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旭東

敢于向惡勢力抗爭

掌聲響起，現(xiàn)年16歲，身穿印度傳統(tǒng)白色寬松套裝的西瑪(化名)接過了一只裝有一對金耳環(huán)的盒子，這位苗條、優(yōu)雅的少女笑容滿面地跪下身去，用手撫摸著對面一位身材嬌小的婦人的雙腳。

這里是印度海德拉巴市老城區(qū)“阿薩尼瓦斯”(少兒之家)的院子，蘇妮莎，克利希南(Sunitha Krishnan)向她的學生表示祝賀，這些學生在她們參加的第10次標準考試中獲得了好成績，事實上，這里的120名少女，兒童中的大多數(shù)——有幾個甚至只有3歲——都是曾遭受性剝削，都是被蘇妮莎解救出來的。她們與西瑪一樣受到了數(shù)年的令人發(fā)指的性摧殘，而且?guī)缀醵际荋IV陽性。正是由于她們在“阿薩尼瓦斯”所受到的關愛和照顧，才使她們有機會擺脫黑暗的過去。

她不僅是竭盡能力保護這些少女、兒童的母親，而且是印度龐大而頗有勢力的商業(yè)化性交易產(chǎn)業(yè)的不共戴天之敵。在過去的10年中，她已經(jīng)拯救了約2000名性奴隸。正是這位無畏的女性，說服安得拉邦政府當局與她一起摧毀了數(shù)個有組織的犯罪集團，并協(xié)助官方將十多個販賣女性的人販子繩之以法。

拉開辦公室的抽屜，蘇妮莎拿出一根一頭帶有鉤子的鐵棒?！斑@是我的防身武器，”她說，“如果必要，我會使用它的?！?/p>

蘇妮莎并不是開玩笑。她的行動觸犯了犯罪集團的利益——這些黑社會分子經(jīng)常對她進行“反擊”。自從1991年她開始這一“征戰(zhàn)”以來，她已被人毆打過十多次，現(xiàn)在蘇妮莎的左胳膊已伸不直，右耳已聽不見。一次，一輛Sumo廂形汽車蓄意沖撞她的機動三輪車，不過她只受了輕傷；另一次，有人企圖用硫酸潑她，幸虧沒有潑到。此外，還有人曾經(jīng)用毒藥放在食物里想謀害她，結果也失敗了……

盡管蘇妮莎這些年來一直面臨著恫嚇和暴力行為，但現(xiàn)年36歲的她卻拒絕警方保護。她認為，鑒于自己的使命，這種人身攻擊是不可避免的，自己不會因為有生命危險，就放棄正義的事業(yè)。

蘇妮莎的成長經(jīng)歷

蘇妮莎是一位一貫愿意幫助別人的女性：早在童年時代，每天她從學?；丶抑?，就將自己在校學到的知識教給鄰居的小伙伴，當她成為少女時，她就決心為那些被剝奪了基本生活權利，尤其是那些受害于性剝削和被社會鄙視的婦女服務。她在上大學期間投身于許多政治活動之中，并經(jīng)過多年的學習，拿到了精神病社會工作學碩士學位。

1996年，蘇妮莎因參加女權活動，抗議在她家鄉(xiāng)舉行的“世界小姐選美大賽”而與其他十多名人士一起被逮捕。她的激進觀點使她與家人的關系變得疏遠，所以當她兩個月后被釋放時，便決定移居海德拉巴，并在那里開始了新的生活。上世紀90年代后期，蘇妮莎為生活在貧民窟人們的住房問題而積極奔波。當穆西河邊的貧民窟因“美化城市需要而被選定拆除時，她組織了抗議示威，使這一項目無法按氣實施。

1997年初，根據(jù)法庭的命令，警方從海德拉巴市臭名昭著的紅燈區(qū)邁寶伯麥恩蒂驅趕出大批的妓女。由于警察以非人性化的粗暴方式執(zhí)法，妓女們一下子都成了無家可歸者，在絕望之中，不少女子以自殺結束了生命。

此時，蘇妮莎與一個叫瓊斯·法迪卡蒂爾的男子成為好友，此人也熱衷于幫助貧困階層。他們會見了一批被驅趕出來的婦女，她們表示，希望能讓她們的孩子接受教育，從而不再以賣淫為業(yè)。于是蘇妮莎在已被搬空的妓院里建立了一間教室，為第一批的5個孩子授課，她也就成了這個班的第一位教師。

隨著蘇妮莎與妓女們的關系變得逐漸融洽，她們開始向她透露那些被販運來的童妓是怎樣被控制在妓院中遭受虐待的。蘇妮莎因此意識到她必須去營救那些可憐的孩子。

由于解救童妓面臨人販子的暴力威脅，瓊斯，法迪卡蒂爾竭力反對蘇妮莎的想法，然而她卻寧愿冒險來實施自己的行動。于是每一次營救行動都充滿了驚險場面和情節(jié)，但是蘇妮莎依靠準確的情報、恰到好處的解救時間以及迅速撤離的路線而屢獲成功。

起初，被營救的孩子們都被安置在教會和慈善機構的少兒庇護所；到后來，蘇妮莎決定自己設立一個庇護營地，并創(chuàng)辦自己的組織。

創(chuàng)辦非政府組織“普拉吉瓦拉”

