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一方水土自有它獨特的靈性或者魅力,這種靈性及魅力包含歷史、文化、精神及其靈魂。從一般意義上講,一方水土無論古老或是年輕,它都會告訴和傳遞著一種可解的信息。
然而,位于新疆南部,天山與昆侖山兩大山脈交匯之處,古絲綢之路要沖的圖木舒克是不可解的,就像著名作家張承志曾經說過喀什古城那樣:“即使我滿懷真摯,喀什噶爾也是難以描述的?!睆埑兄鞠壬鷽]有在圖木舒克停留過,他不知道圖木舒克與喀什噶爾的異樣,也就沒有將兩座絲綢之路上的古城進行過比較,于是他把這種判斷寫在紙上的喀什噶爾。但我固執(zhí)地認為,真正難以描述的應是圖木舒克。
圖木舒克,在某一段歷史上叫過圖木休克,有人認為這地名是突厥語,也有人說是雛吾爾語,突厥語的“圖木舒克”指的是什么,現(xiàn)在已沒有人知道。而維吾爾語的“圖木舒克”用漢語表達則為“鷹面突出的地方”??梢钥闯?,這是一個富有詩情畫意的地名,過去這地名專指兵團51團的所在地。而如今,這地名卻從這兒移到有二三十公里的地方,做為一座新建城市的名字——圖木舒克市。由一個古老的鄉(xiāng)村地名進入了城市的地名,也算是一個地名的進步。這對一個地方本身,可能是無所謂的事情,可對在那地名范圍內生活的人們,就有了別一樣的意義。當然,從圖木舒克的表象來說,圖木舒克就是圖木舒克,是可以觸摸感悟的實實在在的圖木舒克,過去,是有著厚重歷史文化的古老的土地,如今,是在日新月異建設著的新城。從圖木舒克的具像來說,圖木舒克是神秘的,神秘得就像寫在這片大地上的寓言,無論是匆匆來到圖未舒克旅游的他鄉(xiāng)客人,抑或置身于這方土地這座新城市里的一份子,似乎都無法解讀圖木舒克的秘密及其靈魂,即使非常自豪地告訴他人你是生活在圖木舒克的居民之后,仍有一種無根的茫然。
圖木舒克人似乎都有一種無法真正進入圖木舒克的感覺,即使早起晚落洙浴著圖木舒克燦爛、熱烈、濃稠的陽光,經受從塔克拉瑪千大沙漠腹地里吹拂而來的漠風,它們依然僅停留在圖木舒克的表面,無法進入圖木舒克的深厚的層面,就像我,只知道我現(xiàn)在為生存而拼搏著,我不知道我的過去,也不知道我的未來。一樣的,圖木舒克發(fā)生的許許多多的從古至今的一些往事就像謎一般地令困木舒克人難以理解。
一
迄今為止,許多的圖木舒克人都無法明白,在交通十分落后的遠古時代,西周的第五代國君周穆王在造父的引領下,竟在公元前899年的某一天,乘坐造父駕馭的八駿大車,率領一支智勇至上的巡視大軍,攜帶著大批中原織造的精美絲織和手工藝品。從壬都鎬京出發(fā),出陜西、進寧夏、到甘肅、越青海、入新疆,從圖木舒克這片大地走過,去到蔥嶺會見西天王母。從《穆天子傳》中,有人找到周穆王“過邕山”指過了圖木舒克的信息,當然,這個信息是極為的不可靠,可它又畢竟是了解圖木舒克秘密的一絲線索。只不過,圖木舒克是周穆王歇息休整的地方,而并非是他西行的目的地,他的目的地是帕米爾高原,西王母居住的蔥嶺。
圖木舒克對周穆王來說,也許是他必須經過其實并不是很重要的地方,他西行的最大愿望是與西王母的相會。于是,夕陽西下,迷蒙空曠的高原披著桔黃色萬丈霞帔,潔白的冰峰倒映在湖泊里,牛羊在草原上蠕動。就在這美麗的風景里,西天王母吩咐臣民,燃起了熊熊篝火,跳起了醉人的舞蹈,以盛大的儀式歡迎遠道而來的周穆王,她一邊跳,一邊深情地唱著: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是悠遠,山川間之,將子毋死,尚能復來?我想,西王母唱到這兒,美麗的雙眼一定是淚水潸然,萬般哀愁,她遠居白云之上。有無數的悲傷與思念要向遠道而來的周天子傾訴啊。
這種傾訴是久別親人的渴望重逢相聚的思念,是孤立無援還得挺起頭顱強咽著痛苦的呼喚。周穆王感動了,他是否也邁著沉重的步履伴隨西王母的左右。今天的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知道他信誓旦且地承諾道:予歸東王,和治諸夏,萬民平均,吾顧見汝。比及三年,將復西野。
