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認為具有內在力量 欲借聯(lián)合國大會翻身

●何洪澤 ●本報駐韓國、奧地利特約記者 詹德斌 方祥生

聯(lián)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和其夫人柳淳澤

“65歲的聯(lián)合國秘書長潘基文5年任期剛剛過半，就面臨著巨大考驗。他將借助此次聯(lián)合國大會打一場翻身仗。”韓國的一些媒體近日這樣期待著這位同鄉(xiāng)能夠放出更多光彩。潘基文十幾歲時曾嘗試著給聯(lián)合國秘書長寫信，談他對匈牙利抵制蘇聯(lián)干涉內政的看法。誰能想到，選擇了外交官生涯的潘基文此后不僅有在聯(lián)合國工作10年之久的經歷、當過韓國的外長，還在2007年時一帆風順“代表亞洲”成為聯(lián)合國歷史上的第8位秘書長。不過，潘基文自上任以來就不斷面臨西方的指責，如批評他“缺乏強硬的個性”、“外交姿態(tài)過于低調”、“任人唯親”、“袒護韓國利益”等。對這些質疑，潘基文以“我也有我的特點和領導風格”逐一做出了反擊，但他明白，東西方文化上的差異將成為他打贏這場翻身仗的最大障礙。

質疑來自歐美媒體和官員

挪威媒體今年8月爆料說，該國駐聯(lián)合國副大使茱烏爾在發(fā)給政府的一份密件中嚴厲批評潘基文“缺乏人格魅力”，不能勝任秘書長一職，指責他在處理斯里蘭卡內戰(zhàn)等問題上“態(tài)度冷漠、對有關訴求充耳不聞”，為人處事優(yōu)柔寡斷，軟弱無力和易怒暴躁。此前，還有些美國媒體說，潘基文“不論做什么事情，都得不到關注”，“經常對獨裁者的殘忍行為保持沉默”、“缺少足夠的戰(zhàn)略考量”，也缺乏可信任的智囊團。

英國《經濟學家》今年6月給潘基文打了一次分，在10分為滿分的評價里，潘基文的組織運營能力僅得2分。美國《外交政策》雜志的批評更加刻薄，稱潘基文是“只看美國眼色行事的最危險的韓國人”，批評他缺乏國際領導能力，在重大問題上僅會發(fā)表轉瞬即逝的聲明，甚至嘲笑“潘基文的英語發(fā)音和西方人不一樣，還熱衷于到處收集名譽博士學位”。記者在聯(lián)合國還親眼目睹一些西方記者對潘基文的刁難。有人偏用法文提問，就是想看看他還會不會說法語。

除了質疑和挖苦這位來自亞洲的溫和官員，甚至還有人對潘基文的工作和言行指手畫腳。伊朗總統(tǒng)內賈德大選獲勝連任后，潘基文按慣例發(fā)了賀電，但德國一些政客立即批評他“多此一舉”。2007年3月22日，潘基文訪問伊拉克，在巴格達“綠區(qū)”與伊拉克總理舉行聯(lián)合記者招待會時，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正在講臺上的潘基文急忙彎腰躲避。很多媒體于是又開始說潘基文的膽子小。

“殘酷評價”讓潘基文心情糟

對于茱烏爾的言論，挪威外交部長出面打圓場說，那只是其個人的表態(tài)，不代表挪威政府的立場，并稱贊“潘基文是個勤勉而認真的人”。這場風波過后沒幾天，正趕上潘基文到挪威訪問，他坦率地說：“我承認，在受到指責時心情很糟糕。但我一直在尋找能夠提高我作為秘書長發(fā)揮作用和執(zhí)行業(yè)務能力的方向。”

“我也有我的特點和領導風格。”面對西方的質疑和指責，潘基文還多次進行了正面回擊。潘基文在2007年9月的一次采訪中連續(xù)3次說，“批評我重用韓國人太不公平”，“我一直在有意努力與韓國保持距離”。就名譽博士問題，潘基文反駁說：“前任秘書長科菲·安南獲得了50多個名譽博士學位，我僅有4個?！彼€辯解說，聯(lián)合國秘書長不應該是擅長使用華麗詞藻的“政客”，而是能真正辦成事的“外交官”。上任伊始，潘基文就對美聯(lián)社記者表示過，“這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有時候，我看起來會像一個溫和的領導人，但我具有內在的力量，這就是其他國家缺少而我們比較看重的美德——溫和、謙遜”。但兩年多來，東西方文化上的差異一直困擾著潘基文，他曾表示，“（西方）針對我的批評與他們缺乏對謙讓等亞洲價值觀的了解有關”。

外界常有一個誤解，以為聯(lián)合國秘書長權力很大。其實，聯(lián)合國的事是由各國通過聯(lián)大或安理會做出決定的，秘書長只是具體貫徹執(zhí)行這些決議的“國際公務員”，實權只是管理秘書處。潘基文的辦公室就位于聯(lián)合國大樓的頂層——第38層。因此，在聯(lián)合國，“38樓”也就是秘書長辦公室的代名詞。但實際上，“38樓”真正屬于潘基文的辦公室并不大，只有三四十平方米，其他房間都是會客室和會議室，以及直接為他服務的工作人員的辦公室。作為聯(lián)合國秘書長，潘基文每天的工作相當忙，經常要在晚上和周末加班。在“38樓”走廊里，人們可以看到潘基文步伐敏捷，但不是風風火火。他的身邊一般只有一二位秘書，并沒有一大群隨從或追著他簽文件的官員。

