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菀君 李 婷
【摘 要】 本文分析了湘楚文化本質精神的形成過程及其體現(xiàn),將湘楚文化精神概括為:淳樸重義;勇敢尚武;經世致用;自強不息,并進行了闡釋。
【關鍵詞】 淳樸重義;勇敢尚武;經世致用;自強不息
湘楚文化的本質精神是什么?概括起來,有以下四個方面:“淳樸重義”、“勇敢尚武”、“經世致用”、“自強不息”?!按緲恪保炊睾裥蹨?、未加修飾、不受拘束的生猛活脫之性?!爸亓x”,即強烈的正義感和向群性。“勇敢尚武”,即臨難不懼、視死如歸的精神。二者融貫,構成了湘楚文化獨特的強力特色,具有鮮明的英雄主義色彩。也就是錢基博先生所說的:“湖南人所以為湖南,而異軍突起以適風土者,一言以蔽之曰強有力而已”?!敖浭乐掠谩?,即重視實踐的務實精神,是實踐理性與“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參與意識的集中體現(xiàn),這一普遍性范疇一旦與英雄主義相結合,就成為—種“當今天下,舍我其誰”的“敢為天下先”的豪邁氣概,給湘楚文化提供了明確的奮斗目標。“自強不息”是“天行健”的宇宙精神的基本形態(tài),而在湘楚文化中,則將它列為“人極”的范疇,視為文化的“極則”。這就賦予了湘楚文化獨特的哲學依據(jù),正是由于這點,湘楚文化具有了“獨立不羈,遁世不悶”的特殊品格。
一、“淳樸重義”
“淳樸”,即敦厚雄渾、未加修飾、不受拘束的生猛活脫之性。“重義”,即強烈的正義感和向群性。
打開湖南各地的地方志,起義、暴動、戰(zhàn)爭觸目皆是,一片揭竿血刃的殺戮之聲。近現(xiàn)代史上,湖南更是一派刁賊風范:湘軍故里、維新運動發(fā)起省、武昌起義首應省、全國農運中心、抗戰(zhàn)重要戰(zhàn)場……湖南就是以這樣風風火火的造反者形象進入了中國的歷史大視野。
湖南人的性格中有種火的特質,自然而張揚,酣暢而放肆。湖南人粗俗淳樸、強悍粗野的生命賦予他們一種野性的力量,所以他們缺少現(xiàn)代社會的精致和井然有序。湖南給人的感覺是總在從野蠻人進化為現(xiàn)代文明人的過程中,卻從沒有完成。等同于湖南人的桀驁不馴的,是他們的真誠和率直,不怕死、重義氣和氣節(jié)是湖南人的總體特性。
湖南人樂于與大自然相處,源于這種不高貴但絕對真誠的野質特性。洞庭湖的荷葉田田,張家界的風月無邊,衡山的清霜冷雁,湘西吊角樓的鳳尾蕭蕭,湖南人在享受著大自然,創(chuàng)造著大自然??吹胶先蒜蛔詷返孟褚豢脴?、一株草似的生存于山水之間,或許真是印證了中國哲學中一個重要命題:天人合一。
湘人不僅僅是“淳樸”,更有異于他人之處在于湖湘士民為此而“時時迸發(fā)于腦筋而不能自已”——重義?!安荒茏砸选惫恃莼鲆环N異常強烈的民族主義感情,在國難當頭之時,便迸發(fā)出空前高漲而超越他省以上的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激情。這種“時時迸發(fā)于腦筋而不能自已”的民族主義精神也是近代湖南士民在歷次社會改革運動中均能“獨步一時”的深層動因。
“淳樸”與“重義”是湘楚文化精神的精髓之一,也是湘楚文化獨特的個性和湖南人的代表性人格。它是一個群體經常表現(xiàn)出來的、具有一定傾向性的、比較穩(wěn)定的心理特征的總和,反映了一個群體的基本精神面貌,它影響著某個群體的行為舉止,集中體現(xiàn)了這一群體心理活動的特殊性。
當然,并非每一個湖南人都具有這種“淳樸”與“重義”的特性,本文所指的是每個歷史時期有代表性的精英人物所具有的共同文化心理和特征,這一特性往往使某一群體的全部心理活動都染上一種獨特的色彩。正是這種“淳樸”與“重義”,使湖南的維新志士頭上籠罩著一圈堅韌不拔敢于為爭取平等自由而奮斗的光芒,使他們具有了“救中國從湖南始”、“吾湘變,則中國變;吾湘存,則中國存”的殉道氣概。
二、“勇敢尚武”
“勇敢尚武”,即臨難不懼、視死如歸的精神。
