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十幾歲的尾巴上回顧童年的美好,記憶里愉悅的歡笑總是無法避開那山那水。連綿不絕的山頭和潺潺不息的流水在我心中一直沉淀如初,構(gòu)成了千山萬水的圖景。
離開幼時的伊甸園已有好些年月,我還依稀記得那青郁的山,那被陽光滋潤的蔥蘢的樹,那片寧靜的森林;我還能描述落日時分湛藍(lán)的天空中顯現(xiàn)綿延的晚霞、在蒼穹的盡頭徘徊的縷縷炊煙、充滿溫柔的黃昏;我還想去看夏日夜空中燦爛的星星眨巴著迷人的眼睛,螢火蟲在不遠(yuǎn)的田野里歡快地飛舞,我還想和醉人的微風(fēng)一同入睡;我們那時曾嬉戲的小河,奔騰的流水快樂了彼此多少炎熱的午后,還有那雪地中一連串我們奔跑的腳印,這些我都還記得。只是我的離開將這一切漸漸消褪,沒有了往日鮮活的畫面。父親曾答應(yīng)我為我的記憶重新上色,只是時間未明。
直到有一天,一個故鄉(xiāng)久未謀面的人來我家做客,聊家常時說起這些年故鄉(xiāng)天翻地覆的變化。他說,為了迎發(fā)展,村里是一年一個樣,村民是一個比一個富足,有空的時候你們也應(yīng)該回去看看,去看看那些還未拆除的舊房子,再過些年就真看不著了。父親思索著,最后還是決定回去看一看,畢竟那是我們曾經(jīng)的家。
在某天陽光燦爛的午后,我與父親懷著欣喜的心情踏上歸程。你無法想象映入我眼簾的種種景象,曾經(jīng)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成了平坦的柏油路,那些曾經(jīng)低矮的舊土房變成了一間間寬敞明亮的水泥房。但房子后面的山坡被開墾成了農(nóng)田,我沒有看見鳥兒在其中飛翔的身影,記憶中清澈如鏡的小溪旁佇立起了高聳的垃圾堆,河水失去了魚兒的嬉鬧,田野旁也沒有了花兒的芬芳。這一切真的是天翻地覆啊。曾經(jīng)很美麗的落日也不再顯得斑駁陸離,而是無聊地躲進(jìn)了山的一角,紅著臉仿佛不忍看這悲涼的一幕。第二天一清早我便涉過那條不再清澈的小溪,爬上荒蕪的山頭,去尋找記憶里最美好的甜蜜。我還很清晰地記得兒時常與伙伴一起涉過小溪,爬上山頭,沿著雜草叢生的小道向著深山進(jìn)發(fā),只因那里有很多又香又甜的野果,我們總是不知疲倦地找著,玩著,歡笑著,餓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甘甜的山澗,陽光透過茂密的林木照在我們稚氣的臉上,留下暖暖的記號,抬頭朝著天空露出幸福的微笑??墒乾F(xiàn)在的我沿著那條無比熟悉的小路行進(jìn)著,路旁沒有了高聳的林木,連山澗清泉也無處可尋,曾經(jīng)又香又甜的果實我要去哪里采掘,陽光開始照射在我的肩膀,沒有了昔日的溫暖。我渴了,我餓了,我累了,我想回去了,但又能回去哪里呢?這里不就是家么?
那些遺失的美好—河水沒有了往日的清澈,山頭消瘦在時光無情的輪回中,夢中多少年前的風(fēng)景原來早已不復(fù)存在,我不知道這一切的一切是因為什么而變得面目全非,我不是不愿意相信家鄉(xiāng)會發(fā)展得越來越好,我只是不愿意相信我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當(dāng)我不能再擁有的時候,我希望可以不要忘記那些千山萬水。
(指導(dǎo)教師:陳秀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