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特約記者

王學理,1934年8月生于陜西省蒲城縣。1960年畢業(yè)于西北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yè),先后任陜西省考古研究所秦漢研究室主任,并兼秦始皇陵兵馬俑、漢鼎湖宮、漢景帝陽陵等考古隊隊長?，F(xiàn)為西北大學文博學院兼職教授、研究生導師。參加并主持過的大型考古工程有:秦都咸陽、秦始皇陵園與兵馬俑坑、漢鼎湖宮、漢陽陵陵園等遺址的調查與發(fā)掘。被譽為創(chuàng)建秦俑博物館、漢陽陵博物館的功臣與奠基人。

陽陵地下驚現(xiàn)陶俑

1990年,陜西省打算在咸陽附近興建一座大型國際機場,還要修建一條從西安市區(qū)通往新機場的高速公路作為配套設施,而這條公路設計的路線正好經過陽陵陵園。

陽陵,是赫赫有名的漢景帝的陵墓。據史料記載,漢景帝于公元前157年即位,在位16年,是西漢著名的仁君,和父親漢文帝一同開創(chuàng)了盛世“文景之治”。漢景帝48歲那年駕崩,葬于陽陵,15年后王皇后合葬于此。

2000多年的歲月給輝煌的帝陵留下的是兩座高大的墳冢和遍地的荒草。為了修建公路,咸陽考古鉆探公司率先進入陽陵進行勘探,隨著勘探的深入,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了異常情況。這一消息很快傳到時任陜西省考古所秦漢研究室主任王學理的耳中。

王學理:我和一個考古隊在藍田進行發(fā)掘的時候,聽說咸陽修路經過陽陵陵園時有異常發(fā)現(xiàn)。具體情況究竟如何,當時我并不知道,我們就趕到咸陽鉆探公司。到了那里,他們拿出土樣,我一看是五花土。

記者:五花土是什么土?

王學理:一般來說,自然形成的土很純凈,有人動過的土里面就混有雜質,這種土就叫五花土。此外,當時在五花土里還發(fā)現(xiàn)了不成形的陶片渣子,這也提示了一些重要線索。于是我們一行立刻趕到陽陵陵園施工現(xiàn)場。到那里一看,公路路基都已經推好了,路基下面有紅燒土、五花土和陶片。

記者:紅燒土是什么土?

王學理:經過火燒以后,土變成紅顏色,我們管它叫紅燒土。

記者:再加上陶片,更明顯地說明了有人為活動。

王學理:對。根據這個情況,我們判斷這里過去肯定有人為活動。

在考古學界,著名的陽陵一直是個未解之謎。20世紀70年代,陽陵附近的村民在修水庫時發(fā)現(xiàn)了人的尸骨,接著考古人員發(fā)掘出35副人的骨架。之后骨架被重新回填進土,如今在漢陽陵考古陳列館保存了一些當時出土的鐵器,它們是古時候用來囚禁犯人的刑具。據記載,中國古代皇帝經常用罪犯修建陵墓,那些戴著刑具的尸骨很可能是修建陽陵的囚徒的尸骨。

但是除了意外發(fā)現(xiàn)的囚徒墓地,陽陵并沒有經過系統(tǒng)的考古工作。為了更好地保護地下文物,中國考古界對大型帝王墓葬一般只進行初步勘探,并不急于挖掘。這個經過2000多年歲月剝蝕的帝陵,到底埋葬了什么呢?它又會告訴后人多少漢代未知的歷史呢?考慮到通向機場的公路必須經過陽陵,考古工作者被迫在路基下開始了搶救挖掘。

王學理:到現(xiàn)場后我們就成立了考古隊,叫漢陵考古隊,馬上進入陵區(qū),就在路基下面進行清理。在進行清理時,我們發(fā)現(xiàn)了陶俑碎片、胳膊、腹腔等,最后還發(fā)現(xiàn)了陶俑的頭。對這些發(fā)現(xiàn),大家非常激動。

