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三十年高考作文命題形式上由命題作文,到材料作文,再到話題作文,對文體要求也逐漸弱化;內(nèi)容上由國家政治領域,到社會人生領域,到學校生活領域,再到學生精神領域,一步步由外在世界轉(zhuǎn)向?qū)W生的內(nèi)心世界,這些都是對人文精神的不懈追求。
[關鍵詞]高考作文命題;形式嬗變;內(nèi)容演義;人文
[中圖分類號]G633.3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4634(2010)03-0069-03
1近三十年高考作文命題的形式嬗變
命題作文[1]是一種傳統(tǒng)的作文命題類型。1977年恢復高考以后,命題作文出現(xiàn)過4次,分別是1982年《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1988年《習慣》,1991年《近墨者黑/近墨者未必黑》和1994年《嘗試》。命題作文作為我國寫作命題的傳統(tǒng)題型,其優(yōu)點是語文教師能在平時的作文訓練中進行有計劃地指導,在考試中能根據(jù)命題者的意圖比較好地檢測出學生的寫作能力和水平。但是,其過多的限制和要求會束縛學生的思維,捆綁考生手腳,扼殺他們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性。所以90年代后,它幾乎退出了高考作文命題的歷史舞臺。
材料作文。從1978年到1998年這二十年間,除了四次命題作文以外,其余都是材料作文,而且文字類材料作文占了絕大多數(shù)(1983年、1993年以及1996年是圖畫材料)。材料作文只給出材料,沒有提示語和導引語,也沒有提相關的要求和限制,學生寫作的自由度變大了,且作文的立意往往蘊藏于材料之中,要求考生在對材料進行分析、綜合的過程中歸納,并作為文章的中心,更能考查學生的閱讀理解能力、分析綜合能力和判斷思維能力等。然而,材料作文的靈活性和自由度也是有一定限制的。受材料本身的影響,考生不僅立意、選材的自由被剝奪,而且從文體上來講,盡管材料中并沒有標明文體要求,但學生寫作的還是議論文,也只有議論文才符合寫作要求。文章構(gòu)思也是大同小異,從主題,到材料引用,到論證分析,再到得出結(jié)論,學生也只能畫地為牢,把自己的寫作才華局限在狹小的天地,個性和獨創(chuàng)性得不到發(fā)揮。
1999 年,話題作文作為一種全新的作文命題形式在高考中閃亮登場,十年來,日趨完善,并逐漸取代材料作文而成為高考作文命題的主流。“三自一不”(“三自”即“自主立意、自擬題目、自選文體”,“一不”即對作文篇幅的要求)是話題作文的特質(zhì)。這一特質(zhì)實現(xiàn)了開放與限制地有效結(jié)合。它的出現(xiàn)使大多數(shù)考生能較好地發(fā)揮真實的寫作水平,體現(xiàn)了高考選拔的公平性原則。其開放的話題,給考生提供了更多施展才華的機會??忌谧魑闹凶畲笙薅鹊卣故緜€性,進行創(chuàng)新性寫作。話題作文的話題固然寬泛,但也并非寬大無邊,一定的限制也是必要的,這也是為防止作文抄襲、宿構(gòu)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偟膩碚f,這種作文形式能更加積極地引導學生觀察生活、感受生活、認識生活、品位生活,學生作文時能充分調(diào)動日常積累,選擇自己最熟悉的素材,激活聯(lián)想和想象,寫出真情實感來。
從命題作文到材料作文,再到話題作文,高考作文的限制和要求越來越少,考生自由發(fā)揮的余地越來越廣大,尤其是話題作文的出現(xiàn),充分凸顯了學生的主體性,把作文的話語權(quán)交給了學生,這是“以人為本”的素質(zhì)教育的根本要求,是對人性、人情的無限關懷,學生在作文中越來越感受到“我”的存在、“我”的感受、“我”的體驗,文中有“我”,“我”中含文,真正實現(xiàn)了“人”“文”的有機融合,是人文精神、人文價值的充分展現(xiàn)[2]。因此,命題類型的演變,說明了我國高考作文命題正朝著人文性的方向前進!
