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保 興

(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 南京 210097)

·學人研究·

李小緣和萬國鼎索引學成就比較研究

平 保 興

(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 南京 210097)

李小緣和萬國鼎是中國索引運動的先驅，他們倡導索引、研究索引和編纂索引。其索引學成就既有相似之處，又有不同，學術思想不乏現(xiàn)實參考意義。

李小緣 萬國鼎 索引成就 比較研究

作為中國索引運動的先驅，李小緣和萬國鼎的人生與學術研究頗有相似之處。首先，他們同為江蘇人。李小緣(1897-1959)生于南京，萬國鼎(1897-1963)祖籍常州。其次，他們同是金陵大學校友。李小緣就讀于金陵大學文理科，萬國鼎畢業(yè)于金陵大學農科。再次，他們都在金大任職。李小緣任金陵大學教授、圖書館學系主任、圖書館西文編目部主任和圖書館館長等職。萬國鼎任金陵大學農林學會會長、農業(yè)圖書研究部主任等職。此外，他們著述皆富。李小緣著有《圖書館學》、《藏書樓與公共圖書館》、《公共圖書館之組織》、《民眾圖書館學》和《圖書館建筑》等。萬國鼎是我國農學史教授，曾出版《中國農學史》、《秦漢度量衡畝考》、《耦耕考》、《論〈齊民要術〉──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完整農書》、《中國田制史》、《中國歷史紀年表》等。最后，他們都倡導索引，提交索引議案，重視索引的編纂，為中國現(xiàn)代索引的發(fā)展貢獻過自己的力量。研究李小緣、萬國鼎的索引學成就，比較其異同，對于傳承他們的學術傳統(tǒng)和思想，不乏現(xiàn)實參考意義。

1 同倡索引大業(yè)，共謀發(fā)展大略

李小緣、萬國鼎生活在中國學術由傳統(tǒng)向現(xiàn)代轉型的時期。五四新文化運動，提倡科學與民主。作為科學治學和提高科研效率的一種工具，索引受到了當時學界的高度重視，林語堂、胡適、蔡元培、錢玄同、劉半農、陳垣、袁同禮等名流，在20世紀20-30年代開展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索引運動，正如1928年萬國鼎所言，“蓋中國索引運動，已在萌芽矣。他日成績，唯視吾人如何努力矣。”[1]1924年1月，萬國鼎離開了商務印書館，回到母校金陵大學農經(jīng)系，任講師和農業(yè)圖書研究部主任。1925年，李小緣獲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育社會學碩士?；貒八趪鴷D書館這樣留言道：“與其臨淵羨魚，不如歸而結網(wǎng)。”[2]表明了自己的心志。1925年后，他們共事于金陵大學，共謀中國索引之業(yè)。

在當時學界倡導科學治學方法的背景下，他們都充分認識到索引于治學、治事之重要。這是他們索引思想認識上的相同點之一。李小緣認為，“讀中國書往往非常記憶力不可。記憶力差者中國書即無從參考。西文書皆有索引，有索引則檢查便易。否則欲在中國舊書內尋材料則非自第一頁看至末頁不可。因標準索引有了，則整理國學之工可以算成了大半。專門學者則事半功倍，此外如分類與編目皆待研究，欲有大規(guī)模圖書館，則非先定好索引之標準不可，有索引則研究與參與的人就容易用書了。”[3]萬國鼎對此也有同感。他指出，“古來學者及青年士子，于無索引之圖書中，尋求埋藏難見之資料，枉費光陰，不知凡幾。此其妨礙學業(yè)，豈淺鮮哉。故書籍必附索引，以便檢查?！薄皩W術日進，人事日繁，而精力有限，吾人不得不節(jié)省精力，善用時間，以讀日多之書，治日繁之事。凡事貴有系統(tǒng)，方能以簡御繁，系統(tǒng)必求盡善，方能事半功倍。索引與序列，所以應此需要，給吾人以一種工具，俾節(jié)省時間，而增加求學及治事之效率者也?！盵1]