最多三年,就來西天看望西王母。這可是一個天子的許諾。然而,位高權尊的歷代天子沒有幾個是說話算話的,周穆王也不例外,他沒有信守三年來看西天王母的諾言。也許王事在身,也許因路途遙遠而迫使他一次又一次取消西行的計劃,也許回到京都,迷戀于后宮嬪妃粉黛早把西天王母遺忘在九霄云外。可那住遠居蔥嶺的西天王母望眼欲穿,望斷昆侖。每天清晨她一定會站在雪域高原遙望太陽升起的東方。
我不是歷史學家,所以也沒有必要為歷史負責。因此,我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假設。我想,西天王母一定是周穆王心愛的女人,要不。他哪能會翻山越嶺。駕八駿。西巡狩,過邕山,至昆侖?是顯示皇恩浩蕩?還是出于天子的好奇?我看都不是。周穆王是巡訪他心愛的女人,可要真是這樣,那周穆王就又辜負了西王母的一片深情。面對我的假設,我常常想,假若我能貴為天子,我能做到三年后去看心愛的人嗎?
據歷史記載,波斯王派遣使臣到中原天朝求婚。這是中國古代保持邊疆穩(wěn)定的最佳也是最消極的辦法。解憂公主西嫁匈奴王,文成公主西嫁松贊干布,王昭君北嫁蒙古大汗,都能說明這個古代的歷史問題。這樣說來,周穆王把心愛的女人遠嫁波斯王其實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使臣們帶著新娘回國時。途經后來稱為西天王母居住的帕米爾高原,恰逢戰(zhàn)亂,使臣和新娘只得滯留于此。戰(zhàn)亂的時間可能很短暫,可高原上暴風雪來臨后的冬季是漫長而持久的。幾個月過去,還沒有見到丈夫的新娘竟然有孕在身了。使臣們嚇得不敢回國,可誰也不敢問及公主是怎么懷孕的。新娘的貼身丫環(huán)告訴大家,說每天從太陽中走出一位高大英俊的青年與公主相會。當然這不是事實。成為事實的是新娘生下了一個兒子,并把他撫養(yǎng)成人,并把兒子立為國王,其后代的子孫自稱為“漢日天種”——意即是漢族和太陽神的后代?!叭黄渫踝?,貌同中國,首飾云冠,身衣胡服,后嗣陵夷,見迫強國。”
從這件史實去分析判斷,西天王母一定就是周穆王心愛的女子,也只能是他心愛的女人才能讓他西行昆侖,在瑤池邊情深意切地用同一種語言一唱一和地傾述衷腸。至于公主懷孕的事也沒有必要追究與褒貶,哪個少年不動情,哪個少女不懷春,在那么漫長的旅行和長時間的滯留中,難道不允許其中的一位使臣愛上新娘,難道不允許未曾見過丈夫的新娘對瀟灑英俊的少年使臣產生戀情。我認為是可以的。只是歷史在某些時候故弄玄虛,讓真實的事實添了幾分神秘。
這可能與圖木舒克有些關聯(lián)的最早的神秘,雖然并未直接發(fā)生在圖木舒克,但圖木舒克一定是周穆王、西天王母走過去的土地。至于他們在這兒有無動人而微帶憂郁的傳說,也沒人去追根溯源去刨根問底了。也許后來的圖木舒克人就顧不上刨根問底。
我曾多次從圖木舒克巨大的烽火臺下出發(fā),去拜謁西天王母與周穆王相會的瑤池,以及她與后來被立為國王的兒子一起居住過的羯盤陀國國都。瑤池的水湛藍而純凈,猶如放有藍色顏料一般,潔白的冰山倒映在湖水之中,別透晶瑩,瑤池周圍,牛羊如星星點點散落在廣闊的草原,偶爾,一縷炊煙從草原上裊裊升起,一片寧靜,一片祥和,一片清新。建立于高崗之上,石頭為基,土塊為墻,并以草泥污堊的國都都城,與圖木舒克的唐王城并無兩樣。兩座城都只余下斷墻殘垣,有意思的是,羯盤陀國的都城大門面對著圖木舒克的方向,依然雄偉。而圖木舒克唐王城身后的山巔矗立的烽火臺,也是昂首挺拔。它們雖然相距甚遠,但我們可以感覺到它們在曠地高天之間的默默對視。
這其中的奧秘,我不得而知。
二