中小學常見的寫作文體包括記敘文、議論文、說明文和應用文等,它們是日常生活中使用頻率最高,范圍最大的幾種文體,因此,也成了高考作文命題的重點考查對象?;謴透呖家詠淼慕?,高考寫作也主要是在這四種文體上下工夫,見表1。
此外,特別是1998年后,寫作文體已基本不限(詩歌除外)。對文體的要求開始弱化,限制和要求放寬,學生可以自由發(fā)揮的余地更大,他們可以選擇自己最擅長最拿手的文體,將自己的優(yōu)勢展示給閱卷老師,這可以說是將作文的主動權(quán)返還給了學生,是對人情、人性的真正追求。
2近三十年高考作文命題的內(nèi)容演義
2.1國家政治領域
歷代的文章考試都會把國家政治作為寫作內(nèi)容的中心和主題,文學為政治服務。粉碎“四人幫”恢復高考以后這種政治意味依然很濃。1977年分省命題的高考作文試題,如北京卷“我在這戰(zhàn)斗的一年里”、上海卷“知識越多越反動嗎”、廣東卷“大治之年氣象新”、山西卷“為四個現(xiàn)代化作貢獻”、河南卷“我的心飛向毛主席紀念堂”等,都帶有鮮明的政治色彩。1978年國家統(tǒng)一考試命題,全國卷“速度問題是一個重要問題”,采用的是一篇“全國工業(yè)學大慶會議”上的講話稿。從這些命題可以看出,在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結(jié)束后全國上下對于國家現(xiàn)代化建設的殷切希望,對經(jīng)濟騰飛的無限渴求,同時也希望有一個安定祥和的政治環(huán)境。作文命題的這種濃烈的政治氣息也是社會文化生活的真實反映。
2.2社會人生領域
八九十年代,高考作文命題逐漸由國家政治領域轉(zhuǎn)入社會人生領域。與前期相比,此時的高考作文試題更加關心平民百姓的社會生活,通過它們來反映社會面貌和人生百態(tài),從而揭示深刻的哲學道理。如1981年的根據(jù)《毀樹容易種樹難》寫讀后感,1983年根據(jù)漫畫《挖井》寫一篇議論文,1985年致《光明日報》編輯部的信——談環(huán)境污染問題,1986年“樹木森林氣候”,1987年“談理論對實踐的指導”等,命題人的視角都放在社會現(xiàn)實生活中,旨在讓學生關心時事,心系百姓。九十年代的高考作文試題,更側(cè)重學生對社會人生事態(tài)的態(tài)度和看法,如1992年“中國人的公德心”,1993年“對要不要報酬的看法”, 1995年寓言詩《鳥的評說》,1996年“給六指做整形手術”和“截錯了”兩幅漫畫,1997年對“樂于助人”和“悄悄走開”的看法等等,這些命題無不與社會政治文化生活息息相關。將目光由國家政治領域引入社會人生領域,是政治經(jīng)濟文化生活變革在教育領域的輻射,是教育思想大解放的結(jié)果。但如果僅僅只停留在此層面,這樣的寫作也是膚淺的、不深刻的。
2.3學校生活領域
學校生活是社會人生的一個小縮影,高考作文命題轉(zhuǎn)入該領域,與學生的日常生活貼得更近,更容易激發(fā)學生的寫作欲望。涉及到學生學校生活領域的高考作文命題不多,如1984年“對中學生作文的看法”,1988年的“習慣”,1989年“致青年朋友的一封信——談高考志愿的選擇”和1994年的“嘗試”,確實給命題者不小的嘗試,也給研究者帶來無盡的思索。筆者認為命題只有貼近學生最熟悉的生活,特別是他們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他們才能感同身受,寫出有個性、新穎的文章來。反過來,這樣的命題多了,也會引導學生去思考,探索,研究自己的小生活里透射出的大智慧。
2.4學生精神領域
