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馬霍姆 李 水
李水/編譯
面對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她也曾和許多人一樣,在晨跑中與他們擦身而過。然而如今,她發(fā)起了“立足腳下”工程,和這些流浪漢并肩奔跑,給予他們關(guān)愛和信念,由此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安妮·馬霍姆被美國有線電視網(wǎng)(O NN)評選為2008年度十大英雄人物。“cNN英雄”的獲獎?wù)呤菑?5個國家提名的近4000位候選人中甄選出的平凡的英雄。
搬家后,我做的頭一件事就是確定一條晨跑路線。當(dāng)我在拂曉的清新空氣中上路,看著這個世界慢慢地蘇醒,我的心也隨著腳下的節(jié)拍而跳動。每到此時,我都會覺得生命本身是這樣的鮮活,充滿了各種可能。
在我喬遷之后的那個清早,我跑步經(jīng)過街角,看到一群游蕩在避難所門前的流浪漢。他們大概有10人,我大聲對他們說:“早上好!”他們先是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試探著招手回應(yīng)。我繼續(xù)向前,幾分鐘后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
第二天早上,那伙人還在那兒,他們身后那座舊房子的破門上掛著“星期日早餐慈善救助團”的牌子。我又揮手問好,這次有幾個人出聲回應(yīng)。一個人高叫:“你每天都跑嗎?”
第三天、第四天仍是如此。這天我特意放慢腳步,和他們簡短聊上幾句。一個人問:“你今天跑多遠(yuǎn)?”
“16公里?!?/p>
“我的天!你瘋了嗎?”
“我喜歡跑步!明天見?!?/p>
“祝你好運!”
我一邊跑,一邊想著這些人。我是在俾斯麥?zhǔn)幸粋€美國白人的社區(qū)長大的,小時候我常在自家寬敞的后院里跑跑跳跳。現(xiàn)在我租了一間公寓,在市區(qū)的寫字樓工作。對無家可歸者我了解多少呢?我該怎樣幫助這些人呢?除了揮揮手之外,我還能做些什么嗎?
這些人已經(jīng)成為我的業(yè)余啦啦隊,他們總在等著我。
“你今天跑多遠(yuǎn)啊,安妮?”
“就跑9000米。”
我慢跑著經(jīng)過時,望著那一雙雙被孤獨的街燈點亮的眼睛和那一張張燦爛的笑臉,我的問題又一次浮上心頭——我能為他們做點什么嗎?
突然,我心念一動,不由地停下了腳步。記憶的閘門打開了。往事如潮水般涌來,我仿佛又回到了俾斯麥,一個16歲的假小子正在等爸爸回家。那天他走進(jìn)門,看起來表情怪怪的。他對哥哥、姐姐和我說:“孩子們,你們能出去和朋友玩一會兒嗎?我想和你們的媽媽說說話。”
當(dāng)我們回家時,爸爸正在沙發(fā)上抽泣。他示意我坐到他身邊,十分難堪地向我坦白了一切:原來,多年來他一直有賭博的惡習(xí),只是眼下他瞞不下去了,因為他已經(jīng)輸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媽媽和他分道揚鑣了。他說:“對不起,我絕對不是存心傷害你們,我總是想靠自己的力量來克服,但是我沒能做到。”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四壁仿佛一齊朝我壓來,我必須做點什么才行。最后,我穿上跑鞋出了門。在午后的炎炎烈日下,我一口氣跑了好幾英里。我根本不在乎要去哪里,只是不停地跑著,我從沒跑過這么遠(yuǎn)的路,但隨著雙腳對地面不停地拍打,我感到胸中壓抑的情緒仿佛從足底宣泄而出,得以釋放……等我終于精疲力竭地回到家時,平靜充溢了我的肢體,我似乎聽到上帝在說:“我已經(jīng)賜予你渡過難關(guān)所需的東西了?!?/p>
那天早上,我站在費城街頭,突然意識到這些避難所的朋友需要什么了。自從爸爸那次令人痛心的坦白之后,多年來他一直在盡力戒除惡習(xí),而我也找到了給予他支持、同時讓自己保持身心平衡的力量,這力量就來自于簡單的奔跑。為什么我不能讓這些人獲得同樣的自我修復(fù)的快樂呢?當(dāng)天,我給救助團的主管打了電話。起初,他吃了一驚,但幾天之后,我就征得了他的同意,站在救助團那四壁空空的小教堂里,把我的想法闡述給坐在折疊椅上的9個人聽。
“也許這聽起來有點奇怪,竟然有像我這樣從大街上跑來的人要發(fā)起什么跑步俱樂部”,我對他們說?!暗俏艺娴南嘈排懿降牧α俊ξ襾碚f,跑步絕不僅僅是為了保持健康,它能挖掘出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內(nèi)在力量。當(dāng)我跑步的時候,我變成了一個自信而強大的人。如果你們也跑步的話,相信會有同樣的感受。這就是我對這個俱樂部的期望?!?/p>
令我欣慰的是,所有人都立即來了興致,七嘴八舌地向我提問。
“我從來沒跑過步,那我還能跑嗎?”
“你覺得我們行嗎?”
“我們需要做什么準(zhǔn)備?”
“需要特殊的服裝嗎?鞋子呢?”
4天之后,在灰蒙蒙的晨曦中我到達(dá)了救助團,9個人全都站在外面等我,另外還有一個體育用品商店的人。他收到了我求助的電子郵件,并很快做出回應(yīng),聯(lián)合其他熱心人一起捐贈了跑鞋和運動服。我們很快為每個人找到了合適的尺碼,然后就開始做準(zhǔn)備活動。
我們出發(fā)了。當(dāng)堅持完半英里時,看得出來他們都不再拘束了,一個個累得不成樣子,但都齜牙咧嘴地笑著。
“太棒了!”一個叫邁克的人大喊。
“真不敢相信我能跑l英里!”克雷格接口說。
我們轉(zhuǎn)過最后一個街角,回到了救助團。詹姆斯已經(jīng)上氣不接下氣了,他把手放在膝蓋上,氣喘吁吁地說:“我從來沒感覺這么好,下次跑步是什么時候?”
“星期五?!蔽一卮稹?/p>
一年半的時間過去了,我們?nèi)栽趫猿峙懿?。在第一次晨跑后不久,我拒絕了一份大公司的工作——說實話,那份工作相當(dāng)理想,但需要我經(jīng)常出差。我無法忍受把這些新朋友就此拋棄的想法。恰恰相反,我積極籌措,發(fā)起7一個名叫“立足腳下”的公益組織,致力于在費城的流浪者避難所建立跑步俱樂部。
關(guān)于我們跑步的新聞很快傳開了,參加長跑的人越來越多,幾乎遍及整個城市。
邁克接受了馬拉松訓(xùn)練,并于5月參加了特拉華州馬拉松賽。不久,他就在另一個避難所找到了工作,搬進(jìn)了他有生以來第一個自己租住的公寓?,F(xiàn)在,他為“立足腳下”俱樂部做兼職,負(fù)責(zé)費城5個跑步俱樂部中的一個。詹姆斯和克雷格也搬出了避難所。詹姆斯去了費城的另一個地方,克雷格去了紐約,他們?nèi)栽谂懿?。迄今為止,我們已擁?00多名成員,400多名志愿者。明年,我們計劃在巴爾的摩建立新的試點。
我仍然每天早上在住所附近晨跑,看著這個世界在珍珠般的晨光中蘇醒。我與身后追隨者的步伐已融合在一起,共同踏出了一個簡單而不朽的真理——只要我們善用上帝賦予的力量,一切就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