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縣的地形，狀如一頭嘯天虎，安靜地蹲踞在太行山腹心的崇山峻嶺中。涌動的山巒，擠擠撞撞，忽有危峰兀立；縱橫的坡道、河谷、土嶺、斷崖，天造地設，形成幾多山間盆地?？h境南北，有清、濁二漳為襟帶，中間有鐵路、國道相貫通。站在城北的白巖山騁目，黎城盆地層層疊疊的梯田，如千匹萬卷碼起的錦帛，色彩斑斕。讓人驚嘆，古人們該是費了多大的氣力，用了多少年代，才修整折疊得這般整齊。一堆堆的煙樹，是村落?？v橫的大路小路，如人體的經絡。渠道成網(wǎng)，流水潺潺，橙黃的油菜花田，大片碧綠的麥田，經濃綠的核桃樹冠、高大的國槐、婀娜的青楊綠柳一鑲邊，一映襯，儼然一幅天然的畫?！叭悍瀛h(huán)翠”，古人曾這樣描繪縣域的景色。黎城的今日，更是美得醉人。

但我要寫的，卻是黎城的古代。

2009年，聯(lián)合國地名專家組中國部分，頒給黎城一面《千年古縣》的銅牌。這是一大殊榮。固然，往古的輝煌早已化作了煙塵，但今天既是從昨天走來，忽而回望一眼古人曾經走過的路，對峰嶺煙消，險隘無聲，我們總能夠記取領悟到一些什么。古人跋涉史，今人力之源。

帝堯的“生長居處”之地

凡有歷史的地方，都有傳說。那還是我在黎城擔任宣傳部長時，對黎城的了解，膚淺到只知道縣城周圍有幾處新石器遺址。還有《黎城縣志》記載的，縣城北部的西井鎮(zhèn)有一座箕山，山上有一座遠古高士許由墓。其下，就是些傳說了：箕山之下的曬布巖有許由洞，洞下有條潁水河。說是堯封帝后，曾一步步攀上許由洞中，勸說許由出山主政。許由是堯的老師，是有名的高士，堯理當請他出山相助。但是，任憑堯費盡口舌，左勸右勸，許由只是一言不發(fā)。堯失望而歸。堯走后，許由立馬下潁水河洗濯兩耳，說是堯的凡俗之見聽臟了他的耳朵。事情像風一樣，很快傳開，百姓們莫不為之感動。潁水河從此被當?shù)匕傩战谐闪讼炊印?/p>

許由下世后，百姓們懷念這位高士，也想借得高士點靈氣，紛紛遷居于洞的左右居住。無奈此處地處荒蠻，一坡的巨石古樹，荊榛巖苔，除了空谷中好聽的鳥鳴，并無多少土地可供耕種。以致一直延續(xù)了幾千年，也只有一二十戶人家寂寥地掛在山間。

我初到洗耳河，是“文革”后期的一個夏天，是為小麥估產而去。可這里哪有什么產可估呀!河谷里零星散落著幾綹土地，能收回種子就不錯了。老百姓仍然過著糠菜半年糧的，苦日子。輾轉到了今天，更是連這不多的農戶，也遷到了附近相對繁華的西井鎮(zhèn)，連一戶也沒留下。生存是人生第一要義。

堯名放勛，封于唐，建都平陽。堯在平陽，成就了亙古未有的偉業(yè)，成為中國歷史上的第一位圣君。據(jù)傳，堯讓位給舜以后，仍返回黎城家鄉(xiāng)養(yǎng)老。黎城至今存有一地叫“京老凹”——堯系由當時的京城歸家，又上了年紀，百姓們故以“京老”相稱。此外，還有個“堯母洞”，是堯奉養(yǎng)母親的地方。

這些傳說，我聽了將信將疑。到了上世紀90年代，我意外地在山西省原人大副主任霍泛家中，見到一份寄自臺灣的復印稿，細看過，是由繁體字刊印的《山西通志·名賢輯要·帝王類》。文稱：

堯為黃帝五世孫，生長居處于伊耆二地，即令山西黎城縣也。堯初號伊耆氏，實Y原于此。繼受封于唐，故又號陶唐氏。旋徙晉陽，及即位，乃定都平陽，又即今山西臨汾縣也。

我豁然開朗，終于相信世代的傳說，并非無根妄說。

堯乃一代圣君，《史記》、《尚書》等國中重要典籍都有記載?！渡轿魍ㄖ尽纺芤浴吧L居處”四個動詞，肯定堯是今山西黎城縣人，必有充分的根據(jù)。只是，民國至今也將近百年，當年的修志者又該到哪里去找呢?

