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沃爾特·李普曼,不僅是一位世界聞名的記者,還是一名政治評論家,同時還是一位杰出的思想大師,他的傳播思想直接啟發(fā)了后來的傳播學研究。本文試圖通過對李普曼主要思想觀點的梳理,厘清其思想在傳播學史上的前后繼承關系,以進一步論證他在傳播學發(fā)展史上的學術地位。
關鍵詞:李普曼 傳播學史 學術地位
沃爾特·李普曼的人生軌跡:觀察者、參與者與思想者
沃爾特·李普曼的一生,始終與社會現(xiàn)實和政治事件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20世紀30年代初的世界性經(jīng)濟危機、羅斯福新政、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麥卡錫主義迫害、60年代反越戰(zhàn)等。他的一生,不僅作為一名客觀的觀察者與記錄者而存在,還是一名積極的參與者和思想者。李普曼通過獨立的言論干預社會、影響政府、造福民眾,最終也成就了自我。
作為一名杰出的思想者,李普曼先后撰寫了20余本著作,主要有《自由與新聞》、《公眾意見》、《放任與控制》和《幻影般的公眾》等,其中以1922年發(fā)表的《公眾意見》最具代表性,堪稱經(jīng)典。施拉姆將這部著作稱為傳播研究領域的奠基之作。在這本書中,李普曼提出了一系列后來被學者們深入研究并發(fā)展成為傳播學重要理論組成部分的思想和論斷,如“議程設置”、“刻板印象”、“擬態(tài)環(huán)境”等,一直都是大眾傳播學探討的重要課題。正如復旦大學黃旦教授所言:“就傳播研究變化的具體線路而論,李普曼是不能缺席的。之所以如此,還在于《輿論學》中的觀點與后來大眾傳播研究的聯(lián)系,更在于李普曼是芝加哥學派到大眾傳播建立之間的一個中間環(huán)節(jié),缺少了這一環(huán),整個變化,尤其是其中的偏移。就難以具體展示?!币虼恕9P者認為,在羅杰斯勾勒的傳播學發(fā)展譜系圖上,應該有李普曼的一席之地,應將其作為同傳播學四位奠基人并駕齊驅的一位重要先驅人物。
沃爾特·李普曼的代表性學術貢獻
作為時代造就的大師級人物。李普曼的學術思想,尤其是傳播學思想,對傳播學本身的創(chuàng)立和發(fā)展都產生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縱觀其學術生涯,他所提出的傳播學理論影響深遠,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以下幾種:
議程設置:外在世界與頭腦圖像。1922年,李普曼在《公眾意見》中提出了一個著名的思想:“新聞媒介影響‘我們頭腦中的圖像”’。他認為:大眾傳播媒介創(chuàng)造了公眾頭腦中關于現(xiàn)實世界的圖像。報道新聞的媒介也是創(chuàng)造環(huán)境的媒介?,F(xiàn)代社會的人們生活在媒介的包圍中,因而便不可避免地生活在媒介所創(chuàng)造的虛擬環(huán)境——一個假世界中。產生這個虛擬世界的主要原因,是媒介對人類感官的延伸作用。廣播延伸了人們“聽”的范圍,電視延伸了人們“看”的范圍,而報紙擴大了人們“想”的范圍。但是,媒介每日的報道又在時時提醒我們:在我們所能感受到的世界之外,新近發(fā)生了許多事件和變化。最終,我們頭腦中的世界,便大部分是由媒介組織經(jīng)過加工后制造出的第二手“實在”。然而,沒人能保證這種第二手“實在”準確地還原了我們所處的真實世界。因為’,媒介通過組織化手段控制新聞的制作過程,灌輸某些價值觀念和意識形態(tài)。顯然,在李普曼看來,媒介的作用是空前的。
在李普曼《公眾意見》問世以后,有更多的學者在李普曼所提出的觀點基礎上進行了補充和發(fā)展,如科恩(Bemard Co-hen)、麥考姆斯(Maxwell Mocombs)和肖fDonald Shaw)。使由李普曼最早提出的“議程設置”思想最終形成了完善的理論形態(tài)。并使之成為大眾傳播研究中最普遍的課題之一。
