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26日凌晨，在川東達州西外陽光小區(qū)的一幢居民樓里，人們?nèi)猿两趬羿l(xiāng)，一切都顯得那么靜謐。

突然，一聲刺耳的驚呼劃破了這片寧靜?！皝砣税?有人自殺了!”在六幢二單元三樓的一戶人家依然亮著燈，客廳沙發(fā)上躺著一位已陷入昏迷的女子，她左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傷口正汩汩地冒著鮮血，她垂下的右手依然攥著兩封信，一封收信人是“唐宋”，另一封則是“彭建東”……

經(jīng)了解，這名女子叫馮燦，今年剛滿24歲，市某局機關(guān)職員。受到驚嚇的男子就是唐宋，馮燦的現(xiàn)任男友，在市某職業(yè)中學(xué)做教師。而信箋上署名為“彭建東”的則是馮燦在重慶的前任男友。

校園情侶 去留兩難

馮燦和彭建東于2003年均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四川理工學(xué)院，在新生聯(lián)誼會上相識。來自川東山區(qū)的馮燦性格內(nèi)向，漂亮秀氣，而來自重慶的彭建東則熱情奔放，博學(xué)多才。他倆情投意合，郎才女貌，性格互補，成了校園里的模范情侶，令同學(xué)們好生羨慕。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四年美好的校園生活很快就接近了尾聲。彭建東很眷戀自己的家鄉(xiāng)，理所當(dāng)然地把重慶作為就業(yè)的首選地?？神T燦也是獨生女，父親去世多年，母親身體又不太好，一直盼著女兒畢業(yè)回家好有個照應(yīng)。

他們各有各的打算，誰也說服不了誰，那晚兩人不歡而散。幾天后，滿臉憔悴的彭建東主動找到馮燦，沉默了許久后，開口表示畢業(yè)后跟她回達州，并打算盡快向父母攤牌……他的轉(zhuǎn)變讓馮燦感動不已，兩人重新開始籌劃未來。

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彭建東準(zhǔn)備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父母時，父親在出差的路上突然遭遇車禍，左腿骨折。母親既要上班，又要照料父親，實在忙不過來，彭建東只好回家?guī)兔?。父親一康復(fù)出院，彭建東就提出準(zhǔn)備追隨女友去達州。他的提議遭到父母極力反對：“我們的年齡越來越大，又只有你一個兒子，要是再出個啥事，你不在身邊，誰來照顧我們?”彭建東雖然放心不下父母，但更割舍不了愛情，于是硬著頭皮繼續(xù)向父母爭取：“以后我在達州穩(wěn)定了，把你們接過去養(yǎng)老?！钡改改目下?，最后他們丟下一句話：“你要去達州，咱們就斷絕關(guān)系，就當(dāng)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雙方就這樣一直僵持到畢業(yè)。7月初，馮燦只好獨自回到達州，并參加了市里的公務(wù)員考試，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錄用到市某局機關(guān)當(dāng)辦事員，而彭建東則去了重慶的一家外企。熱戀的情人天各一方，他倆只好背著父母用短信和電話傾訴相思之苦?？墒撬麄兠看我归g打電話都得等父母睡下，打完電話戀戀不舍地收線時往往已是凌晨。這樣堅持了一段時間后，兩人都感到異常疲憊，白天上班無精打采，而且每次在電話里談到未來時，兩人都感到很茫然。慢慢地，他倆對這段感情有些絕望了……

荒唐協(xié)議 情侶互換

8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彭建東百無聊賴地在網(wǎng)上閑逛，突然，他被一個名為“情侶互換”的帖子吸引住了：“我和女友感情很好，可如今畢業(yè)各自回了家鄉(xiāng)。我女友高挑漂亮，性格活潑，但是個馬大哈，身邊需要人照顧，而我遠(yuǎn)在異地他鄉(xiāng)，心有余而力不足。誠心尋找同樣分居兩地的情侶，大家交換情侶，好互相有個照應(yīng)……”

最初，彭建東覺得這個互換情侶的提議非?；奶疲^續(xù)看下去，他竟有了幾分同情和心酸，帖子的后面這樣寫道：“也許有人覺得我的提議荒唐，但我確實是真誠的，這也是我和女友商量的結(jié)果。雖然我和女友至今仍有感情，但我們誰都清楚，這樣分隔兩地，最終難以走到一起。我們流了多少眼淚，沒經(jīng)歷過這種痛楚的人是不懂的……”彭建東從帖子里看到的儼然就是自己和女友的凄涼境地。當(dāng)他看到發(fā)帖人身在達州，而其女友正好在重慶時，心狂跳起來。他收藏了帖子。誰也沒想到，就是這個無意中看到的帖子，最后政變了他們四個人的命運。

2007年12月的一天深夜，馮燦和彭建東在QQ上聊天，當(dāng)提及有同學(xué)已經(jīng)結(jié)婚時，沮喪再次彌漫在兩人之間。半晌，彭建東鼓足勇氣將那個網(wǎng)址發(fā)給馮燦?？赐昴莻€情侶互換的帖子后，馮燦五味雜陳，流著眼淚給戀人打出這樣一句話：“我非常理解他們!”