我只有慢慢地尋幽抉微，點滴尋訪。

范文瀾先生在《中國通史》中說，大約在公元前4800年—4700年間，南方的九黎族興起，舉兵北侵，在涿鹿與炎帝大戰(zhàn)。炎帝初敗，后和黃帝族合而圍殲，終于打敗了九黎族，并殺死了首領蚩尤。九黎族的殘余，一部分返回南方老家，一部分則追隨炎帝來到太行山落腳。當時黃河尚未疏浚，每到夏秋水患成災，平原之地不宜久居。炎帝率軍到達太行山的腹心，首創(chuàng)了黎國，也叫伊耆國(炎帝之姓)。然后就沿濁漳河北岸，在百谷村(今柏峪村)一帶嘗百草，辨五谷，興農耕。黎城現(xiàn)存有一通隋代的《重營九級浮圖碑》，上有“炎帝獲嘉禾之地”語。“九級浮圖”，只有帝王才可使用的至尊待遇，因此碑上之語當可信。上世紀，長治市在老頂山塑造炎帝像，炎帝手抱嘉禾的創(chuàng)意就來自黎城。

炎帝老去數(shù)代，堯的父親帝嚳和母親慶都，才因征戰(zhàn)來到黎國。慶都姓伊耆，是炎帝的后裔，擅長陶藝。因此，堯從小就跟隨母親學習制陶。2000年邯長高速公路建設中，在本縣靳家街村外，發(fā)掘出大片新石器晚期遺址，總面積達30萬平方米，相當于半坡遺址的6倍多，是華北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唯一一處古人類穴居遺址。遺址中最多的是陶窯，有立式、臥式多種，還有各式各樣的制陶工具。此外，還有院落、灰坑、骨器、水牛頭骨和蚌類工具等。堯隨母學習制陶，正好在新石器晚期。當時不光制陶業(yè)相當發(fā)達，農耕業(yè)也有了一定規(guī)模，因為這里的氣候溫潤，雨量充沛，花樹繁茂，很適宜人類居住。只不過，我不可能知道，堯小時候是否就在這一帶勞作。

堯長大后，父親帝嚳將他封于唐，即今天的太原晉源區(qū)。世之所以稱堯為“陶唐氏”，與他曾從事制陶業(yè)有關。1964年，黎城后莊村一在外工作的干部，登上危峰獨秀的廣志山觀光，意外地在土中挖得兩枚元玉，片狀、斧形、正背面為陰線所刻半側面神人頭像。經山西省文物局專家鑒定，確定為新石器晚期之物，是古帝王或部落首領祭天所用，名，1神面紋青玉戚。測量后，玉高20.6厘米，上寬13.1厘米，工藝精湛，是為稀世珍品。又據(jù)本縣唐大歷年間的《康玢書經幢》碑記載，黎城唐以前曾有堯山和堯山鄉(xiāng)。那么就可以作想，堯封帝后，曾在高出云表的廣志山上舉行祭天禮，以謝天恩。除了這種可能，無論從玉的功能，還是制作的年代上考定，都難作出不二的解釋。

堯一生“重公尚賢”，秉持“天下為公”，變世襲制為禪讓，大道齊天。堯起用鯀、禹治水，選命羲和二氏，敬授人時，定歲366日、以閏月正四時成歲，功德無量。堯尊重民意，在公堂上“置敢諫之鼓，逵立建善之旗，途說巷議，皆所不廢”，為歷朝歷代仿效之，是為“天下大治”。而堯本人，卻是“居則土階，茅茨不翦”，走路不著“純衣”，不坐“彤車”，“乘白馬而已”。這正是人民所愛戴的公仆形像?？鬃釉叨荣潛P堯的美德：“大哉!堯之為君也。”

堯活了118歲，可謂大德高壽。黎城人民世代崇尚、恩念這位大圣先哲，流傳下許多美麗的故事?！渡轿魍ㄖ尽返木幾胝弑樗咽芳?，釋疑存真，證實堯乃黎誠人氏，不僅為黎城，也為中華民族的發(fā)展史，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事。腋下之國和“西伯戡黎”之戰(zhàn)

黎城的歷史，始于炎帝率九黎族設立黎國，但平常人們所講的“黎國”，卻多指殷商以及周所封的黎侯國。所轄地域除了黎城，還有長治、長子、壺關、屯留等地，但黎侯宰始終設在黎城。

上小學時，我就在歷史課本上知道了殷紂王荒淫無道，為博寵妃妲己一笑，不惜隨意點燃傳遞戰(zhàn)爭信號的火報。現(xiàn)經查閱歷史典籍，方弄清楚殷的滅亡，最關鍵的是發(fā)生了一場“西伯戡黎”之戰(zhàn)，而這場戰(zhàn)爭就發(fā)生在黎城。