1990年4月26日,在發(fā)掘坑中出現(xiàn)了一些陶俑胳膊、腹部、下肢等,而且表面帶有紅彩。緊接著,一個陶制的人頭也出土了。拭去2000多年的塵土之后,陶俑的雙目黑白分明,帶著一絲微笑,似長眠再醒,好像要把身后發(fā)生的一切都告訴世人?？脊抨牴ぷ魅藛T開始興奮起來,他們也迫切想要知道這些陶俑和它們背后蘊藏的千年之謎。

王學理帶領考古隊在公路路基下面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考古挖掘,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終于查清了在東西寬320米、南北寬300米的范圍內,共有24個坑穴。這些坑穴是帝陵的從葬坑。在中國歷史上,只有帝王才能有從葬坑,它們一般都具有強烈的象征意義,秦始皇兵馬俑就是秦陵的從葬坑。

考古隊挖掘了壓在路基下的4個從葬坑。揭開現(xiàn)代的耕土層后,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接一個可怕的盜洞。

王學理:很遺憾的是,這個坑被古代的盜墓賊挖得亂七八糟。這些陶俑之所以破碎主要是兩個原因造成的,一是上面垮下來的泥土把它壓碎了,二是盜墓賊把它打碎了。

陽陵裸體、無臂漢俑之謎

幸好泥土中還存留了大量盜墓賊不感興趣的東西——從葬坑中出土了大量陶俑的碎片和頭。這些殘缺不全的陶俑原來會是什么形狀呢?

經過工作人員的修復,2000多年前的陶俑一個一個站立起來。奇怪的是,這些陶俑都沒有塑繪衣飾,全都一絲不掛,通體呈現(xiàn)橙紅色,身上的所有器官都被細致而深刻地雕刻出來。他們都沒有雙臂,而在肩頭上有一橫穿肩部的圓孔,因此有人稱它們?yōu)椤皷|方維納斯”。

王學理在20世紀70年代參加過秦始皇兵馬俑的發(fā)掘工作,他很自然地將眼前這些陶俑和秦俑聯(lián)系起來。

不過,兩個帝陵出土的陶俑有很大的區(qū)別。首先,在高度上,漢俑明顯小多了。

王學理:一個完整的漢俑只有62厘米高,而秦俑的個子最矮也有175厘米。

記 者:比現(xiàn)在一些真人還高。

王學理:是的,175厘米、186厘米、192厘米,最高的秦俑到198厘米。而陽陵漢俑是62厘米,只有秦俑的三分之一高。

事實上不僅是陽陵漢俑,以前漢代陵墓出土的陶俑也沒有超過80厘米的,例如西漢高官周亞夫墓中的陶俑也只有60厘米,徐州獅子山漢墓的陶俑只有40厘米高。唐代陪葬俑的唐三彩一般也不超過80厘米高。歷代帝王的陵墓中唯獨秦始皇的兵馬俑達到甚至超過了現(xiàn)在真人的高度。

王學理:為什么會這樣呢?這和秦始皇講究氣勢有關系。他一向求大,宮殿大、陵墓也大,這些在當時都是前無古人的。

記 者:可能也后無來者吧?!

王學理:也可以這么講,起碼就俑而言,秦始皇之后再沒有出現(xiàn)過這么高大的俑。漢代都是小俑。

雖然陽陵漢俑大約只有秦俑的三分之一高,不過仔細觀察這些做工精致的陶俑,王學理發(fā)現(xiàn)它們個個形態(tài)逼真、表情生動如真人一般,顯示出漢代高超的雕塑工藝。而且由于文帝、景帝采取了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的政策,社會環(huán)境非常寬松,人民的好心情也被表現(xiàn)在雕塑的陶俑臉上。

但是最讓考古人員感到奇怪的是,陽陵出土的陶俑為什么是裸體的呢?過去出土的秦俑是直接在身上雕刻著鎧甲,而之前挖掘的許多漢代陵墓中,出土的陶俑也都雕刻了衣飾,漢代的衣服講究里外三層,非常漂亮。為什么唯獨陽陵出土的陶俑是赤身裸體呢?

王學理:按照中國人的習慣,裸體的作品很少見,也是不可思議的。

記者:以前有沒有出土過類似的俑?

