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還娘頭”在清水江流域苗族的部分村寨中作為傳統(tǒng)婚姻程序的一部分存在,不僅具有其獨特的民族風情,還充分體現(xiàn)了苗族社會中的“舅權(quán)”思想。本文通過田野調(diào)查,詳述貴州省清水江流域部分苗族的“還娘頭”婚俗。

【關(guān)鍵詞】“還娘頭”;舅權(quán);苗族

“還娘頭”又叫“舅舅喊錢”,在貴州清水江流域苗族的部分村寨中存在。在當?shù)?女孩結(jié)婚的時候,父母得不到任何禮錢,反而是由舅舅來承擔這個角色。這在某種程度上體現(xiàn)了當?shù)鼐藱?quán)的思想。本文站在人類學的視角上,通過貴州省清水江流域苗族部分村寨的田野調(diào)查,闡述貴州省清水江流域部分苗族的“還娘頭”婚俗所蘊含的“舅權(quán)”思想。

一、“還娘頭”的民俗表現(xiàn)

在貴州省黔東南州劍河縣革東苗寨的婚姻過程中,有一個專有名詞,那就是“還娘頭”,也可以叫“舅舅喊錢”。據(jù)說,姑娘出嫁的時候,姑娘父母得不到任何禮錢,倒是姑娘的舅舅有權(quán)跟男方家里討論禮錢的事情,而且一般舅舅喊多少,男家就得給多少。如果有幾個舅舅,就由大舅舅喊錢,由新娘的外祖父或外祖母分錢;如果沒有外祖父母的,則舅舅自行商量;要是得錢比較多或舅舅比較好的人家,就會分部分禮錢給新娘的父母。在當?shù)?人們說因為新娘母親出嫁時,舅舅家里吃虧了,不僅勞力少了一個,還為姑娘的媽媽準備了一身銀衣,所以,姑娘出嫁時就有義務(wù)來幫她媽媽來還這一份人情。如下列表述:

革東寨劉遼:我們這邊有種習俗叫做舅舅“喊錢”。一般喊個一兩千,舅舅自己分配,還外甥女一點,給女孩父母一點,自己留一點就可以了,意思一下。比如說今晚接新娘回家,第二天天剛亮男方家里就會派兩個結(jié)了婚,比較能說會道,而且會唱歌喝酒的男人過來,一般是男方家族的人,三四十歲左右吧。給姑娘大嫂她們一些“草鞋錢”,大概一兩百左右,供新娘下個姊妹節(jié)回家的時候用。當天他們最重要的任務(wù)是去討嫁妝,到了就會說“你們也同意了,我們雙方都結(jié)親家了,就給我們東西帶回去吧。”于是父母就會給他們把嫁妝裝好、帶回去,同時,那天舅舅過來喝酒就會和他們商量哪天在哪個家里或者半路上喊錢。喊錢的時候是不能在雙方家里的,也不能在舅舅家里,可以在一個雙方都認識的朋友家里,也可以在男女家里的半路上。有舅舅、男女方父母還有一兩個家族的人去,舅舅會帶一只公鴨去,他說“我們姑娘去你家了,該給點意思了”,講好了,舅舅就把鴨子給男方家里人,這就表明在姑娘呆在婆家十三天后回家的時候,男方要把錢帶過來。鴨子就是信物。

某種角度上說,舅舅承擔了姑娘父母的角色去接新郎家里的禮錢。這些禮錢只是對姑娘母親當年出嫁的一種補償形式。舅舅是母親家里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禮錢一方面可以表示女兒對母親的縱向補償,另一方面又可以加強新娘婆家與舅家的聯(lián)系。

二、“還娘頭”與舅權(quán)

大多時候,我們所了解的舅權(quán)是一種母系氏族的殘余,認為舅權(quán)是當初人類母系氏族社會沒落時女人斗爭的一種結(jié)果。事實是否如此,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難以得知。但是,我們可以通過現(xiàn)有的文化現(xiàn)象來分析其所包含的真正含義。

