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煒
(武漢大學國際法研究所,湖北武漢 430072)
GATS第6條中的正當程序與良好管制探析
曾 煒
(武漢大學國際法研究所,湖北武漢 430072)
由于許多服務部門無不具有濃厚的管制色彩,因此在服務貿易中,國內管制是個非常重要的概念。GATS第6條致力于規(guī)范非歧視性的管制性措施,要求WTO成員方遵守正當程序義務并通過完成第6條第4款的工作計劃制定“良好”的管制規(guī)則。通過對第6條的結構和價值進行詳細分析,指出該條在貿易自由化與管制主權之間保持微妙的平衡。
國內管制;貿易自由化;管制主權
GATS第6條是《服務貿易總協(xié)定》中頗具爭議的條款,它要在服務貿易自由化和WTO的國內管制主權之間保持微妙的平衡。事實上,能否保持這兩種價值的平衡,第6條尚待經(jīng)歷考驗。其因有二,首先,因為GATS第6條主要針對服務貿易中的非歧視規(guī)則,即沒有任何對外國服務和服務提供者的差別待遇,并為這些非歧視規(guī)則可能給服務貿易帶來的負面作用提供救濟;其次,因為管制服務的國內法規(guī)意味著每個成員國內管制權的行使,這同時成為大多數(shù)服務貿易壁壘的來源。
在整個GATS體系中,第6條有著重要的作用,但是長期以來缺乏對第6條的深入研究。不幸的是,這不僅是由于該條款概念的復雜性,而且因為該條所擬定的實體義務,即第6條第4款規(guī)定制訂規(guī)范國內規(guī)制的多邊規(guī)范依然遙遙無期。
國際服務貿易不僅包括傳統(tǒng)跨越國境的交易,還包括境外消費、在外國設立營業(yè)機構以及臨時性的自然人流動。依據(jù)GATS第1條第2款,可以以上述四種方式提供服務。因此,任何國內政策只要限制服務提供者和消費者以上述四種模式交易的能力,就潛在地構成了服務貿易壁壘。[1]由于服務提供者和服務消費者之間一定程度的接近或交往通常是必需的,對于任何服務的有效提供,跨境提供或當?shù)卮嬖谝殉蔀楸夭豢缮?。因此,大多?shù)最“有效的”服務貿易壁壘都是在兩個關鍵因素上大著筆墨,即限制資金和人員。這樣,服務和服務提供者就受國內規(guī)制的限制。事實上,許多有效的服務貿易壁壘涉及設業(yè)前和設業(yè)后的司法管轄和自然人流動。
由于服務的無形性而難以在邊界控制服務的流動,各國政府傾向于通過國內規(guī)制程序來管制服務貿易。因此,服務部門的保護主義往往在國內規(guī)制中可尋蹤影。這樣,服務貿易的自由化較之貨物貿易自由化要困難得多。測量貿易管制的貿易影響,無論是積極的或消極的,都極其困難,這是由于影響服務貿易的國內法律、法規(guī)、行政性命令和其他的法律制度都是在各國政府國內活動的基礎上巧妙設計的。各國政府的每一個管制行為都加劇了國際經(jīng)濟的碎片化,而且有可能對服務的有效提供產(chǎn)生負面影響。
為了追求經(jīng)濟的或非經(jīng)濟的政策目標,政府傾向于在服務產(chǎn)業(yè)采取嚴格的管制措施。關于經(jīng)濟目標,一個良好管理的政府致力于解決如下困難,如市場失靈、信息不對稱、壟斷、公共商品、保護知識產(chǎn)權和改善貿易與投資環(huán)境。除了涉及經(jīng)濟目標的措施之外,還有許多措施與經(jīng)濟目標無關,如非經(jīng)濟目標有分配正義、公平和國家安全考慮等等。
