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歡
身體、權力與性別
——女性主義體育理論發(fā)凡
熊 歡
女性主義體育理論是20世紀70年代末發(fā)展起來的一支重要的體育社會學理論流派,它對早期體育社會學理論以男性視角為主導的理論框架進行了挑戰(zhàn)。女性主義體育理論從女性視角出發(fā)研究了體育組織、體育制度、體育文化以及體育意識形態(tài)等社會現象和文化實踐,其研究目的在于揭示身體、權力和性別在體育中的關系。圍繞上述問題回顧了女性主義理論的沿革;評述了女性主義在體育研究中的應用和發(fā)展;討論了女性主義體育理論主要流派及其研究焦點和理論局限;總結了女性主義體育研究的發(fā)展趨勢。
女性主義;體育;性別;身體;權力;性傾向;意識形態(tài)
女性主義理論(Feminist Theory)是社會學理論中一支充滿活力、不斷自我更新的理論流派。女性主義理論是以社會實踐中的性別問題為研究核心,其目的在于了解性別不平等的本質,探討性別權力關系。女性主義存在許多支系,根據不同的認識論和目標,分為自由女性主義,激進派女性主義,馬克思女性主義,社會主義女性主義,后現代女性主義等。雖然,女性主義產生于女性(女權)運動,但它并不是一種簡單的“社會運動”或“意識形態(tài)”,而是一套完整的、多重的研究范式和理論體系。女性主義對社會學的貢獻不僅僅是在于提出幾個觀點或論調,而是改變了整個觀察社會的角度。體育女性主義主要在上世紀70年代崛起,其理論的主要目的是研究在體育中的性別關系,批判以男性主導的體育霸權,尋求女性在體育中身體的解放。體育女性主義不僅是站在女性主義研究的前沿,它也為體育理論的發(fā)展開啟了另一扇大門。本研究的目的不是將女性主義理論的復雜性精煉為一種統(tǒng)一的理論體系,而是在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前提下展示女性主義理論的當前思想及其在體育研究中的運用。
一個新理論的出現總是在對當前主導理論、思維方式進行批判的基礎上而產生的,女性主義理論的出現也是在主流理論缺乏嚴肅地對待女性問題的態(tài)度的背景下產生的。女性主義(女權運動、女權主義)是指一個主要以女性經驗為來源與動機的社會理論與政治運動。在對社會關系進行批判之外,許多女性主義的支持者也著重于性別不平等的分析以及推動婦女的權利、利益等議題。女性主義理論的目的在于了解性別不平等的本質,特別是性別政治、權力關系與性傾向(sexuality)等。女性主義政治行動則挑戰(zhàn)諸如生育權、墮胎權、教育權、家庭暴力、孕婦留職(maternity leave)、薪資平等、投票權、性騷擾、性別歧視與性暴力等等的議題。女性主義探究的主題則包括歧視、刻板印象、物化(尤其是關于性的物化)、身體、家務分配、壓迫與父權等。女性主義理論將性別問題作為研究的出發(fā)點,它認為人類的生活經歷具有性別區(qū)分的特征,而女性主義理論的焦點就是要提供一種對人類自身性別分類的新的認識。女性主義理論以研究個人的經歷為基礎,與其他批判性理論相仿,女性主義理論同時帶有強烈的意識形態(tài),但同時,他們也倡導在研究中克服單純地關注個人的傾向,通過個人的經驗來進一步理解社會中經歷相似的一類人的共同遭遇,由此使分析問題的視角從研究個體行為拓展到更加廣闊的社會層面上。
綜觀女性主義的理論,有些激烈如火,而有些則平靜如水,有些主張革命、抗爭,有些認可退讓、妥協,但是所有的女性主義理論有一個基本的前提,那就是:女性在全世界范圍內是一個受壓迫、受歧視的等級。女性主義理論是伴隨著西方女權運動的興起而逐步發(fā)展起來的。以現代的哲學與社會運動的觀點來看,女性主義通常以18世紀啟蒙時代的思想家為起源,如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t)所著《女權辯護》(英文名為A Vindication of the Rights of Woman,1792著)是19世紀之前少數幾篇可以稱得上是女性主義的著作之一,是對女性作為權利的理性主體的經典論述?,旣悺の炙雇死蛱氐恼軐W源自法國革命,她指出性別氣質的區(qū)分是人為的,不是自然的。女性應當服從正義,應當對自己的生活負責。她反對把女性排除在教育之外并否定了女性不具有理性能力的社會定論。沃斯通克拉夫特相信男性和女性對社會都有應有的責任。她同時指出,女性應該擁有比男性更多的權力,因為,女性一直處于的弱勢地位。其實,早在沃斯通克拉夫特之前就有關于性別關系的論述,比如1405年由彼贊(Christine de Pizan)撰寫的《女性之城》(英文名為The Book of the City of Ladies)。該書反對仇視女性,反對關于女性的“天然”劣等性的觀點。彼贊專門討論了歷史和神話中所記載的那些出色的女性的“天然”優(yōu)越性。她的觀點雖然有一點本質主義的味道,但是對當時的所謂“客觀真理”提出了質疑。除此之外,哲學家安里西·哥內留斯·阿格里帕(Heinrich Cornelius Agrippa)在1529年所著的《關于女性之高貴卓越的演說》(英文名為The Declamation on the Nobility and Preeminence of the Female Sex),其中發(fā)表了對女性的贊美之言,同時也認可了女性為社會所做的貢獻。這些著作為女性主義發(fā)展奠定了理論基礎。
19世紀,人們越來越認識到女性在一個以男性中心的社會中受到不平等的對待,因此,女性主義跨越了文學的鴻溝,漸漸轉變?yōu)橛薪M織的社會運動。女性主義運動根源于西方的進步主義,尤其是19世紀的改革運動。女性主義有組織性的運動起于1848年在紐約州色內加瀑布市(Seneca Falls,New York)召開的第一次女權大會。早期的女性主義者與最初的女性主義運動通常被稱為“第一波女性主義”(the first-wave),而這個階段其實簡單地說就是女性意識的覺醒與抬頭;1960年之后的女性主義被稱為“第二波女性主義”(the second-wave),這個階段的女性主義專注于在社會和經濟上獲得全面型的平等:爭取男女同工同酬的待遇、墮胎合法化、同性戀自由、離婚法成立、托兒所、強暴保護站等各層面對女性權力保障的措施。也有所謂的自1980末期開始的第三波女性主義(the third-wave)。第三波女性主義的興起是對第二波女性主義運動失敗的回應。第三波女性主義嘗試了新的挑戰(zhàn),避免了對女性主義的本質化解釋。第三波女性主義避免了第二波女性主義者過度著重中產白人婦女的經驗,她們加入了有色女性意識,后殖民理論,批判性理論,跨國主義,生態(tài)女性主義和新女性主義理論。與前人不同的是,第三波女性主義通常著重于“微觀政治”,道出關于性別壓迫和比較含蓄的政治表征。
雖然女性主義者之間對于其存在必要性、貢獻與概念意見不一,但是她們基本上都認為在這樣一個跨歷史跨文化的普遍存在的社會結構中,女性在政治、經濟、文化、思想、認知、觀念、倫理等各個領域都處于與男性不平等的地位,即使在家庭這樣的私人領域中,女性也處于與男性不平等的地位。男權主義思想認為,這種男尊女卑的性別秩序不僅普遍存在,而且是不會改變的,因為它是自然形成的社會現象;而女性主義卻認為,這一性別秩序既不是普遍存在的,也不是永不改變的,因為它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由社會和文化人為建構起來的。由于以男性為主導的社會并不會自動改變其性別權力結構,女性們則只能通過挑戰(zhàn)和改變男性主導地位的途徑來改變自身的社會地位。
