中,也有一些人對曹操竟然被放跑的結(jié)果感到極為不滿,認為像曹操這樣的曠世“奸賊”被放跑不符合人們傳統(tǒng)的道德觀念,也不符合人們的閱讀期待,于是便自出機杼,另行設計自己喜歡的結(jié)局。蒲松齡的《快曲》正是這樣的作品之一。
二
蒲松齡的《快曲》共分四聯(lián):第一聯(lián)為《遣將》,第二聯(lián)為《快境》,第三聯(lián)為《慶功》,第四聯(lián)為《燒耳》。在幫助周瑜祭起東風后,諸葛亮料定曹操大敗,于是在樊城調(diào)兵遣將,準備截殺曹操。他先派趙云到烏林埋伏,繼派糜竺、糜芳在葫蘆峪埋伏,輪番火燒曹兵;再派張飛順路北截殺曹操的殘兵敗將,午時在雙陵頭大路上歇馬;唯獨不給關羽分派任務。關羽不忿,立下軍令狀,到華容道攔截曹操(這一部分延續(xù)了《三國演義》的情節(jié),與《三國演義》所寫大同小異)。果不其然,曹操在赤壁遭到吳軍火攻后,慘敗而逃;在烏林、葫蘆峪先后遭到趙云和糜竺、糜芳的截殺,損兵折將,大將張郃腿上還中了趙云一槍;來到華容道上,人困馬乏,斗志消沉,又被關羽攔住去路;后經(jīng)張遼獻計,曹操軟語告求,以舊情打動關羽,得以奪路而逃(這些情節(jié)也與《三國演義》基本相仿)。但行至大路,不提防張飛率兵殺出,不由分說,將曹操、許褚刺落馬下;并命令軍士割下曹操、許褚的首級,回去報功。眾將回營交令,諸葛亮要按軍法處置關羽,因劉備、張飛的苦苦求情方得脫免。諸葛亮見殺了曹操,大喜過望,于是擺宴慶功。酒席宴上,諸葛亮下令樹起百尺高桿,把曹操頭頭顱掛起,讓將領們射頭助興。趙云、張飛、關羽先后出場,都一一射中,糜芳則一箭射偏,射掉了曹操一只耳朵。劉備等人酒醉散去后,士卒們繼續(xù)坐在曹操頭下喝酒慶賀,他們醉醺醺地痛罵曹操,還把曹操的耳朵加上作料,燒熟了,每人嚼一口,出出惡氣,并追述殺死曹操的諸般光景。這些情節(jié),無論是對于陳壽之《三國志》,還是羅貫中之《三國演義》都事出無憑,完全是蒲松齡的向壁虛構,其想象之大膽,格調(diào)之夸張,一絲一毫不受基本史實的約束,也充分體現(xiàn)出民間文藝的自由和隨意。正如篇末的《清江引》唱道的:“天下事不必定是有,好事在人做。殺了司馬懿,滅了曹操后,雖然撈不著,咱且快活口?!盵4]2762這表明蒲松齡清醒地知道作品內(nèi)容的虛幻性,“不必定是有”;他這樣寫,只不過是“咱且快活口”的怡情之作罷了。
雖說為“虛幻”、“怡情”之作,但蒲松齡內(nèi)里的思想情感卻格外鮮明。我們知道,在蒲松齡的思想中,“忠”、“孝”是核心,其中俚曲開篇的《墻頭記》是宣揚“孝”的代表作,“不孝”的大怪、二怪及妻子最后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快曲》則是蒲松齡宣揚“忠”的名篇,“不忠”的曹操的結(jié)局更是讓人拍手稱快。關于曹操,毛宗崗曾這樣評說:“曹操一生,無所不用其借:借天子以令諸侯;又借諸侯以攻諸侯;至于欲安軍心,則人之頭亦可借;欲申軍令,自己之發(fā)亦可借。借之愈奇,借之術愈幻,是千古第一奸雄?!盵5]127而在《快曲》中,蒲松齡只是借了三國故事的外殼,采取了各種方式與手法來展現(xiàn)這一“忠”的主題。