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漢平（賀州學院外語系，廣西賀州，542800）

量詞在漢語言語交際中的使用，在多數(shù)情況下，是和數(shù)詞結合在一起的，漢語中統(tǒng)稱其為數(shù)量詞。數(shù)量詞不僅可以表示人和事物的數(shù)量，也可以表示動作的數(shù)量。前者被稱為名量詞，后者則為動量詞。此外，由于漢語量詞在語用過程中具有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因此在將其翻譯成英語時必須使用合適的方法。

一、非人稱類量詞

非人稱類量詞的使用是根據(jù)其個體主要形狀或總體形狀特點的顯現(xiàn)來確定的，因此無論指量對象是有生命的動物，還是無生命的物體，其語用狀況大致相同。根據(jù)這一基本規(guī)則，我們也可以反過來根據(jù)量詞的選用，大體判斷出指量對象的主要形狀。比如：

一條魚、一條狗、一條河（個體主要形狀成條狀）

一粒糖、一粒子彈、一粒花生米（個體主要形狀成圓形或無棱角）

一塊肉、一塊糕、一塊磚頭（形體上有直的邊緣和棱角）

有時也根據(jù)形體的大小或多少來確定量詞。例如：

一座大山、一間房、一粒小米

一頭牛、一匹馬、一只羊

一包棉花、一堆棉花、一朵棉花

有時，量詞的選用在依照形體特點或大小多少之間會出現(xiàn)交叉使用或界限模糊的情況。但是這種情況限定在其形體特點或大小多少的范圍內，只是選用角度不同。例如：

一只老虎、一只雞、一只麻雀、一只蝴蝶

一條狗、一只狗；一根繩子、一條繩子

二、人稱類量詞

人稱類量詞的使用基本上以“個、名、位”為表現(xiàn)形式。其中“個、名”表現(xiàn)出一種中性特點，適用于不含情感色彩，主要是不含表示尊重、尊敬的情感色彩的情況。例如：

街上走過來三個小學生。

兩個警察抓住了三個小偷。

在這場車禍中，有五名乘客受輕傷。

五名長期作惡鄉(xiāng)里的歹徒，今天終于受到了審判。

對“個”、“名”的使用情況加以比較，不難看出，“個”往往用于比較隨意的非正式的言語交際場合，而且在規(guī)范的書面文字中出現(xiàn)的概率相對比較低；“名”則往往用于比較正式的場合，而且在規(guī)范的書面文字中出現(xiàn)的概率比較高。

而“位”明顯帶有表示尊重、尊敬意圖的特點，一般不宜與貶義類稱呼搭配使用。例如：

三位客人 五位嘉賓

人稱類量詞“位”與“個”在使用中客觀存在情感差異，所以有時它們的不同使用不僅表明說話人的情感態(tài)度，還可能暗含著指量對象的身份差異。例如：

同行的人中，當時還有三位小姐。（與同行人身份平等的女性）

同行的人中，當時還有三個小姐。（與同行人身份可能不平等，三個小姐可能成了服務人員）

三、量詞的語用功能

在漢語句法上，量詞一般不單獨使用，經常同數(shù)詞或指示代詞結合起來作為語言的運用單位。量詞的運用不單純是為了計數(shù)，它具有多種修辭功能，在描寫人物、景物和抒發(fā)感情等方面具有貼切鮮明、形象生動的表達效果，富有感情色彩。

（一）量詞的感情色彩

有些量詞除表示一定的意義外，還帶有明顯的感情色彩。量詞的感情色彩主要有褒義和貶義，褒義的量詞表示尊敬、贊許，貶義表示鄙視、貶斥。如:“一員虎將”的“員”、“一位貴賓”的“位”、“廣西教育考察團一行”的“行”等，都用于值得尊敬的人或友好的人，含有褒義，我們不能表述為“一員乞丐”、“一位流氓”、“小偷一行”。“兩股土匪”的“股”、“一幫子害人精”的“幫子”都用于壞人，含有貶義，我們不能表述為“一股排球隊”、“一幫子公務員”。有的量詞一般表示中性，但用在特定場合就帶有褒貶色彩。如“做了一筆生意”、“匯了兩筆款子”的“筆”是中性詞，但用于書畫藝術時表示有一定技巧，就帶有褒義，如“能寫一筆好字”、“畫上重重的一筆”。