女性主義理論可以被劃分為宏觀理論和微觀理論兩大類。女性主義宏觀理論包括一些對世界和歷史加以闡釋的宏大敘事,如世界體系理論。這些宏觀理論流派分別對女性受壓迫的起源以及實現女性解放的目標作了不同的論述。這些理論包括自由女性主義、激進派女性主義、馬克思女性主義、社會主義女性主義、后現代女性主義等。自由女性主義認為女性不平等的根源在于她們所擁有的政治權力的不平等,比如選舉權、繼承權等。因此要達到男、女的平等需要社會進行改革,出臺賦予女性更多的權力和權利的政策。激進派女性主義則認為女性不平等的根源并不單單是不平等的政策,而是父權制度的結果,在這樣的制度下,男人群體擁有統(tǒng)治女人群體的權力。因此要達到性別的平等,簡單的改革是沒有用的,而是要根除父權制,重構新的社會制度特別是性別制度,比如消滅家庭制度、廢除異性戀等。馬克思女性主義則從資本主義經濟政治制度的根源上分析女性受壓迫問題。她們認為婦女的從屬地位在于資產階級私有制和階級壓迫。而女性要獲得平等,首先要進入公共生產領域,獲經濟獨立,推翻資本的壓迫。社會主義女性主義綜合了馬克思女性主義和激進派女性主義的觀點,認為女性受到不平等的根本原因來自經濟上的不平等以及父權制的制約。因此,女性要獲得完全的解放必須實現經濟的獨立,走出家庭參與社會生產;同時,也要從文化上沖破男權制度,建立一種新的性別文化和性別秩序。后現代女性主義是20世紀80~90年代興起的流派。她們認為,傳統(tǒng)的女性主義理論所接受的啟蒙思想仍是以男性為中心的,所以,傳統(tǒng)女性主義理論也難于擺脫男性中心主義的思維模式,而女性主義的斗爭就是要解構男性中心主義和父權制。同時,后現代女性主義理論也非常注重和強調在“差異”的基礎上實現平等,并且要通過從社會文化、意識形態(tài)領域建構婦女的話語權從而達到解構所謂的“男性氣質”和“女性氣質”之分。以上所述是女性主義宏觀理論最基本的幾大流派。除此之外,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根據不同的關注點,還延伸出了文化女性主義、唯物女性主義、性別女性主義、大眾女性主義(pop feminism)、性解放女性主義(sexually liberal feminism或sex-positive feminism)、黑人女性主義、殖民女性主義、第三世界女性主義、生態(tài)女性主義、跨性別女性主義(transfeminism)等。
女性主義的微觀理論也是門類繁多,不勝枚舉。在此試舉幾例:1)交換理論:這一理論指出,理性的人一向被假定為自私的、相互隔離的、無情感的行為者,而女性主義理論則做出了另一種假設,它假設人是相互連結的、利他的、有情感的。女性主義還用交換理論解釋男、女兩性之間的不平等:男性占有了份額較女性大得多的政治、經濟、文化和知識資源。2)網絡理論:女性主義用這一理論分析性別差異與性別不平等。一個人的社會地位是他的社會關系的總和。男、女兩性由于從兒時起結識的人就不同,后來的關系網絡也不同,因此,造成了兩性發(fā)展機會的巨大差異。3)角色理論:這一理論涉及女性的家庭與工作的雙重角色沖突問題。這兩種角色一旦發(fā)生沖突,女性的工作角色往往要服從家庭角色,女性因此喪失了大量的工作和升遷的機會,致使女性做事業(yè)的動力降低。女性比較集中的職業(yè)由于缺勤率高、精力投入少,因此,變得價值較低,報酬也較低。4)地位期望理論:這一理論認為,男女兩性在進入性別混合的目標動力群體時,由于群體對男性的期望值高于女性,就降低了女性在群體互動中的自信心、威望和權力。如果某位女性想反潮流而動,群體內的兩性都會反對她,敵視她。在這種情況下,性別期望模式得到了鞏固。5)符號互動理論:這一理論認為,人的心靈、自我和社會都是通過符號交流和話語制造出來的。正如標簽理論所揭示的那樣,女性往往在社會教化的過程中接受了社會對男尊女卑的定義,于是遇事常常會自責,取悅和討好男性以避免懲罰,久而久之就造成了兩性之間的巨大差別。6)新弗洛伊德理論:這一理論認為,兒童大多由女性撫養(yǎng),無論男孩女孩在開始時愛慕的對象都是女性,因此,男孩要成熟起來就必須否定母親,女孩卻不必否定母親,結果是女孩在成為女人之后,更關注人際關系和養(yǎng)育性;男孩在成為男人之后,更關注個人,拒絕情感表達,總想通過在社會上的成功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并且,導致了男性在公共領域的統(tǒng)治和仇女傾向。男、女兩性發(fā)展出不同的道德和理性模式,男性強調抽象原則,女性則更加關注具體情況[10]。
總而言之,與其他的社會學理論一樣,女性主義理論試圖從文化的視角來分析我們的日常生活與社會實踐。它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在性別文化背景下的社會學理論框架。體育從傳統(tǒng)的眼光來看是一項帶有很強性別特征的活動。譬如,通常男孩和男性成年人從事的體育活動比女性和女性成年人多且對體育活動更熱衷;而體育比賽也常常作為展現“男子氣概”的特殊文化場所;縱觀歷史,無論是在西方還是在東方,體育都被視為男性的領域,女性的禁忌;男性的體能通過體育的展現是被贊揚和稱頌的,而女性卻不以身體的強壯為榮。這就是我們所指的體育所具有的一種“男性保留特色”[17]。在這種情況下體育很自然地進入了女性主義者的研究視野,體育女性主義理論與研究也由此誕生。
當人們談論“女性主義理論和體育”問題時,通常所指的不僅僅是研究體育中所出現的單個的性別問題,而是如何用女性主義的視角去研究體育:女性主義分析是用理論化的分析方法來解釋體育作為一項有性別特征的活動。女性主義理論不是局限于“體育中的女性”這個早期的研究問題,而是獨立作為一個理論框架體系來理解體育組織、體育制度、體育文化以及體育意識形態(tài)等社會現象和文化實踐。女性主義是體育理論流派中非常重要的一支。它對早期體育社會學理論以男性視角為主導的理論框架進行了挑戰(zhàn),在分析體育現象中植入了常被忽視的女性的視角以及價值觀。不僅如此,女性主義體育理論所體現的政治實踐性要求我們不僅要分析性別在體育中的表現,而且還需要探索性別在體育實踐過程中的演進、發(fā)展、改革等進程以及最終實現男女在體育中平等地位的戰(zhàn)略。
3.1 女性主義體育理論發(fā)展的三個階段
女性主義體育理論是在女性主義運動第二波的沖擊下誕生的,其發(fā)展經歷了三個階段,即第一階段,早期的以研究體育中的女性地位為中心的非理論化階段;第二階段,自1978年女性主義開始尋找并建立研究體育中女性問題的理論框架,這個時期女性主義體育理論初步成形;第三階段,自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受后現代思潮的影響女性體育理論向更加多元化的方向發(fā)展。
體育活動一直都被認為是男人的領域,在20世紀70年代以前,從世界范圍來看,女性對于體育參與的無論是在廣度、深度還是強度上都處于絕對的弱勢。對于這種現狀,20世紀70年代,一批來自北美和歐洲大陸等國家的學者就體育中女性參與不平等問題進行了批判。他們集中分析在性別與性別角色,特性與動機,角色沖突等心理學問題上,從心理因素去探討體育中男女不平等的成因。除此之外,一些學者還用男孩子和女孩子在體育社會化以及教育過程中所不同的經歷,比如男孩子被常常鼓勵參與體育活動,而女孩子在教化過程中則受到相反的態(tài)度來解釋體育中性別失衡的問題。她們批判道:性別是一個變化的、可分配的類別,而不是通過人類機構和文化活動所形成的關系的集合(參見Birrell,1988和Hall,1988,1996對這段歷史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她們呼吁給予女性更多地機會參加體育,廢除體育政策上對女性不平等的條例,對女性的體育參與給與更多制度上和技術上的支持,消除體育中性別歧視,制定兩性體育機會平等的戰(zhàn)略等。但是在這一階段,大部分研究都沒有很強的理論背景,只是就事論事。
