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在青年時代便寫了不少歷史小說和歷史劇。此后在抗戰(zhàn)時期，他的歷史劇創(chuàng)作又出現(xiàn)一個新的高峰——從1941年到1943年短短的三年中，接連寫了六部歷史?。骸短拈χā?1941年)、《屈原》(1942年)、《虎符》(1942年)、《高漸離》(又名《筑》，1942年)、《孔雀膽》(1942年)、《南冠草》(1943年)。而且像《屈原》和《虎符》這樣的名劇，都只寫了十天，減如其自述：“正月二日我開始寫《屈原》，于十一日完成；二月二日我開始寫《虎符》，又于十一日完成。”(《虎符》附《寫作緣起》)

一、形成郭沫若史劇創(chuàng)作高峰的緣由

在上世紀(jì)40年代，郭沫若何以會出現(xiàn)歷史劇的創(chuàng)作高峰呢?這可能有以下兩方面原因。

第一，郭沫若“小時四五歲起所受的教育是舊式的，《四書》、《五經(jīng)》每天必讀，……從小以來便培植下了古代研究的基礎(chǔ)?！?郭沫若《(十批判書)后記》)因此他在青年時代就閱讀了大量的歷史典籍，用他謙虛的說法，那就是“關(guān)于秦前后一些歷史人物，我倒作過一些零星的研究”；并且“在事實上有好些研究是作為創(chuàng)作的準(zhǔn)備而出發(fā)的。我是喜歡把歷史人物作為題材而從事創(chuàng)作，或者寫成劇本，或者寫成小說。在幾篇短篇小說中，我處理過孔丘、孟軻、老聃、莊周、秦始皇、楚霸王、賈誼、司馬遷?！?郭沫若《(歷史人物)序》)。除此之外，他還寫了大量詩劇，如《女神之再生》、《湘累》、《棠棣之花》、《廣寒宮》、《孤竹君之二子》以及總名之為《三個叛逆的女性》的三個歷史?。骸蹲课木?、《王昭君》和《聶婪》。這些都為抗戰(zhàn)時期他的歷史劇創(chuàng)作高峰的出現(xiàn)在歷史資料和藝術(shù)創(chuàng)作經(jīng)驗方面做了充分的準(zhǔn)備——郭沫若即指《屈原》“是二十五年前的試作《湘累》的發(fā)展”(《(孔雀膽)的潤色》)。后來的《棠棣之花》也顯然是脫胎于當(dāng)年的同名歷史劇。

第二，郭沫若是詩人。詩人重在抒情。即使是寫歷史劇，他也不能僅僅滿足于表現(xiàn)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歷史劇中也必需有他自己的存在?！拔乙韫湃说暮」莵?，另行吹噓些生命進去?！?郭沫若《孤竹君之二子》)他是“借著古人皮毛來說自己的話”，“借過去的影子來暗示將來?！?郭沫若《給石岑先生的信》)由此可見，郭沫若寫歷史劇乃為借古喻今，著眼點是現(xiàn)實和將來。這就必須找到史實和現(xiàn)實的契合點；否則，史實與劇情相乖離，有劇而無史，就不可能稱其為歷史劇了?？箲?zhàn)中出現(xiàn)的政治形勢和社會狀況，正與某些史實相契合，這就激發(fā)了郭沫若對歷史劇創(chuàng)作的巨大熱情。

二、《史記》的實事與《虎符》的“求是”

郭沫若在抗戰(zhàn)時期寫的六個歷史劇，其中最負(fù)盛名也是被談?wù)摰米疃嗟氖恰肚贰Ｎ以谶@里打算別擇一劇，談?wù)劇痘⒎??！痘⒎冯m名聲不及《屈原》，但在郭沫若的歷史劇中，無論在思想上和藝術(shù)上，仍是具有代表性者之一。

