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立志
在中國古代典籍中,關(guān)于牛的典故,有許多篇什充滿了智慧與哲理,試舉幾例。
筆誤作牛
桓溫嘗使(王獻之)書扇,筆誤落,因畫作烏駁檸牛,甚妙。(《晉書·王獻之傳》)
王獻之是晉代書法大家,方寸扇面,毛筆誤落,墨跡污染,當然尷尬。然其隨機應(yīng)變,涂墨為牛,化拙成巧,竟為文壇佳話。名家尚且有誤,何況常人!獻之之誤,范圍只涉團扇,非關(guān)社稷;獻之之誤,性質(zhì)只限筆墨,無關(guān)軍國。書法巨擘之筆誤,不過茶余酒后之談資。君不見一些地方政誤屢屢,治下縱然烏黑,政績依然錦簇!雖說“壞事可以變好事”,“吃一塹可以長一智”,然而,“壞極何以變好”、“屢蹶詎云能智”?損失已經(jīng)鑄成,百姓注定遭殃。
蹊田奪牛
抑人亦有言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睜颗R怎枵?,信有罪矣,而奪之牛,罰已重矣。(《左傳·宣公十一年》)
“蹊田”者通常為蟻民之所致,“奪?!闭叨喟胂笛靡壑鶠椤9湃嗽疲哄哆^無大,刑故無小。(《尚書·大禹謨》)世事諭人,“蹊田”者之小過,往往招致嚴懲;而“奪?!敝笞铮瑒t往往無人追究。蟻民弱勢,逼上梁山,重兵進剿其十惡不赦;宣和六賊,通敵誤國,卻搖唇鼓舌于廟堂論政。此為小說家言。頃見報道,新泰冤民上訪,卻被關(guān)進精神病院;官員侵害人權(quán),有司竟然裝聾作啞?!案`國者侯,竊鉤者誅”,倒是與此相近。此類行徑,豈止見于古籍!
吳牛喘月
吳牛望見月則喘,彼之苦於日,見月怖喘矣!(《太平御覽》卷四引漢應(yīng)劭《風俗通》)
蜀犬吠日,因其少見多怪;吳牛喘月,如同杯弓蛇影。中國成語確系文化之瑰寶,描人狀物,窮形盡相;切脈錐心,入木三分。吳?!按谠隆?,是以長期“苦于日”為前提的。正因其深被其害,飽受其苦,才會產(chǎn)生某些驚懼心理和幻象效應(yīng)。童話中動物們聞“咕咚”而逃竄,屬于自相驚擾;“牛棚”中“過來人”聽“樣板”而驚魂,皆因余悸未消。今之吳牛,喘非為月,不過“人權(quán)”、“民主”而已哉!然則,人權(quán)載于憲法,民主本于黨章,閣下何喘為?
犁生馬辛角
子謂仲弓,曰:“犁牛之子驛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論語·雍也》)
在人才問題上,孔夫子是否一貫不問出身,未經(jīng)考證,至少此例可取。這較之“文革”期間“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的邏輯,至少進步了兩千年。白癡的兒子未必白癡,天才的公子未必天才。諸葛之子,難為重器;李白之子,亦非詩才。當今時代,科技昌明,然而,販夫走卒,市井小民,有心有錢于遺傳擇優(yōu)、基因育種者,畢竟鳳毛麟角。司空見慣、屢見不鮮者,倒是或降生豪門,或天生麗質(zhì),或官或商,或星或辰,總能出人頭地。不亦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