王學理:20世紀50年代,在漢長安城的作坊遺址中曾發(fā)掘出俑頭和俑的身體,但都不完整,不過起碼說明過去有這種陶俑。不過具體做什么用途,不是很清楚,而這次在陽陵地區(qū)的發(fā)現(xiàn),說明它們是為皇帝陪葬的。就是說,這些裸體陶俑在漢長安城的某些作坊中被制作完成,然后作為景帝的從葬品埋入陽陵地下。

四個地下坑穴經清理后被重新填平,新建的高速公路從上面通過。在緊急清理完路基下的幾個從葬坑之后,考古隊開始對陽陵進行全方位的探測挖掘。

當挖掘到20號從葬坑時,一個令人驚愕的場景出現(xiàn)了:在一個盜洞的底部,赫然躺著一具尸骨。根據尸骨身旁的兩塊磚,判定他是盜墓賊。當年他可能曾在坑穴里把財寶遞給地面上的同伴,同伴出于貪婪,謀害了他。雖然遭遇了盜掘,但這個坑穴里仍然保留著豐富的文物,在板結的泥土中間,整齊而有序地排列著幾百個武士套俑,在這次出土的陶俑身上,人們發(fā)現(xiàn)了一些殘留的鎧甲或衣服痕跡。有了這些,王學理終于弄清了陶俑是裸體的原因。

王學理:在發(fā)掘過程中,我們發(fā)現(xiàn)陶俑原來是穿著衣服的。胳膊上橫貫肩部的圓孔,是個軸孔。這里原來有一個軸,安著可以活動的木頭胳膊。這和秦俑很不一樣,秦俑站得筆直,很呆板。而陽陵陶俑的胳膊可以活動,可以做出多種姿勢。

記 者:那怎么發(fā)現(xiàn)它是穿衣服的?

王學理:陶俑出土的時候,衣服腐朽了,胳膊上形成一個空洞,地下水帶著泥土灌滿了這個空洞。這相當于我們現(xiàn)在用石膏做一個模型,在一個空洞里灌上石膏,石膏凝固后,就是模子的形狀了。我們在清理陶俑時,發(fā)現(xiàn)陶俑胳膊里的土和胳膊外的土不一樣,通過這些我們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裸體陶俑穿著衣服,裝著木頭胳膊。

這些武士俑身上原來穿著衣服,衣服腐朽后,泥土倒灌形成了泥衣。而有些坑穴中的陶俑因為沒有泥土倒灌,出土的時候就只能赤身裸體了。

可以想象,這些陶俑原來有著靈活可動的胳膊,由于年代久遠,木頭胳膊和衣服都腐朽了,因此殘缺著雙臂。當年他們穿著漂亮的漢代衣飾,披著威武的盔甲,手里還拿著鐵制兵器,所有騎兵胯下還有精雕細琢的木馬。

記者:現(xiàn)在是否知道當時陶俑穿的衣服的質地?

王學理:這個現(xiàn)在不清楚。我們推測它是皮質的衣服和甲片,一片片串聯(lián)起來的。由甲片組成一個鎧甲,和秦俑沒什么區(qū)別,只是大小不一樣。

記 者:這么說的話,漢俑應該比秦俑要精致得多了。

王學理:可以這么說。陽陵漢俑是一種新的俑形,從漢景帝陽陵開始,一直流行到西漢末年,以后就沒有了,所以很特別。

陽陵陶俑裸體的秘密被揭開了,但關于陽陵的疑問卻越來越多。在挖掘從葬坑的同時,王學理在探測、調查整個陽陵陵園的規(guī)劃,除了靠近公路的南區(qū)有24個從葬坑之外,陽陵北區(qū)也有24個從葬坑,陽陵的東部還有大范圍的家族陪葬坑。雖然陽陵的規(guī)模和40公里外的秦陵不可同日而語,但一樣讓人不可思議。在還未挖掘的大量從葬坑和陪葬坑中,還會帶給人們什么驚喜呢?特別是那兩座巨大的封土堆,它們掩埋著怎樣的秘密呢?按照西漢葬制,皇帝下葬都需要身穿金縷玉衣,景帝和他的皇后是否也是如此呢?這些謎題都有待考古學家一一解開。