站在歷史的角度去審視圖木舒克,在圖木舒克生活過的人就猶如春夏秋冬的季節(jié)變換之快?,F(xiàn)在,生活在圖木舒克五十一團的居民,大都是雛吾爾族,當然,整個圖木舒克市轄區(qū)基本以維吾爾族為主,漢族、苗族以及其他民族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但是,當地有些聲望的老人和有學問的人卻認為,他們是刀鄄人,或者是刀郎部落人,與蒙古的“多喇”似乎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岸嗬笔敲晒诺囊环N舞蹈,而刀郎人的著名舞蹈就叫“刀郎舞”,且二者舞蹈的內容極其相近,于是,他們懷疑他們的部落是蒙古人的后裔。盡管他們作為分支融進了維吾爾族,但他們從某些歷史的蛛絲馬跡中找到一些蒙古人的信息。
可無論怎樣,逡巡歷史的長河,他們依然只是圖木舒克這片古老土地上的新部族,就維吾爾族來說,他們的祖先從東北漠河西遷至今天的西部,也就是千年之歷史而已。在這之前。圖木舒克曾生活過塞克人、羌人、月氏人、鳥孫、漢人、以及其他民族的人,他們都曾在這塊土地上演繹過他們的人生,他們融進其他的民族?;蛘咂渌褡迦谌胗谒麄?,但變換的總是人類自己,唯獨沒變的是圖木舒克這片大地,唯獨沒變的是一直向前奔跑的時間。今天的我們。要是知道圖木舒克曾有過的數個民族或部落的人們生活過,甚至戰(zhàn)爭過、融合過,那么,才會感悟到圖木舒克大地的古老與滄桑,才會體會到時間的漫長與久遠。要不,圖木舒克就是圖木舒克,一個區(qū)別于其他地方的地名,僅此而已。
未來,我們肯定不會知道會是什么樣子。過去,我們是知道的好還是不知道的好,我也說不清楚。要是對于單個的我來說,我不想知道過去也不想知道未來,我只想讓自己定格在現(xiàn)在,永不老去??墒?,這又是單個的人所不能左右的。就像我們現(xiàn)在,一部分人總是在竭力地尋找著圖木舒克的過去。包括我,而另一部分卻正在建設著圖木舒克的未來。也包括我。人們也像這個世界一樣,不停地運動著。似乎永遠也不會有靜止的時候。
就這樣,我們出乎意料地找到定遠侯班超與圖木舒克萊段歷史的瓜葛或牽連,正是因為這個重大發(fā)現(xiàn),不由得讓我們對圖木舒克這片大地肅然起敬。
班超的志向是“投筆從戎”,班超的氣魄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志向和氣魄卻與圖木舒克密不可分,那時候。圖木舒克有一座扼守雄關的盤橐城,如今還依然矗立在51團四連后面的孤石山坡上,烽燧還在,殘垣斷壁還在。班超率31個將士,安定西城諸國,最后在生21年,其中有17年生活在盤橐城里,而且,在這座城里。與疏勒夫人生下了后來也成為守邊大將的班勇。這是史實。當然,有人認為盤橐城在今天的喀什。也就是古疏勒國的所在地。我們可以做一個簡單的分析,既然今天的喀什是古疏勒國所在地,那么吏書也就沒必要再去記載班超在盤橐城生活17年歷史,顯然,盤橐城在疏勒國都城以外的某個地方。也就是說,盤橐城在今天的圖木舒克,因為,古代的圖木舒克是疏勒國與龜茲國的分界線。盤橐城矗立在分界線上,可以體會到班超用兵“以夷制夷”的謀略。還是北京大學教授林梅村的學識淵博,天天在頹廢的古城里尋寶的圖木舒克人還沒有深想的時候,林梅村教授只來了兩次,看了看古城的殘垣斷壁,看了看刻在石崖上的佛像,斷言道:只有這里才是真正的盤橐城。
前面說了。因為班超和他駐守的盤橐城,讓我們對圖木舒克這片大地肅然起敬,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又讓我們對圖木舒克感到奇怪或神秘。班超在盤橐城乃至西域的功勛是卓著的,他所做的一切也是深得當地人心。東漢永平十八年。班超應詔回京都長安,消息傳開,西域諸小國非常驚恐。疏勒國的一位將官說:“漢使棄我,我必復為龜茲所滅耳,誠不允見漢使去?!闭f完便拔刀自刎。百姓更是抱著馬腿哭聲震天。“依漢使如父母,誠不可去!”在這種生死離別場景的感召下,班超也深為感動。違旨留在了疏勒。可是后來,班超還是給皇帝寫了請調報告。要求皇帝準予他“不敢奢望酒泉郡,只盼生入玉門關”。疏勒國沒留住,盤橐城也沒留住。矗立在圖木舒克51團四連后面上坡上的古城,是因為班超的離去就頹廢了嗎?
