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全
中國曾有過“良史”傳統(tǒng)。班固在評論司馬遷的《史記》時說“其文直,其事核,不虛美,不隱惡,故謂之‘實錄”,說的是這種傳統(tǒng);“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是文天祥所歌頌的良史節(jié)操,說的也是這種傳統(tǒng)。東漢哲學家王充將這種傳統(tǒng)高度地概括為“譽人不增其美,毀人不益其惡”,至今仍被史學界所津津樂道,并被認為是寫史的基本準則。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一種傳統(tǒng)被一再強調,往往是這種傳統(tǒng)一直受到挑戰(zhàn)或被棄置。唐人劉知己在《史通》中談到“直書”問題時,曾引用一首漢代民謠來說明直筆寫史的不易,即“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鉤,反封侯”,說明從古以來,史學家能否直筆寫史,多半是由政治生態(tài)環(huán)境所決定的。近代以降,尤其是當一種意識形態(tài)服務于一個政權時,史學更成為政權的服務工具,比較極端的是“文革”時期的史學界。“文革”以后,“撥亂反正”“恢復歷史本來面目”等等口號逐漸深入人心,雖然“曲如鉤”逐漸抻直,但能“直如弦”者還是寥寥。正因為如此,張鳴新書《北洋裂變:軍閥與五四》就值得為人所看重。
晚清、民國史人物,因距今未遠,與今天的歷史聯(lián)系比較多,故其評價問題也普遍受到關注,尤其是關乎“五四”的問題,更為人所重視。
“五四運動”的一個重要情節(jié),是火燒趙家樓。趙家樓是曹汝霖的宅子,燒了是愛國;痛打章宗祥,也打得好,因為他是漢奸;還有一個陸宗輿逃脫及時,沒受什么損傷。曹汝霖、章宗祥和陸宗輿,在當年被稱為賣國賊,直至今天,史書上也是這么說的。張鳴怎么看?他認為,三人在“五四”成為靶子,說他們與日本鯨吞中國的二十一條有關,可是,在歷史檔案中,時為外交次長的曹汝霖和駐日公使的陸宗輿,與二十一條陰謀并沒有什么關系。進一步講,這三個人背上賣國惡名,實在是“被賣國”的。理由是,自晚清以來,擔任外交官者,一般都難逃賣國的罪名。有道是“弱國無外交”,處在第一線的外交官,妥協(xié)就等于賣國;不妥協(xié),又堵了國家的路。曹、章、陸三人,就這樣在兩難之中“被賣國”的。而他們作為職業(yè)技術官僚,為政大抵還不錯,甚至還有上好的表現。為官清廉,不貪污,他們三人好像都做得不錯。這算是小節(jié),不去說它,但說大節(jié)上也不虧?!拔逅摹焙?政府抓許多學生,被打得傷勢很重躺在醫(yī)院里的章宗祥,照理說應該是出一口惡氣,可是當他清醒過來后得知學生被捕,竟然指使夫人去保學生出來。而陸宗輿呢,在和日本交涉的過程中,一把手槍不離身,并揚言說:若日本方面再行強逼,就飲彈自殺。曹汝霖的表現更好??箲?zhàn)以后,這三人都留在了淪陷區(qū),但都沒有出來擔任偽職。曹汝霖曾是日本占領軍的重點征服對象,可是他堅決拒絕。按照曹汝霖自己的說法:“我親日,但是不賣國?!闭媸堑搅舜笫谴蠓堑臅r候,他就是不跟日本人合作??墒钱斈瓯人麄內嗣暫玫囊恍┱椭T如王克敏之流,卻不是“被賣國”的。
張鳴大學學的是農業(yè)機械,誤打誤撞地走進歷史研究圈。與圈內研究者相比,不在此山中,張鳴就少了一些人為的局限,而多了一些灑脫。用他自己的話說:“無論是寫學術論著也好,還是寫隨筆也好,其實每一個大的、小的故事都會有一些問題逼著我、追著我,我就會想怎么把它歸納出來?!痹谶@個歸納的過程中,“直如弦”就成為一個令讀者欽佩的大看點。★《北洋裂變:軍閥與五四》
張鳴 主編
廣西師大出版社定價:29.8元
《歐洲醉行》
余澤民 著
山東畫報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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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稱是一位不沉迷于酒,但知酒、懂酒、愛酒的“酒徒”,他周游歐洲列國,左手舉杯,右手執(zhí)筆,揮灑出一部芳香四溢的“歐洲酒書”。
《中國男》
余世存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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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文界的龔自珍、劉文典,到政界的曾國藩、宋教仁,從軍界的蔣百里、吳佩孚,到實業(yè)界的張謇、范旭東……作者用四十一種人,串起零散的中國近現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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