《虎符》寫的是信陵君卻秦救趙的故事，事見《史記·魏公子列傳》(俗稱《信陵君列傳》)?！斑@故事本身相當(dāng)有趣”，所以“差不多是二十年前”，郭沫若就打算把它寫成劇本，只因為司馬遷所敘述的“如姬的事跡太簡略，沒有本領(lǐng)賦與以血肉生命，因而也就不敢動手。”(《寫作緣起》)到1942年，一切醞釀成熟，又遇到抗戰(zhàn)的契機，一部五幕歷史劇，下筆僅十天就完成了，堪稱奇跡。

《虎符》的副題是《信陵君與如姬》?！段汗恿袀鳌分袑π帕昃?即魏公子)卻秦救趙的事跡記載甚詳。我們先看看信陵君當(dāng)初是如何赴敵救趙的：

魏安整王二十年(公元前257年)，秦昭王已破趙長平軍，又進兵圍邯鄲。公子姊為趙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數(shù)遺魏王及公子書，請救于魏。魏王使將軍晉鄙將十萬眾救趙。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日：“吾攻趙，旦暮且下，而諸侯敢救者，已拔趙，必移兵先擊之?！蔽和蹩?，使人止晉鄙，留軍壁鄴，名為救趙，實持兩端以觀望?！踊贾?，數(shù)請魏王，及賓客辯士說王萬端。魏王畏秦，終不聽公子。公子自度不能得之于王，計不獨生而令趙亡，乃請賓客，約車騎百余乘，欲以客往赴秦軍，與趙俱死。(《史記·魏公子列傳》)

戰(zhàn)國四公子中，以信陵君為最賢能者。但從以上的史料記載中，我們卻很難見出他的賢能來。面對強秦的虎狼之師，在魏王“持兩端以觀望”的形勢之下，信陵君卻別無良策，僅“清賓客，約車騎百余乘”去救趙，雖可謂悲壯，但并無補于解邯鄲之圍。

至于如姬，郭沫若說，她的事情“實在太簡略。她的父親不知道是誰，殺她父親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寫作緣起》)《魏公子列傳》敘述侯贏在向信陵君建議請如姬盜竊兵符時也只是說：“贏聞如姬父為人所殺，如姬資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報其父仇，莫能得。如姬為公子泣。公子使客斬其仇頭，敬進如姬，如姬之欲為公子死，無所辭，顧未有路耳。公子誠一開口請如姬，如姬必許諾?！薄段汗恿袀鳌酚址Q：“公子從其計，請如姬。如姬果盜晉鄙兵符與公子”。如姬事跡記載的簡略雖使《虎符》的創(chuàng)作推遲了二十年，但也為作者留下巨大的想象的空間。凡史書中所無，而史劇中所必須者，作者都用想象作了補充?！爸皇且驗樵趧≈幸屓缂棌椙?，那最好是把她作為琴師的女?！蚀硕抛匕擦艘粋€師昭”作為她的父親。如姬之父被殺后，“為什么同在魏國，自國王以下找了三年都沒有找到仇人，信陵君一下子便把他找著了……結(jié)果是使用催眠術(shù)，把唐雎老人拉了出來。”(《寫作緣起》)郭沫若青年時期在日本學(xué)過醫(yī)。西方的醫(yī)學(xué)家和心理學(xué)家對催眠術(shù)頗為重視，如法國哲學(xué)家、心理學(xué)家柏格森《心力》一書對催眠術(shù)的研究。郭沫若信手拈來，將其應(yīng)用在他的創(chuàng)作中。

郭沫若對歷史研究和歷史劇創(chuàng)作有過如下闡釋：

歷史的研究是力求其真實而不怕傷乎零碎，愈零碎才愈逼近真實。史劇的創(chuàng)作是注重在構(gòu)成而務(wù)求其完整，愈完整才算得是構(gòu)成。

說得滑稽一點的話，歷史研究是“實事求是”，史劇創(chuàng)作是“失事求似”。

史學(xué)家是發(fā)掘歷史的精神，史劇家是發(fā)展歷史的精神一(《歷史·史劇·現(xiàn)實》)