（二）量詞的比喻用法

用量詞作比喻，可以使抽象的事物變得具體、形象。例如:

（1）黑夜重復落在我們面前，我們看見傍岸的空船上一星兩星的，枯燥無力又搖搖不定的燈光。

（朱自清《漿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2）張瑾在勒排納的背上，見他的汗一線線地從頭上淌到后頸，心里好生不安。 （李必雨《野玫瑰與黑郡主》）

（3）嘴上兩撇清秀的胡子，圓圓的臉，但不是健康色。

（孫伏園《長安道上》）

例（1）借名詞“星”作量詞，是“燈光”的喻體；例（2）用重疊的量詞“線”作喻體，比喻“從頭上淌到后頸”的汗；例（3）是借用名詞“撇”來說明胡子的形狀，是胡子的喻體。

（三）量詞的通感用法

用量詞把人們原本不同的感覺相互溝通起來，這種量詞的通感用法能使語言富于形象性，增強感染力。例如:

（1）他望著我，眼睛里竟出奇地一汪平靜，像那個晚上淡淡的月色。 （張大春《雞翎圖》）

（2）他揚鞭一揮，絕塵馳去，甩下一串清脆悅耳的笑聲…… （李必雨《野玫瑰與黑郡主》）

（3）車過了松江，風景又添了一味和平的景色。

（郁達夫《還鄉(xiāng)記》）

例（1）中的“汪”一般用于液體一類很具體的東西，不用于抽象事物；例（2）中的“笑聲”屬于聽覺形象，本不該用表視覺的量詞“串”；而例（3）中的“景色”屬于視覺形象，也不該用表味覺的量詞“味”。但這三例正因借用了量詞，把原本屬于不同感覺的形象溝通了起來，大大增強了語言的表達效果。

（四）量詞的比擬用法

用量詞作比擬，可以給人以新鮮、奇特的感覺。例如:

（1）潘月亭——一塊龐然大物裹著一身綢緞。

（曹禺《日出》）

（2）碼頭泊著小小的漁船，透過船篷是紅紅的燈，看得見古銅色的脊梁護衛(wèi)著一窩甜甜的夢，夢中的漁家的孩子像黑鰻一樣扭動著。 （舒婷《到石碼去》）

（3）雖然退，前面一個深坑他依然看到，那里面說不定是一窖幸福，然而這幸福是隱在黑暗中的……（沈從文《元宵》）

例（1）以“塊”論人，例（2）用“窩”寫“夢”，例（3）拿“窖”修飾“幸?！?，初看似覺反常，但細味卻實為量詞選用之妙——給人以新鮮奇特之感。

（五）量詞的夸張用法

用量詞作夸張，可以突出某一事物或強調某一感受，給人以鮮明深刻的印象。例如:

（1）藍褲腰上面有一座赤條條的很闊的背脊，脊背上還有汗正在流下來。 （魯迅《示眾》）

（2）從此世界只留給我最后的一線藍天、一縷陽光。

（林希《苦兒》）

例（1）“座”是同建筑物搭配的量詞，現(xiàn)在移用到胖大漢的脊背，把胖大漢的脊背比作建筑物，有夸張的作用。例（2）“線”作藍天的喻體，“縷”作陽光的喻體，描寫十年浩劫中被關在小屋隔離的情況，極言隔離之嚴密，有夸張意味。

（六）量詞的借代用法

在一定的語言環(huán)境里，量詞后面的名詞不出現(xiàn)，直接由與之搭配的某個量詞替代。這樣可以使語言更加簡潔。例如:

