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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馬克思對法的本質的認識有一個從理性主義的認識到唯物主義的認識的變化過程,這種認識的確立是伴隨著唯物史觀的確立而一并形成的。其中對現(xiàn)實社會的深切關注以及對社會生活的研究是形成這種轉變的主要原因,法的合理性不是來源于理性,而是由社會生活中的經濟利益所決定的。

關鍵詞法的本質法律觀理性現(xiàn)實的法

中圖分類號:D9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6-003-02

法哲學是馬克思思想的起點,正是他為人類的福利而勞動理想決定了他以后學術的方向,關心現(xiàn)實社會始終是他的目標。馬克思對法的理解經歷了一個轉變的過程,并隨著自己哲學觀點的成熟同時也形成了一套成熟的法的理論。

一、接受黑格爾的思想,形成理性主義自然法的法學觀點

馬克思早年先后接受了康德、費希特的哲學思想以及法學思想,應有和現(xiàn)有、理想和現(xiàn)實的脫離使馬克思對所接受的哲學理論感到不滿,于是轉向黑格爾。在與青年黑格爾分子交往過程中,他從頭到尾地閱讀了黑格爾的著作,同時也閱讀了黑格爾大部分弟子的著作。馬克思接受黑格爾法哲學思想的原因,主要是因為黑格爾法哲學充滿了辯證法思想,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解決現(xiàn)有之法與應有之法之間的矛盾,即解決了康德和費希特主觀唯心主義法哲學觀的致命缺點。黑格爾解決這矛盾的方法,主要是把應有之法即理性看作是絕對理念在自身中的一個發(fā)展階段。在現(xiàn)實生活中,理性必然要借助于現(xiàn)有之法來反映自己?，F(xiàn)有之法或實在法對理性雖可能反映不全,或者完全不能反映,但這只是絕對理念在自身發(fā)展過程中的一種偶然性,無論這種偶然性使絕對理念的發(fā)展多么曲折,卻終究不能阻擋絕對理念發(fā)展的必然趨勢:即理性一定會排除各種偶然性的干擾,使實在法或現(xiàn)有之法充分反映自己。正是吸收了黑格爾的哲學思想,馬克思形成了自己民主主義的以理性自然法為核心的法哲學體系。從馬克思早期著作看,特別是從《萊茵報》時期馬克思的思想看,他的合理性思想是以普遍自由為核心的理性法思想,馬克思分析和探討任何法律現(xiàn)象和法律問題,都以是否符合理性作為判別是非和好壞的標準,這一時期馬克思撰寫了大量的論文多是和法學和政治學有關的,比如《評普魯士最近的書報檢查令》、《關于出版自由和公布等級會議記錄的辯論》、《論離婚法草案》等。下面我們主要從文本中分析馬克思對法的理解。

首先,把人類理性視為判斷一切事物的基本尺度,確證法和法律是人類理性的體現(xiàn)。馬克思受黑格爾思想的影響,崇尚理性與自由,認為理性視為判斷一切事物的標準。認為理性自然法是實在法的基礎,這種觀點一直貫穿著馬克思在這一時期的思想當中,知道現(xiàn)實的問題導致他對黑格爾的法哲學思想進行批判。在談到法的合理性時,他提出了“法典就是人民自由的圣經”的命題。他認為,自由是人的本性,法律是人民自由的體現(xiàn)。凡是反映自由的肯定存在的法律,就是真正的法律,也是合理的法律。凡是否定自由存在的法律,則是專制的法律。而專制的法律僅僅是形式上的法律,是任性與專橫的體現(xiàn),并不是法律。真正的法律與人民的自由權利具有直接的同一性。這種法律才是在內容上與形式上都合理的法律。

其次,馬克思所堅持的理性法是歷史的辯證的發(fā)展的。馬克思對法的觀點與他的哲學觀點相符合——現(xiàn)實不過是絕對理性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在馬克思看來,理性的法并不是一個高懸于法的歷史發(fā)展之上,與實在的法毫無相涉的東西,而是實在法的歷史發(fā)展中不斷展開的實現(xiàn)其自身?，F(xiàn)實中的法正是理性在實現(xiàn)自身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這些環(huán)節(jié)隨著理性的法的發(fā)展,就喪失其合理性和現(xiàn)實性,就會被法的理念所“揚棄”。代表著理性的法的發(fā)展方向的新的法觀念就會應運而生并成為現(xiàn)實,這時候,新的比較合理的法律制度就產生了。正是從這樣的觀念出發(fā),馬克思才認為,中世紀封建法是等級的法,而這種法現(xiàn)在已喪失了現(xiàn)實性。他認為理性向來就存在,只不過它不是永遠以理性的形式出現(xiàn)而已。而法意味著理性已經實現(xiàn)。但同時它又到處陷入理想的使命和各種現(xiàn)實的前提的矛盾中。