郭沫若在這里點明了歷史研究和歷史劇創(chuàng)作的區(qū)別的根本所在。

不過，凡事不可一概而倫?！笆虑笏啤笔菤v史劇創(chuàng)作的基本法則，但并非不二法門?！痘⒎肪褪莻€例外。信陵君卻秦救趙的事跡史籍記載詳盡，而且一波三折，起伏跌宕，極富戲劇性，因此無須“失事”，如實寫來(也可稱為“求是”)，就是一本好戲。如姬盜竊兵符一事史籍記載簡略，已無事可“失”，逼得作者不得不虛構(gòu)出些事來作補充(這就是“求似”)；否則如姬的事跡就不可能連續(xù)成戲，更不可能有血肉生命了。在歷史劇的創(chuàng)作中大都如此。據(jù)說哈姆雷特的故事在丹麥?zhǔn)分械挠涊d只有寥寥幾行字而已，莎士比亞的生花妙筆卻將其衍化成一個驚心動魄的大悲劇——《哈姆雷特》。

不少論者認(rèn)為，《虎符》如史料所載，兵符是如姬盜竊的，解救邯鄲之圍的整個計劃是侯贏提出的，晉鄙是朱亥擊殺的，信陵君在此過程中無所作為，作者也未以想象賦予他以血肉生命；就藝術(shù)形象而言，他只是個“扁形人物”(福克納語)。這從表面看來或許不差；但我們?nèi)绻麑⒁曇胺砰_，事情就不盡然如此了。如果不是他為如姬報殺父之仇在先，如姬會去冒死盜竊兵符么?如果不是他一貫禮賢下士，急人之難，侯贏會提出竊符和必要時擊殺晉鄙，率晉鄙軍赴敵的計劃，并得到朱亥等的相助么?而且，卻秦救趙，他既倡導(dǎo)于前，又畢其功于后，就像一根紅線貫穿了整個過程。即使是“請賓客，約車騎百余乘，欲以客往赴秦軍，與趙俱死”的感隋用事，也引出了侯贏的一番建議，使劇情有了新的起伏，卻秦救趙的大業(yè)也于絕處逢生。這恰似偶陷山窮水盡之境，沮喪萬分；又乍現(xiàn)柳暗花明一片春光，令人欣喜若狂。所以我說，這史實本身就是一部絕妙好戲，不需要什么想象作補充了。假如我們另辟思路，寫成兵符是信陵君盜竊的，晉鄙是信陵君擊殺的，然后他率領(lǐng)八萬精兵，浩浩蕩蕩沖入敵軍陣中，解邯鄲之圍，救趙國軍民于水火之中。這樣，信陵君在卻秦救趙大業(yè)中盡收全功，是個完美無缺的人物了，但《虎符》還有多少戲可看呢?

三、如姬是人格依附與人格獨立的混合體

有論者說盜竊兵符是《虎符》中最關(guān)鍵的行動，沒有兵符就不可能有后來的擊殺晉鄙和解邯鄲之圍。如姬也是劇中血肉最豐滿、充滿光彩的人物形象，作者為什么不以如姬為主角，而要以并無多少實際行動的信陵君為主角呢?這是因為像信陵君這樣的男性角色大都擔(dān)任著政治宣傳的任務(wù)，女性角色即使塑造得再光彩照人，也就只有降為次要人物了。

我們還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觀察如姬這個人物。

郭沫若青年時代很推崇尼采。陳銓不僅是戲劇家，也是哲學(xué)家，其《從叔本華到尼采》一書中，有一章專談“尼采心目中的女性”：

……在思想方面，尼采認(rèn)為男女是不一樣的，男子代表力量，女子代表感情征服一切，摧毀一切，建設(shè)一切，都靠力量然而力量非有感情的安慰，不能休息，不能發(fā)展。所以男子的職務(wù)在戰(zhàn)爭，女子的職務(wù)，在給男子感情上的安慰，使他保持戰(zhàn)爭的力量。女子對于男子是絕對必要的，她的勢力，也是很偉大的一然而這種偉大的勢力，并不在乎她自己獨立的行為，而在乎輔助的行為。所以在“薩亞涂斯賈”(今譯《查拉圖士特拉如果說》——筆者)里邊，尼采說：“男人的快樂是：我欲望。女人的快樂是：他欲望?！边@就是說，女子幫助男子達到欲望的目標(biāo)，她心中就有最大的快樂。這種快樂，比她自己達到，還要快樂得多。