陽陵奢華絲毫不遜秦陵

1994年,王學理退休,但考古隊對陽陵的發(fā)掘工作仍在繼續(xù)。在巨大的封土堆附近,考古隊又發(fā)現(xiàn)了90座呈放射狀分布的地下坑穴,它們距離景帝陵很近,代表了皇宮里的機構和設施,這里出土了豐富的文物。比如在皇宮中的肉類食品倉庫中埋葬了大量的動物陶俑,有彩繪陶山羊、綿羊、陶狗、小乳豬等,所有動物都雕刻得惟妙惟肖。而這只不過是一個象征性的倉庫,就花了如此大的心血。

陽陵陵區(qū)的東部陪葬墓區(qū),根據探測,這里起碼有1萬多座陪葬墓葬。在其中一位大臣的陪葬墓中,排列著嚴整的地下隊伍,包括200多頭動物陶俑和200多個人物陶俑,以及幾百件生活用具。這里有神態(tài)各異的奴仆,他們的衣飾和面部表情極為細致。所有這些出土的文物,讓人們將陽陵和秦陵再次聯(lián)系起來。都說秦陵極其奢華,而陽陵出土的這些文物揭示,當年陽陵的修建也花費了巨大的人力和財力。

王學理:秦兵馬俑那幾個坑出土的文物估計有7000件左右。而景帝陽陵出土的文物,既有陶俑,也有動物俑,僅南區(qū)就出土了18151件陶俑,這是個很驚人的數字。

記者:盡管漢俑變小了,但它的精致程度恐怕并不比秦俑差。

王學理:是,應該這么看。

據史料記載,和橫征暴斂的秦始皇不同,漢景帝是一位奉行節(jié)儉、善待子民的仁君。西漢皇帝汲取了秦國滅亡的教訓,景帝和文帝與民休息,注重發(fā)展農業(yè)生產,國家顯現(xiàn)出安寧平和的景象,人們把這一時期稱為“文景之治”。幾十年仁政的結果,使得原本虛弱的國力變得非常強盛。漢文帝一生提倡節(jié)儉,他在遺囑中說,死后鑿山為穴,陪葬品一律用瓦器,以薄葬代替厚葬。

那么,為什么漢景帝的陵墓卻如此豪奢呢?

王學理:在秦代和漢代,皇帝繼位后第二年就開始給自己修陵墓。修陵往往要消耗國家收入的三分之一。漢景帝時期,國富民強,所以他的墓葬能達到這么大的規(guī)模和這么精致的程度不足為奇。

記者: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景帝陽陵是漢朝歷代皇陵中最有條件做到豪華的一個。之后的漢武帝時期,戰(zhàn)爭消耗了大量國力,而在這之前并沒有那么強的國力。

王學理:可以這么理解。但是漢景帝的兒子漢武帝的陵墓,修了50年,在那兒發(fā)現(xiàn)的從葬坑并不比漢景帝少。不過,漢武帝修陵墓也好,開疆辟土也罷,所耗費的國力都是漢景帝時代打下的基礎。

在景帝陽陵十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完整地鋪展了一代帝王對身后世界的想象。現(xiàn)在,對陽陵的考古發(fā)掘仍在繼續(xù)。2000多年前,當時花了28年時間修建的陽陵,在今天即便經過了10多年的考古發(fā)掘,看到的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秦都咸陽無城墻考

揭開景帝陽陵的神秘面紗,使王學理的考古生涯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1994年他退休后,開始整理過去的考古資料,撰寫著作,長達68萬字的《咸陽帝都記》于1999年正式出版。

咸陽,中國歷史上著名的都城,從秦孝公時期到秦帝國滅亡,咸陽見證了秦人的強大、輝煌直至衰敗。傳說中,項羽攻入咸陽,一把火燒毀了咸陽所有的宮殿,大火燃燒了三天三夜。那么,一度繁榮的帝都到底在哪里呢?20世紀60年代,王學理參加了對秦咸陽都城遺址的考古調查,并最終確定歷史上的咸陽位于現(xiàn)在陜西省咸陽市郊。

從1961年開始,王學理就參與了對秦咸陽都城遺址的野外考古工作。王學理發(fā)現(xiàn)咸陽這座著名的帝都,一直就沒有修建城墻,這是秦人的習慣嗎?還是那個時候他們已經足夠強大,不需要城墻的保護?

