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兩年多的籌備,哈薩克斯坦東方研究所于2009年6月18~19日在阿拉木圖召開了“絲綢之路上的哈薩克斯坦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主旨是討論哈薩克斯坦在絲綢之路上的歷史、文化、地位及影響。與會人員除哈國本土專家外,還有中國、日本、印度、伊朗和俄羅斯等國學者。
中國學者大多是第一次來哈,除對會議內(nèi)容感興趣外,還被哈薩克斯坦獨特的風土人情和自然風光所吸引。
哈薩克斯坦是中亞大國,幅員遼闊,資源豐富。270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是其他中亞四國的兩倍,近乎中國的1/3。而人口相當于我國上海,僅有1600多萬。密度不大,空間廣闊。從烏魯木齊到阿拉木圖980公里的航程,飛行只需一個多小時。
我們于6月17日下午6點40分從烏魯木齊起飛,當?shù)貢r間6點到達,時差兩小時。當飛機盤旋在阿拉木圖上空時,從舷窗往下看,在一片綠色的世界里沒有想象中的高樓大廈,只有隱約可見的網(wǎng)狀街道和紅色的房頂掩映在樹木之中。巍峨的西天山橫臥在城市的南面,終年不化的積雪和一碧如洗的山坡,使這座城市有一種依偎在母親身邊那種孩子般的無憂無慮和恬靜舒適。
住地安排在果戈里大街奧特拉爾飯店。從機場去市區(qū)的路上,寬闊的林陰大道清新而整潔,氣候涼爽,花香撲鼻。帝俄時期和前蘇聯(lián)時期留下的俄式建筑精雕細刻,玲瓏剔透,擺放在道路兩旁猶如海底的珊瑚把城市點綴得古老、典雅而富有文化氣息。車輛來往,行人走過,寬松的城市、涼爽的氣候,讓人精神舒展,心胸寬暢,一路的疲憊頓覺消失。
今天的哈薩克斯坦有131個民族,哈族占總?cè)丝诘?7%,其他1/3的人是俄羅斯人、日耳曼人、烏克蘭人、烏茲別克人以及維吾爾、韃靼和朝鮮人等。哈薩克民族的人種屬蒙古人種南西伯利亞的一個亞種。千百年來,這里是民族交融的沃土和文化交流的舞臺。很多古老的民族雖如匆匆過客頻繁地出現(xiàn)和消失,但他們的基因卻留在了這里。據(jù)人種學家測定,今天的哈薩克人血統(tǒng)中有70%的基因?qū)儆诿晒湃朔N,有30%的基因?qū)儆谘爬踩朔N。高鼻、深目、濃髯、卷發(fā)的小伙子和金發(fā)碧眼、高挑白晰的大姑娘三五成群從路邊走過,讓人欣賞到一種不同人種間的差異和俊美。
晚飯后,漫步在阿拉木圖濃陰覆蓋的大街上,望著遠去的街道和別具風格的建筑,仿佛置身于歷史的深處。當年張騫出使西域從匈奴那里逃出來后,第一站就到了大宛和康居,即今費爾干納盆地和哈薩克斯坦地區(qū)。當時的大宛和康居都是西域大國,大宛有戶6萬,人口約30萬,城邑70余座。而康居則有戶12萬,人口約60萬,是大宛的兩倍。張騫的到來,為這個相對隔絕的世界帶來了耳目一新的東方信息,張騫本人也得到了應有的禮遇。國王派出向?qū)Ш蛯\嚕蛷堯q到了他想要去的大夏和大月氏。以此為標志,漢王朝最早與這幾個國家建立了外交關(guān)系,開通了綿延千年的漢唐絲綢之路,溝通了中西文化的交流。
歷史是一條充滿迷霧的河流,它的最初源頭、每條支流和兩岸的旑旎風光總給人以撲朔迷離的感覺。2000多年前呈現(xiàn)在這塊土地上的情景,除《史記》、《漢書》有大致記載外,在希臘的文獻和波斯的碑銘中卻找不到任何蹤影。歷史學家們苦苦追尋,但很多問題還是一片茫然。近年在河西走廊出土的懸泉漢簡中有若干關(guān)于大宛和康居的記載。摩挲著這些漢簡,你仿佛能聽到中亞使者在前往長安這漫長路途上的腳步和悠揚的駝鈴,仿佛能看到來自這塊土地上的各國使者、商人繞過湖泊、穿越沙漠、駐足綠洲、行進在廣闊草原上的身影。至于它的文字記載,更是最珍貴的歷史檔案,是研究絲綢之路、中外關(guān)系的原始記錄。