尼采還說，女性的這種“并不在乎她自己獨立的行為，而在乎輔助的行為”的特性，是由女性的生理條件決定的。因此，“女子亟力要想作男子，就是違反自然，任何違反自然的行動，尼采都根本反對。近代的‘女子’運動，實際上是‘男子’運動。女子要變?yōu)槟凶?，生理上是不可能的，在事實上成了虛偽。社會上充滿了‘虛偽的男子’，一切的創(chuàng)造革命，無形中要受極大的阻厄。”這就是說，女子必須安于做女子，她是不能取得與男子同等的地位和權(quán)利的。

“尼采心目中的女性”既如此，那么，我們再來看《虎符》中的如姬形象吧!且聽她決定自盡后，在父親墓前的一段內(nèi)心獨白：

爹爹，你是知道的。太妃要我逃走；要我逃到邯鄲去找信陵公子她說：他一定能夠保護我，我也實在想去呀，我是怎樣的渴想著再能夠見他一面呀!他那磊磊落落的寬厚的態(tài)度，的確是做人的一個模范。我也知道，他一定能夠保護我，能夠體諒我，但我能夠去嗎?能夠到他那兒去嗎?我知道，那是不能夠的。怎么也不能夠

他是太陽，萬一我要走近了他的身邊，我就會焦死。我會要遮掩了他的光。我只好是一顆小小的星星，躲在陰暗的夜里，遠(yuǎn)遠(yuǎn)的把他望著

我如果到了他那兒，我知道，別人會以為我們是為了兒女的私情才做出了那種種的舉動，他那舍生取義的精神，他那悲天憫人的志趣，他那神機妙算的智謀，他那赴湯蹈火的勇氣，那是多么美妙，多么有光輝的呀!但我一去便要給他蒙上了污穢。

“尼采心目中的女性”和如姬的表白都擺在這里了，兩相對照，何其相似乃爾!

單就藝術(shù)形象而言，大部分論者都是對如姬贊揚有加的。這一來是因為作者用想象和虛構(gòu)使她血肉豐滿，二來是她在劇中顯示了要求人格獨立和勇于犧牲的一面。勇于犧牲主要表現(xiàn)在她冒死竊符上，這其中還攙雜著報恩思想和對信陵君的仰慕。要求人格獨立則主要表現(xiàn)在與魏王的關(guān)系上。她是魏王的寵妃?！暗矚g我不是把我當(dāng)成一個人，而是把我當(dāng)成一件東西。他喜歡我，也就跟他喜歡馬兒、狗兒，喜歡吃黃河的鯉魚那樣。他喜歡我，不過因為我年輕，相貌還不算丑陋罷了。如果我年紀(jì)大了，我就不相信他還會喜歡我的?！?《虎符》)她不能安于這種“玩偶”地位，要奮起抗?fàn)帯Ｔ趯m中，一般的嬪妃都相互傾軋爭寵，這是史不絕書的。像如姬這樣清醒的認(rèn)識是五四以后傳入的婦女解放思想的表現(xiàn)，戰(zhàn)國時代的女性是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青年時郭沫若筆下的卓文君說：“我自認(rèn)我的行為是為天下后世提倡風(fēng)教的。你們男子們制下的舊禮制，你們老人們維持的舊禮制，是范圍我們覺悟了的青年不得，范圍我們覺悟了的女子不得!”(《卓文君》)對此早已有論者指出，這是五四個性解放、婦女解放思潮出現(xiàn)后的新思想；西漢時代的卓文君如此說，不過是郭沫若“借著古人的皮毛來說自己的話”，“借過去的影子來暗示將來?！钡白约旱脑挕焙蜁r代相去過遠(yuǎn)，令人不能置信，也是一病。郭沫若歷史劇中爭取人格獨立的女性大都如此，如姬也不例外。