我想應該是的。盤橐城是一座守邊的軍事關隘,最高軍事長官和他的將士走了,那就是一座空城。它不像西域諸國,無論國大國小,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居民從事繁榮國家的勞作,他們會艱難而又快樂地生活著。當然,中央王朝忽然想起又要固邊強邊的時候,又會有人來城里居住,頹廢后又會變得興旺。不過。那城名就不一定是以前的城名了。就在這座盤橐城的坐標上,后來把它標上了“鷹州城”的名字。
可是,我們都不知道圖木舒克大地上這座城鎮(zhèn)的所有一切,它,像一個謎一樣地淹沒在浩瀚的史書之中。我想,到哪一天,當我們虔誠地匍匐在圖木舒克大地聆聽時,或許圖木舒克會將珍藏的秘密告訴給我們。
我期盼著這一天的來臨。
三
同一座古城,同一個時代,同一個地方,竟然會出現(xiàn)兩個相近卻又甚遠的城名。這就是圖木舒克51團境內所保存的古城遺址。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會不會有此類的事情發(fā)生。我雖然去過一些地方,也讀過不少的書,但卻少見此類的事情,或許有,只是我還不知道。我現(xiàn)在知道的,是圖木舒克五十一團境內的古城,這座古城是唐代中央直轄的西域州府——郁頭州所在地。對于這一點,眾多的史學家都保持著同一種口徑,而無其他別的任何疑義。唯有眾說紛紜的倒是州城是叫“據史德城”呢?還是叫“握瑟德城”。這是古人留給今天人們的一個謎。本來這個世界就很復雜,未知的東西是如此的居多,古人還偏偏給簡單的圖木舒克留下如此復雜的問題,讓今天的人們爭論不休,你說你有理。我說我也有理,究竟誰對誰錯,永遠也不套有人做出公正的評判。
據史德城出現(xiàn)在《新唐書·地理志》中,書上說,郁頭州在謁者館之西的60里,又名“據史德城”,這座城位于“赤河北岸孤石山”。歷史學家依據這些線索找到了這座唐代有名的城池,它就在圖木舒克51團境內的圖木舒克山麓。圖木舒克山雖然遘迤十余公里,可它卻并不與其他山脈相連,仿佛天山是一棵大樹,它則是這棵大樹斜出的一個樹枝,且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已枯死于樹上的半截枝干,孤獨且突兀。坐在農用的飛機在天空上盤旋一會,能感到古人所說的“孤石山”恰到好處。山腳邊曾經有一條河流,河流的上游叫喀什噶爾河,中游的河流因途經充滿紅色土壤的山川,河水變了顏色,由清亮變成了紅色,就這樣。紅色的水流向了圖木舒克大地。于是,當地人把這段河流叫做“克孜勒河”,克孜勒,譯成漢語即紅色,古代人把“紅”譯為了“赤”。按這些依據去證實,這座城就是“據吏德城”。
可是,《舊唐書》又稱,郁頭州的州城叫握瑟德,是唐代“內屬諸胡州”12州的其中一州,歸龜茲都督府管轄。處在唐代龜茲至疏勒的要道之中,東去20公里至“謁者館”,除里程數有些區(qū)別外,其他的介紹與“據史德城”一樣沒有區(qū)別??蓺v史學家稱唐代的里程數有大里和小里之分,與我們現(xiàn)在計算的里不盡相同,大里比現(xiàn)在的一里要大。小里比現(xiàn)在的一里要小。至于小多少或大多少,歷史學家沒說,因此我也不知道。要是把兩城與謁者館的里程數用大里和小里進行比較,那么它們的距離就似乎一致了,因此,歷史學家斷言,“據史德城”與“握瑟德城”,實際上是同一座城,這座城在今天的圖木舒克51團。