蘇妮莎和瓊斯將他們創(chuàng)辦的組織命名為“普拉吉瓦拉”(Projwala，意思為“永恒的火焰”)并逐步承擔起更多的責任。如今，除了“阿薩尼瓦斯”，“普拉吉瓦拉”在海德拉巴市擁有一所為妓女們的孩子教學的五天制學校，在阿薩尼克坦市有一處供被解救的成年婦女居住的設施?！捌绽呃边€幫助其他非政府組織在安得拉邦各地建立和營運17所為妓女們的孩子辦的日托中心。

當“阿薩尼瓦斯”和學校里的少女、兒童上到7年級后，便轉學到私立中學，而年齡較大的孩子們則去接受各種職業(yè)培訓，其中包括書籍裝訂、房屋砌磚、焊接等技術，一旦學藝結束，她們就可以到私人公司打工或在“普拉吉瓦拉”辦的企業(yè)——個規(guī)模不大，主要從事文具和家具制作、銷售的單位工作。

在創(chuàng)建“普拉吉瓦拉”的初期，蘇妮莎為籌措資金，維持基本的生計，不得不賣掉自己的首飾、珠寶甚至家用器皿。此外，她也想方設法尋求社會的捐助——“我在尋求慈善捐助方面可是有‘博士學位的。”她曾不無幽默地說。

蘇妮莎的合作伙伴瓊斯于2005年因突發(fā)心臟病而去世，這一變故對蘇妮莎的打擊很大，可是她不久就振作起來。2006年，蘇妮莎嫁給了電影導演拉杰西，圖希里沃爾。她的丈夫除了在情感上給予她巨大的支持，而且?guī)椭谱饕恍┯薪逃饬x的影片，這些影片使人們對于誘騙、拐賣婦女賣淫這種罪惡行為提高了警覺。

“普拉吉瓦拉”這個組織目前有約200名成員，其中三分之二是性交易行業(yè)的幸存者。在蘇妮莎的領導下，該組織茁壯成長，并在國際上擁有一定的知名度。除了印度政府當局，聯(lián)合國、美國政府的相關機構也定期向蘇妮莎咨詢有關問題。她到目前為止已獲得過幾個獎項，這些獎金都被她用來改善“普拉吉瓦拉”的財務狀況，最近，蘇妮莎接到一個來自國外的、未料想到的請求：韓國政府希望她能協(xié)助本國改進一些地方上為外國賣淫婦女設立的收留所，這些婦女都是非法入境后被拘留或逃出妓院的，蘇妮莎表示愿意協(xié)助，但要求韓國有關當局給她安排兩天時間考察當?shù)氐募嗽海匝芯烤唧w的情況。

將人販子投入大牢

警察監(jiān)察總監(jiān)S.烏瑪帕迪告訴記者，安得拉邦警方原先實施的政策缺乏人道主義——直到蘇妮莎所做的這一切出現(xiàn)之后，“才完全改變了我們的思想傾向”，他有點感嘆地說。即使在今天，印度其他邦的警方在突襲妓院時，仍然總是先將妓女抓起來。在2005年舉行的一個研討會上，蘇妮莎向烏瑪帕迪和其他官員們證實，真正的罪犯是那些販賣婦女的家伙，而不是被他們逼良為娼的婦女和兒童?！拔覀儸F(xiàn)在把重點放在抓捕那些人販子，并且營救那些受害女性方面?！睘醅斉恋现赋?。

由于蘇妮莎在思想方面的引導，警方如今更愿意與她配合。他們很多時候根據(jù)她的線人提供的情報進行突襲，并讓“普拉吉瓦拉”的社工代表參加營救行動，一旦發(fā)現(xiàn)了受害女性，立即安排工作人員進行心理輔導和咨詢。

與此同時，官方對待人販子的態(tài)度也有所變化。以往在紅燈區(qū)的警察與人販子時常保持默契，很少逮捕他們，即使抓了一兩個，也難以定罪：因為沒有證人保護條例，受害者通常畏懼出庭作證，而且檢察人員起訴的隨意性很大，法官常常公開鄙視被逼賣淫的女性。

在蘇妮莎的要求下，警方現(xiàn)在開始逮捕人販子，并對其進行審訊。她還付諸很多心血來做檢察官和法官的工作。去年，她的努力經(jīng)受了一次考驗：一個16歲的懷孕少女逃出囚禁她的妓院，來到“普拉吉瓦拉”求助。

“令我們驚奇的是，這位少女要求上法庭作證，以指控將她販賣到妓院的人販子，”蘇妮莎說，“所以我們帶她到警察局做筆錄，幸運的是，那里的一個檢察官接受過我的指導，給了少女不少幫助?！?/p>

更為巧合的是，接手這個案子的檢察官和法官也聽過蘇妮莎的有關演講?！皺z察官對這位少女的態(tài)度很好，”蘇妮莎回憶說，“他讓少女確信，作為關鍵的證人，他們一定保證她的生命安全。他甚至安排了一場模擬法庭審判程序來告誡少女，被告律師可能會提出極具挑釁性的問題來為難她?！?/p>

到了出庭的那天，法官將庭審過程引導得很順利，被告律師未能辯駁原告的證詞是不實之詞。最后，兩名被告都被判定有罪。

這一案件是人販子在安得拉邦首次因販賣婦女為娼而判罪。更令人振奮的是，其中一名被告被判入獄10年——這是印度此類案件中最嚴厲的一次懲罰。7個月后，另外12名拐賣女性的人販子也被投入了大牢。

編輯：陳暢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