從上述可知,服務部門的國內規(guī)制被廣泛認為是具有正當性的公共政策手段。但是,在不少情形中,由于管理者的權力是如此廣泛和特定利益集團的壓力之大,使國內管制成為眾所周知的保護國內服務產(chǎn)業(yè)的工具和服務貿易壁壘。盡管有這樣的認識,但卻于事無補。在實踐中,很難區(qū)分合法的政策目標與歧視外國服務和服務提供者的保護主義措施??傊?,給各國在國內管制方面套上韁繩以減少或消除負面的貿易影響極其重要,如果GATS缺乏強有力的規(guī)則來鉗制不適當?shù)南拗瀑Q易的國內規(guī)制,那么任何市場準入的自由化都是空中樓閣。
在烏拉圭回合談判中,談判者對GATS減少服務部門的保護主義水平寄予了厚望,但在談判結束時并沒有取得預期的成果。毋庸置疑,作為多邊貿易協(xié)定,GATS為處理服務部門中明顯的歧視創(chuàng)建了足夠的制度,但它沒有產(chǎn)生必要的談判動力并缺乏能夠減少這些歧視的適當規(guī)則。
由于GATS前言第4段明確承認成員方政府管理服務貿易的重要權利,成員方考慮到需要一種機制,以管制成員方政府實施抑制貿易的國內管制措施。這樣,GATS第6條就應運而生了,它被設計為用來鑒別限制貿易的國內措施是否是實現(xiàn)合法的國內政策目標所必需的。
這樣,第6條提供了這樣一種機制,可以糾正那些超出了為實現(xiàn)合法政策目標所必需的非歧視性的國內管制措施。在實踐中,GATS第6條的內容包括:(1)程序上的規(guī)定;(2)規(guī)范資格要求和程序、技術標準和許可要求的授權;(3)臨時適用的規(guī)則。第6條目前所存在的缺陷可歸因于烏拉圭回合談判中成員方所作的一個決定,即在徹底解決第6條之前,應該先完成涉及市場準入和國民待遇的相關規(guī)則。[2]事實上,在20世紀90年代初,成員方就意識到烏拉圭回合結束后需要成立一個工作組來完善第6條,因此,該條在GATS文本中的不完整也是不可避免的。
冠以“國內規(guī)制”的GATS第6條主要為成員方在具體承諾表中列入的服務部門詳細規(guī)定了一般義務。該條作為第16條和第17條的補充,一起構成了推動服務市場準入的有效手段。第6條旨在處理隱形的貿易與投資障礙,這種障礙表面上是非歧視性的國內措施,通常采取數(shù)量限制的形式。第6條所指的措施包括第28條(A)款所定義的各種措施和自GATS生效之日起規(guī)范國內規(guī)制的規(guī)范(大多數(shù)為正當程序要求),以及第6條第4款授權的機構在將來所制定的規(guī)則。目前國內規(guī)制工作組被授權在資格要求、許可要求和技術標準方面制定普遍適用的規(guī)范。
第6條第1款明確地規(guī)定了第6條其他條款都得遵守的一個基本原則,即影響服務貿易的普遍適用的措施以合理、客觀和公正的方式實施。但是這一義務并非絕對的,相反有三個重要的限制:
(1)首先,成員只有在其已經(jīng)作出具體承諾的部門中實施普遍適用的措施時才需要遵守該義務。相反,對于沒有作出具體承諾的部門,不會要求成員以該方式實施任何措施。因此,與GATT不同,在GATS中透明度原則的適用有顯著的特征,即依部門或成員的不同而不同,這取決于WTO成員所作的具體承諾。
(2)其次,這一義務并沒有涉及到普遍適用國內規(guī)制的實體內容,其關注的焦點是國內規(guī)制適用的方式。這意味著影響服務貿易的普遍適用的措施本身并不要求是合理、客觀和公正的。
(3)最后,這一義務不適用于解決特殊情形的措施,而僅僅適用于那些影響數(shù)量不詳?shù)慕?jīng)濟經(jīng)營者的措施,或者適用于一系列情形或情況,而非有限的適用范圍。
這樣,第6條第1款要求成員在作出具體承諾的部門以合理、客觀和公正的方式實施那些影響服務貿易的普遍適用的措施。這一義務與GATT第10條第3款(A)項不同。GATT第10條第3款(A)項的范圍可能大于或小于GATS第6條第1款的范圍,這取決于比較的角度。GATS第6條第1款適用于所有影響服務貿易的措施,而GATT第10條第3款(A)項僅適用于特定種類的措施,從這個角度看,GATS第6條第1款的范圍較之GATT第10條第3款(A)項要廣。但是換一個角度來看,GATT第10條第3款(A)項包括涉及貨物貿易的全部貿易規(guī)章,而GATS第6條第1款僅包括作出承諾表的部門中普遍適用的措施,因而前者范圍要廣。