那么,既然是同一座城池,為何在唐代史書中竟然出現(xiàn)兩個不同的城名?是史學家的筆誤?還是叫法不一?或者原本就是兩個城池?我不知道,今天的歷史學家們是否有了一個正確的判別和決斷,可是我,再回頭去上幾年北京大學的歷史系,讀完碩士再讀博士。也不一定把這個問題弄個明白。當然,這個世界原本就有許多問題是弄不明白的,所以也沒必要為此而耿耿于懷。據史德也好。握瑟德也好,對于今天的圖木舒克人來說,知道它曾經在圖木舒克,我認為就夠了。不過,需要補充的,公元8世紀中葉,唐代大將軍,安西都府的副大都擴。相當于今天大軍區(qū)的副司令員的高仙芝,遠征大小勃律時,曾經路過此城,并在此城給軍馬補充過糧草。有人給這位大將軍寫過傳記,書名叫《高仙芝傳》,這座城池以“握瑟德”的名字記載于書中。這樣說來,握瑟德城的準確性要大于據史德城。那么,舊《唐書》中關于“據史德城”的記載錯了?去年,我將近幾年來關于圖木舒克歷史的、宗教的、文化的認識匯成一本書,然后,我拿著書稿去拜訪新疆乃至全國都很有影響的歷史學家、考古學家王博先生。請他對這部書稿給予審定,并請他題寫書名。我很謙虛,當然,我必須謙虛。不過,王博先生看完后,溫和地說,書名就叫《絲路中道名城據史德》。既然王博先生這樣說了,那是“握瑟德城”的記載錯了?王博先生可是博古通今的大家,他可是一般不下結論的專家,可一旦下了結論,那種判斷的準確性是沒人能夠動搖的。至少也會是有根有據的。
可是我,卻完全地陷入了迷惘之中,想也想不明白,于是,我就不去想了。本來,我是一見復雜問題就頭疼的人,當新聞干事的時候,給領導寫過講話。領導批評我寫的講話象文學作品,給文學刊物寄過文學作品,編輯批評我寫的文學作品象領導講話,我覺得這問題已是夠復雜了,著實讓我頭疼??涩F(xiàn)在卻又遇到更加復雜的問題了,我束手無策。
說實話,我對圖木舒克51團境內那座古城,我喜歡圖木舒克51團維吾爾群眾的叫法。他們把那座古城叫做“脫庫孜沙來依古城”,譯為漢語的意思是“九座宮殿”,這城名多氣派,多富麗堂皇且意境深遠。它告訴人們,這古城曾無比輝煌過,而且,它區(qū)告訴人們,這里曾是佛教之城的信息。因為,“九座宮殿”是指佛教寺廟建筑格局,它包括山門殿、天王殿、大雄寶殿、觀音殿、地藏殿、伽蘭殿、祖師殿、羅漢堂殿、法堂殿。古代的人們也稱這座古城“廟堂高敞,殿堂齊立,類客房者有九。”這些的說法和解釋,讓今天的人們對廢墟了的古城有了深刻、清晰、廣博的理解和認識,很容易讓人們對過去了的歷史做出正確的判斷。
時古城判斷更加直接的是《巴楚州鄉(xiāng)土志》,這部志書編輯于光緒三十四年,即公元1901年間,書中很明白地說:“今九臺(即圖木舒克)北山有廢城。樵采者拾開元錢,因呼唐王城,栽籍無可考。或謂西遼鷹州,本年法國學士伯希和訪尋古跡。蹂光詢土人,告以城為蒙古所筑,故老相傳,今500年矣?!边@段話告訴今天的人們,這座城雖然廢了,但從唐代的錢幣來判斷,它是唐王與唐人修筑和居住的城池。雖然簡潔,但人們都相信這話的正確或得到人們的認同。
于是,這座古城是“唐王城”的聲名就相傳開來,圖木舒克人乃至更遠地方的人們,沒有人不知道圖木舒克有座唐王城的。也正是因為唐王城的存在,圖木舒克的名字也響亮了許多。這樣看來。世界上的事物還是簡單一些的好。打比方說,據史德也好,握瑟德也好,史書都沒能弄清楚的地方。后人再去想已過去了的事,也許越想越復雜化了。原本,人在這個世界生活,就有著諸多的不容易,再去想那些自擾的困惑的事情。真的是得不償失。
還是叫唐王城吧!這是一句令人寬慰的定語,是圖木舒克最亮麗的標志,是一段令人向往的歷史和圣潔的沉淀。那城,位于鷹面突出的地方。
責任編輯 子 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