在如姬和魏王的關(guān)系中，作者所要突顯的是如姬要求人格獨立的一面；相反的，在如姬和信陵君的關(guān)系中，作者所要突顯的卻是如姬人格依附的一面：“他是太陽……我只好是一顆小小的星星”。如姬竊符之后，到趙國去找信陵君，是她唯一的生路；但為了不“給他蒙上了污穢”，卻毅然選擇了死亡。在自刎前，她還說“這是我對于他應(yīng)該盡的責(zé)任”。

人格獨立和人格依附，這是兩種截然相反的精神追求，指向相反的兩極。把這樣兩種截然相反的精神追求拼貼在同一個人物身上，必然會出現(xiàn)人格的分裂。作者似乎也覺察到了這一點，便想法予以補救，這就是讓如姬自殺。在臨死之際，郭沫若還讓她大聲喊出這是“我自己的解放”，因為“在這最后的一瞬間你卻不能把我拘束了”，而且，這個死亡是我“自行創(chuàng)造”的，“這是人的尊嚴(yán)，這也是我的尊嚴(yán)”等一大通維護與張揚人格的話來。看來，這相反兩極真要被拉攏在一起，合而為一了。但是，竊符是死罪。如姬是在死刑的威脅下不得不自盡的。說她不愿受辱，說她是抗?fàn)?，是合乎情理的；說她的死是“自行創(chuàng)造”的，是“自己的解放”，則未免牽強。郭沫若在這里的想象，并不能自圓其說，倒弄巧成拙。因為他虛構(gòu)的如姬的死，原本是為了不使信陵君“蒙上了污穢”，但實際效果卻是加重了她人格依附的分量，使人格的分裂更為極端化。

四、倘若換個結(jié)局

“卻秦救趙”與當(dāng)時的抗日戰(zhàn)爭的形勢頗多暗合，作者顯然是有影射之意的。“把人當(dāng)成人”是任何時代都能聽到的呼聲，雖然各個歷史時期中“人”的具體內(nèi)容是有所不同的；但這里作者卻將其抽象化了，矛頭直指當(dāng)時的現(xiàn)實。這二者都是作者“借著古人的皮毛來說自己的話”，“借過去的影子來暗示將來”。

“把人當(dāng)成人”是如姬引出的主題。一個戲，兩個主題；而且，一個以喜劇終結(jié)，一個以悲劇告終，實難以平衡。

盜竊兵符，必死無疑；但如姬是如何死的，于史無征。作者讓她自刎而死，以免受辱，還她以尊嚴(yán)，也是一種合理虛構(gòu)；不過卻并不能使她從魏王的威壓下解脫出來。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思考，也可以讓如姬到趙國去，與信陵君團聚。這樣，她就成了情場上的勇者，化悲劇為喜劇了。史實決非如此，否則史籍必有記載；再說讀者和觀眾一時也難于接受。但從情理上說，這也是可能的，而且符合中國觀眾傳統(tǒng)的“大團圓”的心理定勢，也符合藝術(shù)真實原則。舞臺上演出的不一定是生活中實有的事，而是可能的事。倘若如此處理如姬的結(jié)局，她前面的戲也必須作出相應(yīng)的調(diào)整：不要讓她在人格獨立和人格依附之間搖擺，而是始終以一個渾然一體的藝術(shù)形象出現(xiàn)。這樣，一個戲，一個主題，一種戲劇樣式，從戲劇學(xué)的角度來說，或比郭氏原著要協(xié)調(diào)些，統(tǒng)一些，圓滿些。

勇敢的劇作家不妨大膽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