這一分歧對服務貿易提供者產(chǎn)生了不必要的困惑和不確定性。首先,GATS第6條第1款導致了兩種不同類型的服務提供者。對于那些作出具體承諾的服務部門,服務提供者在其經(jīng)營中可以因東道國適當?shù)墓芾矶芤?,而在未作具體承諾的服務部門,服務提供者在其經(jīng)營中可能會因為東道國嚴苛的管理而利益受損。其次,由于這一義務適用于在作出具體承諾的服務部門中“影響”服務貿易的普遍適用的措施,而WTO爭端解決機構未來對“影響”一詞可能的解釋將導致該款的適用范圍具有不可預知性,這可能有利于某些服務提供者而不利于其他服務提供者。
GATS第6條第2款規(guī)定對不利的行政決定進行司法、仲裁或行政審查。它要求每一成員設立(法律上或事實上)獨立的司法、仲裁或行政程序對影響服務貿易的行政決定迅速、客觀和公正進行審查。但是該款對審查機制的機構并沒有額外的要求。成員方可以決定采用與其憲法結構或其法律制度的性質相一致的法庭或程序。因此,第6條第2款允許成員有權采用不獨立于作出有關行政決定的機構來審查影響服務貿易的行政決定,但該成員應該保證此類程序在實際中能提供客觀和公正的審查。
值得注意的是,該款對是否是已經(jīng)作出具體承諾的部門則在所不問,換言之,第6條盡管屬于GATS第二部分,即“一般義務與紀律”,但是在真正意義上屬于一般義務與紀律的,則只有GATS第6條第2款。
在現(xiàn)代民主社會,有權訴諸獨立的機構來審查行政決定被視為保證透明、負責任的規(guī)章制度的一部分,也是對“誰來監(jiān)督守門人”這個被辯論了幾千年的問題的回答。在司法(或其他形式的)審查中,允許指控法官或審查機構自由裁量權的行使是國內法律制度中必不可少的。根據(jù)這一機制,只要以公正的方式對待所有的當事方,就可以賦予審查機構合法性和可預見性,也可以提高審查結果的可預見性和法律穩(wěn)定性。
迄今為止,在WTO爭端解決中尚未出現(xiàn)關于GATS第6條第2款的案件,不過GATT中與之類似的條款,即GATT第10條第3款(B)項,在EC-Selected Customs Matters案中首次被專家組解釋。在該案中,美國指控歐共體違反了GATT第10條第3款(B)項下的義務,因為關于關稅問題行政決定的審查和更正的訴訟結果或程序沒有在整個歐共體領土內約束所有被授權行政實施的歐共體機構,由于在歐共體不同成員國,這些法庭或程序都是不一樣的,它們的決定僅僅約束相關的成員國而不是整個歐共體。這個案件提出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即關于歐共體關稅聯(lián)盟和共同商業(yè)政策的法律制度的超國家性質和歐共體的義務以及歐共體成員國的義務。
這一新問題給專家組提出了很大的挑戰(zhàn)。GATT第10條第3款(B)項是否要求關于關稅問題行政決定的審查和更正的訴訟結果或程序在整個歐共體領土內約束所有被授權行政實施的歐共體機構,對于這一問題,無論是分析條款的文本的通常含義還是其上下文關系都無法回答這一問題。但專家組的答案傾向于否定的。專家組的解釋來源于如下兩個推理:首先,既然這一條款涉及第一審,那么要求法庭或其他機構約束歐共體一成員國境內所有的機構是不合理的;其次,GATT第10條規(guī)定的正當程序目標整體純粹是尋求通過第10條第3款(B)項確保受行政決定不利影響的貿易商能申請審查和更正該決定。要求這樣的審查結果對該成員全部領土發(fā)生效力將超出正當程序的要求。這樣,專家組裁定歐共體沒有違反第10條第3款(B)項,因為關于關稅問題行政決定的審查的結果是由作為歐共體機構的成員國當局作出的,它不在整個歐共體范圍內適用和發(fā)生效力。