文中先是略寫了曹操種種不仁不義的奸詐行為:侯家莊濫殺朋友;鸚鵡洲屈殺禰衡;宮中仗殺伏皇后;殺文若、殺楊修等。第四聯(lián)“燒耳”中,更是借用猜拳行令的方式,詳寫輪番數(shù)罵曹操的罪行:罵他“殺了伏娘娘,要把朝來篡”;罵他“到了朋友家,還把禍來降”;罵他“白日挺著尸裝睡覺,猛起來殺了人,還推不知道!”;同時還借趙子龍、關羽、張飛之口在截殺之時痛快罵之。但覺仍不過癮,于是就將曹操的耳朵燒來讓眾人嚼著解恨。這正如《黃泥調(diào)》中所唱到的:“罵聲曹操:狡肚蛆心忘八羔!一心要作朝廷,那里不思想到,忒也好刁!扯帶腮,一堆毛,毛里響一聲,叫人魂也吊?!薄傲R
聲曹瞞:看你渾身都是奸!殺了伏娘娘,要把朝來篡!痛快難言,一矛刺下寶雕鞍,一刀割下來像個毛蟻蛋!”[4]2759這也充分看出這罵曹、殺曹的根由主要是因為他的“不忠”!于是在行文中,我們不僅看到了對曹操的稱呼大多是“老賊”、“老雜毛”、“賊頭吊”、“奸賊”、“忘八羔”之類,而且在第二聯(lián)中更是借助一曲《皂羅袍》:“奉將令取你首級,早下馬是你便宜。刀劍一動剁如泥,那時休說咱無仁義。割了奸肉,剝了賊皮,也給朝廷家出出骯臟氣!”[4]2752-2753表達了自己對曹操所作所為的憤慨之情。我們知道,“忠”與“孝”一直是儒家學說的核心理念,在家為孝,在國為忠。而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根本沒有把漢天子放在眼中,“思量要簒君王位”,“漢天子何人搭救,一任你殺斬存留”,雖說曹操最終沒有代漢自立,但卻為其子簒漢奠定了基礎,這不僅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越禮”,更是讓人無法容忍的“大逆不道”。因此,在《快曲》中,曹操的形象已完全沒有了《三國演義》中一世“奸雄”的影子,而變得膽小如鼠:時而站站,時而魂不附體,在受到周瑜火攻之后竟然問眾將:“你們都看看,我有頭咓沒有?”,在遇到趙云等的伏擊時也只是喊:“天那!天那!”、“好恨人也!”“惱死我也!”、“可死了!可死了”諸如此類,完全沒有軍事統(tǒng)帥的鎮(zhèn)定與從容。同樣在《快曲》中,關羽因一個“義”字而輕易放走曹操,而使得諸葛亮大為不滿,想按照軍令狀懲治關羽,為什么會如此?就因為在蒲松齡看來“忠”高于“義”,“忠”字是關系江山社稷的大問題,而“義”字卻只是關乎個人的小情感,在“忠”與“義”發(fā)生沖突時,利益的天平應當義無返顧的偏向于“忠”。正如孔明在一首《耍孩子》中所批判的那樣“關云長太不通,放曹操走華容,把江山只當人情送。百計千方把他趁,趁到網(wǎng)里落場空。恨的恨來牙根痛!休說有賭頭令狀,按軍法斷斷難容!”[4]2762對于曹操的被殺,《快曲》中怎一個“快”字了得。對此,盛偉先生在《〈快曲〉的創(chuàng)作思想簡論》一文中,把這“千古大恨一時消”的快境總結(jié)為“八快”,即曹操夢想平吳滅蜀,一“快“也;周瑜火燒曹戰(zhàn)船,二“快”也;趙子龍烏林火燒曹兵,三“快”也;火被大雨瓢澆,五“快”也;曹操被張飛刺落馬下并割了頭顱,六“快也”;慶功飲酒,曹操被射頭吃耳,七“快”也;蒲松齡過過嘴癮,八“快”也。并說:“這一系列的快境,構成了這《快曲》的全部內(nèi)容,正是有了關羽失手而由張飛刺殺曹操的情節(jié),也才真正快樂的盡興。”[1]191這也看出蒲松齡深受儒家文化影響之深,也體現(xiàn)了他的“忠君”思想。