雖然他們索引共識相同，但產生這種共識的動因卻不同。李小緣提倡索引之思想，一方面與其接受美國文化教育有關，而導致他萌發(fā)這一思想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受美國圖書館圣路易公共圖書館館長鮑士偉的影響。在中華圖書館成立之始，鮑士偉博士來華考察，指出中國圖書館普遍存在的第一個問題“是索引的缺乏”。李小緣指出，“我們很希望鮑博士看過我們的圖書館，可以給我們一種合科學方法的批評，嚴厲的，不客氣的，無偏見的，然后可以引我上路。”因此他呼吁“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的先鋒呀！起來努力呀！起來努力呀！”[4]202而引發(fā)萬國鼎倡導索引的直接原因在于中國報刊、圖書、官署案卷、治學等都因缺乏索引帶來諸多尋檢困難?！端饕c序列》中“何謂序列”和“索引與序列之效用”對此有十分精到的闡釋。

正是基于上述共識，他們都參與到這場索引運動之中，成為中國索引事業(yè)的組織者和領導者。1925年4月，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下設分類、編目、索引、出版和教育五個組。后來索引組改為索引檢字組，萬國鼎當選為書記。1929年1月28日至2月1日,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在金陵大學召開第一次年會。李小緣、萬國鼎一同選為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執(zhí)行委員，都為萌芽期中國索引的發(fā)展建言獻策，但他們所提交的索引案，角度卻有所不同。李小緣倡導雜志索引，從讀者的角度出發(fā)強調漢字排檢法的標準和規(guī)范。他的《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應設法編制雜志總索引》、《規(guī)定標準標題及其采用條例案》和《研究漢字排列法并厘定標準以便民眾圖書館之采用案》，便是這一思想的體現(xiàn)。而萬國鼎則提倡圖書索引，他的《請中央研究院改革漢字案》和《通知書業(yè)于新出版圖書統(tǒng)一標頁數(shù)法及附加索引案》[5]64-83，主張權威學術機構進行漢字檢字法改革，制定統(tǒng)一標準，去解決漢字檢字法問題。然而，他們促進中國索引發(fā)展的良好愿望和努力目標卻是完全一致的。在他們的帶動下，金陵大學圖書館提交了《編制中文雜志索引案》和《編纂古書索引案》。在他們的努力下成立的索引檢字委員會成為該年會取得的最重要的成果之一，為我國圖書出版的標準化和索引編纂的規(guī)范化起了很好的指導和推動作用?！皳?jù)該會第五年度報告稱，該會成立索引委員會之后，定有如下三項計劃：(1)編輯中國索引條例，著重提出此條例為索引工作者的根本任務，并向各界征集關于索引條例的論著；(2)以編輯《九通索引》、《四書字匯及索引》為該會實際工作的第一步；(3)廣為宣傳索引的效用，以促進索引事業(yè)。”[6]金陵大學召開的年會是自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成立之后，中國索引史上提交索引和排檢法議案最多的一次會議。應當說，這與他們努力是分不開的。

2 開展索引研究，課題各有特色

李小緣、萬國鼎都重視索引研究，但側重點有別。李小緣研究之最大特點在于索引課題研究，并兼顧目錄，成果形式以目錄為主，索引為輔。1932年，李小緣任金陵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研究員。從1933年至1938年，該所推出了一系列的研究課題，主要涉及歷史學、考古學、哲學、目錄學、東方學和美術學。李小緣申報了《本國史學參考書目》(歷史學課題)、《歐美東方學雜志論文索引》、《叢書子目索引》和《四川書目》諸課題進行研究。 從他的研究成果來看，主要偏向于目錄和索引的編纂實踐。他初版于1937年的《云南書目》達304頁，是一部大型綜合性地方文獻書目，成為30年代中國目錄學代表作之一?！段魅苏撊A書目》是他的一部未完成書目，至今仍為學界矚目。他還編寫的約八千張的《歐美東方學雜志論文索引》(Index to Oriental Journals)，為未發(fā)表的目錄卡。此外還編寫了《戲劇書目》、《日本書目》、《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圖書目錄》、《四川書目》等30余種目錄。

