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嚴
生物書上出現(xiàn)最高的遺傳病便是“六指”。在路上見到六指的患者大多數(shù)人也都是懷著驚異而不自然的眼神避而遠之。問曰:“明明六指比五指靈活通巧,為什么五指被奉為正常而六指偏偏淪作‘畸形?”答曰:“因為眾人皆為五指?!?/p>
記得這樣一個故事:古代有名漁夫無意間闖入一個封閉于外界的全部都是“大脖子”人的村莊,走在市集上他一路被嘲笑的眼神透視,他急忙對圍觀的村民解釋:“我這樣才是正常的!你們都得了疾病?!币魂嚭逍?“你自己看看你那奇細無比的病脖,再對比我們?nèi)迦舜謮训念i部,就你一個人突兀不已,你會是正常的?”
大眾的效應就是這么驚人,明明自己是有病,卻覺無事,還譏笑指出的人,“標準”在眾人的一致行為中模糊,誰知我們伸著五指孤芳自賞調(diào)侃六指時,是不是也是一群頂著大脖子互相調(diào)笑正常脖子的人呢?
在這樣一個一人特異大眾另之的社會,不再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濁我獨清”的瀟灑,而只剩“眾人皆錯我對也錯”的無奈; 不再有“真理往往掌握到少數(shù)人手中”的自信,只留下跟從大眾隨波逐流這惟一“正途”。
海瑞當官,屢罷屢任,大大小小前后調(diào)遣不下數(shù)十次,強立于一股欺上昧下貪贓枉法的時代風中,抱負已被吹到谷底,不倒卻也在旁人的譏笑中搖搖欲墜,廉正反成了孤傲,不結(jié)官吏獨醒獨清亦成了當朝不識時務的反例。
屈原投江,錯不在他追求完美;陶淵明歸隱,錯不在他消極出世;魯迅對世事猛烈抨擊,亦不歸咎于他生性暴烈。一切責任都在于污穢滿身反覺通體潔凈不符社會標準的眾人。雖然屈原等人的堅持終在現(xiàn)在得到敬重和推崇,但當時的他們承受的絕不是榮譽而是時人訕笑的指點和知己難覓的無盡孤獨。終了前歸結(jié)一生也只有長嘆一句:“眾人皆錯,我對也錯?!?/p>
也許真正正常的是六指,也許真正該被研究的遺傳病是五指,也許后世的某一天長有六指的大多數(shù)人會像如今我們對待六指人群一樣驚悚地避五指而遠之。那時也許又會有人提出同樣的問題:“明明五指比六指應用簡便,為什么六指被奉作正常而五指偏偏論作‘畸形?”等待他的也將是同樣的回答:“因為眾人皆為六指?!?/p>
眾人皆錯,我對也錯。
[武漢市一中高三(10)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