除了《快曲》外,蒲松齡同樣對其他三國題材也格外關注。有人曾檢索盛偉先生編的《蒲松齡全集》(學林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版),作了一個初步的統(tǒng)計,蒲松齡今存的三國題材著述除《快曲》外,尚有小說三篇,文四篇,詩二首。小說三篇均收入其煌煌巨著《聊齋志異》。它們是:《曹操?!?、《甄后》和《桓侯》。其中《曹操?!?、《甄后》作者通過異史氏曰對于曹操的奸詐進行了無情的嘲諷;《桓侯》則塑造了張飛的勇力、豪爽和親近民眾的形象。蒲松齡的三國題材詩文,分別收入《聊齋文集》和《聊齋詩集》。四篇文是:《關帝祠》(碑文)、《關帝廟碑記》、《代葛千總募修關帝廟序》、《北沈馬莊募修白衣閣、關帝廟疏》,均為短章。四篇文章竟然全部是關于關帝祠廟的,這有力地證明了當時關帝崇拜之普遍。蒲松齡的二首三國題材詩,一首為歌頌劉關張的七言歌行《三義行》,熱情謳歌了劉關張“君臣而兼兄弟”的關系,贊頌了他們至死不渝的情誼,譽之為“義氣耿耿光乾坤”[4]1754,而對那些“二心臣子胞兄弟”則予以鞭笞。另一首為詠懷諸葛亮的五言古體詩《讀三國志》。充分肯定了諸葛亮的“忠心耿耿”。開頭四句,以形象的比喻,說諸葛亮堅持北伐,“知其不可而為之”,最終還是無法改變蜀漢的命運;繼后六句,說諸葛亮原本可以清閑自在地隱逸終生,他出山輔佐劉備,不是不明時勢,而是要報答三顧之恩,這是唐宋以來許多士大夫的共同看法;以下四句,前兩句稱頌諸葛亮“白手定三分”[4]1820的赫赫功業(yè),后兩句則嘆息他病逝五丈原的命運悲劇,對照十分鮮明;最后八句,剖析了諸葛亮大功難成的原因:一是天時已去,二是后繼無人。全詩紆徐委曲,感慨深沉,頗為動人。而75歲的《讀史》(四首)的第一首,抨擊的是統(tǒng)治者不擇手段的篡奪政權,還要虛仁假意,情態(tài)丑惡,令人作嘔。作者對曹操的深惡痛絕之情也在詩中做了痛快淋漓的表現(xiàn):“漢后習篡竊,遂如出一首。九錫求速加,讓表成已久。自加還自讓,情態(tài)一何丑!僭號或三世,族誅累百口。當時不自哀,千載令人嘔?!盵4]1940在作者看來,“品行”是第一重要的,而“忠”是第一位的。對品行不端之人,無論是政治家還是大詩人(如宋之問、元?。?,他都毫不留情地予以譴責。曹操一直在民間倍受非議,而在正統(tǒng)的封建統(tǒng)治者及儒家文人眼里,更是一個不符合“君君、臣臣”綱常的人物??梢娖阉升g對曹操從來就沒有好感,這也是其歷史觀的自然“延續(xù)”。
三
《快曲》中蒲松齡對曹操結(jié)局的顛覆性處理讓讀者大呼過癮,從而從根本上滿足了受眾的心理期待。因此,題目“千古快”可謂意味深長,也表明了蒲松齡濃厚的儒家思想觀念和順應民間普遍的“尊劉抑曹”的價值取向。