上訴機構認同專家組關于這一問題的裁定,并指出結合約文的通常含義、上下文及條約的目標和宗旨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即第10條第3款(B)項允許而不是要求一審的結果約束被指控實施行政措施的成員國領土內的全部機構的實踐。在上訴機構看來,該條款僅僅是期待獨立審查和更正負責關稅管理事項的任何機構的行政決定的“可能性”。
在已經(jīng)作出具體承諾的服務部門,對服務提供者提出的申請,第6條第3款對成員主管機關的批準程序規(guī)定了透明和正當程序義務。具體說,第6條第3款規(guī)定,對己作出具體承諾的服務,如提供此種服務需要得到批準,則一成員的主管機關應在根據(jù)其國內法律法規(guī)被視為完整的申請?zhí)峤缓笠欢魏侠頃r間內,將該有關申請的決定通知申請人。在申請人請求下,該成員的主管機關應提供有關申請情況的信息,不得有不當延誤。在GATT中,沒有類似GATS第6條第3款的條文。但是這樣的義務在GATS中是必要的,因為調整服務貿易的GATS到目前為止還只是一個粗線條的框架,在許多服務部門,外國服務者要進入國內市場往往需要國內主管當局的批準。不過,由于該款僅適用于已作出具體承諾的服務部門,范圍的局限性削弱了其作用。
GATS第6條1至3款共同引進了正當程序的概念。正當程序來源于英國1215年《自由大憲章》規(guī)定的“經(jīng)適當法律程序”。這些條款要求各成員的司法程序公平,并在涉及影響服務貿易的國內規(guī)制時,確定了許多重要的規(guī)則。例如,第6條吸收了不少公法的基本原則,如無人可充當自己案件的法官(nemo iudex in causa sua)和聽取另一方的意見(audi alteram partem)等。這些原則是“自然正義原則”(the doctrine of natural justice)的重要組成部分。根據(jù)自然正義原則,特定法律基本原則應被普遍適用而無需法典明文規(guī)定,這一原則并不僅限于普通法司法中。例如,當提及歐共體機構遵守“訴訟武器平等”(equality of arms)原則的義務時,歐共體初審法院并不是依據(jù)任何歐共體規(guī)則或歐洲條約,而是認為其是一項基本法律原則。
盡管正當程序原則包括程序和實體兩個方面的內容,但是第6條卻只包括程序上的正當,即對司法或半司法性質的個人或機構,或者行政機構加以最低限度的程序公正標準。因此,通過執(zhí)行GATS第6條,效率或“良好”規(guī)則的重要標準就引入到GATS之中。當然,大多數(shù)WTO成員的國內司法中也有這樣的標準或要求。事實上,諸如參與、協(xié)商、透明、正當程序和迅速審查等法律規(guī)則和原則以各種不同的形式存在大多數(shù)成員的公法中。這些標準或要求通常出現(xiàn)在國內層面,與之不同,GATS是在多邊層面采用了類似的標準或要求,不過相同的是,GATS采用的標準或要求的實施仍在國內層面。[3]然而,這樣的多邊標準和要求既適用于本國的服務提供者也適用于外國服務提供者,其結果是這兩種類型的服務提供者都可以因正當程序和程序公正而受益。這樣,GATS創(chuàng)建了多邊制定的針對國內公共管理者的私權,并在多邊的層面審查成員是否以“來源中性的方式”(orig-inneutral manner)遵守法律法規(guī)和正當程序原則。