在1978年,由卡洛·奧格羅斯比(Carole Oglesby) 1987年編著的《體育中的婦女:從神秘到現實》(Women in Sport:From M yth to Reality)和安·赫(Ann Hall)1978年編著的《體育和性別:女性主義視角對體育社會學的論述》(Sport and Gender:a Feminist Perspective on the Sociology of Sport)兩本女性主義體育著作的問世標志著女性主義體育理論進入到一個理論化的重要階段。1980年在美國丹佛舉行的首屆“北美體育社會學協會”(NASSS) (NASSS:North American Society for the Sociology of Sport)會議上,安·赫,楠希·西博格(Nancy Theberge),瑪麗·伯特里(Mary Boutilier)和星蒂·薩基瓦尼(Cindy SanGiovanni)提交的文章宣告了女性主義體育理論的開端。更重要的是,這次會議為來自各大洲的女性主義學者提供了在一起交流的平臺。伯特里和薩基瓦尼發(fā)表了重要的研究報告,在這份報告中她們提出了女性主義理論的類型和概念。她們按照艾利森·賈格(A lison Jaggar)和普拉·施瑞(Paula Struhi)對女性主義理論框架的分類,討論了自由女性主義,激進女性主義,馬克思女性主義和社會主義女性主義及其理論在體育研究的應用,其中,自由女性主義更是主導了20世紀80年代關于體育的研究??傊?20世紀80年代的十年是關于性別與體育研究變化最大的十年。這個階段的女性主義研究是在對第一階段非理論研究的基礎上以女性主義學者自我批判的方式展開的,其中,代表性的學者有美國的蘇珊·布瑞爾(Susan Birrel),加拿大的安·赫和楠希·西博格,還有澳大利亞的羅茨布·萊森(Lois Bryson)等。
20世紀80年代末,隨著批判主義理論的興起,學術研究已經開始向有關權力關系理論、階級與種族關系、性別關系等批判主義文化研究領域轉移。在這個階段,現代女性主義理論受到了嚴重的沖擊,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樣,沒有一定陳規(guī)的后現代理論以及性別文化研究。除了繼續(xù)強調在體育研究中女性經驗和女性視角重要性以外,女性主義者開始把目光投向了后結構理論、身體理論、??碌脑捳Z權理論、性研究、同性戀研究以及變性文化等。最早引用福柯理論的是珍妮芙·哈格里夫(Jennifer Hargreaves)所寫的“何為貞節(jié),何為優(yōu)雅?對體育中性別關系社會建構的討論”(‘where’s virtue?Where’s grace?A discussion of the social p roduction of gender relations through sport’)[23]和瑪格麗特·泰伯爾特(Margate Talbot)所撰的“對婦女和體育關系的理解:英國女性主義方法對休閑和文化研究的貢獻”(Understand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women and spo rt:the contributions of British feminist app roaches in leisure and cultural studies)[33]。1993年雪梨·考爾(Cheryl Cole)[11]所發(fā)表的“抵制準則:女性主義文化研究、體育和身體的技術”(Resisting the Canon:Feminist cultural studies,sport,and technologies of the body)一文被認為是后現代女性主義在體育研究領域的重要論文。下面一節(jié)就各個不同的女性主義體育理論流派的觀點和研究焦點進行闡述。
3.2 女性主義體育理論主要流派與研究焦點
雖然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西方對體育與女性問題研究種類繁多,但大多都在女性主義主流學派的理論和方法框架下進行的。女性主義理論不僅為婦女體育研究提供了一個理論的支持,同時在婦女爭取體育權力的實踐中起到指引的作用。下面就分別介紹女性主義體育理論的主要流派以及他們的研究焦點。
3.2.1 自由女性主義體育理論
自由女性主義在某種程度上是體育女性主義的鼻祖。它們的研究被認為是對女性問題的原始分析,它也是女性主義最流行的一個派別之一,特別是在北美、英國和歐洲,自由女性主義理論從某種意義上主導了女性主義的思想和行為。自由女性主義理論是基于人文主義本體論的立場,以自由主義的基本原則為基礎,認為自由的原則應該平等適用于女性與男性。
自由主義傳統(tǒng)認為,人類本質具有兩重性,即身體與意識。他們認為,人的意識是凌駕于身體之上的,人的精神可以支配身體,這就是人類和其他動物的基本區(qū)別。因此,自由主義者認為人身體的能力和政治理論沒有任何關系。而對于自由主義者來說,社會賦予個人自我發(fā)展的平等機會是最重要的,這種權利是任何政府、機構和個人都神圣不可侵犯的。同時,自由主義追求保護個人思想自由的社會、以法律限制政府對權力的運用、保障個人的自主權、維護個人的價值觀、世界觀和道德觀。除此之外,自由主義理論還明確的區(qū)分了公共空間和私人空間的概念,他們認為政府的政策只應該適用于公共空間,而私人空間應該不受公共政策的約束[26]。
早期的自由女性主義者認為,男、女平等的基礎應該是他們對事物判斷的能力而不應該是他們之間身體能力的差異。女性對事務的認知能力并不比男性差,因此,女性也應該同男性一樣擁有自由的權利。但是,她們的生活、經歷、獲得的機會、對未來的預期則完全與男性不同,這是由于社會上人為設置的種種障礙限制了男女平等參與社會的機會。女性要獲得更多的權利就需要消除這些障礙(例如一些國家對大學男生提供體育運動獎學金,對女生則沒有設置這類獎學金)。當代的自由女性主義更進一步地闡明了這樣的觀點,并且認為,女性對自由、平等和公正的獲得實際上就是對平等的社會機會的獲得。他們認為,當代婦女所處的不平等地位是由于立法的缺陷造成的,法律和法規(guī)使男性擁有了比女性更多的特權。雖然,自由女性主義也承認文化和習俗也是產生性別歧視的原因,但是,她們主要還是把爭取女性權力的斗爭放到了公共領域,比如要求女性參與一些公共事務,這些事務涉及到了很多領域,包括政治、工作以及體育活動的參與。自由女性主義者倡導女性要具有平等受教育,平等工作,平等獎勵機制,平等參與公共事務,以及同工同酬等權利。
對于自由主義來說要建立一個性別公正的社會,首先需要制定一個“公平的游戲比賽規(guī)則”,其次,要使那些由于制度原因沒有參與“游戲比賽”的人員也能得到相應的社會關懷和服務[35]。但是,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游戲規(guī)則的公平性可以被監(jiān)督,然而,游戲比賽的本質是有輸有贏,這是不可改變的,這對于自由主義的理想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自由女性主義認為,公共政策可以改變個人的態(tài)度,因此,從上層尋求途徑,要求政府遵守對全民“自由與公正”的原則,從上至下進行改革,從而使女性享有和男性一樣的社會權利。這種理論和實踐上的缺陷導致了自由女性主義在尋求男、女平等的道路上,挫折重重。因為,當權者還是以男性為主,他們不可能完全、徹底地改變以男性為中心的政策和制度來迎合女性主義者的要求。
就體育而言,自由女性主義者致力于通過立法的方式來消除體育中的性別歧視,同時掃除女性參與體育運動的障礙。在當時的歷史背景條件下,早期的自由女性主義運動是成功的,比如,美國《1972年第九條教育法修正案》(Title IX of the Educational Amendmentsof 1972)和《平等權利修正案》等,都強調了禁止性別歧視,特別是在分配政府體育經費時,要保證公正和平等的原則。除此之外,自由女性主義還倡導在體育訓練、設施、服務、比賽參與上都要做到男女平等,這才能保證體育中男女的最終平等關系,比如,在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上,自由女性主義就要求把女子10 000 m長跑項目加入到田徑比賽中。她們認為,女子運動員已經在她們的訓練中跑出了10 000 m,為什么在奧運比賽就不設這個項目來展示女性的能力呢[36]?除此之外,北美各個州的自由女性主義也在積極展開活動消除體育政策對女性的歧視,比如,加利福尼亞州要求各個大學向至少5%的女大學生提供體育獎學金,并拿一定的經費來發(fā)展婦女體育等。很明顯,政策改革是自由女性主義運動的主要措施。除此之外,自由女性主義者還致力于通過教育來改變女性的地位。她們首先提出要多多培養(yǎng)在哲學、法律、心理學、社會學的女性畢業(yè)生甚至博士研究生,通過她們在社會的地位來改變婦女的現狀,比如,女性律師或法律工作者會對女性受害者更多法律的支援,甚至影響法律的制定;社會學的畢業(yè)生可能在制定公共政策的時候會從女性的角度出發(fā)。而體育科學畢業(yè)的女大學生則會從更專業(yè)更女性化的角度去考察各項運動對女性身體的適用性,以及體育規(guī)則的合理性。