記者在聯(lián)合國工作多年，經歷了加利、安南和潘基文3位秘書長的時代，感到潘基文與其兩位前任相比，在行事風格方面有很大不同。潘基文沉穩(wěn)、內斂，溫文爾雅；加利和安南就外向多了，特別是加利，言辭尖利，咄咄逼人，因此與美國鬧得很僵，只做了一任秘書長。2007年1月，潘基文在就職演說中表示，不會接受任何政府和外部權力的指使，只從聯(lián)合國的立場出發(fā)，盡自己的忠誠、分辨力和良心，推動聯(lián)合國的改革，履行好秘書長的義務。

韓國堅信潘基文將連任

潘基文上任前，韓國人為“聯(lián)合國開啟韓國人秘書長時代”而欣喜。潘基文在韓國的人氣很高，很多父母把他當成教育孩子的最高目標，《像潘基文一樣成功》、《將孩子培養(yǎng)成潘基文一樣》、《安靜的熱情(潘基文傳)》等書籍也很暢銷。對于外界對潘基文的質疑，韓國人也有不同的看法。韓國延世大學教授文正仁認為，西方對潘基文進行了“齷齪的歪曲”。有的韓國網民也表示，作為行政家的潘基文可以很出色地完成任務，但作為領導人或開拓者，潘基文的確不太適合，西方媒體在這方面說得非常到位。

韓聯(lián)社曾評價說，潘基文是在聯(lián)合國60多年歷史里面臨最多危機的聯(lián)合國秘書長。韓國《京鄉(xiāng)新聞》則稱，潘基文在兩年半的時間里跑遍了地球的每一個發(fā)生危機的角落，展示了對聯(lián)合國工作的熱忱。特別是潘基文將氣候變化問題打造成了全世界都關注的話題，“現(xiàn)在給潘基文定論還為時尚早，期待已過一半任期的潘基文能夠省察自己的領導能力并奮發(fā)向上”?！秶袢請蟆贩治稣f，一部分西方媒體苛刻評說潘基文，表現(xiàn)出來的是對非西方人的貶低和對改革聯(lián)合國的反感。該報稱，如果不出意外，潘基文應該可以繼續(xù)連任。

“亞洲風格”不等于“無能”

“也有評價說，我是歷屆秘書長中工作最努力的人。”潘基文對這樣的評價感到欣慰。潘基文把東亞人勤奮的風格帶入了聯(lián)合國。就任秘書長后，讓他感到最不能接受的是舉行日常會議的時間太晚，于是將早晨開會的時間由9點半或10點提前到8點半。他認為，這樣的改革不僅可以提高效率，還有利于安排全天的日程，能見更多的人。在聯(lián)合國秘書處，對潘基文最多的評價就是他的勤奮，他“每天只睡5小時，白天的工作安排以5分鐘為單位”。潘基文為人低調、和善，常常以身作則。比如，為了響應節(jié)能號召，潘基文決定將聯(lián)合國大樓夏天的空調溫度提高幾度，并提議大家脫掉西服。由于他帶頭穿短袖上班，聯(lián)合國職員也沒有了怨言。

一些人認為，發(fā)揮聯(lián)合國這樣的多邊外交機制的作用，需要的是溝通、妥協(xié)和合作，而不是爭吵和施加壓力。這些都需要一個像潘基文那樣有豐富外交經驗、溫和儒雅的人去做。潘基文的勤奮和“低姿態(tài)”處事風格，恰恰為推動問題取得實質性進展提供了條件。不求媒體效應，但求實質進展，這大概是亞洲風格與西方風格的一個本質區(qū)別。

韓聯(lián)社9月19日評論說，潘基文將以“新多邊主義”平息對其領導能力的爭議和質疑，22日開始的聯(lián)大系列峰會被他描述為是“史上最重要的聯(lián)合國大會”，這給了他證明秘書長作用和力量的絕好機會，聯(lián)大會議成了他打贏這場翻身仗的戰(zhàn)場。22日，潘基文在聯(lián)合國氣候變化峰會開幕式上致辭時強調：“眾多國家領導人出席這次歷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峰會本身就表明了人類所面臨的氣候變化挑戰(zhàn)的嚴重程度?！睘榱私鈿夂蜃兓挠绊?，潘基文曾遠赴南極和北極，在他的堅持和斡旋下，最終制定出應對氣候變化的“巴厘路線圖”。盡管英國《經濟學家》只給了潘基文的組織運營能力2分，但給他應對氣候變化問題上的表現(xiàn)打了8分。

在聯(lián)合國，與茱烏爾看法不同的也大有人在。一位同樣來自歐洲國家的大使表示，潘基文“更像一只狐貍”，能為自己的目標機智地爭取到盟友，這是其前任安南做不到的。德國《南德意志報》也曾議論說，潘基文會“多當秘書少當長”，會多干實事，“他蒼白登場的背后隱藏著堅定的點到即止策略，現(xiàn)在就指責其亞洲式的謹慎風格為無能，還為時太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