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第七交響曲》是普羅科菲耶夫創(chuàng)作的最具代表性的交響樂作品,也是最具有古典主義形式和浪漫主義內容的一部作品。該作品在創(chuàng)作手法上將雅與俗、革新與繼承、現代性與易解性完美的統一起來,融抒情性、民族性、創(chuàng)新性為一體,從而使作品具有寬泛性的創(chuàng)作理念。這種創(chuàng)作理念也是現代音樂藝術發(fā)展的一個有代表性的方向。
關鍵詞 普羅科菲耶夫 《第七交響曲》 創(chuàng)作特征 藝術特征
謝爾蓋·謝爾蓋耶維奇·普羅科菲耶夫(serge Sergeyevich Prokoflev,1891—1953)是20世紀蘇聯著名作曲家、鋼琴家與指揮家,1947獲“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的人民藝術家”稱號。1891年4月23日生于俄國烏克蘭山區(qū)的伊卡特利諾斯拉夫省松佐夫卡村,1953年3月5日卒于莫斯科。他一生共創(chuàng)作了七部交響曲,《第七交響曲》是他最具代表性的交響樂作品之 ,同時也是他創(chuàng)作的最后一部大型音樂作品。該作品創(chuàng)作于1951年底,是普羅科菲耶夫(以下簡稱普氏)打算為兒童廣播電臺寫的一部交響樂,作品洋溢著青春的生命和活力,是一部非常誠摯抒情的交響樂,因而也被稱之為“青年”交響曲。1952年10月11日,由全蘇廣播樂團演奏,薩莫蘇德指揮在柯隆音樂廳首演。1957年4月,當列寧獎首次涉及到文藝領域時,《第七交響曲》首次榮獲這一蘇聯文藝的最高獎賞——列寧獎金。
對于《第七交響曲》在歷史上始終伴隨著不同的評價。有人認為它過于簡單,甚至說它是“非交響樂”的范例,如對普氏的天才衷心贊佩的奧林·唐斯就稱“《第七交響曲》是一種后退而不是一種進步”。而蘇聯評論家則認為它是一部爐火純青的杰作,如肖斯塔科維奇在1952年11月12日的《蘇聯藝術》上寫道“《第七交響曲》真正是生活歡樂的、抒情的,它以自己清晰與光明的內容與非常新穎的和聲語言使人感到高興……我祝你再活100歲來創(chuàng)作。聽一首像你的《第七交響曲》這樣的作品讓生活變得更容易而快樂。”然而,無論對該作品如何評價,各種不同流派的音樂家都為這部作品誠摯與溫暖的情感而崇拜。賦予交響曲如此魅力的是《第七交響曲》將古典主義的形式和浪漫主義的內容相結合,在創(chuàng)作手法上將雅與俗、革新與繼承、現代性與易解性完美的統一起來,融抒情性、民族性、創(chuàng)新性為一體,從而使作品具有寬泛性的創(chuàng)作理念,這種理念也是現代音樂藝術發(fā)展的一個有代表性的創(chuàng)作方向。
一、《第七交響曲》的基調——抒情性
“普羅科菲耶夫最顯著的特點就是抒情性”,這幾乎體現在他所有的作品中。普氏曾把他的創(chuàng)作發(fā)展歸納為幾條線:即,古典的線、創(chuàng)新的線、運動的線和抒情的線。其中“抒情的線直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或者說到較晚才受到人們的注意,后來我對它越來越重視了。”成熟時期的普氏那種獨特的抒情風格更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藝術高度,《第七交響曲》就是這個時期抒情作品的杰出代表。它繼承了《古典交響曲》在傳統中追求創(chuàng)新的優(yōu)美的抒情性所奠定的美學基礎,即構思嚴謹、結構清晰、語匯凝練。從而使該作品具有古典主義的形式和浪漫主義的內容,成為一部誠摯抒情的交響樂。