從過去的幾十年中,我們看到了自由女性主義的努力以及她們所取得的成果,比如,美國《1972年第九條教育法修正案》,還有,奧林匹克運動中對婦女體育的重視和發(fā)展。這些都是因為自由女性主義對體育政策的制定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她們的聲音能被決策者所聽到,她們提出的建議能被采納也是經過了她們重重的努力才獲得的。但是,我們也在自由女性主義的實踐經驗中發(fā)現了一定的問題,比如,雖然女性參與的機會和獲得的體育經費得到了提升,但是,從整個體育制度上女性的地位并沒有得到很大的改善,比如,教練以及體育官員等帶有決策性的職位大多都被男性所占據,即使有一些女性體育管理者,她們也沒有真正的實權。女性在體育領域還是處于弱勢地位[1]。
自由女性主義在這些方面的失敗歸于其思想的局限性。自由女性主義主要是針對具體的政策提出意見。她們只要求法律和政策上的改革并沒有對涉及結構的根本性問題進行批判。它僅僅倡導女性與男性平等的參與機會,但沒有從社會制度的本源去探究造成男女不平等的根本原因。自由女性主義對意識形態(tài)的問題關注較少,或者說是對主導社會結構運行方式的研究較少涉及。這些局限使自由女性主義在其后期運動中遇到了其他流派的挑戰(zhàn)。
3.2.2 馬克思女性主義體育理論
馬克思女性主義是在對自由女性主義的批判的過程中產生并成熟起來的。馬克思女性主義和自由女性主義同樣產生于資本主義時代,但與自由女性主義不同,他們并不認為在資本主義的社會制度下社會成員特別是婦女能被賦予同等自由和平等的權利。他們認為,資本主義制度是掌握在那些有錢、有權的人手中,而這些人絕對不會白白讓出自己的財富和權力來分擔給社會的弱勢群體。因此,他們抨擊自由女性主義單純指望當權者進行改革來改變現實的目標是一種妄想,因為,這些人在制定政策的時候一定是以自己的最大利益為基礎,而不是從處于弱勢地位社會成員的利益出發(fā)。他們認為,只有當社會階級和階級壓迫被消除,一個公平、公正的社會才會出現,而女性作為社會“第二階級”的地位才會被徹底推翻。
馬克思女性主義理論是建立的如下假設之上的:即最根本的壓迫是經濟壓迫,階級分類是對人類社會活動和時間進行分析的最重要的分類形式。馬克思主義認為,性別壓迫是階級壓迫的派生與衍生;在廢除經濟剝削后,性別不平等現象就會消失。當代馬克思女性主義理論關注女性在勞動問題上所受的壓迫,該理論認為,女性被排斥于高薪工作之外,始終屬于勞動力市場的低薪一族,她們從事在主流勞務市場中的非主流工作,與男性從事于生產性工作不同,女性從事繁衍工作:不僅是生物學角度的生育后代(下一代工作者)的工作,而且包括操持家務的工作。
除此之外,馬克思女性主義對自由女性主義所信奉的身體—意識“兩元論”的思想進行了抨擊。他們不認為身體和意識,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人類的生物性和社會性是截然分開的。相反,他們認為是人類的體力勞動,而不是純理性思維把自然資源轉變成為滿足人類生存的必需品,因此,體力勞動是人類最本質的活動。馬克思主義也認為,個人的理性思維、能力、需求和利益是社會生產方式所決定的,因此,隨著社會生產方式的改變,人的本性也在改變。從這個意義上講,人類社會就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一成不變的、普世的原則。
雖然和自由女性主義一樣,馬克思女性主義也認為,自由對個人發(fā)展的重要性,但是,他們對自由的定性卻存在著分歧。自由女性主義認為,自由是建立在自治之上。所謂自治就是人們能夠從道德層面做出決定來滿足自我需求,而這種決定不會受到他人或政府的任何干涉,這就是一種自由。而馬克思女性主義卻認為自由是和生產活動相關聯的,其中涉及到身體和精神的成分。換句話說,自由就是不受任何壓迫的勞動的自由。
基于以上的理念,馬克思女性主義認為,婦女之所以處于被壓迫的地位是因為在資本主義社會制度下,她們被剝奪了在公共領域參與社會生產勞動的自由。他們認為要徹底解放婦女就要使她們走出家門進入社會生產領域。只有婦女成為社會生產大軍的一分子,她們才能走出被別人決定命運的處境。通過對社會大生產的參與,她們才能真正成為社會成員,發(fā)現自己的潛力,爭取自己的利益,最終改變社會。當然,馬克思女性主義也強調,要實現這個目標,家務勞動和照顧孩子的任務就需要有社會公共服務來承擔,這樣婦女才能有可能真正投入社會生產。
馬克思女性主義對婦女體育發(fā)展的影響和實踐主要在社會主義國家展開,比如中國、古巴、前蘇聯以及東歐的一些社會主義國家。在這些國家,女性參與體育的權利被認為是參加社會生產權利的一種延伸。因此,無論是學校、工廠、還是軍隊,都為婦女提供了體育參與的平等機會,比如組織廣播操、培養(yǎng)女性體育教師、組織員工運動會、還有體育達標測試等。這些體育活動都是在男、女平等的原則上所進行的。
當然,對女性體育的發(fā)展,馬克思主義者還有另外的認識。他們認為,身體的健康是對社會生產的最大保障。要使婦女們更好地參與到社會生產中,就需要通過參與體育活動來鍛煉和強壯她們的身體,而這種社會對女性體育參與的要求在某種程度上超過了女性自我對體育的需求[39]。
除了針對大眾婦女的體育鍛煉,馬克思女性主義還積極倡導讓女性進入職業(yè)體育。一方面,他們認為,體育從傳統(tǒng)來看是被男性所主導的,女性職業(yè)運動員的誕生是對男性主導權的強大沖擊,這不僅為女性提供了更多地職業(yè)機會,同時,也為女性提供更多展示自己能力的社會公共空間。從文化來看,女性健壯的體育形象也是對傳統(tǒng)的女子柔弱、內斂、賢妻良母形象的一種顛覆;另一方面,馬克思主義認為,女性運動員在體育上所獲得的成就是社會主義國家階級、性別平等的一個最大展示,因此,國家不惜余力地發(fā)展和支持婦女體育的建設和發(fā)展,這也是社會主義國家婦女體育在國際舞臺上取得輝煌成績的主要原因。
馬克思女性主義對女性體育的發(fā)展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很顯然,無論是從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中他們都比自由女性主義取得了更大的成果。但是,一些女性主義者也對馬克思女性主義提出了質疑。她們認為,馬克思主義者并沒有完全應用他們的理論和方法去研究女性的經驗,相反,卻把女性受到的壓迫從屬于工人階層受到的壓迫,把對女性解放和對階級的消滅混為一談。除此之外,一些女性主義者認為,馬克思女性主義只關注婦女在公共領域的社會生產,但忽視了女性生育功能也是對社會發(fā)展的動力。雖然,對于這樣的批評,馬克思女性主義也對女性的生育、墮胎、避孕、性工作者、強奸、性騷擾等話題開展了一些研究,但同樣避免不了把階級分析作為其看問題的出發(fā)點。
另外,女性主義者也針對以國家為主導的女性體育參與方式提出了質疑。一方面,她們認為,以保證生產而由單位組織起來的體育鍛煉并不能滿足婦女自我的需求,女性應該有選擇鍛煉或不鍛煉,以及選擇不同鍛煉方式的自由,但是,在這種體制下,女性的體育活動完全變成一種政治任務,雖然從某種程度滿足了強健身體的社會需求,但是忽視了女性的獨立意志和個人需求[39];另一方面,針對國家培養(yǎng)女性運動員的方式,一些女性主義者進行了嚴厲指責。她們認為,雖然這種嚴格、專業(yè)、大強度的訓練確實保證了女性運動員在比賽中取得良好的成績,但是,為了保證獲勝而采用的非常手段,比如非科學的訓練方式、服用興奮劑、剝奪運動員其他生活權利等做法與女性主義體育理論的目標和原則是相違背的。另外,一些學者還提出在社會主義制度解體以后(比如前蘇聯和東歐國家),馬克思女性主義理論所支撐的女性體育發(fā)展方式在沒有國家的保障下又將會何去何從呢?