擬態(tài)環(huán)境:“假”與“真”的二重變奏。在《自由與新聞》中,李普曼最早提出了現(xiàn)代人與客觀世界的隔絕問題。他認為,現(xiàn)代社會越來越趨于多元化和復雜化,人由于生理功能和實際活動范圍所限,不可能對整個客觀環(huán)境和外部事物都保持直接的接觸,因此,對自身感知范圍之外的事件,人們只能通過大眾傳媒的報道去了解。由新聞機構所“創(chuàng)造”的外部世界,被李普曼稱為“在人與他的環(huán)境之間插入的‘擬態(tài)環(huán)境”’。而在《公眾意見》中,李普曼還提出:媒體創(chuàng)造了我們頭腦里的象征性想象,這些想象有可能與我們經(jīng)歷的“外在”世界完全不同。人的認知由于是以媒介營造的這種“偽環(huán)境”為基礎的,人據(jù)此所作出的反應就不再是對客觀環(huán)境及其變化的反應,而成了對新聞機構所提示的這種“三次環(huán)境”的反應。由此,李普曼提出了一個重要的思想:大眾傳播建構的擬態(tài)環(huán)境,不僅制約著人的認知和行為。而且通過影響人的認知和行為而對現(xiàn)實環(huán)境產生影響?;诖耍钇章_創(chuàng)了一種強有力的效果觀。雖然這一觀點曾被后來的有限效果論所否定,但隨著效果研究的深入,到了20世紀70年代,學者們重新向強力效果觀回歸。并重新發(fā)現(xiàn)了李普曼的價值,紛紛從他的著作中尋找靈感與啟發(fā)。從這一點來看,李普曼堪稱傳播思想大師,他超越了某些實證學者半個世紀。
新聞和民主:局內人與局外人的博弈。新聞、輿論和自由是李普曼探討較多的問題,在對這三者關系的研究過程中,集中體現(xiàn)了他的新聞傳播思想。
20世紀初,李普曼對當時美國城市化進程中出現(xiàn)的新移民、城市腐敗等問題表示了深刻的擔憂,希望政府由職業(yè)管理階層來統(tǒng)治?;谶@種精英主義思想,李普曼相繼寫出了《政治序言》《放任與控制》《自由與新聞》《公眾意見》《幻影般的公眾》等著作。
在這些作品中,他從社會學角度提出了“局外人”與“局內人”的概念。前者指一般的公眾,后者指少數(shù)“社會賢能”。他認為,“局外人”缺少知識和理性判斷,他們沒有能力對社會政治問題作出正確的判斷。所以,對公共事務作出正確判斷的任務不得不交給那些受過專業(yè)訓練、能夠接觸正確信息、頭腦中不存在偏見和教條的“局內人”去完成?;谶@種“局內人”的精英意識,李普曼認為,以報刊為代表的大眾傳播不可能提供信仰民主的人們所相信的“與生俱來”的事實;報刊至多只能引起人們對某一個事件的關注,它不能提供“事實”,我們不應寄希望于新聞能表達人民的意愿和事實的真相。他否認媒介的角色是使公民獲知,以便他們作出理性的判斷:認為媒介只是提供簡單、清晰的標記,為“沒有見識的人做出合理的行為進行指導”。公眾甚至不適合于判斷規(guī)則的對錯,政府的運作應由少數(shù)見多識廣的人來進行。公眾的唯一角色是,當公共事務的管理進行得好時支持在朝者,反之,則支持在野者。按照李普曼對新聞和民主的分析,新聞不適合于告知信息,公眾也不適合于被告知,見多識廣的“專家”在很大程度上會在管理行動上取代幻影般的公眾。他對新聞與民主關系的分析,對我們反觀西方式的新聞自由與民主有重要的啟發(fā)意義。
李普曼傳播思想溯源及評估
李普曼的傳播思想主要來自兩個源頭。一個源頭是他在哈佛大學的導師詹姆斯。詹姆斯繼C·皮爾士之后,開創(chuàng)了美國實用主義的哲學傳統(tǒng)。詹姆斯信奉的懷疑主義。也是李普曼奉為圭臬的哲學原則。此外。詹姆斯提出的“社會雖不完美,但可以改得更好”的向善論,以及“要勇于決斷”的實踐論,在李普曼的著作中均不難看出。李普曼傳播思想的另一個源頭,來自“從美學角度來審視宗教,而不是把宗教作為。道德指南”的自由思想家、美學家桑塔雅那。桑塔雅那嚴謹縝密的行事方式、敏銳練達的批判態(tài)度、卓爾不群的見解和特立獨行的做人方式,都使李普曼在精神上緊追他的步伐。
在深受兩位精神教父的影響之外,李普曼并沒有局限于書齋和學院化的學術藩籬,在社會實踐過程中,他又投向了費邊主義的懷抱。除此之外,從李普曼的著作中,我們還可以間接地發(fā)現(xiàn)柏拉圖、弗洛伊德、尼采、叔本華、勒龐等人的影子。
新聞、輿論、自由是李普曼在新聞傳播領域研究最多的問題,他在繼承前人民主自由觀點的基礎上,結合自己的新聞實踐對現(xiàn)實的民主、傳播進行了批判,并提出了一系列影響深刻的新思想、新觀點。在與約翰·杜威的學術論爭過程中,李普曼也接觸并吸收了芝加哥學派的不少理論觀點。而且,之后又有貝奈斯、拉斯韋爾、拉扎斯菲爾德等一批學者沿著李普曼的道路,開辟了輿論學和大眾傳播研究的領域。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李普曼與芝加哥學派之間確實存在著一種學術上的繼承關系。正如黃旦教授所闡述的那樣:應該“從傳播觀念及其研究的角度,為李普曼添加一個座位,置于芝加哥學派和四個先驅者之間,構成芝加哥學派、李普曼到拉斯韋爾等的歷史鏈條”。
作為一位深受實用主義思想影響的非學院派的思想大師。李普曼在傳播研究領域的確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