從整體上來看,《第七交響曲》在和聲上顯得單純而明朗,織體上顯得簡潔而清晰,管弦樂配器則更是音色絢麗、奇彩萬千。然而決定交響曲抒情性的關鍵因素則是他那秀麗清澈、動人心弦的旋律。旋律是作曲家創(chuàng)作的心聲,是他音樂抒情性的靈魂。它們從容流露,正像普氏其他晚期作品一樣,旋律幻想的無窮無盡實在驚人。比如第一樂章的主部主題與副部主題(特別是再現部的副部主題)具有寬廣的音域,音區(qū)落差可達兩個八度以上,這就使得他的音樂具有氣息寬廣、開闊的特點。但是這里絲毫沒有人為的自我陶醉和情感沉淪的過度的浪漫主義特征,而是采取了適度的、理智的和普遍的感情。正所謂“本色中見奇麗、質樸里顯激情”,這種客觀的抒情性正是《第七交響曲》感人的藝術魅力所在,它謳歌著對青春的’喻悅之情。普氏是一位抒情大師,“抒情走向是他作為20世紀作曲家最獨樹一幟的傲人之處”
二、《第七交響曲》的靈魂——民族性
對于普氏的藝術觀來說,他有一種民族自豪感與由此產生的在音樂中對俄羅斯民族風格的強烈追求。他永遠以自己從屬于俄羅斯文化而感到驕傲,捍衛(wèi)著俄羅斯在現代音樂中的主導作用,在僑居國外的漫長歲月中,也并沒有動搖普氏對俄羅斯的愛。他從國外寄回來的信中寫道,“有一股不可遏止的力量把我引向俄羅斯。”在《第七交響曲》中也浸透著強烈的俄羅斯民族因素,這在他所有的作品中也是最具有民族主義傾向的。正因如此,所以很容易為人們所理解。這種創(chuàng)作中的俄羅斯民族風格,既表現在他的旋律與和聲的特征方面與民間的和古典的傳統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也表現在他的音樂形象的個性方面,時而是壯士般的雄偉,時而是矜持的抒情,時而是尖刻的嘲笑與挖苦。俄羅斯民族特征還明顯的流露在采用民間悠長歌曲特有的旋律發(fā)展的歌腔變奏手法上,也流露在多方面接近俄羅斯“交替調式”的透明的自然音體系上,還流露在傾向于有時接近民間支聲性的自由復調上,這種民族性還表現在他面向俄羅斯童話故事,面向俄羅斯民歌,面向俄羅斯生活,將俄羅斯民族本質的英雄主義得以史詩性的表現。
當然,普氏在保持民族風格的同時并沒有主張民族關門主義,他對于其他民族藝術產生的主題、題材、音樂形象與俄羅斯的主題同樣感興趣,甚至在體現非俄羅斯的生活場景時,仍然保持自己創(chuàng)作的獨特的民族素質?!兜谄呓豁懬分械拿褡迳?,不僅具有民族思維的特性,也還突出自己的創(chuàng)作臆想的個性。作曲家通過民族風格走向現實主義、走向表現更大的真實。肖斯塔科維奇曾說:“普羅科菲耶夫為俄羅斯音樂文化做出了重大無比的貢獻。他作為一位天才作曲家,發(fā)展了俄羅斯古典音樂大師格林卡、穆蘇爾斯基、柴科夫斯基、鮑羅丁、里姆斯基一科薩科夫和拉赫馬尼諾夫留給我們的創(chuàng)作遺產?!?/p>
三、《第七交響曲》的風格——創(chuàng)新的純樸
《第七交響曲》是部迷人的作品,它不同于史詩性的《第五交響曲》,也有別于戲劇性的《第六交響曲》。這部交響曲是普氏在創(chuàng)作旺盛時期所產生的,特別體現了他風格的明朗化——“創(chuàng)新的純樸”。它是屬于這一類作品:很難用言詞來說明,作品中一切都是這么古典純樸、透明,所有細節(jié)都是這么精美細膩。在藝術上又都是這么完美,因此技巧倒不怎么顯著。它沒有張力與沖突,也不以復雜的管弦樂配器手法自我炫耀。由于它過于“純樸”,有些片面理解交響樂意思的音樂家,曾把這部作品解釋為“無沖突”或者“非交響樂”的范例,因為其中既沒有鮮明表現正面與反面形象的沖突,也沒有傳統的善戰(zhàn)勝惡的戲劇性斗爭。當然,這些是交響樂的重要標志,但不是唯一的標志。