3.2.3 激進派女性主義體育理論
激進派女性主義是20世紀60年代末興起的一支活躍的女性主義流派。與自由女性主義以及馬克思女性主義相比,這是一支比較年輕的理論派別。激進派女性主義沒有像自由女性主義以及馬克思女性主義那樣深厚的哲學傳統(tǒng),它的理論體系主要是建立在“事物的成長和發(fā)展都要從其根源開始”這個認識論之上。她們認為,社會存在的所有壓迫的根源來自于父權對婦女的壓迫。因為,父權制幾乎存在于每一個社會以及政治經濟制度中,因此,激進派女性主義把父權制視作為女性主義者要攻擊和推翻的根源。剖析和批判婦女的從屬地位是她們研究的中心,這與自由女性主義所尋求的法制、教育和經濟改革,以及馬克思女性主義以階級為中心的理論研究視角有著本質的差別。
激進派女性主義的理論視角非常多元化。早期的激進派女性主義相信個人有選擇性別角色的權利和自由,因而提倡中性主義。在后期,激進派學者認識到其實這樣的觀念更加強化了女性氣質和男性氣質的固定化模式,而這種性別氣質固定模式的強化并不能更好地解釋性別角色是如何形成并保持的。因此,她們把研究討論的焦點放到了生理性別和心理性別的不同之上。激進派女性主義認為,人們雖然出生就決定了性別,但這只是生理上的現象,叫sex。而在人的社會化過程中所形成的自我性別認定是心理性別(以后又被稱為“文化性別”),叫gender。
對于性別差異,激進派女性主義有著不同的觀點。本質主義者強調男、女之間確實存在著本質的生理差別,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女性的生理自然性就比男性的差,女性身體也有著特殊的優(yōu)勢,比如柔軟、靈活、敏感、協調性好等,而這些特征也可以創(chuàng)造出力量。除了生理的特殊性以外,她們還強調女性在情感、交流、處理人際關系上的優(yōu)勢,而這些都是男性所欠缺以及在他們所建構的“理性”世界中所缺失的一部分。與本質主義者不同,另外一些激進派女性主義認為性別(gender)是社會所建構起來的,而不是自然給與的,比如嬰兒出生是沒有性別的,但是,大人們很想當然地給女嬰穿粉色,給男嬰穿藍色;給女孩子買裙子,給男孩子買褲子;鼓勵女孩玩洋娃娃,而讓男孩子玩兒槍和汽車,是人為的原因使性別的差異出現,而并不是自然的原因。建構主義對女性的生理自然性作出了極大的挑戰(zhàn)。她們對孩子的自然性、女性的身體以及性別差異(sex difference)提出了眾多的質疑。建構主義的出現直接影響了西方學者們對女性體育研究的視角,并為婦女體育研究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理論框架。雖然研究的視角有所不同,激進派女性主義的出發(fā)點都是為了挑戰(zhàn)人類中性的概念。與馬克思女性主義相同,激進派女性主義拋棄了自由女性主義身體—精神兩元概念,而是將對身體的論述作為其研究的核心概念。
激進派女性主義認為當代的社會是一個父權制的社會,所有的制度和秩序都是以男性為中心建立起來并維護男性的利益和特權的,特別是男性擁有絕對的文化話語權,因此,而控制了社會的意識形態(tài),并確定了女性的從屬地位。這種性別意識形態(tài)對女性作了明確的定義,并給她們劃定了界限。就體育領域的現象來看,很多成功的女運動員要么被認為缺乏女人味,要么就被認為是同性戀,這就是性別意識形態(tài)對女性身體潛能束縛的一個最佳體現。要消除現有的性別壓迫,激進派女性主義認為最首要的任務是消除父權制。同時,她們認為,女性受壓迫的根源在于社會通過意識形態(tài)對她們身體的控制。因此,女性要得到真正的解放她們需要能夠完全掌控自己的身體,這包括對生育、喂養(yǎng)小孩、性以及體育活動的決定權。一些激進派女性主義甚至走的更遠,她們認為女性受到壓迫的根源在于父權制,而父權制的最明顯的標志就是以異性婚姻和家庭。因此,要廢除異性婚姻以及家庭制度,才能解放女性。
與自由女性主義不同,激進派認為變化需要通過根本性的社會變革來實現,不能依靠平等地參與現有的社會體系來實現。因此,激進主義者認為整個社會體系需要在女性的立場上廢除與重建,在此之前不能參與由男性主導的社會體系,包括體育體系。激進派女性主義首先反對競技體育,認為競技體育制度是建立在男性的特性和愛好之上,競技體育以競爭和獲勝為目的的本質阻礙了更多的女性參加體育活動并發(fā)現她們在體育上的潛力。其次,她們要求改變現有的體育秩序和結構,因為,她們認為,現在主導的體育模式是建立在父權制之上并宣揚男性文化霸權的,比如對運動員身體的剝削和濫用、體育暴力、賭博、體育流氓文化等都是父權制下的產物。再次,激進派女性主義認為這種父權制度下的體育結構最終會導致一些體育組織包括國際奧委會、世界田徑委員會等的自動解體,因為,這些組織已經變成了男人們玩弄權力的工具。她們強烈抨擊體育的政治化和商業(yè)化,認為體育應該是為了提高個人的整體身體素質和技能,創(chuàng)造健康和幸福的生活的,而并不是為個人或群體所利用謀取利益的工具。為了擺脫男性主導的控制,一些激進派女性主義者倡導在傳統(tǒng)的父權體系之外建立女性自己獨立的空間和實踐活動,即“分離主義”。
對“分離主義”的實踐最早出現在北美的一些女子學校。在這些女子學校,學生們除了學習外語,數學等傳統(tǒng)的科目以外,還開設了體育課,其中包括很多激烈的運動項目。這些女校旨在為年輕的女性創(chuàng)造一個有別于以男性為主導的、獨立的教育環(huán)境,向女性傳授新的道德、知識、思想、藝術和文化,其中,體育也是作為打破陳規(guī)女子教育的突破口。學校開設了曲棍球、劃艇、籃球等以前從未向女學生開放的項目,但是在規(guī)則上有所改變,更加適合女性的特點。除此之外,激進派女性主義者還積極地倡導發(fā)展女子體育俱樂部和體育聯賽,比如女子橄欖球,女子籃球,女子排球,女子足球等體育聯賽。健美,有氧運動,花樣滑冰,花樣游泳等以身體美感為中心的體育運動也被女性主義者大大提倡。她們認為,這種新的體育模式和實踐才能體現女性的價值觀。為了更好凸現女性在體育中的地位,激進派女性主義要求女性運動員不僅要在運動場表現自己的實力,同時,還要進入到體育傳媒和體育組織機構,用女性的視角來報道體育,以女性的立場來制定體育政策。她們認為,只有各個種族,各個階層,各個年齡層次的婦女都團結以來,才能建立起一個新的,代表女性利益和價值觀的體育秩序。
激進派女性主義對婦女體育研究的最突出貢獻在于她們提出了父權制的概念,并把這種制度作為其解釋婦女受壓迫地位根本原因。除此之外,她們對女性身體和性進行了文化定義,并把男性對女性身體的控制和利用作為其抨擊的主要對象,這包括黃色文化、性騷擾、家庭性暴力、亂倫等。雖然,這些新的理論視角和實踐為婦女體育研究輸入了新鮮的血液,但是很多學者也對激進派女性主義所提出的婦女解放戰(zhàn)略的可行性提出了質疑。他們認為,激進派女性主義理論泛化了對女性的壓迫和對父權制的聲討,并沒有考慮到在不同社會歷史背景下,婦女的生存情形是不同的,比如,有色人種和白人婦女的不同;工人階層和中產階層婦女的不同;還有性取向不同的婦女所受到的社會壓力也是不同的。因此,一味地把婦女所受到的壓迫整體化來看待并不能更深入地和完整地體現婦女問題的復雜性。同時,一些學者還對激進派女性主義者所倡導的“分離主義”提出了質疑。他們認為,“分離主義”的實踐雖然在社會體制之外建立了一個更適合女性價值觀和個人發(fā)展的環(huán)境,并增加了婦女的自信心和集體感,但是這樣做,只能使女性更加遠離男性為主的社會中心,變得更加邊緣化,這種做法同時也大大阻礙了社會的整體變遷。還有一些批判來自于身體理論。這些批判者認為,對女性身體的過分強調會導致另一種歧義,即認為女性是一種性或生育的生物,而忽視了女性作為社會和文化生物的人的本質。一些激進派女性主義者認為,只有通過體育和鍛煉來解放婦女的身體,使女性更加強大和獨立,這樣的觀點看起來非常有力,但是,忽視了那些其他領域女性的實際情況。
3.2.4 體育女性主義綜合分析理論
自由女性主義和激進女性主義被認為或被批評為女性主義理論“最純”的分類。也就是說,它們將性別作為最基礎的分類,有別于其他以階級,種族,性趨向,年齡,國籍,宗教為主的分類形式。而對那些批判主義學者來說,性別關系僅僅是錯綜復雜的權力關系方陣(如上述階級、種族等)中的一個組成部分,因此,僅僅研究性別關系是不夠的。將性別關系獨立于上述權力關系只會忽視其他關系在理論層面中對性別的影響,這樣做的結果也會使性別壓迫關系與其他諸如種族和階級等壓迫關系形成沖突。如果說女性主義理論正確的主題是研究各個領域的女性狀況,那么,女性主義理論的正確研究方向就是理論化地分析女性的多樣性。因此,20世紀70年代末,更多的學者認為女性主義理論的研究主題必須從單一的以白人中產階層為主的女性向各類女性群體轉移來反映女性生活的多樣性,而當代女性主義研究的一個中心問題應該是發(fā)掘并理論化分析女性與其他被壓迫關系的聯系。這種將兩個或者多個理論進行綜合分析成為大勢所趨,我們稱為綜合分析階段。
3.2.4.1 階級與性別研究