殷的祖先事夏，始于湯。因為湯受封于商，所以又稱為殷商。殷為政600余載，共23代，殷紂王是最后一代。就在殷紂王帝辛執(zhí)政時，在今天的陜西興起一個強大的諸侯國——西周。西周的創(chuàng)始人叫姬昌，殷的國君封他為西伯侯，所以也稱西伯侯姬昌。周武王建立周朝后，追謚其父西伯為文王，所以西伯姬昌也稱周文王。

殷紂王貪酒好色，專寵美妃妲己，恣縱無度。西伯侯僅僅對他將敢于說話的九侯剁成肉醬、將鄂侯制成肉干表示了點不滿，他就聽信讒言，囚禁西伯侯于河南 里獄中。西伯侯是個秉賦極高且能夠成就大事的人，他在獄中不忍虛度年華，就苦心演繹64卦，從而為后人留下一部有名的《周易》。至今這部《易經》仍為世人所稱道、所研究。但他也受盡了冤屈。為營救西伯侯出獄，他手下的大臣姜尚(姜子牙)、閎夭、散宜生等，絞盡腦汁，最后才想到投紂王之所好，獻美女寶物以攻心。不料這方法很靈，紂王不僅釋放了西伯，并且允許西伯可以自行征伐不聽號令的其他諸侯。這著實是個意外。

黎國和西周同是殷商的屬國。但黎國距離殷的都城朝歌很近，東下太行山不遠即可到達。因此被視為王都近畿，史書上稱為商的“門戶”和“腋下之國”。當時，黎國據(jù)守著太行山的門戶壺口關(今黎城東陽關上)，位置十分險要，紂王對此格外重視，對黎國國君賞賜也多。西伯侯雖早就圖謀滅殷，但黎國是個障礙，因此他要滅殷，必先戡黎，也就是先把黎國消滅掉，這叫打虎先敲牙。

黎國有個地方叫白巖山，古名叫張諱巖。張諱巖是個深約5米、長約10余米的裸露巖洞。此洞奇在，華夏每有兵戈將起，洞里的石頭則泛紅；如諸侯國更迭，更是夜放毫光。此說久而應驗不爽。于是，張諱巖便成為華夏戰(zhàn)爭的晴雨表。

西伯侯姬昌在位第46年，張諱巖突然夜放毫光。黎國國君將此驚人之象傳報與紂王，紂王大驚，遂親臨黎國察看究竟?？催^，當即傳旨，將紅色石頭全部用白灰抹住?！端涀ⅰ氛f的是：“恒以石粉汗之，令白。”民間的說法是，“張諱巖為赤口紅巖，主兵災?！?/p>

紂王正和黎國的臣子們議論中，忽有斥侯飛馬來報：“西伯侯率虎賁、甲丁數(shù)萬，已屯兵上黨，兵鋒所向，直指黎國?！奔q王聽后大罵：“無義姬昌!不念寡人不殺之恩，反而興兵作亂?！蔽鞑钺尫艜r，曾將兒子伯邑考留與紂王御車，以表忠心。此刻紂王盛怒，立即怒而對伯邑考說：“爾父把你放在寡人身邊充當人質，今日爾父反，你也休想活命?！彼烀藢⒉乜枷洛伵肓恕塘P野蠻而殘忍。

伯邑考慘死后，紂王仍不解恨，又命入將伯邑考的肉湯送到西伯侯帳前，假說是“大王的賞賜”，令西伯侯當場喝了下去。紂王這才得意地返回朝歌。

很快，西伯侯就知道了喝下去的是兒子的肉湯，當即昏死過去。等他醒來后，翻腸倒肚，吐出大口鮮血。鮮血落入一片草叢中，忽化作一只白兔奔跑而去。從此，此地就被人叫成了白兔。后來住戶日眾，分為東、西兩個白兔，至今這兩個村子猶在。西伯侯受了紂王的侮辱，更加堅定了戡黎的決心。立馬命兒子姬發(fā)在白兔嶺守候，自己親率虎賁、甲丁數(shù)萬，殺向黎國的濁漳河邊。

黎國國君已帶著兵丁在對岸守候，盡管他并不完全相信西伯侯會真的來打。黎國和西周遠隔千里，風馬牛不相及呀!他萬沒料到，西伯的謀士姜尚，竟以“紂王對黎國太好了，黎國必會助紂為虐”為由，前來興師問罪。而紂王當年曾允諾西伯侯可任意討伐不聽號令的諸侯，也是一個理由，只不過黎國國君并不知道。