個案三革東寨邰昌英:我們這里有些人家的女兒如果生的日子太大了,就是生的那天太大了,至于什么叫大,我也不知道。他們怕以后沒有娃娃,就和舅舅家里商量,把女兒嫁給他家兒子,舅舅家不同意就算了,舅舅同意的話女兒媽媽就挑個日子買只公鴨帶到舅舅家去,把公鴨殺了以后,一起吃,婚事就算定了。定了以后,如果姑娘長大了,就要嫁給舅舅家兒子。當然,舅舅家兒子如果不同意得話,那就算了,也不要培什么東西。如果是這個女孩不愿意,舅舅家愿意,那也得嫁。不過我們這里的人一般也看小孩自己了。如果舅舅家沒有兒子,和姑姑家的定親也是一樣,都是親戚嘛。

個案四司法所吳主任:我們這里舅舅的權(quán)力應(yīng)該說是最大的,娘親舅大嘛。一般嫁女兒之前要問舅舅,該不該嫁這家,如果舅舅說可以,那就嫁,舅舅說不可以,那就不能嫁,如果女方還是堅持嫁到對方家里,那舅舅就有意見,說既然不聽我的,那我們兩家也沒有什么走的了。兩家從此以后就不相往來。姑娘結(jié)婚的時候舅舅要喊錢,如果有幾個舅舅的,男方就先通知小舅舅,小舅就會和其他舅舅商量要多少錢合適,然后由最大的舅舅去喊。這個也是不能亂了輩分的。

“娘親舅大”就是當?shù)貙τ诰藱?quán)最簡練和直接的表達了。在這里,我們并不肯定地說,“還娘頭”是母系氏族的殘余,我們可以肯定的是,姻親關(guān)系中舅舅是母親一方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人,當婦女在男方家里受到欺負或者歧視的時候,舅舅是理當走在最前面來為自己的姊妹贏取利益的人。如革東寨吳勝妮二兒子說的:我們這里只要夫妻吵架了,比方說如果我和我愛人吵架了,她有理,我沒理,而且打她了,那她就會去娘家告訴她兄弟啊,她兄弟就會帶整個家族的人過來我們家里吃飯喝酒,等吃飽喝足了就問我們兩個是為什么啊,誰有理啊。所以我們夫妻之間一般都不會鬧得很兇,呵呵,要不然,太劃不來了。田野調(diào)查過程中,劍河縣羅永輝老師對于柳川的婚俗描述中,舅權(quán)體現(xiàn)最為明顯,他說,除非舅舅家的男孩不要姑媽家的女孩,否則就算是姑媽家有多大權(quán)力,舅舅家里也要叫人過來搶人。他還舉了一個例子,說當?shù)赜幸粋€縣長的女兒,她舅舅主張兩家結(jié)親,縣長家里不同意,姑娘舅舅就帶整個家族的人過來搶人,搶了以后,直接抬一頭豬過來,就算是定了?？h長最后只能無奈地承認這門親事,因為當?shù)氐乃痉C關(guān)對于這一類傳統(tǒng)性很強的事件毫無辦法。

總結(jié)

自古以來,姑表婚,即舅家和姑家可以優(yōu)先聯(lián)姻,在中國傳統(tǒng)婚姻文化中就占有很大的席位。至于其形成與發(fā)展的原因,許多學者從兩個方面進行了分析,一方面是補償婚姻,也就是說一個家族給另外一個家族提供了女性,那么另外一個家族同樣要回贈一個女性,而且這個女性最好是出嫁姑娘的女兒;另一方面,親上加親,共同的生活方式以及家族關(guān)系為再次聯(lián)姻奠定了條件,資源共享,肥水不流外人田是這種行為的思想基礎(chǔ)。

【參考文獻】

[1]曹端波.苗族的社會文化控制.[J]中央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1期.

[2] A·R拉德克利夫-布朗(潘蛟等譯).原始社會的結(jié)構(gòu)與功能[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 1999.

作者簡介:傅慧平(1984--),女,貴州大學人文學院07級民族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經(jīng)濟學;民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