馬克思女性主義是綜合分析的第一次嘗試,它試圖將性別分析和階級分析放在同一個理論模塊中。但是,正像本文先前所指出的,馬克思女性主義理論分析問題的前提是階級,即階級的重要性優(yōu)于性別,這一點是許多女性主義者所不能接受的。在第一次綜合理論中所反映的馬克思女性主義理論很快被重新構建在注重平等原則的社會主義女性主義理論上。社會主義女性主義試圖把馬克思女性主義和激進派女性主義理論綜合起來,她們認為,女性所受到的壓迫植根于資本主義制度和父權體系,因此,資本主義的父權體系是分析和社會行動的主題。社會主義女性主義認為女性和男性不是以其生物性征而定義的,而是社會建構的產物,因此,是可以改變的。她們同時強調,公域活動(社會生產)和私域活動(生育)對女性解放的重要性。她們相信婦女既要有外出工作的權利和自由,也應該有生育的自由,而要獲取這兩方面的自由改革是不行的,要以革命的方式徹底打破現有的秩序才能實現婦女的真正解放。
對于體育,社會主義女性主義認為,以前以馬克思女性主義理論下所產生的女性體育參與模式過于強調競技體育對女性解放的意義和作用,而忽視了女性本身對體育的多元化需求;同時,她們也不贊成激進派女性所提倡的“分離主義”模式,這樣實際上把女性體育排斥到了以男性為中心的體育文化之外。對于社會主義女性主義來說,女性要真正享受到體育給她們身心所帶來的愉悅才能自由地追求在體育中的平等權利。因此,她們倡導一是為那些愿意成為職業(yè)運動員的女性建立一個平等的機會,包括平等的體育設施、訓練、經費以及服務;二是要創(chuàng)造一個平等的體育文化,使所有的女性可以自由地享受體育運動,而不受任何約束。社會主義女性主義把女性的經歷、需求、利益放在了體育參與的首要地位,并始終將婦女在體育中的物質關系作為研究的一個重要方面。對于為了政治經濟目的而濫用女性運動員的行為進行了強烈的抨擊,她們甚至認為,無論是在資本主義制度還是在社會主義制度,競技體育都避免不了和政治經濟產生關系,如果體育的這種功能被無限地擴大,那么只有導致競技體育制度的滅亡[14]。
3.2.4.2 種族與性別研究
除了把階級和性別綜合理論化以外,種族和性別的綜合分析也是重要的一支。盡管非白人女性如美國黑人,拉丁裔人,美國亞裔人,美國印第安人等在女性運動中發(fā)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在女性主義理論研究領域她們經常被忽視。對女性主義理論缺少針對“有色婦女”研究的問題,早期不成熟的解決方法是將“有色女性”納入已存在的女性主義理論體系中。這樣做至少出現了兩個問題:其一,這一方法的前提是假設有色女性的活動可以包含在現有的以白人女性的活動為基礎的理論框架中,但這樣做無疑是漠視了有色女性的特殊經歷;其二,這一方法假定“有色女性”是一個具有統(tǒng)一性的女性類別,它并沒有區(qū)分有色女性之間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不同生活經歷。由于上述分類的缺點,許多研究有色女性的學者對女性主義理論極不信任,她們認為,這種做法是一種殖民化的行為[12]。因此,她們建議以那些最受壓迫和邊緣化的人群為主建立一個由邊緣到中心的女性主義理論[25]或者獨立建立以非洲為中心的女性主義思想[13]。
在體育研究領域,種族與性別的綜合理論研究目前尚處于啟蒙階段。一些早期的研究工作主要依賴在體育之外的研究成果。最近十年西方女性主義者開始研究在體育領域之中性別與種族關系表現形式。例如,布蘭頓( Brenda Bredemeier)從性別文化和種族文化的視角重新構建了關于性別、道德與體育的研究課題[6]。麥克·邁斯(Mike Messner)的女性主義文章“白膚色男性的不良行為”提醒了大家:女性不是惟一被歧視的性別,黑人也不是唯一被歧視的種族[31]。還有一些學者專門以黑人的男性特征為研究主題來探討種族與性別的相互關系。但本研究也發(fā)現,對有色女性,特別非洲裔人之外的其他有色族群的女性體育的研究還非常欠缺。
3.2.4.3 性傾向與性別研究
性別與性趨向(sexuality)之間的關系從20世紀80年代后期開始成為女性主義理論越來越關注的問題。早期激進派女性主義理論經常將性趨向理論化,明確地把女同性戀主義作為女性獨立運動的一個組成部分。她們認為,女性主義只是理論,而女同性戀主義是對女性主義的實踐。20世紀80年代,對女同性戀問題的關注導致了學者們對同性戀恐懼癥(homophobia)(同性戀恐懼癥,簡稱“恐同癥”(英文homophobia和homophobic)是指對同性戀行為以及同性戀者的非理智性的恐懼和憎恨)的分析熱潮,而體育成為了一個很好的研究切入點。過去從事體育活動的女性常常被認為是涉足男性領域的假小子甚至是同性戀。調查發(fā)現,很多女性運動員承認當她們認真、努力地從事某種體育項目時,常常被認為是同性戀。人們想當然地認為,女性同性戀者有著男性的特征,這使她們在體育中的表現要更加優(yōu)于一般異性戀女性。而另一些人也相信過度的體育鍛煉或是過激的體育訓練和競賽會使女性出現男性氣質,其性傾向也會轉變。體育女性主義者認為,正是這種同性戀恐懼癥所產生的意識形態(tài)的偏見使得女異性戀者和女同性戀者雙雙被排除在體育活動之外。因為,害怕被冠上同性戀的頭銜,很多異性戀女性不參加體育活動;而一些家長為了避免女兒在參加體育活動的過程中受到女同性戀運動員或教練的影響,因此,也禁止她們進行體育運動。公眾對女同性戀的恐懼影響著女性體育參與的選擇。當她們害怕被認為是同性戀或是和同性戀有關連時,一般女性會刻意避免一些體育活動,這讓她們的體育潛力不能很充分地發(fā)揮出來。女性主義者認為,這種對同性戀的恐懼癥可能是個人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受到他人(社會)對同性戀的態(tài)度和表達的影響。這種影響不僅作用于非同性戀者,也作用于同性戀者。那些同性戀者不愿意人們把自己的性傾向與愛好體育的事實聯系在一起,漸漸地遠離了體育;還有一些女運動員為了不受到歧視和嘲笑不得不隱藏自己的同性戀傾向。
在北美,派特·葛瑞芬(Pat Griffin),海倫·林斯基(Helen Lenskyj)和多羅斯·基德(Dorothy Kidd)在這一領域做出了開創(chuàng)性的工作。葛瑞芬對于體育中的女同性戀現象作了詳細的分析[18],同時,他也指出,正是體育對女性的偏見所滋生出的同性戀恐懼癥把女性群體分離開了[19]。林斯基則對女性、體育以及性傾向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深入的探討[28],她從女性價值觀的角度討論了女性之間在體育中產生友誼的可能性[29]。基德則從女運動員被迫的異性戀價值觀分析了體育對性別差異的強化功能[27]。至20世紀90年代,蘇珊·卡恩(Susan Cahn)所著的《變得更加強壯:20世紀體育中的性別和性傾向問題》[8]一書詳盡地討論了同性戀恐懼癥在體育和體育教育中的歷史。如果說20世紀80年代的女性主義者研究工作的焦點是在女同性戀的身份認定上,那么,自90年代起,女性主義者則開始用更加完整的理論模型深入地分析了性傾向和體育的關系。這也逐漸成為體育女性主義一項傳統(tǒng)且流行的研究課題。
3.2.5 批判主義與女性主義文化研究
從20世紀80年代起,越來越多的體育女性主義研究被引向了批判主義的領域。批判主義的出發(fā)點是研究權力。具體應用到女性主義則是探討體育中的性別權力,如性別關系是如何在體育實踐中被塑造和改變的;性別權力又是如何產生,又是在什么情況下可以發(fā)生轉移等問題。文化研究是一種滲透著批判主義的綜合分析方法,在女性主義的研究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文化研究最早發(fā)源于英國,之后對北美社會學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文化研究的基本假設是:權力在社會的分配是不平等的,這主要體現在不同的階層、種族和性別所擁有的權力的不平等。但是,文化研究者認為,這些權力關系并不是固定的,而是相互競爭的。除此之外,文化研究者認為權力的維護并不是通過強硬的方式來完成的,而更多的是通過對意識形態(tài)的主導等更加隱性的方式來實現的。所謂意識形態(tài)就是指那些為統(tǒng)治者利益服務并作為形成“大眾想法”或共識基礎的一系列觀念。而體育正是意識形態(tài)斗爭的公共場所。對于女性主義者來說,體育建構了性別權力關系,并賦予了性別權力的意義。因此,女性批判主義文化研究的課題主要圍繞著以下四個主題:男子氣以及男性權力在體育中的形成;媒體對女性在體育中形象的塑造;體格、性和身體是如何定義性別關系的;婦女對以男性為主導的體育模式的抵制與反抗[3]。
體育中的男性權力是女性主義文化研究中最基本也是最傳統(tǒng)的一個研究主題。麥斯納(Mike Messner)的論文“體育和女性主導:女性運動員作為斗爭性意識形態(tài)”[30]是這一領域具里程碑式的研究文章。除此之外,文化霸權理論對體育活動進行了理論層面的剖析。在文化霸權主義理論的框架下,女性主義者對這個主題的研究更加深入、更加系統(tǒng)。政治上的霸權主義是指一種不均衡的政治支配狀態(tài),某一國家由于其政治、經濟實力具有很大優(yōu)勢而占據主導的局面,而文化霸權主義則是指不均衡的意識形態(tài)支配狀態(tài),是由于某一集團控制意識形態(tài)而占據主導的局面,換句話說,“霸權是一個相當完整的意識主導的系統(tǒng),它是通過與那些被剝奪權力的人一起產生的”[34]。在體育活動中構建男性霸權的一個特別的積極途徑就是媒體。