這場戰(zhàn)爭，西周是入侵者，黎國是守衛(wèi)者，正義與不義判然。但西周的攻擊目標既是無道的紂王，那么就又當別論。

史載，戰(zhàn)爭一度打得很艱苦，雙方僵持近一個月而不分勝負。西周人眾，但有滔滔漳河阻隔；黎國雖小，但國君親擂戰(zhàn)鼓(擂鼓臺今猶存)，士卒皆“聞鼙鼓而兵勇”。最后雖說西周取勝，但黎國國君不畏強敵，仁厚親民的美德，卻不免讓西伯侯姬昌深為感動。

“西伯戡黎”之戰(zhàn)規(guī)模不大，但在中國歷史上卻意義深遠。正是這場戰(zhàn)爭，拉開了興周滅殷的序幕，最終推翻了殷商的殘暴統(tǒng)治，將歷史大大地推進了一步。

從鎮(zhèn)國之寶玉石虎到譽滿華夏的布老虎

2007年，山西省文物考古隊，在黎城縣縣城西郊完成了一項古墓發(fā)掘。此墓遠在2700年前的西周，埋葬的是黎侯國的國君，因此價值很高。被山西省文物局列為“新世紀山西考古十大發(fā)現(xiàn)”之一。

發(fā)掘的文物中有一青銅鼎制作精美而考究，銘文為：“黎宰中考父作季始寶鼎其萬年子子孫孫用享”。于是知道這是黎侯國侯宰之墓，是他的兒子所立。另外還有一青銅壺，銘文與此相埒。其下，最為珍貴的，就是世所罕見的玉石虎及銅車馬車上的虎頭飾物了。玉石虎的形貌，我有緣一睹：體格修長，四蹄穩(wěn)健，在前后肢的關節(jié)處雕有古樸典雅的回形紋飾，頭微揚，眼珠大而有神，尾巴伸張有力。一看就是一個世間稀有的靈物。正是：一鼎一壺，證明了一個國度；一個玉石虎，引出一段史載的歷史故事，意義非凡。

有關這只名噪一時的玉石虎，《左傳》、《尚書》等古籍中都有記載。說是殷紂王為了逼迫各路諸侯進貢，曾在黎國舉行了一次威武的閱兵儀式，但東夷首領卻拒絕貢賦而叛殷。當時殷雖然沒落，黎國卻因國君恭勤理政，而相對強盛。西伯侯姬昌要滅殷又繞不開黎國，就只能強攻。正當戡黎之戰(zhàn)久攻不克之際，西伯侯手下忽有一謀臣進言，說久攻不克，是因為黎國持有一天賜的玉石虎。此虎秉質靈異，遇火不焚，遇水不化，能護衛(wèi)一方平安，保佑百姓免受侵凌。君王何不派人去將玉石虎盜來?西伯姬昌口贊一聲“謀士言之有理”，遂挑選了一位武藝超群的將士，裝扮成黎民百姓，潛入對岸，趁著月黑天高，混入黎軍帳內，將君主隨身攜帶的瑰寶玉石虎巧妙盜得。這么一來，果然沒有幾日，西伯的軍隊就將黎國攻克。其激戰(zhàn)之烈，殺戮之慘，當是血流漂杵，雞犬不留。黎國國君頑強抗擊之余，自覺寡不敵眾，也便和大臣們一起逃到了附近的衛(wèi)國求生。

黎國亡后，西伯侯姬昌和獻計盜虎的謀士很快便相繼去世。傳說是他們違背天意，殘殺了太多的黎民百姓，遭到了上天報應。黎國既不再存在，西伯之子姬發(fā)，便得以順利亡殷而立周，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周武王。武王雖說英偉不凡，但他一想到父親的死，就夜不能寐，寢食難安，以至于日漸憔悴。他在不安中經過朝議，終于忍痛割愛，將盜得的黎國鎮(zhèn)國之寶玉石虎，歸還給了從流亡地請回來復國的黎國國君。等到黎國國君下世后，他的子嗣和左右大臣，出于對國君的追懷和敬仰，特意將國君平生鐘愛的玉石虎隨葬于墓中，以保先君魂安，以求國祚延續(xù)。2007年，黎城發(fā)掘所得的，正是這枚有名的玉石虎。

在上黨地區(qū)，能與《詩經》“十五國”同世并稱的，只有黎侯國。《詩經·邶風》里的《武微》、《旄丘》，正是流亡于衛(wèi)國的黎侯國的臣子們，在異國他鄉(xiāng)抒發(fā)的“懷國”之聲。