（1）里面有兩床摺得整整齊齊但也綴著補丁的布被，一床藍花，一床紫紅。 （周矢《新陋室銘》）

（2）親親熱熱一雙，甜甜蜜蜜一對。（莫少云《在路上》）

例（1）由于前面出現(xiàn)了“兩床……布被”的語言環(huán)境，后面“一床藍花”、“一床紫紅”的中心詞“布被”就不必出現(xiàn)了。例（2）“一雙”、“一對”是寫農村中一對正在相愛著的青年男女，由于有了《在路上》這首詩的上下語境，完全沒有必要在后面出現(xiàn)“愛人”、“情侶”等名詞中心詞。由于人們的長期使用，有些量詞的借代義已經固定，如“露一手”、“喝兩盅”等，已無需上下文語境的幫助。

四、漢語量詞的英譯

量詞在漢語言語中的語用功能，可以稱為漢民族語言的特點之一。例如，錢冠連先生在他的《漢語文化語用學》的導論里曾談到這樣一個實例:

1995年11月6日上午，廣東人民廣播電臺新聞臺節(jié)目主持人介紹以色列總理拉賓時說了這樣的話：“這位世界人民尊敬的政治領袖……這位猶太青年阿米爾……?！焙竺娴摹斑@位”是一個明顯的語用失誤。阿米爾是刺殺拉賓的兇手，指稱他不宜用表示尊敬意圖的“這位”，而應該用強調憎恨意圖的另外指稱，最多也只能用一個感情色彩中性的“這個”。

量詞的使用，尤其是量詞中人稱類量詞“位”與“個”的這種語用差異是漢語言語交際所獨有的。正如錢冠連先生在緊接著上面這段文字后面指出的：

在引用這個例子時，若照搬到英語，就沒法找到類似區(qū)別的兩個成對的指示詞語。我們可以用this來表示“這個”（還可以用定冠詞the代替），但是this也可以代換“這位”，這樣就找不到與this成對的可用來指代具有尊敬意圖的“這位”的詞了。

量詞在現(xiàn)代漢語的分類中，被單獨列為一類，屬實詞，具有與名詞、動詞、形容詞等同等的語法地位，并被普遍地運用。英語中有UnitNouns等類詞，起著類似漢語量詞的作用，但英語中的這些詞并未形成一大詞類，它們只不過是名詞中的一小類而已，在詞義上也遠不如漢語量詞那樣具有高度的抽象概括能力和搭配能力，往往需要根據(jù)具體情況從名詞中選用合乎特定語境的詞來充當量詞。這就使得同一個漢語量詞在英語中常常有幾個、十幾個甚至幾十個相對應的詞來表達相應的概念。因此，漢語量詞的英譯首先遇到的就是要在眾多的英語同義詞中如何進行選擇的問題。其次，漢英兩種語言有各自的語法特點和思維邏輯習慣，在表述方式上也有許多不同之處，這自然也是翻譯時必須考慮的一個重要方面。可以說漢語量詞的英譯，就是如何根據(jù)具體情況選擇詞語和表述方式的問題。選擇不當，不但譯文不地道，而且還常常會因詞害意；選擇適當，不但譯文表意準確貼切，而且還常常能美化譯文，增添文采。

（一）量詞的同義現(xiàn)象處理

一個漢語量詞在英語中往往有數(shù)個甚至十幾個對應形式。除共同的意義外，往往還具有不同的“內涵”意義，在細微意義及用法上都存在著差異。因此在翻譯時，不能將凡具有相同的意義的詞不加鑒別地一般對待，否則，我們就不能恰如其分地、準確地把內涵表達出來。