瑪格麗特·達坎(Margaret Duncan)就媒體塑造的女性在體育的形象的方式進行了大量的卓有成效的批判性研究工作。她研究了女性在奧運會中的照片形象,女性在體育雜志中的形象,以及電視熒屏是如何展示女性運動員的。她的論文向我們生動地展示了女性在體育傳媒中的形象,并就媒體對女性運動員偏頗地描繪進行了批判[16]。她認為,媒體對女性運動員的刻畫是建立在以男性為中心的性別意識形態(tài)之上的,是為了迎合社會文化對女性角色、女性氣質的塑造,實際上就是對女性體育潛力的抑制。布瑞爾(Birrell)和塞波格(Theberge)進一步就通過媒體形象對女性意識形態(tài)控制的問題提出幾個具體需要關注的問題:一是,媒體對女性運動員形象宣傳不足;二是,媒體對她們所取得的成就進行矮化與邊緣化;三是,媒體對女性運動員性趨向的偏見;四是,媒體語言所隱藏的同性戀恐懼癥;五是,過分描述女性在體育活動中的悲慘經歷;六是,媒體對女性運動員的帶有偏見性的詮釋,認為女性不是天生的運動員,而女性運動員不是自然的女性。女性主義者認為,正是體育媒體誤導了大眾對女性體育以及女運動員的看法,同時維護了以男權為中心的體育文化結構。
對以男性為主導的體育活動的抵抗是女性主義文化研究的一個重要的傳統(tǒng)。在20世紀90年代,許多學者從不同領域對女性的抵抗進行了分析。布瑞爾和塞波格共同研究了女性抵抗男性中心體育的渠道[5];海倫·林斯基探討了女性軟球項目對傳統(tǒng)體育模式的抵抗[29];李貝外·特里(Libby Wheatley)比較了男性橄欖球歌曲與女性橄欖球的歌曲對性描述語言的不同[38];彌勒和佩茲(Miller and Penz)分析了女性健身運動者是如何突破男性健身的傳統(tǒng)的[32];海若萬(Haravon)則建議把有氧運動的開展作為女性者抵抗以男性為主導的體育形式的途徑[22]。
除了以上三個主題以外,體格、身體與性在體育中的關系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研究方向,對這個主題的討論主要集中在后現代主義女性體育的研究中,其中的代表人物是???。在下一節(jié)重點談論。
3.2.6 后現代女性主義體育理論
“后現代主義”這一術語現代非常流行,它不是一個特別的理論,但比其他理論更適合表達后現代社會生活中的困惑與矛盾。后現代時期的生活涌現了一系列與現代主義不同的世界觀,其中大多數觀點對女性主義理論產生重大影響。后現代主義對現代主義理論產生了極大的質疑,他們解構了團體概念,認為個體(自我)才應該是理論框架的核心,因為,自我的主體性總是會主導著理論的記述。后現代主義并不認為語言和現實之間有著本質的聯系?,F實是客觀存在,而語言不僅是人類進行自我表達的工具,它更是建立自我意識的工具。因此,從某種意義上現實并不能在語言中體現出來,而語言反映的則更多是陳述者的主觀想法。這種思考方式解構了現代理論以追求真理為核心的基礎。后現代主義認為不存在永恒的真理,只存在臨時性的“真理”。最后,后現代主義挑戰(zhàn)了傳統(tǒng)的在單一的、固定的理論框架中分析事物的方法。他們認為,并不能用一個框架把觀點鎖定在一起匯總成一個理論,因為針對不同的社會現象,統(tǒng)一的理論框架并不能對任何現象都適用,做到面面俱到,因此,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這種后現代主義的觀點拆解了傳統(tǒng)現代理論的普世性的原則。
正如上節(jié)所述,文化研究作為20世紀80年代女性主義分析的主導性范例,成為連接后現代主義的橋梁。20世紀80年代末一些學者發(fā)表了一系列論文試圖追蹤從過去相對有組織的女性主義框架到能夠引導未來研究發(fā)展變化的后現代的學術變革力量。文化研究帶領我們從社會科學領域進入由蘭坎(Lacan),德里達(Derrida)、???Foucault)和格蘭姆斯(Gramsci)等涉及的語言研究、霸權理論、后結構主義、解構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等其他領域。
3.2.6.1 身體的訓誡與權力
??潞秃蠼Y構主義處于女性主義理論變革的中心。后結構主義通過語言和其他有代表性形式來關注“社會組織,社會意義,權力和個體意識等問題的分析”[37]。這種受后結構主義思想影響的理論與方法論分析策略要求我們關注語言陳述的建構與沖突的意義。對于體育研究來說,??碌睦碚摮31挥脕斫忉尯头治鰧ι眢w的陳述。??玛P于通過訓誡產生權力的理論為我們研究運動員身體提供了新視點。根據福柯的觀點,現代體育鍛煉是培養(yǎng)馴良的、易控制的身體的重要工具。如果從體育的歷史發(fā)展來看,可以發(fā)現,傳統(tǒng)體育模式宣揚的是對身體自然力量的釋放以及身體與身體之間的對話,具體可表現在對裸體運動的崇尚、對運動員的個人體型放任、沒有嚴格的訓練規(guī)范等。而現代體育則通過各種途徑來培養(yǎng)一種“附有紀律性”的身體,比如嚴格的身體素質訓練、技術演練、飲食的控制等。福柯認為現代體育實際上使運動員失去了對自我身體的控制權力。而真正擁有權力是那些制定這些規(guī)則的人或機構。那些所謂的科學訓練的模式實際上是現代醫(yī)學、生理學、心理學等實施其話語權的場所,其目的是為了對身體進行控制。
在福柯關于身體和權力的論述的基礎上,女性主義者強調了女性的身體是通過各種話語權建構起來的觀點,這包括醫(yī)學、科學、技術的主導話語權,比如,一些女性主義者認為傳統(tǒng)醫(yī)學過分強調女性身體結構與男性不同,像骨骼較小、肌肉較少、神經系統(tǒng)敏感等生理特征等,這不可避地使女性在體育中處于劣勢[2]。雖然,在西方維多利亞時代,女子的體育教育在醫(yī)學的支持下是被大力提倡的,但是,這也是基于醫(yī)生們“母健子強”的論證,而并非出于女性自身的利益。因此,女性主義者認為是醫(yī)學的話語權在塑造和控制著女性身體在體育中的表現。同樣,在當代社會,女性的身體仍被主流話語權所控制著,比如,科學減肥的觀念使很多女性走進了健身房,跳起了健美操。一些女性為了尋求“完美”的身材,不惜余力地對自己身體進行嚴格的控制,比如一天攝入卡路里應該控制在什么范圍,運動應該消耗多少卡路里,減臀部應該做什么動作,豐胸又應該進行什么鍛煉。從??碌挠^點來看,這些都是現代科學對女性身體的控制和訓誡。而一些女性主義也提出來,男性在體育鍛煉中對身體的訓誡是為了自我滿足,而女性在體育中對身體訓誡是為了滿足他人的眼光[21]。總之,??玛P于身體和權力的分析模式對后現代女性體育的研究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3.2.6.2 異性戀矩陣的解構
在后現代主義女性主義中,解構主義的傳統(tǒng)也起著非常重要的指導作用,對性的解構尤其被關注。諸迪·布特勒(Judith Butler)提出了女性主義性別理論中的一個重要概念,即異性戀矩陣:性、性別與性意愿之間的關系[7]。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人們已經習慣用術語“性”(sex)指一個人的生物學與性別分類,即一個人的性別非男即女。“性別”(gender)一詞被用來指一個人在文化上的定義以及他/她需要在行為上扮演的男子化/女性化角色?!靶在呄?性意愿”(sexuality)指一個人在性伙伴上的選擇。性/性別/性趨向三者在非正式情況下并不相關,但在傳統(tǒng)的文化假設下我們認為三者是相關的,即三者處于一個完整的組合中,女性,女性化,異性戀傾向。人們想當然地認為可以通過對一個人的某種信息(如她具有女性化特征)的了解來確定對這個人的分類(她是女性,也是異性戀)。
在后現代主義的思維方式下,這種異性戀矩陣是應該可以被解構的。首先,性別是最容易被人們所質疑的。人們發(fā)現,即使在一個性別歧視社會,男子化與女子化角色也不是惟一的選擇。學者與民眾均認同一個人可同時具備的兩個性別特征。很顯然性別是文化構建的產物,因此,也是最容易被解構。體育研究對于性別的解構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學者認為體育是一種文化產物,它塑造著男性氣質和女性氣質的差別,比如,那些激烈的、高強度、高體能的運動通常被認為是男性的領域;而以身體美感為主的運動項目則認為是女性氣質的展現舞臺。但是,在當代的體育發(fā)展中,卻打破了這種傳統(tǒng)的刻板印象。女運動員可以展現男子氣概、而男子運動員也會在運動場上展示其靈活、柔美、感性的一面??偠灾?當代體育從某種程度上逐漸地抹去性別文化的界線。