6月18日下午,有在哈國經(jīng)商的同胞款待我們。地點選在阿拉木圖郊外一個幽雅清靜的所在,從市中心坐車半小時的車程。飯館不大,完全用木頭壘建,自然淳樸;遠離鬧市,沒有喧囂和熱鬧,但不乏親切溫馨。尤其是席間那縈繞在耳邊的優(yōu)美柔婉的俄羅斯音樂,至今讓人為之動情。在這里,我們品嘗了有名的高加索烤肉和各種美味,喝了當?shù)刈詈玫姆丶?,還深深體驗了遠在異國他鄉(xiāng)見到同胞的那種熱情、鄉(xiāng)情和血脈之情。
飯館的周圍是一望無際的麥田,齊腰深的麥穗正值傳粉灌漿的時節(jié),置身其中,幽幽暗香輕紗般飄浮而來。哈國改制后,私有制已達到80%,大量土地都集中在個人手里。我們面前的這塊土地也不例外,沒有溝垅,沒有界限,整塊土地像一塊厚厚的沒有接縫的絨毯,無邊無際地伸向天地盡頭。夕陽的余暉映照著隨風起伏的麥浪,黃昏的靜謐中時有鳥雀從空中掠過。遠處的天山已經(jīng)由碧綠變成了一片黛墨,習習涼風輕柔地撩撥著客人的頭發(fā),儼然一幅美麗的圖畫,一曲豐收的歡歌,一個古老而優(yōu)美的歷史故事。
在哈薩克斯坦東方研究所工作的一位朋友巴哈提·依加漢,原是新疆伊犁人,南開大學畢業(yè)的博士,后入籍哈國。他曾告訴我,哈國北部有的大農(nóng)場,早上開著收割機從東往西作業(yè),下午才能開到西邊的地頭,停下來吃飯睡覺,第二天再從西邊起步收割到東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只能單程收割一趟。去年,哈國是世界小麥出口第一大國,位居加拿大之前。面對腳下的這片土地,我浮想聯(lián)翩。100多年前的1864年,因《中俄勘分西北界約記》和此后的幾個補充條約,巴爾喀什湖以東、以南的44萬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就割讓給了俄國。這不僅讓我們失去了相當于甘肅省同樣面積的國土,也給我們留下了百年恥辱。本來是一個家庭的成員,現(xiàn)在卻成了鄰居。
連續(xù)兩個晚上,都有同胞或哈薩克朋友陪我們到國家電視塔去觀夜景。因為電視塔建在天山腳下一處低矮的山頂上,從這里可以俯瞰阿拉木圖的全景,所以政府將此辟為游覽勝地。憑欄眺望夜幕下的阿拉木圖,同我見過的別的城市的夜景沒有什么兩樣,只是一片燈火的海洋。但在這片燈火的下面,與中國僅一山之隔的這座城市卻讓我感到天宮般的神秘。從歷史到人種、從文化到信仰、從氣候山川到物產(chǎn)資源……在幾千年里,在絲綢之路上,他們對人類文明的貢獻該做何樣的評價呢!他們同中國那種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怎么樣才能理得清楚呢!
哈薩克斯坦不僅幅員遼闊,而且資源豐富,已探明的礦藏有90多種,僅石油儲藏量就達100億噸。2006年7月,中國和哈薩克斯坦第一條原油管道貫通,西起哈國阿塔蘇,東到新疆獨山子,在哈境全長960多公里。每年設計輸油能力2000萬噸。此外中國新疆還與哈邊界有多處通商口岸,兩國的經(jīng)濟文化交流十分密切。古老的絲綢之路已被現(xiàn)代化的交通工具和地下的石油管道所代替,兩國人民互利互惠,有著千絲萬縷、永遠割不斷的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