湖南是一個多民族省份,聚居著漢、苗、壯、土家、侗、瑤、回、維吾爾等八個民族和少量其他民族。少數(shù)民族因語言、文字上的障礙,很難受到中原大一統(tǒng)思想的限制,他們在湖南延續(xù)著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因而也具有其獨立性。少數(shù)民族的民風一般比較強悍,因為這樣他們才能很好地保護自己的村莊、部落等不受外來人的侵犯。在防御和自衛(wèi)的過程中,他們逐漸養(yǎng)成了一種強悍的個性,這種個性進而發(fā)展成一種堅韌不拔、勇于抗爭的士風民氣,這種風氣成為生活在湖南境內的士民們特有的風氣。
同時,湖南漢族人移民很多。據(jù)林增平先生考察,湖南在清代乾嘉時期的移民數(shù)占到總人口的90%以上。移民一般都具有不同程度的開拓創(chuàng)業(yè)和自立自強的精神。這種開拓、自立自強和奮斗的精神往往會演化成一種勇往直前、敢于拼搏和不屈不撓的風氣。同時,移民能離開故土走進一個陌生的世界,他們也必須具備自衛(wèi)能力和勇猛頑強的精神,在與湖南土著人的爭斗中,也培養(yǎng)和強化了本身的獨立性和強勁的士風民氣。所以,湖南的漢族移民和本土
少數(shù)民族都具有強烈的“勇敢尚武”特性。
三、“經世致用”
“經世致用”,即重視實踐的務實精神,是實踐理性與“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參與意識的集中體現(xiàn)。
這一點在王船山身上體現(xiàn)得很突出。船山在其認識上和心性論上,認為人的認識是在不斷實踐和自省上進步的,這樣的論斷實際上體現(xiàn)了他經世致用的思想。船山治史的一個很重要的理想,就是要以史明鑒,從歷史中得到認識。船山通過對利馬竇的批判和吸收其先進思想,對中國古代哲學的系統(tǒng)研究和反思,成為中國古代哲學的集大成者,同時也是經世之學的有力倡導者。曾國藩,也是繼承林則徐等前輩放眼看世界的思想,雖多是理學學者但也興起洋務運動。這種開放也正是經世致用的一個很重要的表現(xiàn)。
文化的發(fā)展既有傳統(tǒng)的繼承性,也有基于時代變化的創(chuàng)造性。近代中國文化是通過傳統(tǒng)文化在近代西方文化的沖擊下發(fā)生近代轉變而形成的。近代湘楚文化的發(fā)展道路同樣是受制于近代中國文化的發(fā)展道路的,它也是古代湘楚文化在近代中國的轉變與創(chuàng)造,因此,它有著古代湘楚文化的傳統(tǒng)繼承性,又有著適應時代的創(chuàng)造性。經世致用之學就是在這個近代轉變(繼承與創(chuàng)造)的過程中,從傳統(tǒng)文化中蛻變出來的連接古代與近代文化的媒體。龔書鐸先生在《中國近代文化探索》一書中曾說,經世致用之學是傳統(tǒng)中國文化走向近代中國文化的橋梁。本人以為,對于湘楚文化而言,經世之學不僅是連接古代湘楚文化與近代湘楚文化的橋梁,而且“沉淀為一種士人學者的學術心理、學術傳統(tǒng)與政治取向的標準,凝集為一種經世務實的文化精神,成為近代湘楚文化價值取向和近代湖南人才政治價值選擇的決定因素”。[1]
湘軍人物對經世之學的倡導和他們在政治上的成功,為湖南士人提供了一個仿效的榜樣,這對近代湘楚文化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梢哉f,由魏源、陶澍等人倡導的以經世致用為核心的學術態(tài)度和學風,經過湘軍人物的弘揚,已成為一種學術傳統(tǒng)和風格,成為一種定勢的文化心理沉淀,影響著湘楚文化的價值選擇目標,也就決定了近代湘楚文化的發(fā)展趨勢和基本特征。
經世致用主張面世的治學態(tài)度,這一本質的內容成為制約近代湘楚文化發(fā)展的基本精神。經世之學關注的是社會現(xiàn)實,是“治國平天下”,這種價值取向與現(xiàn)實政治相結合,使湖南士人強烈地追求參與現(xiàn)實政治,參與實際的思想文化活動,從而造成湘楚文化空前繁榮和注重實際的特點。與此同時,雖然經世之學仍屬于傳統(tǒng)學術的范疇,但由于它的面世態(tài)度,使它在近代政治、經濟、文化的大變局中,面對西方文化沖擊的現(xiàn)實,切實認識中西文化的差距,從而能在傳統(tǒng)文化的近代轉變中,實現(xiàn)由傳統(tǒng)向近代的轉化,包容西學的內容,把湘楚文化導向近代。