黎國從炎帝立國，到西周已歷2000多年，文脈遞傳久遠，文明薪火不息。百姓們出于對愛民如子的國君的緬懷，又聯(lián)想到國君曾借玉石虎之威而保佑國泰民安，于是紛紛以不同材質、不同造型、不同規(guī)格制造各種各樣的老虎，寄托哀思，鎮(zhèn)國祈福，以護佑民生康泰。此風延續(xù)既久，遂成定俗。凡各家遇有婚娶喜慶、開業(yè)慶典，以及新生兒誕生、望滿月、過周歲、慶新年等喜事，莫不以虎為吉祥之物，吉利之物，吉慶之物，繪制張掛于庭堂居室，懸置安放于案幾床頭，做成虎頭帽、虎頭鞋、虎頭肚兜，穿戴在嬌兒愛女的頭上、肚上、腳上，以壯虎威，以添虎氣，避邪祈福，保佑平安。虎與福諧音，造虎就是造福。于是遍產于民間的布老虎、瓷老虎、陶老虎、石老虎、皮老虎等，五花八門，蔚為大觀。民間藝術多粗獷豪放，古樸大氣，形神生動，既彰顯出獸王之相，又不失夸張諧趣之美，世代流傳，久而不衰。

1998年，是農歷戊寅虎年。出產于黎城民間的布老虎，忽然寶虎添翼，一吼而震華夏，一躍而顯國威，成為郵電部所選生肖郵票的造型。這年的1月5日，《戊寅年》虎票的首發(fā)式在產地黎城縣谷駝村舉行。時任山西省委書記胡富國為首發(fā)式封和虎票紀念封題寫了“黎侯虎”之名，省、市、縣的有關領導和當?shù)厝罕姅?shù)百人，隆重集會歡呼慶祝。中央電視臺、鳳凰衛(wèi)視、山西衛(wèi)視、山西日報等許多新聞媒體親臨采訪，熱鬧非凡。

郵品的內容極為豐富，除了首發(fā)式封和紀念封外，還有原地首日封、全息郵折、生肖小本票、實物鑲嵌封、極限封、鑲嵌幣封、銀鑲金卡折等，色彩斑斕，琳瑯滿目。

虎票的設計者王虎鳴，不僅名字帶虎，而且屬虎。他是郵電部郵票印制局的工藝美術師，也是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會長。為了遴選虎票的造型，他嘗盡甘苦，無奈“過盡千帆都不是”。直到黎城縣谷駝村農婦高秋英制作的布老虎逐級報送到王虎鳴手中，王虎鳴才高叫一聲：好啊，我找的就是它!他審視再三，只見虎頭微揚，四蹄開張，安祥中隱含威猛，凜凜然充溢著王氣。正是代表古老中華的神物!王虎鳴欣喜不已，立即打理行裝，不遠千里，由京華出發(fā)，趕來太行山中的黎城縣谷駝村。于是，一雙專家的手和一雙農婦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從此，高秋英的名字不脛而走。

2008年6月，“黎侯虎”又光榮地被國務院公布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同年，國家文化部又將黎城縣命名為“中國民間文化藝術之鄉(xiāng)”。

同年8月，北京奧運會中，“黎侯虎”又應邀出席了中國民間手工藝展。這當兒，中國的、外國的參觀者，紛紛攘攘，爭相偎依在巨型的黎侯虎身邊合影留念。日本國《翼的王國》專欄作家原口純子和巖奇，還熱情地進行了現(xiàn)場采訪。不久，就連遠在美國的國際郵聯(lián)主席，也高興地得到了一只黎侯虎。

到了2009年，黎侯虎又榮耀地參加了在北京舉行的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統(tǒng)技藝大展。展出中，黨和國家領導人、中宣部、文化部的領導人接踵而至。他們不僅興致勃勃地觀看了黎侯虎的雄姿，并對黎侯虎走出大山、沖入市場的營銷模式給予了肯定。

12載倏然而過，今年又是一個虎年——庚寅年。虎是山中君子，虎是百獸之王，虎是華夏子孫崇尚敬奉的大吉大利之物。今天，在太行山黎城縣，出土的殷商玉石虎，正安臥在縣文博館內，以其古樸典雅、雄健威武的豐神，護衛(wèi)著黎民百姓的平安。而登上中華郵壇和非物質文化高臺的布老虎，又以昂揚風發(fā)的氣概，沖入經濟騰飛的大潮，一顯神威。

玉虎千秋地底歸，溫悸體貌隱神威。

吉言寧信古人語，護佑黎民晨晚炊。

巧手銀針綴虎威，雄風王氣逼人眉。

當風對日一聲吼，滾動三山五岳雷。

責任編輯：黃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