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福軍
語文在過去,特別是科舉取仕時代,真是一枝獨秀,多少讀書人幾十年如一日,孜孜以求,更有甚者皓首窮經,樂此不疲。語文魅力之大可想而知??墒窃诮洕蚧慕裉欤贿吺菄狻皾h語熱”的持續(xù)升溫,一邊是國內“英語熱”的幾近瘋狂。漢語在當下的中國處境堪憂,漢語正與“狼”共舞。武漢大學某教授在一次講演中曾不無感慨地說到:“漢語現在已經成為了一種弱勢語言、一種第二階級的語言?!眹鴥取氨Pl(wèi)漢語”的呼聲越來越高,南開大學中文系教授馮慶株強烈呼吁:“保衛(wèi)漢語就是保衛(wèi)祖國!漢語面臨英語的威脅,她的純潔性正在受到破壞,她的地位正在動搖。我國的語言主權正在喪失!”
但我們不能就此認為英語是造成這一尷尬局面的“罪魁禍首”,我們應當看到這種“瘋狂”的背后潛藏著的國人強烈的功利心。某大學一位現代文學講師曾經在課堂上遭遇到一位女生的質問:“老師,我們學這些有什么用?”在這個功利極度膨脹的時代,她的提問讓講師無言以對。功利就像一根無形的指揮棒,在操縱著整個社會運轉。中國古代講究“學而優(yōu)則仕”,讀書人只要把書讀好,把文章寫好,就可能平步青云,徹底改變自己的人生命運,所以有很多人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而現在,隨著改革開放不斷深入,社會結構發(fā)生了轉型,特別是中國加入WTO之后,市場對英語型人才的需求急劇增加,學好英語就不愁就業(yè),就有高收入,人們何樂而不為呢?應當承認,在當今國際形勢下,外語教學十分重要。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可以放棄母語,詩人余光中說得好:“英文充其量是我們了解世界的一種工具而已,漢語才是我們真正的根?!彪y道我們的社會只剩下功利了嗎?難道我們真的甘心為了眼前利益而拋棄綿延了幾千年的文明,讓英語成為漢語的掘墓人?
也許有人會說這是杞人憂天,也許有人會說這是危言聳聽,中國自古就是一個善于包容的國家,君不見大唐時期人們對佛教的頂禮膜拜絕不亞于今之國人對英語的瘋狂,唐代并沒有因此而迷失自己:君不見新文化運動時期,西方文化如決堤之水滔滔涌來,甚至有人主張全盤西化,然而中國并沒有因此遭受滅頂之災,反而在浴火中得以重生。是的,中國的確善于包容,然則何謂包容?包容是指在一定程度上的接納,絕不是從根本上加以背叛。所以唐代在接納佛教時,便有了自己的觀世音;現代在接納馬列主義時,便有了毛澤東思想,它們都深深扎根于中華大地之上。中國并沒有全盤西化,也不可能全盤西化,真正意義上的全盤西化就是欺師滅祖,就是賣國。
我們包容英語已有幾十年的歷史,只是當下英語過熱與語文過冷的現狀反差實在太大,英語已反客為主,成為中國的強勢語言。如今,擺在國人面前的不再是漢語能否包容英語的問題,而是英語能否包容漢語的問題。保衛(wèi)漢語,刻不容緩;漢語興亡,匹夫有責。身為一個中國人,能讓我們時時牢記自己身份的,除了身體發(fā)膚之外,就該是我們的母語了,她是我們的文化標記,唐詩宋詞曾經向世界驕傲地展示過她的無窮魅力。她引領我們這個五千年古國一路風霜走到今天,她將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中何去何從?
面對強勢文化的入侵,我們知道其他民族是怎樣對待自己的語言和文化的嗎?長期在美國教書的法國人德里達來北京大學作演講的時候,開始打算應學生要求講英語,但法國領事館堅持要他用法語,因為他是法國人。在德國的講臺上授課,政府規(guī)定一律都得用德語。而在許多最需要使用本民族語言的國際講壇上,我們卻聽到了中國代表的滿口洋話。
大家一定還記得《最后一課》里的韓麥爾先生和那個不爭氣的小弗朗士,我不希望將來的某一天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韓麥爾先生,我也不希望國人在不知不覺中就成了小弗朗士,我真的不愿看見21世紀的中國再去演繹法國19世紀的悲劇。
請善待我們的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