蒲松齡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雖說其祖上并不是什么豪門望族,但從《蒲氏族譜》可以看出,其高、曾、祖、父四輩中頗多儒生,特別是其父,雖說最終連個秀才也沒有考中,但也“淹博經(jīng)史,宿儒不能及也?!盵4]3356蒲松齡自小在其父的指導下讀書,生性聰明,“經(jīng)史子集過目了然”[4]3438,有著匡扶社稷的理想和“欲從河海斬長鯨”[4]1579(《呈樹百》)的宏偉抱負,所有這些都表明蒲松齡是一個深受儒家思想與傳統(tǒng)文化影響的知識分子。而儒家思想又特別強調(diào)“忠”與“孝”、“仁”與“義”,即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并且時時有“不臣”之心,是歷史上最大的“奸雄”。因此,在傳統(tǒng)的戲曲舞臺上常常以“白臉”的面目出現(xiàn),“奸詐”成為了曹操性格的主要方面,其行為與儒家提倡的道德規(guī)范格格不入,為世人所不齒,因此,蒲松齡從內(nèi)心深處對曹操無什么好感也不足為奇了。因此在代表作《聊齋志異》中的《曹操?!贰ⅰ痘负睢菲幸脖砺读诉@種情緒,對曹操進行了無情的嘲弄。
同時,民間百姓一直沉浸于“尊劉抑曹”的傳統(tǒng)觀念中,看到劉備等人失利便痛心不已,看到曹操等人得志就痛恨不止。特別是對赤壁之戰(zhàn)中關羽重義而放走了曹操扼腕痛悔,恨不能立即殺之而解心頭之恨。于是,蒲松齡便順應了民間百姓這種強烈的心理期待。在《快曲》中讓張飛完成了這一“歷史”使命,雖遠離了歷史的真實,但正如文中所說:“天下事不必定是有,好事在人做?!?/p>
詩曰:華容一事千秋悶,未斬奸臣老賊頭;
不是一矛快今古,萬年猶恨壽亭侯。[4]2762可以這樣說,《千古快》反映了蒲松齡典型的儒家的歷史觀。我們知道,讓曹操橫死一直潛伏于一般受眾的幻覺中,但也只是想想,而蒲松齡卻大膽地寫了出來,滿足了人們的心愿。僅這一點蒲松齡無疑是偉大的,因為他站在了大多數(shù)民眾一邊。雖說《快曲》的情節(jié)有些出格,但卻“合情合理”,正應了那句“好人好報、惡人惡報”的古訓。《快曲》的所有情節(jié)都是圍繞著“曹操”而展開,而《快曲》的曹操,“奸似賊”“老奸賊”,殺人如麻、不忠于朝廷,奸詐無比,因此像這樣的一個人被張飛一矛刺死是罪有應得,而眾將比賽射其頭顱,軍士飲酒罵之并燒烤吃其耳,也都在情理之中了。這表現(xiàn)了群眾的一種對“做盡壞事之人”之樸素情感,雖說現(xiàn)在看來未免有些殘忍。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代文學的巨匠郭沫若的《蔡文姬》的出現(xiàn),曹操的“奸賊”形象才從根本上改觀。
[1]陳玉琛.聊齋俚曲[M].濟南:山東文藝出版社,2004.
[2]蘇軾.東坡志林[M].北京:京華出版社,2000.
[3]孫之梅.中國文學史(4):元明清文學史[M].太原:太白出版社,2004:103-105.
[4]蒲松齡.蒲松齡全集[M].盛偉,編.上海:學林出版社,1998.
[5]羅貫中,毛宗崗.毛宗崗批評本三國演義[M].孟昭連,等,校點.長沙:岳麓書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