這個時期馬克思對法律的認識還沒有超出唯心主義的觀點,雖然很多的政論文都極具戰(zhàn)斗性,但是還沒有擺脫唯心主義法律觀的束縛?？墒俏覀円膊坏貌豢吹今R克思對自己法哲學的重構做的努力,他正逐步形成自己的哲學體系和法哲學體系。

二、對法的唯物主義認識逐漸形成

在《萊茵報》時期,馬克思唯物事關還處于量的積累過程,對法的理解也正在有理性主義的理解向唯物主義的理解進行轉變,對現(xiàn)實社會生活的關注和現(xiàn)實斗爭的幾次沖擊,使馬克思唯心主義法律觀開始出現(xiàn)了危機。這一點馬克思《關于出版自由和公布等級會議記錄的辯論》一文末尾可以得到很好的證明。他認為法律應該是符合理性的,但現(xiàn)實的法律卻放肆地,任意地破壞理性;出版自由是維護每個現(xiàn)實的人的利益的,但不少現(xiàn)實的人不僅不關心出版自由,反而肆無忌憚地糟蹋這種自由。符合理性的法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呢?

在《關于林木盜竊法的辯論中》一文中,他主要還是堅持理性主義的法哲學觀點,他反對把撿拾枯枝和盜竊林木不加區(qū)別的看作是盜竊,“法律不應該逃避說真話的普遍義務。法律負有雙重的義務這樣做,因為它是事物的法理本質的普遍和真正的表達者。因此,事物的法理本質不能按法律行事,而法律倒必須按事物的法理本質行事。但是,如果法律把那種未必能叫做違反林木管理條例的行為成為盜竊林木,那么法律就是撒謊,而窮人就會成為合法謊言的犧牲品了?！钡沁@種觀點開始動搖,一些階級認為公平合理的法律,在另一些階級看來卻是偏私和悖理。雖然馬克思執(zhí)著地站在抽象的理性主義立場上,強烈地要求國家和法律超脫各等級利益,以實現(xiàn)永恒的正義和普遍的理性。然而,無情的事實是“凡是在法曾給私人利益制定法律的地方,它都讓私人利益制定法律?！薄跋铝鞯奈ㄎ镏髁x”只承認私人利益,物質利益占了法的上風,正是隨著現(xiàn)實世界中私人利益或特殊利益對法的決定作用對馬克思思想的沖擊的加強,馬克思開始越來越注意社會現(xiàn)實的作用,而原來的理性自然法思想開始受到了冷落。正是在這個時候,費爾巴哈的人本主義的唯物主義思想給了馬克思以巨大的啟迪。在對費爾巴哈理論方法吸收的基礎上,馬克思開始批判黑格爾法哲學,得出了市民社會決定國家和法律的結論,結束了以理性自然法作為衡量實在法是否合理的歷史,開始了對法的唯物主義的理解。

從此馬克思展開了對黑格爾法哲學的批判,他否定了黑格爾關于國家和市民社會的理論,他認為不是國家決定家庭和市民社會,相反,家庭和市民社會才是國家的前提,他們才是真正的活動,而由于黑格爾的國家概念包含著法和法律,因此當馬克思將國家和市民社會的關系顛倒過來時,事實上也將法律與市民社會的關系顛倒過來。在市民社會決定國家和法律的思想基礎上,馬克思又深入到市民社會領域,試圖通過對市民社會中法與財產的關系說明,更進一步論證自己的唯物主義法律觀。在馬克思看來,法是財產關系的外在表現(xiàn),財產關系則是法的實在內容。私有財產決定法律,是馬克思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中得出的市民社會決定法律的觀點所深入的最深理論層次,這個理論結論已經不是《萊茵報》時期的感性直觀,而是一種自覺的理論升華。

三、唯物主義法律觀的最終確立

伴隨著唯物史觀的確立,相應的馬克思對法律的唯物主義的理解也最終確立。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唯物史觀在這個時期所寫的《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哲學的貧困》和《共產黨宣言》這三部著作中得到精辟的闡述。同時,馬克思對法的唯物主義的理解也最終確立。