賦予作品以真正交響氣息的是居于一連串生活體裁的或者童話故事的形象之上的那些基本主題——這幾個主導主題強烈的顫動著我們時代的脈搏:光明的肯定生活的主題(第一樂章的副部與終曲的尾聲),這是人類精神勇敢無畏與無限強大的主題,是熱愛生活的主題,人們可以從中聞到對自己的力量和自己的將來感到心緒安寧與充滿信心的味道,對生活、對人作英明與善意沉思的主題(第一樂章開頭,第三樂章的基本材料):你還可以同作曲家一道,看到一些日常生活的場面(第二樂章的圓舞曲):愛上那個不大發(fā)笑可又沒有一點可怕的幻想奇跡的世界(第一樂章的結束部):在你眼前閃現的童年時代的生動形象,是通過戲謔的、海頓式的雅致舞曲(終曲的基本主題)或者有點像玩具的進行曲(終曲的中部)造成的等等。作曲家仿佛用音樂在說:“世界是美的,生活一定會好起來,一定會繁榮昌盛起來,雖然我們中間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看到這一點?!?/p>
《第七交響曲》使聽眾感到迷戀的不僅在于交響樂基本形象的美,而且也在于體現這些形象的特別獨到之處。到處都是純樸陳述的情況下,我們不難從每一個旋律的曲折、從狡獪的節(jié)奏重音、從自由的俄羅斯式的歌唱性的復調襯腔、從他喜愛的轉調進行與離調、從由純音色豐富的與精美的配器等方面,發(fā)現普氏的獨特風格。在普氏這樣的音樂里,人們看到了一種獨特的“精神個體性形式”,它清新、奇麗,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在浩瀚的音樂海洋中,不斷的散發(fā)出奪目的光彩,點綴著色彩繽紛的藝術世界。
四、《第七交響曲》的創(chuàng)作理念——寬泛性
縱觀《第七交響曲》的創(chuàng)作,我們看到,作曲家既不排斥古典傳統,也不拒絕現代風格。在創(chuàng)作理念上采取了一種寬容的心態(tài),汲古納今,取長補短。為我所用。作品跨越了古典主義與現代主義的分野,將傳統的調性手法和旋律結構同20世紀風格融的極為自然,走出一條能為當代聽眾提供雅俗共賞作品的創(chuàng)作道路。這種寬泛性的創(chuàng)作理念,印證了英國音樂學家莫卡納1944年所預見的“未來的音樂將會是既有古典體系那種調性清晰與邏輯性,又有純半音主義所賦予的那種自由和范圍寬泛的表現方式”。同時也預見了音樂藝術在經歷20世紀劇烈的變革后,在多元化態(tài)勢的今天,“作曲家仍把浪漫主義的傳統音樂語言與新的表現手法結合起來,利用過去已經積累的新的表現手段結合傳統音樂語言進行創(chuàng)作,重新寫起有調性的音樂,或至少不再堅持無調性?!边@種寬泛性的創(chuàng)作理念,更加趨向于綜合性與多樣化,作曲家在更加廣闊的領域里,施展他們的才能和想象力。
在20世紀的音樂常常為理念和宣言所驅使,似乎與藝術的關系越來越遠的情況下,普氏是一位不為別的、只為寫音樂而寫作的作曲家。他一生迷戀陽光,曾經以“您對陽光有何見解?”來提問他的一些朋友,問題充分反映了他的性格。巴爾蒙特稱他是“陽光富翁”,而指揮家費舍爾貝格則寫道:“親愛的謝遼莎,您和您的音樂就像是陽光”。而羅杰日斯特拉文斯基也形容說:“的確,普羅科菲耶夫的陽光是多樣化的,他的音樂鮮明如陽光,溫暖如陽光,他就像陽光一樣照射著大地?!薄兜谄呓豁懬肪褪且徊俊瓣柟狻苯豁憳罚云涓叨鹊乃囆g魅力為普氏的創(chuàng)作生涯做出了光輝的總結。作品高度的抒情性、宏偉的史詩性、強烈的俄羅斯民族性等等,這一切在“無旋律的20世紀”開出贊新的旋律風格的燦爛花朵,使普氏的《第七交響曲》成為20世紀最受歡迎的作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