20世紀末,素質(zhì)教育的提倡在高考作文命題中得到一定程度的顯現(xiàn),學生的內(nèi)心世界、精神領域成為命題的主流。心靈情感、道德價值、哲理思辨一應成為新一輪基礎教育課程改革中對語文素養(yǎng)乃至寫作素養(yǎng)考查的重心和焦點[3]。1999年的“假如記憶可以移植”成為開始涉足此領域的標志,且一度受到褒獎。之后,像“誠信”、“心靈的選擇”、“遭遇挫折與放大痛苦”、“快樂幸福與思維方式”、“出人意料和情理之中”、“銘記與忘記”等作文命題,給予學生充分展示自我精神世界的機遇,學生自由發(fā)揮,充分想象,多元思考,在與內(nèi)心矛盾的激烈斗爭中,在不斷地對社會和人生的反省中,突出對道德理性、思維品質(zhì)、文化修養(yǎng)的反思與自悟。隨著高考命題權(quán)的下放,各省的高考作文命題更是異彩紛呈,且大都在學生精神領域下功夫。如2006年上海卷的“我想握住你的手”、天津卷的“愿景”、湖北卷的“關于帶‘三’的詞語的思考”,2007年全國卷I“人生,詩意還是失意”、北京卷“對《春夜喜雨》的不同評論”、山東卷“時間不會使記憶風化”,2008年全國卷Ⅱ“海龜與老鷹的材料作文”、四川卷“堅強”、天津卷“人之常情”,2009年全國卷Ⅰ“小動物學游泳材料作文”、重慶卷“我與故事”等等,都旨在引導考生理解、品味、思索、感悟文字材料背后的深層內(nèi)涵。作文命題能夠真正深入學生的內(nèi)心世界,挖掘內(nèi)心深處的某些東西,并激發(fā)他們?nèi)ニ伎?,這是對人性的詮釋,對人情的關照。筆者認為今后的高考作文命題也勢必朝著這個方向一直走下去。
3高考作文命題的人文旨歸
3.1命題形式上,由單一走向多元
從類型上看,由命題作文,到材料作文,再到話題作文,限制越來越少,學生自由發(fā)揮的空間越來越廣;對寫作文體要求的弱化,也讓學生在創(chuàng)作中更加得心應手。多元化的命題格局,是真正將創(chuàng)作的主動權(quán)返還給了學生,是對人情人性的無限關懷,這也是對人文精神的不懈追求[4]。
3.2命題內(nèi)容上,實現(xiàn)“人”“文”融合
命題內(nèi)容上,由國家政治領域,到社會人生領域,到學校生活領域,再到學生精神領域,一步步由外在世界轉(zhuǎn)向?qū)W生的內(nèi)心世界,真正做到文中有“我”,“我”中含文,文“我”合一。實現(xiàn)“人”“文”融合,歷來是寫作所追求的終極目標,然而,在過去政治目的的淫威下,在經(jīng)濟利益的驅(qū)使下,在一度被扭曲的文化背景中,我們究竟離它還有多遠?在現(xiàn)如今這樣一個多元化的時代,人們的精神世界確實需要得到更多關注。寫作過程也是學會如何做人的過程,其間產(chǎn)生的道德感、理智感、美感等,為健全人格、培育精神提供很好的養(yǎng)料。育人的目的也就是在“人”“文”融合的過程中實現(xiàn)的[5]。
3.3呼喚寫作主體的回歸
呼喚寫作主體的回歸[6],是新時期高考作文命題對人文價值的不斷追求。新課程標準下的高考作文命題把“以人為本”的素質(zhì)教育理念作為自己的行動指南,呼喚寫作者主體意識的覺醒,主體地位的回歸。從近三十年高考作文命題的形式嬗變和內(nèi)容演義中,不難發(fā)現(xiàn),本著對人的地位的提升,對人性的關懷與尊重,命題人將越來越民主,越來越開放的試題交給學生,讓學生抒發(fā)真情實感,發(fā)表獨立見解,從而激發(fā)寫作興趣,增強創(chuàng)作信心。學生將作文的過程視作涵養(yǎng)道德情感,升華思想境界,提升文化品位,接受心靈洗禮的過程,將寫作看成是追求人生真諦的伊甸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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