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雙

現(xiàn)在的吸血鬼文化把危險的成分都拿掉了,留下來的是很安全很純粹的迷戀。

最近一年來在美國興起了一個吸血鬼文化熱。小說作家斯坦佛尼·邁爾的長篇小說系列“暮光之城”取代了來自英國的舶來品《哈利·波特》成為本土青少年最歡迎的暢銷書,這部小說以及由此改編而成的電影,是這一吸血鬼文化熱的最亮點。其實這個現(xiàn)象遠遠不只局限于邁爾的作品。美國有線電視推出了一個題為《真正的血》的電視連續(xù)劇,收視率也不俗。還有前一段時間暢銷書榜上有名的一本題為《傲慢與偏見以及僵尸》的書,作者塞斯-格蘭姆·史米斯一半惡搞地將簡·奧斯汀的名字也列了上去,作為合作者,仿佛還要與奧斯汀分稿費的樣子。

西方文化中的吸血鬼故事實際上就等同于中國的《聊齋志異》,講的都是不能為文明社會所接受的欲望。一個窮書生在荒郊僻野里邂逅一位女鬼,產(chǎn)生了一段不了情,這和吸血鬼故事中的那個黑暗人物對于少女不可遏制的吸引力是同樣的東西,代表的都是一種越界的快樂。如果要說區(qū)別的話,也許西方的吸血鬼大多是發(fā)生在城市里的故事,和農(nóng)業(yè)社會的幻想不同。還有,就是性別上的差異。吸血鬼多為有貴族身份的漂亮男子,極其性感,同時也非常黑暗。有的吸血鬼還是雙性戀者,比如美國南方作家安·萊斯筆下的萊斯塔特。

西方的吸血鬼從來是一種另類文化的象征,可能是性別上的另類,也可能代表了某種波希米亞式的人格,很有魅力,服飾很講究,有很多情人等等,比如詩人拜倫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有一些吸血鬼的故事實際上是以拜倫做原型的。

但是美國這次的吸血鬼熱有點異常的變化?！澳汗庵恰敝v的是一個有錢的吸血鬼家庭來到一個小鎮(zhèn)上定居,他們的兒子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青年,英俊,富有,而且對女人非常好。女主角反而是個貌不驚人的女孩子,沒有什么出眾之處。男孩子一開始對于女主角表現(xiàn)得非常冷淡,實際上是壓抑自己的欲望,最后終于講穿了,兩個人開始相愛。

“暮光之城”對于吸血鬼原型的修改,主要在于在這部小說里,吸血鬼非常懂得自律,決不會濫殺無辜。這部小說中的吸血鬼自稱是“素食者”,也就是說他們只吃動物的血,不吃人血。男孩子對于女孩子一開始十分排斥,也是因為她的味道對他十分具有吸引力,幾乎使他越界殺人。他成功地戰(zhàn)勝了自己的欲望后,還非常自律地不和她做愛,為了避免一時激動傷害到她。而且他對于感情非常專一,決不像拜倫那樣四處留情。這個吸血鬼非但不是黑暗勢力的化身,簡直就是文明社會中的道德楷模了。

結(jié)果很多女孩子對他都喜歡得不得了。小說的女主角是一個毫無性格的人,據(jù)作者說這恰恰是有意設計的。因為她平凡,任何一個女孩子都可以“鉆到她的身體里”,任何人都可以認同她對于吸血鬼的美男子的迷戀,因此愛上這本書,成為這個系列的忠實讀者。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吸血鬼文化把危險的成分都拿掉了,留下來的是很安全很純粹的迷戀。

電視劇《真實的血》也是同樣的路數(shù)。里面的吸血鬼好像就是社會上的一個另類社群。他們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盡量減少和主流社會的沖突。實在需要滿足自己的饑渴時還會說一句“對不起”。這樣的生活實際上是沒有陰暗面的。

這和早幾年的吸血鬼文化可真的不同。比如前幾年有一個電視連續(xù)劇叫做《巴菲吸血鬼殺手》,講的是一個很有個性的金發(fā)女孩兒巴菲,十分勇敢地與吸血鬼開戰(zhàn)的故事。巴菲很流行,是因為很多女孩兒都覺得這個電視劇表現(xiàn)了她們在成長過程中所要面對的恐懼和困難。巴菲給了她們勇氣。很多文化研究者對于這個電視劇都比較認可,認為它改變了以前流行文化中性感的金發(fā)少女所慣以扮演的受害者的形象。

還有著名作家安·萊斯的吸血鬼系列也是承繼經(jīng)典的吸血鬼敘述,把吸血鬼描述成我們生活中不能抑制的那種危險的吸引力。她創(chuàng)造出來的吸血鬼和她所居住的城市新奧爾良的巫術文化有很大的關系。她的小說被改編成電影《夜訪吸血鬼》,正是由好萊塢的兩大美男子湯姆·克魯斯和布萊特·皮特來扮演的吸血鬼。

現(xiàn)在的吸血鬼文化具有試圖把另類文化收編的傾向。它越來越成為少女文化的一部分,甚至很能為少女的媽媽們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