第6條第4款目的在于保證有關資格要求和程序、技術標準和許可要求的各項措施不致構成不必要的服務貿易壁壘,為此,服務貿易理事會負責制定任何必要的規(guī)范。此類規(guī)范應旨在特別保證上述要求:1.依據(jù)客觀的和透明的標準,例如提供服務的能力和資格;2.不得比為保證服務質量所必需的限度更難以負擔;3.如為許可程序,則這些程序本身不成為對服務提供的限制。
第6條第4款本身沒有規(guī)定具體的實體義務,而是授權工作組來制定關于資格要求和程序、技術標準和許可要求的多邊規(guī)則。第4款的臨時性質可以歸因于烏拉圭回合談判期間風行的一種觀點,即《鄧克爾草案》中的這一段將嚴重地削弱WTO成員的國內管制權。事實上,根據(jù)草案關于國內規(guī)制條款措辭,這一義務將適用于所有的服務部門以及所有類型的服務法規(guī)、標準或認證。由于許多WTO成員對服務貿易這一嶄新領域了解不多,此時制定這一義務的時機顯然并不成熟。對于大多數(shù)WTO成員來說,這樣一種影響深遠的義務意味著威脅到它們調整敏感的服務貿易政策的權利。不過它們也承認任一成員通過使用國內規(guī)制來規(guī)避其義務和承諾將危及其他WTO成員的利益。而WTO成員有形形色色、名目繁多的國內規(guī)制供其使用,使得這種規(guī)避變得輕而易舉。
正是基于上述兩種認識,WTO成員決定通過談判制定多邊規(guī)范來規(guī)制不適當限制服務貿易的國內規(guī)制。這一規(guī)范將適當?shù)匾种芖TO成員規(guī)避多邊義務的動因。理想地,這一尚待制定的規(guī)范應完全消除國內規(guī)制在規(guī)范國內服務提供時限制貿易的影響。而且這樣限制貿易的影響甚至可能是履行良好政府職能的國內合法政策目標帶來的。在這種情形下,在不損害成員合法政策目標的前提下,將來的多邊規(guī)范應將這些限制貿易的影響減少到最低程度,但潛在的多邊規(guī)范卻無意為WTO成員的國內管理當局規(guī)定特定的國內規(guī)制方式。相反,WTO成員必須正視不透明、不公正或過分負擔的國內規(guī)制對多邊貿易體制帶來的嚴重危害,它可能使WTO成員在具體承諾表中所作的市場準入承諾在實質意義上化為烏有。
1995年3月,服務貿易理事會(CTS)通過了《關于專業(yè)服務的決定》,決定依據(jù)第24條成立專業(yè)服務工作組(WPPS),自此正式開始實施制定多邊規(guī)范的工作計劃。其目的在于保證專業(yè)服務自由化工作的延續(xù),并優(yōu)先制定會計部門的規(guī)范。[4]
《會計部門國內規(guī)制準則》在某種意義上昭示了 WPDR在國內規(guī)制領域后續(xù)工作可能的成果。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會計部門國內規(guī)制準則》首次在服務貿易領域規(guī)定了必要性測試。與第6條第4款相比較,《會計部門國內規(guī)制準則》的必要性測試對必要性的要求更為清晰明確。在這方面,《會計部門國內規(guī)制準則》要求成員保證其制定、采納或適用的關于資格要求和程序、技術標準和許可要求和程序的國內規(guī)制措施不得有意或客觀上造成對會計服務的貿易壁壘,也不得超過為實現(xiàn)保護消費者或保證會計師的誠實等合法政策目標所必要的貿易限制。