例如，漢語量詞“塊”，凡是表示物體的名詞都可以與之搭配，而不論對象及其所呈現(xiàn)的狀態(tài)，如:“一塊木頭”、“一塊肉”、“一塊布”。而在英語中，意義與漢語量詞“塊”相對應的有近20個。如:bar、bit、block、ake、chunk、clot、cob、fragment、junk、loaf、lump、pane、piece、roast、sheet、slab、slice、wedge等等。對于這些眾多的表示“塊”的英語量詞，應該選擇哪一個?這就要求首先理解每個漢語量詞及所搭配的名詞的內涵意義和它們之間的細微差異。這些表示“塊”的詞語，其差異主要表現(xiàn)在物體的形狀（bar、slab、loaf、wedge、lump），大小（bloek、fragment、bit），厚薄（slice、sheet、hunk、hump、pane、junk、slab）和質地（block、hunk、slab、pane、sheet、elot）等方面。因此，在與不同的名詞搭配時，要選用適當?shù)牧吭~“塊”。例如，“兩塊肥皂”（twocakesofsoap），“一塊面包（薄薄一塊）”（a sliee of bre-ad），“一大塊冰”（a block ofiee），“一塊方糖”（a lump ofsugar），“一塊粘土”（a lot of clay），“一塊干酪（又長又大）”（a loaf of cheese），“一塊玻璃”（a pane of glass），“一塊薄鐵板”（a sheet of iron），“一大塊羊肉（又大又厚）”（a junk of mutton），“一塊糕點（楔形）”（a wedge of cake）。

另一個能比較說明問題的例子是漢語量詞“群”，凡是表示聚集在一塊的人或物都可以與之搭配，而不論對象及其所呈現(xiàn)的狀態(tài)。而在英語中，在意義上與“群”相對應的量詞不少于20個。如:band、company、clique、colony、clump、cluster、crowd、drove、flock、gang、group、herd、hive、horder、mob、pack、party、pride、school、swarm、throng等等。這些量詞除了表示“聚集在一起的人或物”這一共同意義外，還存在著細微的意義上的差異，各具修辭上的特點。例如:group、crowd、company、clique、band、party、gang、colony、drove、horde、mob、pack、throng等一般與表示人的名詞搭配用。其中，clique、horder、mob、gang、pack等均含有輕蔑意味或表示貶義，如“agang of criminals（bandits）”，“a pack of thieves（liars、lies）”。drove、flock、herd、pride等一般與表示野獸、家禽等動物的名詞搭配，如“a flock of sheep”、“a herd of cattle”。量詞pride為借用詞，原意是自大、傲慢，所以借用時，常與獅子、孔雀之類動物名詞搭配，如“a pride of lion（peacocks）”。horde、hire、swarm、colony、flock等一般與表示昆蟲、飛鳥之類名詞搭配，如“a horder oflocusts”、“a swarmofants（bees）”。量詞school一般與表示魚類名詞搭配，如“aschool of whales”。下面三個漢語句子均有量詞“群”，請注意選擇的對應形式。

他看見一群學齡小孩從公共汽車上下來。//He sawaparty of school children getting off the bus.（這里用party不用group或crowd等其他表示“群”的量詞，就在于party這個量詞強調有組織的行動）

星期日的街上有大群（批）的人。//There are large crowds ofpeopleinthe streets on Sunday.（這里用crowd強調人群的無組織、無秩序狀態(tài)）

這一群（幫）人經常在公園聚會。//Thiscliqueofpeopleoften gather:at thegarden.（這里用clique暗指一些志趣相同的人組成互相輔助而排斥外人的派別、朋黨）

另外，漢語量詞“雙”在英語量詞中有couple、pair、brace和yoke四個。首先要弄清楚他們四個之間的差異。couple的詞義最廣，也最模糊，一般指兩個，有時也可指二、三個或稍多一點，如:He drank himself drunk after a couple of glasses（他喝了兩（幾）杯酒就醉了）。braee與couple相比在數(shù)量上正好是兩個，但brace與表示人的名詞搭配時，具有諷刺或蔑視的含義，如:What a brace of dukes（好一對公爵）!pair僅指兩個成套、成對的物體，缺乏其中之一無法使用，或者由兩個相同部分組成的物品，如：a pair of scissors（spectacles、seales、shoes、eyes、etc.）。而yoke一般只用在詞組“a yoke ofoxen”中。couple與pair表示一對夫妻時，couple只表示共同意義，沒有任何附加意義，而pair則表示兩個之間關系密切，有著相同的思想、觀點、性格、志趣，如:It is not every couple that is a pair。