首先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馬克思、恩格斯第一次系統(tǒng)地論述了唯物主義歷史觀的觀點,第一次指明了法是屬于上層建筑的范疇,它是由經濟基礎決定并為經濟基礎服務,“不是意識決定生活,而是生活決定意識”,法的產生及其發(fā)展變化是以物質關系——社會經濟關系和生產關系為基礎的,社會存在不依賴于法,相反,法的存在依賴于社會,法律關系是現(xiàn)實生產關系的反映。“每當工業(yè)和商業(yè)的發(fā)展創(chuàng)造出新的交往形式,例如保險公司等等,法便不得不承認它們都是獲得財產的方式?！蓖瑫r,還說明了法對客觀物質關系的依存性,進一步說明了人們建立法律關系不是隨心所欲的,統(tǒng)治階級只能使作為自己意志的體現(xiàn)的法律符合或接近符合于客觀事物的本質及其規(guī)律,而不是單憑自己的意志或任性,用法律的形式為所欲為地想制定什么法律就制定什么法律。

另外,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一文中,再次論述了法律與經濟關系以及與客觀經濟規(guī)律的關系。馬克思認為無論是政治的立法和市民的立法都只是表明和記載經濟關系的要求而已。經濟關系、經濟發(fā)展的需要和要求乃是決定法律的力量。只有在經濟事實已經形成并日益穩(wěn)定時,它才能得到法律的公認并成為合法的事實。法律是統(tǒng)治階級的意志,它只能將不以人們意志為轉移的客觀經濟規(guī)律表現(xiàn)或反映于有意識的法律之中,但不能創(chuàng)造或廢除客觀經濟規(guī)律,無論在何種社會,整個社會的生產活動都是按照一定規(guī)則進行的,這些規(guī)則并不是由哪個立法者預先規(guī)定的,而是該社會的物質生活條件決定的,以后在政治和經濟上占統(tǒng)治地位的階級才把這些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經濟規(guī)律上升為法律,借以維護對他們有利的生產關系和經濟秩序。

《共產黨宣言》一文的發(fā)表標志著馬克思主義的正式誕生,自然也標志著馬克思對法的唯物主義認識的最終形成。他揭示法律的本質寓于統(tǒng)治階級的物質生活條件之中,是統(tǒng)治階級物質生活條件的產物。當然,也應指出,馬克思在這里只是說被奉為法律的統(tǒng)治階級意志的內容是由該階級物質生活條件決定的,并不是說它不受其他社會現(xiàn)象的影響。恩格斯在致瓦·博爾吉烏斯的信中“政治、法、哲學、宗教、文學、藝術等等的發(fā)展是以經濟發(fā)展為基礎的。但是,它們又都相互作用并對經濟基礎發(fā)生作用。并非只有經濟狀況才是原因,才是積極的,其余一切都不過是消極的結果。這是在歸根到底總是得到實驗的經濟必然性的基礎上的互相作用?！币虼?人們不應將法與經濟的關系簡單化。

四、結語

可見,馬克思對法的本質的認識有一個從理性主義的認識到唯物主義的認識的一個過程,這種認識的確立是伴隨著唯物史觀的確立而一并形成的。馬克思說:“人們在自己生活的社會生產中發(fā)生一定的、必須的、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的關系,即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fā)展階段相適應的生產關系?！币源藶榛A,發(fā)展出人們之間復雜的其他的社會關系。這些生產關系和社會關系的總和構成社會,它們如果適合當時的生產力發(fā)展水平,便一定要存在下去,最終通過自身的反復再生產而取得有規(guī)則的和有秩序的形式。針對生產的這種規(guī)則和秩序,恩格斯稱它們是生產和交換的一般條件,馬克思稱它們“對任何要擺脫單純的偶然性或任意性而取得社會的固定性和獨立性的生產方式來說,是一個必不可少的要素”。這些規(guī)則和秩序在人們的生產和生活中是社會關系自身運行的法則,它們由社會現(xiàn)實、最終由生產力客觀地決定,是社會關系自身固有規(guī)律的必然要求或外在表現(xiàn)。我們稱之為社會關系的客觀法則。這種法則當然也表現(xiàn)為風俗、傳統(tǒng)和社會習慣等,但最主要還是表現(xiàn)為法律法規(guī)。

“法律應該是社會共同的、由一定物質生產方式所產生的利益和需要的表現(xiàn),而不是單個人的恣意橫行?！边@是馬克思對法律應該如何所作的表述。

由此可得出結論,法律是經濟關系和社會關系的表現(xiàn),當然其中體現(xiàn)著統(tǒng)治階級的意志。但法律的最終形成應該是各階層利益博弈的產物。是各種利益斗爭和妥協(xié)的最后結果。簡單的表述就是統(tǒng)治階級盡最大可能維護自己利益的同時,被統(tǒng)治階級也在為自己的利益斗爭。當然,由于現(xiàn)在復雜的社會結構,不能單純的分為統(tǒng)治階級和被統(tǒng)治階級,但法律仍然是各個階層和集團利益斗爭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