次日，彭建東鬼使神差地加了發(fā)帖者留下的QQ號。發(fā)帖者唐宋是中學(xué)老師，在達州市一所職業(yè)中學(xué)任教，而他的女友尹媚居然就在彭建東所在公司對面的寫字樓上班。一切都那么巧合，這是不是緣分?兩人越聊越投緣……他們互發(fā)了自己和女友的臺影，并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最后約定，去做女友的工作，嘗試互換情侶。

見男友真打算互換情侶，馮燦震驚不已，堅決反對。怛彭建東勸她說：“你那么不會照顧自己，忙起來連吃飯都會忘記。沒有人在身邊照顧你，我還真不放心。就當(dāng)交個新朋友吧，大家可以互相照顧……”經(jīng)不住男友的多次勸說，馮燦一點一點動搖了，她覺得身邊有個人照應(yīng)也不是壞事。

而在重慶，彭建東和尹媚也在同一天相約，兩人性格都外向健談，又都喜歡運動和美食，剛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題，更像小別重逢的戀人。一個月后，在兩位女主角的默許下，彭建東和唐宋商量簽訂了《情侶互換協(xié)議》。

2008年3月初，四人還專程在重慶碰了面。分手時，看著陪伴了自己三年的彭建東站在另一個姑娘身邊，馮燦心里很不是滋味。聽著彭建東在身后像每次離別一樣一邊揮手一邊叮囑：“燦燦，路上小心，照顧好自己!”她沒敢回頭，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舊情新愛 各有悲歡

回到達州后，唐宋開始正式約會馮燦，隔三岔五地接她下班。在外人看來，他們與一般情侶無異。但馮燦心里清楚，自己愛的依然是彭建東。

轉(zhuǎn)眼四個月過去。2008年6月底的一天晚上，馮燦正在加班趕材料，突然接到鄰居的電話，說母親在樓梯間摔倒頭部受傷，已被緊急送往人民醫(yī)院。她一路小跑到醫(yī)院，再跑上跑下將母親安頓好時，已是凌晨1點多了。坐在醫(yī)院的長椅上，馮燦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彭建東。大學(xué)幾年，大小事情都是彭建東打點，幾乎不用自己操心，要是建東在身邊多好啊!她忍不住掏出電話，摁下了那串熟悉的號碼，但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始終無人接聽。馮燦的心不斷下沉，她感覺整個世界都空了，眼淚一滴又一滴，落到半年前兩人大頭貼的燦爛笑臉上……

而就在唐宋常常約會馮燦的同時，彭建東和尹媚卻像遇見了知音，一有機會，兩人就一起吃飯、逛街、聊天。彭建東有著重慶男人的熱情體貼，遇到矛盾總是遷就尹媚。相處不久尹媚便喜歡上了他，隔三岔五帶著水果到彭建東家。彭建東的父母也很喜歡這個活潑、漂亮的女孩，為了斷絕兒子暗地與馮燦聯(lián)系，幾次暗示他們確定關(guān)系。彭建東在尹媚的攻勢和父母的催促下，很快接受了這段新的感情。

“我和她已經(jīng)好上了，祝你和唐宋能早成正果……”不久，彭建東在QQ上留言，告訴馮燦自己已與尹媚正式戀愛?？吹搅粞詴r，馮燦剛從醫(yī)院回到家，因為頭天熬夜照顧母親，她正感冒發(fā)燒。想起大三那年的冬天，有一次她發(fā)燒，彭建東專門請假在同學(xué)租的房子里給她熬粥；因為她怕冷，他硬是半夜敲開小賣部的門買了個“暖手寶”回來……又一次撫摸那個紅色的“暖手寶”，馮燦感覺心被撕成了碎片，每一片都寫滿了痛……

猶豫再三，馮燦還是撥通了唐宋的電話。唐宋當(dāng)即打車趕到馮燦家，帶著她去醫(yī)院輸夜。安頓好馮燦，他又買了一大堆營養(yǎng)品去病房探望馮燦的母親。每天，唐束都在分身照顧馮燦母女。

幾天下來，唐宋瘦了一大圈。馮燦母女康復(fù)出院時，她和唐宋的戀人關(guān)系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周圍的人默認(rèn)了。心愛的人已經(jīng)移情別戀，自己也該開始新的生活了!馮燦燒掉了以前的日記，刪掉了以前的短信，嘗試著忘掉彭建東。

