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寬闊的東長安街大道沿線,曾有一條已消逝的胡同,這就是昔日的洋溢胡同。
洋溢胡同是一條歷史悠久的胡同,明朝時稱揚州胡同、清朝時稱羊肉胡同,進入民國后改稱洋溢胡同。該胡同是一條東西走向的胡同。其東口與原南小街、即現(xiàn)在的北京站前大街相通;西口與崇文門內大街北端臨東單十字路口處相通。這條胡同兩頭狹窄中間寬,是一條四通八達的胡同,寬度可供一輛汽車行駛。
在上世紀50—80年代,該胡同兩端出口都相接鬧市。西口通東單十字路口南面,對面是原東單體育場,往西便是天安門廣場。東口則與寬闊的北京站前大街相通。在北京火車站尚未建成前,東口相通的街道叫“南小街”,是上世紀50年代非常熱鬧的街道,店鋪相連,攤販很多。
這條胡同內曾有一個重要的單位——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學院駐京辦事處。該單位位于胡同西段,也是胡同最寬路段的西端。該單位在這條胡同整整存在10年。該單位于北平和平解放不久成立,當時叫“華北軍政大學駐京辦事處”。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南京軍事學院成立后,改稱“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學院駐京辦事處”,1959年撤銷。
當時,這是一所有一座三層小樓的大院。小樓是一座灰色建筑,建筑式樣很洋氣。樓前臺階很高,前廊也很寬闊,走進小樓,左側房間是有一臺乒乓球案的娛樂室,右側房間可能是會議室,中央是大廳。二三樓是單位領導和外地進京高級將領居住的房間。樓前是一條寬闊甬道,道路南側是一片開闊場地。工作人員進出就走南門(正門),這是一扇寬度可容一輛汽車進出的大門。無車輛進入時,則大門關閉,左半扇門有一個平時開著的可容一人出入的小門,所以一般人們也很難看清里面的情況。大院北墻即是原位于西觀音寺胡同的明明小學的南墻,也就是說該單位與明明小學僅一墻之隔。而北墻上的北門平日是緊鎖的。院內西墻邊是車庫。單位大門緊臨西墻,墻邊有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一進大門的左側是警衛(wèi)員值班的房間。大院東側是一面高墻,院東北角是廚房。
該單位盡管當時接待和往來的大多是一些人民解放軍的高級將領,但在上世紀50年代這段時間里,外人很難知道他們的身份。大概一是因為胡同內進出解放軍大家感到很平常,也很親切;二是該單位大門口沒有任何牌匾等標志;三是那時(特別是上世紀50年代初期)解放軍官兵幾乎很難分辨,因為都是一色的軍裝,佩戴有“中國人民解放軍”字樣的胸標符號。1955年授銜后,雖然將官、校官、尉官和士兵的軍階和服裝有了區(qū)別,但進出的將軍們除公務外一般都穿便裝;而且官兵之間的關系是那么融洽,與周圍人們的關系也非常和諧,所以官兵界限仍不明顯。
我和這座大院有非常深的感情,因為我父親從該單位建立起,就一直在這兒工作。當時大院工作人員的家屬在京的,只有我們一家。而且我家距單位僅一里多路,再加上單位對家屬是基本開放的,所以我小時候經常到大院去玩。那時該單位常有電影票,特別是一有某國的電影周,則一連幾天都有電影看。所以我從小沒少看電影。記得自1949年至1959年,父親幾乎每年都參加國慶閱兵的有關工作,非常辛苦,我們此時往往一周甚至更長時間才能見父親一面。有幾年,每次閱兵演習后,部隊在天壇南的開闊地放映露天電影,以慰勞參演人員。我們家屬也可以參加,每次都演兩部片子。
我每次去大院,那里的叔叔們都非常熱情,和藹可親、平易近人。有一次,我在樓前的開闊地自己玩彈球時,一位中年伯伯過來和我玩。我們玩得非常開心,直到有個叔叔來叫他。離開時,他握著我的小手說:“小八路,再見!”當時,我聽見那位叔叔叫他“吳部長”,直到幾年后我上小學三年級時,才知道那位伯伯就是大名鼎鼎的吳華奪將軍。
1958年,為拓寬東西長安街沿線馬路,部分胡同和居民住宅被拆遷。該單位的北墻和北門變成了臨街部分。不久,聽說馬路兩側還要繼續(xù)拆遷,于是辦事處主任王叔叔便向上級打了報告,不久該單位就宣布撤銷了。后來,每當我走在東長安街這段馬路南側,經過這座大院臨街的北大門時,總要停下腳步往院內看看,這時在這座大院內所經歷的往事會一一浮現(xiàn)在我眼前。如今這座大院連同它所在的胡同都徹底消逝了,留下的是令人難忘的往事、令人懷念的叔叔阿姨們和對這條胡同的記憶。
作者單位:國家發(fā)改委《中國中小企業(yè)》雜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