從第6條第4款的字面來看,依據(jù)其制定的規(guī)范的效力范圍并不只限于已作出具體承諾的服務部門。因此,第4款具有與第2款一樣約束所有服務部門的效力。事實上,第6條其他四款明確規(guī)定只適用于已經(jīng)作出承諾的部門,而第4款卻沒有這樣的限制,相信這是GATS的制定者有意而為的,這樣,依據(jù)第4款制定的任何規(guī)范理應適用于所有服務部門,而不限于已作出承諾的服務部門。但是,就《會計部門國內規(guī)制準則》來說,WTO成員似乎無視第4款的字面含義,僅將《會計部門國內規(guī)制準則》適用于在該領域作出具體承諾的 WTO成員,[5]因為將《會計部門國內規(guī)制準則》無條件地適用于其他服務部門將導致不可遇見的后果并造成未預期的自由化。對 WPDR談判制定的水平規(guī)范也存在同樣的顧慮。事實上,大多數(shù)成員認為未來制定的規(guī)范應只適用于已作承諾的部門。
在WTO全體成員依據(jù)第4款制定具體規(guī)則達成一致前,第5款規(guī)定了實施關于資格要求和程序、技術標準和許可要求與程序的國內規(guī)制的主要原則,這樣,可以防止WTO成員取消或減損它們所作的承諾。第5款適用的條件是:首先,關于資格要求和程序、技術標準和許可要求與程序的國內規(guī)制屬于一成員已作具體承諾的部門;其次,這些國內規(guī)制的實施不得以以下方式進行:1.沒有依據(jù)客觀的和透明的標準,例如提供服務的能力和資格;或要求的負擔超過了為保證服務質量所必需的限度;或如為許可程序,則這些程序本身構成了對服務提供的限制。2.在該成員就這些部門作出具體承諾時,不可能合理預期的。因此,這里規(guī)范的是關于資格要求和程序、技術標準和許可要求與程序的措施的實施方式,而沒有涉及這些措施本身。只有同時符合上述兩個條件的情況下,第5款才適用。
上述關于其他成員合理期望的后一個條件使得第5款的作用大打折扣。根據(jù)其規(guī)定,那些可能取消或減損具體承諾義務的措施可能被排除在這一規(guī)定的范圍之內,但是在一成員作出具體承諾的時候,其他成員可能會合理的期望這些措施不會取消或減損具體承諾義務。這種類型的措施只包括在1995年1月1日GATS生效之日前已經(jīng)存在的全部措施。因此,第5款就有使那些早就存在的國內規(guī)制具有祖父條款的作用,可能會以一成員未能合理期待的理由取消或減損具體承諾。[6]這一條款的范圍不僅排斥烏拉圭回合結束之前生效的措施,也不包括烏拉圭回合之后生效的對貿易更友好的規(guī)定,因為這些規(guī)定可能符合其他成員的合理預期。在這種意義上,第6條第5款可以被視為“凍結”條款。[7]
GATS第6條第6款要求WTO成員在已就專業(yè)服務作出具體承諾的部門,應規(guī)定適當?shù)某绦?,以核驗那些期望進入其國內市場的其他成員專業(yè)服務人員的能力。這樣,該款規(guī)定每一成員都有義務為來源于其他成員的服務提供者的跨國流動提供便利。一成員如果沒有建立核驗專業(yè)能力的機制,就有機會使其輕松規(guī)避在具體服務部門所作的市場準入承諾。由于在服務貿易領域沒有“道德重整運動”(MRA),因此應該要求對專業(yè)服務作了具體承諾的成員遵守第6條第6款。在履行第6條義務時,每個成員可以自行決定何為適當?shù)某绦?,因為?條第6款沒有規(guī)定任何實質性的問題以供參考,也沒有對專業(yè)能力的核驗程序的內容提供任何指導。
然而,核驗外國專業(yè)服務能力的國內程序通常包括重新審查外國服務提供者是否符合其本國的認證或許可要求。在這種情況下,東道國當局將要求外國服務提供者的能力水平與本國要求的相當。這可能包括對服務提供者的教育資格、專業(yè)職稱和許可等的承認。但是,如果東道國當局認為外國服務者母國的要求過低,這時核驗程序應確定存在的差距以及改進的方法,如通過東道國組織的考試。