王學理:這個問題非常有意思。秦人從甘肅越過云貴高原后,沿著渭水向東邊遷移。經過的那幾個點,都有城。

記者:這些城都有城墻嗎?

王學理:都有城墻。我們看到同時代戰(zhàn)國的城池,凡是都城都有城墻。至于秦人,按理說此前的都城都有城墻,到了咸陽也應該有。但是考古工作進行了半個世紀,到現(xiàn)在都沒有發(fā)現(xiàn),很奇怪。

對于找不到秦都城咸陽的城墻,考古學界曾有種種猜測。有人認為是咸陽南邊的渭河河道北移了8公里沖毀了城墻。2000多年來,渭河的確向北移動了約8公里,但是現(xiàn)在它仍然在咸陽的南邊,不可能沖毀整座咸陽城的城墻。這一猜測,顯然不合情理。那么,秦人到底為什么沒有修建咸陽城墻呢?

王學理認為,應該通過秦國發(fā)展的歷史來解釋這個問題。

秦國定都咸陽是在秦孝公十二年(公元前350年)。秦孝公勵精圖治,實行改革,任用能干的商鞅進行變法,變法中一項重大的措施就是將國都遷到咸陽。咸陽地處涇水與渭水的交接地帶,有天然的軍事屏障。而且遷都咸陽,可以更好地和鄰國魏相抗衡。

定都咸陽,可以說是秦國政治形勢發(fā)生根本變化的轉折點,也使咸陽這個原來周王朝的一個鄉(xiāng)邑開始走向繁榮。然而最初遷都,秦孝公只是在咸陽建了一座辦公用的宮殿,并未修建城墻。

秦孝公在咸陽建立的宮殿稱為“闕”,上邊可以住人,也可以用來公布法令、告示。當時秦國還沒來得及修建咸陽城墻,周邊戰(zhàn)事節(jié)節(jié)勝利的消息就陸續(xù)傳到孝公的耳中。軍隊向東討伐,一直將魏國趕到黃河以東。

王學理:秦孝公建咸陽城,只是想建個闕,作為君主辦公的地方。然后開始變法,實行耕戰(zhàn)政策。伴隨著軍事的開拓,秦都咸陽擴大,就沒有必要建立一個咸陽城。秦當時認為,以千河為西門,以黃河為東門,東西門相距300多公里,南邊是秦嶺,很安全。

記 者:北邊呢?

王學理:北邊、西邊都成了秦人的統(tǒng)治地,沒有后顧之憂。這時秦孝公的注意力主要是向外開拓,要統(tǒng)一天下,所以在后方就不必再建一個城市。

記者:在歷史的記載中是不是也沒有說咸陽有城墻?

王學理:沒有提到。

秦王的眼光從來都不只是在咸陽,而是黃河東部廣闊的中原地帶。秦孝公之后,歷代秦王雖然先后對咸陽宮殿多有建設,但是他們最終沒有為咸陽城修建一座城墻。到秦王嬴政即位后,發(fā)動統(tǒng)一戰(zhàn)爭。他每消滅一個國家,便在咸陽模仿該國宮殿形式,重新建造,號稱六國宮殿。秦始皇對六國宮殿大肆修繕,咸陽城內壯麗繁榮達到空前的程度。而統(tǒng)一六國之后,秦始皇更動用大量民力在渭河南部修建輝煌的阿房宮。隨著秦的版圖在戰(zhàn)爭中不斷擴大,咸陽城也因此不斷擴大,城墻的修建也就被遺忘了。

王學理的考古生涯跨越秦漢兩代,曾經調查過咸陽都城遺址,發(fā)掘過秦始皇兵馬俑,也揭開了漢朝景帝陽陵的神秘面紗。然而秦陵和陽陵至今都沒有被打開,更多的秦漢歷史之謎還深埋地下。

即便如此,王學理說他并不遺憾,如果都挖完了,我們還能給后人留下些什么呢?

(本文素材由中央電視臺《大家》欄目提供,倪詠娟整理,CCTV-10每周日22:10首播、次周日14:30重播)(責任編輯文世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