（二）直譯與意譯

直譯和意譯雖是兩種不同的翻譯方法，但翻譯過程中，兩者并不是彼此排斥的，而是為完成重現(xiàn)原文信息和風采這一共同目的而使用的兩種相輔相成、互為補充的手段。何時使用直譯，何時使用意譯，完全取決于譯文如何才能更好地重現(xiàn)原文的信息和風采。因此，漢語量詞的英譯也同樣存在一個直譯與意譯的選擇問題。此處所說的直譯是指譯文中出現(xiàn)與漢語量詞相應的對應詞，意譯是指譯文中不出現(xiàn)漢語量詞的對應詞。請看下面漢語句的英譯:

大廳此時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The hallwas nowcompletely dark.

她雙眼無一絲表情，人們簡直以為她根本沒有看見對方。/ /Her eyes were so empty of expression that you might have thought she did not even see him.

田野一片芬芳。//The fields breathe sweet.

以上漢語句中的“片”和“絲”，英譯時都未出現(xiàn)其對應詞，均已虛化處理，其數(shù)量概念分別由副詞completely，形容詞empty和動詞breathe烘托出來了，行文似乎比出現(xiàn)量詞對應語的譯文更為自然順暢，尤其是breathe一詞產生的效果，使人猶如聞到了田野的一片清香?？梢姵鲇谛形暮捅硪獾男枰瑵h語量詞的英譯有時也需選擇意譯的方法。

（三）漢語借用量詞翻譯

漢語量詞借用其它詞匯的現(xiàn)象非常普遍。對這種現(xiàn)象，在漢譯英過程中，首先要弄清楚被借用詞的原意，以及它現(xiàn)在作為量詞的含義。在此基礎上可從英語中找恰當?shù)膶问?，或采取意譯的辦法。例如:“一點常識”（a grain of common sense），“一縷蚊香煙”（a spiral of mosquito incense），“一陣咒罵”（a volley ofcurses），“一陣響亮的笑聲”（a peal of laughter），“一陣發(fā)燒”（an attack of fever），“一撮鹽”（apinch ofsalt），“一彎新月”（acurve of newmoon），“一針青草”（ablade ofgrass），“一朵徽笑”（a flower of smile），“一番心血”（a lot of effort）。這些借用的漢語量詞大多保留原來的詞義，作為量詞應用，使得所構成的短語有很好的修辭效果，在選擇英語對應形式時，充分考慮了它們的原來詞義，從而比較成功地表達了漢語量詞的本意，有些還非常形象，十分傳神。對一些漢語借用量詞無法從英語中找到較恰當?shù)膶问蕉坏貌徊捎靡庾g時，更需要“吃準”借用詞的原義和與所搭配的名詞意義及關系。例如:“一身汗”（to be sweating all over），“一腳泥”（one's feet covered with mud），“一臉春風”（the face beaming with smiles），“一傾飯工夫”（after the time it takes for a meal），“三番五次”（time and again），“斤斤計較”（to haggleoverevery ounce），“走遍全省”（to have traved allovertheprovince）。這些翻譯例子完全是根據(jù)借用詞匯的原來意義以及習慣用法意譯成英語短語和句子的。

（四）寓意量詞翻譯

漢語量詞由于其概括性強，同一個量詞常可用于各種場合。但在不同場合下，有時所表示出的語義內涵卻有很大的差異。翻譯時如不從字里行間去仔細琢磨，就可能忽視其深層含義，僅滿足于表層意義的對應。這樣的譯文不但意思會走樣，而且還可能文采盡失，索然無味?？聪旅孢@句漢語的英譯分析：