第6條第6款的實施,可以便利第6條的有效實施,從而推動專業(yè)資格的承認,因為通過實施第6條第6款,將明晰關于資格、許可、教育經(jīng)歷或職稱的不同國內制度之間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對通過模式四提供服務在將來的發(fā)展,所有成員都抱以濃厚的興趣,大多數(shù)發(fā)展中國家認識到第6條第6款的重要性,并努力爭取其盡早完全實施。例如,為了加速第6條第6款的實施,發(fā)展中國家可以尋求在成員之間制定一個協(xié)定以明確“適當程序”的確切含義,或者為專業(yè)資格的承認制定指導規(guī)則。此外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關于透明度,WTO成員應該依據(jù)GATS第18條,將那些已經(jīng)生效的關于外國專業(yè)能力的核驗程序列入其減讓表的附加承諾欄。總之,依據(jù)第6條第4款制定的關于資格、許可和技術標準的規(guī)范和第6條第6款的實施以及第7款將來的發(fā)展一起將給模式四帶來空前的自由。
通過分析GATS中規(guī)范對國際貿易造成限制性作用的國內規(guī)制的重要條款,我們可以對該條得到詳細和全面的認識。第6條的主要目的在于達到兩個階段:通過第6條確定程序性義務,第一個階段已經(jīng)完成,但是除了第6條第2款,這些程序性義務的實施效果非常有限,因為它們只適用于已作具體承諾的部門。第二個階段更為重要,其實現(xiàn)的標志就是 WPDR完成第 6條第 4款授權制定的規(guī)范國內規(guī)制的規(guī)范。值得注意的是,制定關于必要性和透明度的水平規(guī)范擔負了減少服務貿易領域國內規(guī)制的貿易扭曲效果的期望。但是,到目前為止,這一目標還沒有實現(xiàn),在服務領域制定有效的水平規(guī)范是一項龐大的工程,因而不可能一蹴而就。唯有通過長期逐步的自由化,促使WTO成員日益認識到更自由的服務貿易將帶來更多的利益。在這一過程中,國際社會還會日益承認和重視必要性和透明度等原則在多邊貿易體制中的重要性。
比較GATS中其他尚未完善的領域,如保障措施、政府采購和補貼等制度,目前WTO成員在WPDR中關于國內規(guī)制的談判更有活力和更富有成果。這有賴于WTO成員日益意識到市場準入減讓和目標與透明的國內規(guī)制之間存在的互補性。雖然如此,迄今為止 WPDR談判的結果與當初的預期相比相差甚遠,因此,談判結束之前究竟能取得什么成果目前仍不得而知。這歸咎于多種因素。一方面,GATS第6條涉及了許多復雜的問題,如:國內規(guī)制自主權的敏感性,資格、許可和技術標準涉及議題的廣泛性,多邊規(guī)范是否適用于沒有做出具體承諾的部門的模糊性,等等。另一方面,也存在一些外部因素對第6條第4款的討論產(chǎn)生了消極影響,如:在一些成員多哈回合的談判議程上,服務明顯處于陪襯的地位,甚至被當作談判的籌碼,而不是作為一個獨立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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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TO,WPDR, Report on the Meeting Held on 1 July 2003[DB/OL]. [2010-01-10].http://www.wto.org.
DF746.8
A
1674-8557(2010)01-0094-07
2010-01-14
曾煒(1976-),男,湖南邵陽人,武漢大學2007級國際法專業(yè)博士研究生。
王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