四、“自強不息”
“自強不息”是“天行健”的宇宙精神的基本形態(tài),而在湘楚文化中,則將它列為“人極”的范疇,視為文化的“極則”。
《周易·系辭》將炎黃文化的基本精神高度概括為“自強不息”、“厚德載物”,以喻兼有天和地的品格。這個概括不僅體現(xiàn)為先賢的哲學理念,更主要的是體現(xiàn)在炎黃文化傳統(tǒng)中持續(xù)作用著的基本精神:勇于征服洪荒的艱苦創(chuàng)業(yè)精神,勤于科技發(fā)明的開拓創(chuàng)新精神,樂于為民造福的犧牲奉獻精神,包容互補的民族大團結精神。
在率先發(fā)明栽培稻的湖南先民文化傳統(tǒng)中,這種“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精神,一脈傳承迄今,成為湘楚文化的價值取向和思維方式的基礎。它形成了國家民族利益高于個人利益的集體主義價值觀、突出的愛國主義傳統(tǒng)指向以及個人對國家盛衰、民族興亡的強烈責任感和使命感。
湘楚文化中表現(xiàn)出來的自強不息,是湖湘士民在漫長的歲月里陶鑄、積淀而形成的,是湘楚文化有別于其他區(qū)域文化的根本之一。著名學者錢基博在《近百年湖南學風》中曾頗有感觸地說:“(湖湘士民)罔不有獨立自由之思想,有堅強不磨之志節(jié)”?!懊裥远嗔饔诰髲姟?,“風氣自創(chuàng),能別于中原人物以獨立”。這種士風民氣最突出的表現(xiàn)即是在湖湘士民中煥發(fā)著一種頑強奮斗、獨立創(chuàng)新、勤勉務實的精神,即所謂“自強不息”。湖湘士民歷來不怕犧牲、卓勵敢死、勇于任事、堅強不磨。在晚清衰世,愛國將領左宗棠,雖年近古稀,為保祖國領土完整,毅然請命率軍出征新疆,最終平定了阿古柏叛亂;早期洋務思想家郭嵩燾,以宣傳西學、開通民氣為己任,雖屢遭頑固派痛詆,仍矢志不改,置個人榮辱于度外;近代外交家曾紀澤,在形勢十分被動的情境下改訂中俄伊犁條約,挽回了國家主權;維新志士譚嗣同為改革英勇獻身……確實,無論是維新運動中壯烈犧牲的譚嗣同,為喚醒同胞而蹈海的陳天華,為拯救中華民族而獻身的黃興、蔡鍔、宋教仁,以及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毛澤東、劉少奇、賀龍等,在他們的身上,無不表現(xiàn)出一種個人對國家盛衰、民族興亡的強烈責任感和使命感。還是楊度在《湖南少年歌》中說得好:“若道中華國果亡,除非湖南人盡死!”湖南人這種自強不息的奮斗精神,歷史上的證明比比皆是:二百幾十年前的船山先生,是何等艱苦奮斗的學者!一百幾十年前的曾國藩等湘軍領袖,是何等“扎硬寨”、“打死戰(zhàn)”的書生!黃克強歷盡磨難,帶一旅湖南兵,在漢陽抵抗清軍大隊人馬,是何等堅毅不拔的軍人!確乎如此。近代以降,湖湘人才迅速崛起,每次革新運動都是“湘人靡役不從,舍身殉國,前仆后繼”[2]。
【注 釋】
[1] 王繼平.近代湖湘學風與近代湖南人才群體的形成及其特質[J].湖南社會科學,1989,3.
[2] 楊昌濟.楊昌濟文集[M].湖南:湖南大學出版社,1983,351.
【參考文獻】
[1] 李陽春.湘楚文化與文學湘軍[M].中國文史出版社,2003.
[2] 錢基博.湖南近百年學風[M].岳麓書社,1985.
[3] 劉旭.湖湘文化概論[M].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
[4] 王繼平.湘軍集團與晚清湖南[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
【作者簡介】
熊菀君(1983-),女,漢族,傳媒實踐碩士,研究方向:新媒體傳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