2009年元旦前，馮燦單位發(fā)了2000元商場購物卡。晚上，她特地把唐宋約到家里，興沖沖地拿出用購物卡買來的品牌大衣，作為送給他的新年禮物。雖然自己從不喜歡穿這種服飾，但女友第一次送禮物，唐宋還是特別興奮，當(dāng)即脫下外套試穿?？纱笠略趺匆泊┎簧先ァ扑紊砀?.78米，而馮燦買的大衣卻是170型號的。馮燦多次陪自己買衣服，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尺碼啊!看著偏小的大衣，唐宋想起彭建東的身高正好是1.70米?！澳闼湾e人了吧?”唐宋扔下大衣轉(zhuǎn)身離去!

唐宋雖然平時對馮燦也寵愛有加，但骨子里卻是大男子主義，怎能容忍自己的女友心里老裝著別人?因為這事，兩人相識以來第一次鬧了別扭，整整一周唐宋沒聯(lián)系馮燦。春節(jié)期間，在馮燦母親撮合下，兩人表面上重歸于好。但在此后的相處中，馮燦雖然小心又小心，但仍難以抹除大衣事件留下的陰影。每次鬧別扭，不管誰對誰錯，唐宋總會陰陽怪氣地來上一句“你心里想著別人，當(dāng)然看我什么都是錯”!時間一久，兩人便爭吵不斷。

難舍思念 血濺信箋

在這樣的惡性循環(huán)下，馮燦越來越思念彭建東。2009年3月中旬，一位大學(xué)好友來達州出差，看到馮燦憔悴的臉上寫滿了思念，好友故意撥通了彭建東的電話。激動的馮燦接過電話，她本想好好訴訴衷腸，卻聽到話筒里傳來尹媚的聲音?！坝H愛的，快點講!我們還要去看結(jié)婚禮服……”馮燦愣了，憋了許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呆呆地握著話筒，只聽到彭建東那句“再見，保重”!

回到家，馮燦輾轉(zhuǎn)難眠，她無法相信，彭建東這么快就要和別人結(jié)婚。馮燦決定親自去一趟重慶，她要當(dāng)面問清楚，彭建東是不是真的變心了，她要為自己的幸福做最后的努力。

3月10日，馮燦請了公休假，瞞著母親和唐宋去了重慶。深夜11點，彭建東才趕到那家賓館。離別多時再重逢，那情景真是“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帶你去看看重慶夜景吧!”為了化解尷尬，彭建東提議帶馮燦去鵝山公園看山城夜景——那是他們在學(xué)校時的約定。逛完夜景已是凌晨3點，兩人在一家通宵營業(yè)的大排檔落座。也許是為了讓自己有勇氣說出心里話。從不喝酒的馮燦特意叫了啤酒，酒還沒喝多少，她已雙頰緋紅。見狀，加上酒精刺激，彭建東被馮燦留在了房間……

上午醒來，彭建東早已不知去向，桌上留著一張便箋：“燦燦，對不起，我走了；我和尹媚已經(jīng)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婚禮就定在五一節(jié)……你要照顧好自己……”握著彭建東留下的這張薄紙，馮燦終于悲痛地承認(rèn)，過去的一切并沒有回來，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夢……

回到達州，馮燦大病了一場，她既怨恨又思念彭建東。漸漸地，她覺得生活一片灰暗，沒有絲毫快樂，更沒心思去找唐宋。3月26日，她收到彭建東的郵件，說他和尹媚的婚禮定在5月1日，邀請她和唐宋參加。那天晚上，萬念俱灰的她先吞下安眠藥，然后又用小刀朝自己的左手腕狠狠割了下去，于是便發(fā)生了本文開頭的一幕。

馮燦在給彭建東的信中寫道：建東，我忘不了你!我去重慶找你，本想挽回我們的感情。那個美好的夜晚，讓我誤以為回到了從前。當(dāng)我清楚地知道那只是我的夢想后，我感覺生活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我錯了!如果時光倒流，我死也不會同意簽下那個互換協(xié)議。我好悔，痛恨自己……

而對唐宋，馮燦滿懷愧疚：唐宋，我對不起你!也許你說得對，我的心里始終裝著別人，又怎么能和你好好相處呢?我要走了，衷心祝愿你找一個真心疼愛你、喜歡你的女人……

馮燦去世后不久，尹媚也和彭建東取消了婚禮。馮燦的離去給其他三人的生活抹上了重重的陰影，那陰影已經(jīng)遮住了他們通向幸福彼岸的路……感情豈是游戲?真愛怎能互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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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編／伊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