不同于李小緣，萬國鼎是國內最早研究索引排檢法的著名學者之一，他側重于索引理論研究，目的是為了解決漢字索引的排序問題。他認為，“字書，辭書、索引，書目等，治學之利器也。而此數(shù)事者，茍無適當之文字排列法以為之本，則無以神其用。故文字排列法者，尤利器中之利器也?！盵7]為了解決漢字索引排序，萬國鼎總結了那時索引界已經(jīng)發(fā)明的40種漢字排序法，撰寫并發(fā)表了《字典略論》、《漢字母筆排列法》、《修正漢字母筆排列法大綱》、《各家新檢字法述評》和《漢字排檢問題》等系列論文。他的“漢字母筆排列法”，以橫、豎、點、撇、斜、捺、彎、翹八種母筆而得名，初刊于《東方雜志》第23卷第2號。全文由適當排列法之需要、舊有諸法之不適當、母筆排列法之預論、母筆排列法之編制、母筆排列法之利益、母筆排列法之用法、辯難、贅言、論號碼檢字法九個部分構成。 后來萬國鼎修正了漢字母筆排列法，將其研究理論運用于1929年中華書局出版的《新橋字典》。該字典成為20世紀20年代我國出版的最早解決漢字排檢和索引排序問題的辭書之一。此法具有檢索便捷、排序穩(wěn)定、可靠和精確等特點，后來還用于《農業(yè)論文索引》的編纂。

可見，萬國鼎的索引研究走的是從理論到實踐之路，他將理論成果直接用于字典的編纂實踐，使理論和實踐得到了很好的結合。他發(fā)表的索引論文，他編寫的《新橋字典》和《農業(yè)論文索引》，都是他索引理論研究和實踐的成果結晶。而李小緣與萬國鼎不同,直接走索引和目錄的編纂之路,缺乏對索引的理論探討和研究，未見其索引理論性論文問世。但難能可貴的是，李小緣對于索引界要求索引法統(tǒng)一和標準化的呼聲，表現(xiàn)出一種寬容、豁達的態(tài)度，不搞一刀切，這有利于漢字索引法研究的深入和索引事業(yè)的發(fā)展。1936年7月29日，他在《第三次年會感言》中，就“索引檢字統(tǒng)一案”問題指出，“索引檢字統(tǒng)一則余覺方法太多，演變之跡，尚未及時，可云統(tǒng)一。應先有充分試驗機會，然后方可決斷?！盵4]70

3 重視索引組織、編制和教學工作

李小緣、萬國鼎都重視索引的組織、編制和教學工作，這也是他們的共同點。1926年，金陵大學圖書館建立了“雜志索引合作社”，萬國鼎曾負責該社的組織協(xié)調工作。1933年12月，1935年7月，《農業(yè)論文索引1858-1934》，共兩冊(884和376頁)，由金陵大學農學院農業(yè)經(jīng)濟系農業(yè)歷史組編寫，由金陵大學圖書館印制。這是我國編纂的第一份農業(yè)論文索引, 總計36000多條。它的出版，凝聚著萬國鼎為之籌劃、指導和撰寫序言的辛勞，是他索引編纂實踐的重要貢獻之一。

如前所述，李小緣也重視索引的編纂，但他編纂的《歐美東方學雜志論文索引》沒有出版，因而沒有萬國鼎主編的《農業(yè)論文索引》廣泛的社會和學術影響力。不過，《叢書子目索引》原是李小緣申報的索引課題，或因個人精力有限，他讓當時負責金大圖書館中文書編目工作的曹祖彬去獨立研究。曹祖彬將金陵大學圖書館所藏的360余種叢書，按著者姓名筆畫數(shù)排列，編成了著者索引，名為《叢書子目備檢：著者之部》。李小緣、萬國鼎于索引編纂實踐中，組織自己的學術團體和梯隊，鼓勵后學從事學術研究的思想是值得稱道的。