當他離去時，遺憾地搖頭嘆息，眼波里顫動著一絲失望的情緒。 （林青《媲美》）

此句中的“一絲失望的情緒”似乎譯成“a trace of”或“a pinpoint of disappointment”沒有什么不可以，但仔細分析又覺不妥?！癮 trace of”和“a pinpoint of”是漢語“一絲”的常用對應語，但完全是一個量的概念，無任何其它內涵，而原文字里行間似乎多少有些內涵和所指。那么選用“a faint twinge of”怎么樣？失望總是與痛苦聯(lián)系在一起的，兩相搭配，豈不完美，何況Mariopuzo的成名作中就曾數(shù)次用過這個詞語，而且也都是與痛苦失望的感情聯(lián)系在一起的，如:

（1）Michael realized with a faint twinge of jealousy that in many ways Sonny and Tom Hagen were closer than he himself could everbeto hisownbrother.（邁克爾感到一絲妒忌，在許多方面，杉尼和哈根的關系要比他自己與親兄弟的關系更親密。）

Even now he felt just the slightest twinge of remorse.（時至今日，他心中仍有一絲懊悔之感。）

上面《媲美》中的那句漢語，似乎用“a faint twinge of disappointment”既合乎原文語境，文字也很地道。但再進一步分析，也不盡然。林青文章中的這個“他”是位美術愛好者，見到龍柏樹被大雪壓彎無人管后，突然靈感映亮了心窗，準備畫一幅《一株龍柏的控訴》的漫畫，并當場作了精心的素描后搖頭而去，而不像一位路過的工人見后立即動手采取措施使龍柏終于挺直了脊梁。文章頗帶幾分諷喻。原文用了“顫動”一語，是頗費匠心的，這一絲失望的情緒很快就會被“顫動”掉的，他那點淺薄的遺憾和失望很快會轉移到對自己所作漫畫的欣賞和得意的情緒中去的。這樣分析后，就會覺得用“a faint twinge of”也不適宜了。夏玉珠君把這句譯為:“He left with a sigh of sympathy for the bent tree and a flieker of disapointment in his eyes.”此處選用flieker（含搖曳不穩(wěn)定義）十分恰當，一語道出了原文的內涵。

（五）譯與不譯的選擇

這里所說的“不譯”，不是指英語可數(shù)名詞不需要量詞就能直接與數(shù)詞連用的情況，而是指漢語數(shù)量詞組英譯后，其后的名詞為不可數(shù)名詞的情況下的“不譯”。一般來說，表示英語不可數(shù)名詞的數(shù)量概念時，要借助于UnitNouns等類詞，才能用數(shù)詞或不定冠詞進行修飾。但下面漢語句子的英譯，表數(shù)量概念的詞語卻完全可以省略不譯:

你知道他們的那一套說法。//You know their argument.

房間里爆發(fā)出一陣大笑。//The roomexploded with laughter.

觀眾中響起一片掌聲。//Spectators break into applause.

上述漢語句中的“一套”、“一陣”、“一片”等數(shù)量詞語，在原漢語句中的表量概念本來就十分微弱和模糊。加上這些數(shù)量詞后，形成四音節(jié)。這種四音節(jié)念起來順口，聽起來入耳。漢語散文行文時，常運用一些四音節(jié)來求得節(jié)奏上的和諧悅耳。相應的英語行文習慣上無此需要，在這種情況下常?？梢圆恍枰魏螖?shù)量詞語來修飾抽象名詞。因此，漢語句中的這些數(shù)量詞語在英語句中是可有可無的，甚至是完全不必要的，加上去反而會使行文顯得不順。英譯時就得把這些漢語中必不可少而英語中可無或多余的數(shù)量詞虛化省略掉。

量詞的普遍使用已經成為現(xiàn)代漢語的主要特征之一。量詞不僅能準確地區(qū)分事物與活動的性質，還可以抒發(fā)感情，使語言更加絢麗多彩。所以，如何確切地選擇英語詞匯來表達漢語量詞就顯得十分重要了。只有掌握了英漢兩種語言的使用習慣和詞匯在不同場合所表現(xiàn)出來的細微差異，才能比較準確地用沒有量詞詞類的英語來表達漢語中的量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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