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光
人到中年,似乎一切漸漸明朗,是到了做好人生加減法的時候了。
我一直是人世的。從農(nóng)村寒門的低處出發(fā),寒窗苦讀,17歲考上金華財校,順利跳出農(nóng)門,19歲成為一名財稅公務(wù)員,22歲非常意外地被選為財稅局團委書記,兩年后又擔任局長秘書,似乎塵世功名的前景鋪滿了向上的陽光。然而,然后,幾經(jīng)拚搏,終于還是失敗了。命運開了個小小的玩笑,還是要回到一介書生的本真……
是詩歌,一次次把我拯救,為我提供心靈最后的庇護所。一次現(xiàn)實的失敗,就是一次詩歌境界的提升。塵世的殘酷,化做了詩歌中堅韌的部分。人生的減法,恰恰成就了詩歌中的加法。
何不放棄那些虛榮的追求,做好自己想做并能做好的?違背心靈的逢迎,非我所愿,非我所長,何苦來哉?!
現(xiàn)在,我已不敢輕言相信。而這,也只能是自己的血淚所喚醒。
學(xué)會放下,重回真實。這也許是真正進入詩歌殿堂的第一步。那么,開始吧。
我承認,我并不是才情豐茂的詩人。我的詩,只是一個卑微者在塵世中睜大的一雙小眼睛,是沉郁的自言自語,是物欲橫流中的自省,是放棄,是不甘,是一滴血,一顆淚,逍遙與拯救……
寫詩不是目的,只是生命的過程。人生的樹上結(jié)著一些詩歌的果實,是偶然也是必然。問題是如何讓自己的果實漂亮優(yōu)質(zhì),更能慰藉自己并滿足別人的視覺和食欲?在技藝和境界的不斷提升中仍然反復(fù)困擾著我,突圍也在螺旋式的過程中。
我孤獨,但孤獨得還不夠;我寂寞,但寂寞得還不深……
人到中年,才能進入有效的閱讀。歷過滄桑,可以聽懂先賢們的一些話了。不再唯美,聽出語言背后的聲音。也許,我現(xiàn)在可以勉強充當李白、蘇東坡、王維、陶潛的一個愚笨的學(xué)生,可以向米沃什、勃萊、博爾赫斯、卡瓦菲斯致以遙遠又親近的贊美……
“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所悟,便欣然忘食。”此書,不僅是紙質(zhì)之書籍,更是人生之大書。
一切不向命運低頭的努力,最終歸結(jié)在命運之中。何為失敗?何為勝利?遠沒有結(jié)束,遠沒有答案。你所失去的,并未真正失去,那無限的援軍,正在到達……
真正意義的人生,從自我省察的中年開始。如此,我的詩寫和追尋,還有理由,時間并不開口說話,但它終將善待每一個真誠、良善、專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