萬國鼎、李小緣都注重索引編纂，但他們的出發(fā)點有異。一方面萬國鼎、李小緣偏向于自己所愛的專業(yè)，如萬國鼎的農業(yè)，李小緣的東方學；另一方面，李小緣還從圖書館的角度，認為圖書館應當利用索引這一工具，發(fā)揮為學校教學科研服務的功能。1927年5月18日，他在《全國圖書館計劃書》一文中指出，“設圖書館學研究部，研究中西圖書館學，及中國圖書館所必需解決之問題，如索引問題，分類問題，編目問題。并編制雜志索引、中國圖書總目及編制印行圖書館學書籍?！彼种鲝垐D書館工作必須編纂索引，便以讀者利用和研究。在《〈西人論華書目〉序》中，他說自己從1921年起收集西方人撰寫的有關中國的各類書籍，圖書館應將各國人士論述中國的圖書列為索引，供國人參考。“如能有現(xiàn)成者，就可以利用之，圖書館加以分類排比，編成索引，可以利用?！盵4]204對于收錄范圍，他認為，除了圖書外，還應包括期刊論文、小冊子、地圖，以及各種插圖、人的照片(附列于人名索引的地方)和論文索引。此外，對我國索引的編纂，李小緣善于調查和總結，并提出建設性的指導意見。因此李小緣的學術視野比萬國鼎要廣闊，他將索引推廣到圖書館，并作為圖書館工作的有機組成部分，這一思想與李小緣身為金大、南大館長有著直接的關聯(lián)。

此外，萬國鼎、李小緣都擔任金陵大學圖書館系的專業(yè)教學工作，但他們有不同的主攻方向。萬國鼎除了農史學外，還講授我國最早開設的索引教學課程《索引與序列》。萬國鼎在《索引與序列》末寫道:“今秋校中約余授索引與序列一課,右即第一講導言也。茲以此事在中國系新事業(yè),學校中講授此課,國內尚屬初次,諸待研究討論之問題甚多。爰于講后追記。并刊布之。藉以征求同志。并求教大雅焉?！盵1]他從索引之源流、索引之定義、索引與書目之不同、索引與序列之差異，講述了索引在社會生活中之重要性，中國現(xiàn)代索引的產生、排檢法、排檢法與索引的關系等問題，比較、介紹了中外索引，指出本國索引的不足和發(fā)展方向。不同于萬國鼎，李小緣主要承擔編目法和圖書館學[5]45的教學工作。如果說萬國鼎的《索引與序列》是他的特色課程，那么李小緣的編目法、圖書館學則是普通專業(yè)課，學術范圍比萬國鼎要廣。但是萬國鼎始終圍繞農學與索引這一主線不放，進行學術研究和教學工作，這成了他學術上的一大特點。

4 結 語

綜上所述，李小緣和萬國鼎大力支持中國索引事業(yè)，推廣索引，宣傳索引知識，為之做出了重要貢獻，發(fā)揮了核心、骨干作用。從他們索引成就可見，萬國鼎走的是從理論至實踐之路，他不僅進行理論研究和教學，而且始終圍繞“農史”開展索引編纂工作。李小緣偏向于索引實踐，側重于索引和書目的編纂，他的書目成果大大超過了索引。他們的索引學成就啟示后人，學人應當重視索引與學術之關系，明確自己的研究目標，孜孜矻矻，兼收并蓄，鍥而不舍，方能學有所成。領導者只有高瞻遠矚，與時俱進，身體力行，不忘學術之本，理論聯(lián)系實際，方能促進學術大發(fā)展和大繁榮。

[1] 萬國鼎.索引與序列[J]．圖書館學季刊，1928(3)：373-383.

[2] 李小緣.[2010-1-16]. http://baike.baidu.com/view/530082.htm?fr=ala0_1.

[3] 李小緣.對鮑士偉博士來華之感想與希望[N].晨報副刊, 1925,6.4.

[4] 馬先陣,倪波編. 李小緣-紀念文集[M]. 南京大學出版社, 1988:202，70，204，

[5] 張錦郎，黃源泉編.中國近六十年來圖書館事業(yè)大事記[M].臺灣商務印書館發(fā)行，1974:64-83,45.

[6] 余 暉.20世紀20～30年代我國的索引運動：回顧與啟示[J].中國索引,2004(3)：50.

[7] 萬國鼎. 漢字母筆排列法[J].東方雜志,1925,23(2):75.

AComparativeStudyofLiXiaoyuan’sandWanGuoding’sIndexScienceAchievements

Ping Baoxing

Library of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7，China

Li xiaoyuan and Wan Guoding are the pioneers of Chinese indexing. They advocated, studied and compiled indexes. There are both differences and similarities between their index achievements. Their academic thoughts may serve as a reference for modern index science.

Li Xiaoyuan; Wan Guoding; achievements in indexing; comparative study

G353.21

平保興,男，1963生，碩士，研究館員，出版專著5部，在國內外發(fā)表論文6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