而在過去的幾年,性的二元結構與性趨向的二元結構的傳統(tǒng)觀念也正在受到嚴重地挑戰(zhàn)。要證實一個人有可能具有雙重的生理性別是一件非常具有挑戰(zhàn)的嘗試。然而,體育研究提供了檢驗這種邏輯的一個特別的切入點,因為體育是那些為數不多的邏輯上以性進行分類的文化活動之一。布瑞爾和庫爾對瑞查斯(Renee Richards)由男變女,成為變性女人在法理上爭取參加女性網球賽的文化含義進行了分析[4]。這項研究使人們認識到生理性別的分類也是文化所建構的。一些女性體育運動員由于身體的特征很男性化而常常被要求進行性測試,這包括網球選手威廉姆斯、南非女田徑運動員賽蒙婭等。南非女田徑運動員賽蒙婭還被賦予“雙性人”的稱號,不僅成為大眾茶余飯后的話題,也引起了學術界的爭議。變性人是否能作為自然人參加體育競賽、他們又會對體育性別文化起到什么樣的解構作用呢,這些問題逐漸成為學術界關注的問題。
傳統(tǒng)二元結構中作為第三個概念的性趨向也在被女性主義者重新解析。其他有關性選擇的可能性問題,例如雙性人以及近期的變性人等現象不僅干擾傳統(tǒng)的二元結構,而且,挑戰(zhàn)以性特征進行身份識別的方式。部分學者認為,一個人的行為或特別選擇可能有性趨向,但是,一個人的性身份不會永久不變。因此,“我是一個女同性戀”(身份陳述)已經被“我正處于同性戀關系”(當前選擇)所代替。體育與性傾向之間關系是體育女性主義研究的一個熱點。一些學者認為,體育會改變女性的性傾向,一方面,從生理來看,體育運動促進了女性雄性荷爾蒙的分泌;另一方面,從文化來看,在女運動員封閉訓練的環(huán)境下所產生的對同性的依戀。因此,他們認為,在女運動員中的同性戀現象更加普遍。但也有研究發(fā)現,當她們結束運動生涯以后,性傾向也會相應地發(fā)生變化。
以后現代主義為核心的異性戀矩陣的解構對現代女性主義理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如果像后現代主義所認為的,如果性、性別和性傾向并不是以真實的、持久的兩元分類而存在,也就是說沒有男、女之分,那么,女性主義理論的核心類別,即女性的概念也就不存在了。那么,女性主義理論的主題又將是什么?女性主義理論又將如何發(fā)展呢?這是女性主義者們所面臨的問題。
一個理論從來就不是完美的。相反,在理論給我們提供了理解問題的出發(fā)點的同時,理論自身需要不斷地擴展,完善,甚至被替代。女性主義理論是一種以女性經驗為基礎的理論實踐,其發(fā)展、變化的動力來自于理論界對其局限性與不足的批判。對于女性主義理論來說,這些批判不僅來自于其他學派的理論家,還來自于女性主義者自身。前文已經提到女性主義者不同流派間的批判,比如,馬克思主義對自由主義以立法來消除性別不平等的理想進行了批判;激進主義對馬克思主義過分強調階級進行了批判;社會主義女性主義認為激進派的一些主張過激;而后現代主義的出現則是對傳統(tǒng)女性主義研究方法“顛覆性的繼承”。無論在各個派別之間的批判是如何的激烈,他們的出發(fā)點都在于更加廣泛和深入地研究性別問題,并尋求真正的性別平等。
非女性主義者通常從整體上來批判女性主義理論,其中批評者多是保守主義者。他們認為,女性和男性在基因,生物結構和神學等方面具有不同的構造,因而,生活方式不同。他們認為,沒有必要去改變女性的生活狀態(tài)。而對女性體育研究,早期的批評方式就是冷漠,即從整體上漠視女性參與體育的意義,否認以女性為中心的分析方法作為體育中的主導性分析方法。另一種否認女性主義理論的觀點認為,女性參與體育是不合適的,或者說女性參與體育的問題不值得作為學術研究問題。約翰·卡洛(John Carroll)在他1986年的文章“體育價值與榮耀”中認為,女性寵壞了體育或者體育寵壞了女性。他的這一觀點是比較典型的保守主義的觀點[9]。
另一派批判女性主義理論者認為女性主義理論沒有堅持社會科學的主流觀點,如約翰·飛利浦(John Fhillips)認為,女性主義理論是“非科學的”,他抱怨女性主義理論缺乏客觀性,價值觀與政治觀。女性主義者則辯駁到女性主義理論是與社會行動密切相關的理論,她們并不認同客觀性的內在價值。她們確信女性主義者通過一系列的方法論與理論分析,其中已經包含了傳統(tǒng)的社會科學理論,在這種情況下來研究性別,體育,權力和文化是非常恰當的。
還有一些學者認為,女性主義過于夸大了父權社會的影響,女性中心主義的痕跡太深。在女性主義的研究中常常忽略如種族、階級、年齡、教育等與性別之間的關聯,這導致了很多研究結論的偏頗。雖然綜合分析框架從某種程度緩解了這個方法上的問題,但是以女性價值觀為核心的認識論和研究視角卻沒有改變,這導致了對性別現象過分地夸大。一些批評者認為,在當代很多社會,女性主義的目標其實已經實現了,性別不平等的現象在漸漸地消失。還有一些人認為,女性主義者現在不僅僅是在尋求和男性平等的地位,而是要建立比男性更高的地位,成為社會的強勢力量。這種顛覆性的運動不利于整體社會穩(wěn)定秩序,且混淆人們基本價值觀。
本文回顧了女性主義體育理論的發(fā)展以及不同理論流派。從傳統(tǒng)的自由女性主義流派到后現代女性主義對傳統(tǒng)理論的解構,女性主義理論在實踐中不斷地發(fā)展和完善。目前,女性主義體育理論的發(fā)展方向包括兩大主流趨勢,即第一種趨勢將有關權力和性別、種族、階級相互關系建構一個綜合分析的理論框架;第二種趨勢是向后現代主義轉移,從更加具體的社會現象來分析女性權力的問題。而女性主義對體育的研究主要集中在:1)女性體育參與的平等機制;2)體育對性別意識形態(tài)的建設和重建;3)身體文化和體育中的性別權力;4)體育傳媒對性別氣質的塑造和維護;5)體育與性傾向的關系研究;6)對以男性為主導的體育模式的抵抗等。
體育女性主義理論已經成為體育社會學理論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它對體育社會學的貢獻不僅僅在于把女性從邊緣拉到了研究的中心,更在于它拓展了觀察和研究體育制度和體育文化的視角。同時,體育女性主義對女性主義理論的發(fā)展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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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Power and Gender—Review of Fem in ist Theory in Sport
XIONG Huan
Since the late 1970s,feminist theory has become a significant branch in the study of spo rts sociology.It challenged the traditionally theo retical framewo rk of sports sociology dominated by men.Feminist theo ry,from the perspective of women,discussed sports phenomenon and cultural p ractices,w hich include sports organization,sports system,spo rts cultural and ideology.The objective is to reveal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ody,power and gender in sport. This article reviewed the development of feminist theo ry;examined the app lication of feminism in the spo rts studies;discussed different branches of feminist theory,and their interests and limitations in sports studies;at last,it summarized the trend of feminist studies in sport.
fem inism;sport;gender;body;pow er;sexuality;ideology
G80-05
A
1000-677X(2010)08-0014-12
2010-07-01;
2010-08-01
熊歡(1979-),女,四川成都人,講師,博士,研究方向為社會學等,Tel:00353-21-4902410(愛爾蘭),(010) 82790339(中國),E-mail:h.xiong@ucc.ie,huanxiong@ hotmail.com。
愛爾蘭國立科克大學愛爾蘭中國研究院Irish Institute of Chinese Studies,University College Co rk,Cork,Ire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