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玲
《長恨歌》主題有三種說法:一是愛情說,一是政治諷喻說,一是雙重主題說,而我認為愛情說更好更切題。
一、楊貴妃
楊貴妃的美,如花傾國,她迷倒了一個君王,迷倒了一個長安,迷倒了一個國家,迷倒了一段歷史?!皸罴矣信蹰L成”,她如亭亭玉立的芙蓉,尚含苞待放,便名動長安,她水袖飛揚,眉目生輝,眼眸里水光點點,愁腸百結(jié),柔情千轉(zhuǎn),梨渦內(nèi)笑意盈盈,巧笑倩兮,關(guān)目盼兮,并不遜于莊姜的絕代風(fēng)華,她有妹喜、妲己之姿,卻懷揣著溫暖的心腸,她的笑顏和心地,都似那開得正好的牡丹,透著柔軟的美麗。她捧著一顆真心來,或喜或愁,或笑或泣,截然不同于宮中那些永遠端著蒼白笑容的女子,玉環(huán)的笑毫無城府,玉環(huán)的愛純粹天香,她給高居廟堂之上的帝王,帶來了凡世泥淖的清新,于是千帆過盡后,終是她的溫柔,淹沒了君王固若金湯的心防,愛如洪流滾滾而至?!按汉n浴華清池”,她是一個不涉時政的嬌憨的女人,喜歡被嬌慣,喜歡受寵溺,像被人供奉在暖房中的名貴花朵,“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睆那赝醯矫骰薀o一例外都給了她最大的包容和嬌寵。“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彼笋R時,高力士親自執(zhí)轡拿鞭,宮中專給她織錦刺繡的工匠就達七百多人,給她雕刻熔造諸般金玉寶器的又達數(shù)百人,“姊妹弟兄皆列土”,這不禁引得薜寶釵說:“我倒像楊貴妃,只是沒一個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楊國忠的?!睏顕也攀钦嬲摹熬G顏禍水”,直至最后安史之亂,她以殉情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她死得無怨無悔,她不是萬人唾棄的紅顏禍水,而是開錯了季節(jié)的牡丹,真是可惜!
二、唐玄宗
當(dāng)年她與楊貴妃相遇便“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他愛她的美,他愛她的善良,他更愛她的妙曼,他陷得無法自拔,她稱呼他為三郎,這樣溫馨平等的愛,令他年過半百而又重活,于是他對她寵愛達到無以復(fù)加的地步,讓天下人生出“不重男重生女”的感慨。“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彼幌肴鐚こD凶右话闩c她相戀,給她最好的、最美的,卻不料,帝王之愛,正如“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他傾身相戀,她付盡柔情,可誰也沒做好萬劫不復(fù)的準備,開元盛世鋪就了極盡華美的夢境,而茶靡花敗,春盡好事終,愛情走到安史之亂中了政治的圈套,于是過往一切皆是錯,錯不該春宵苦短日高起,錯不該一騎紅塵為荔枝,錯不該愛屋及烏,封了那個有著無窮貪欲的楊國忠為相,錯、錯、錯,錯了身份,錯了一生。“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他掩面救不得,誰犯下的罪,卻要她用命來贖,誰會料到,結(jié)局竟是馬嵬坡前“一杯黃土收艷骨,數(shù)丈白綾掩風(fēng)流”。他不是不怨,不是不恨,他不是不想念,佳人已逝,可他的心卻還活著,浸滿了血淚,愛,是刻骨銘心的愛;恨,亦是刻骨銘心的恨。貴妃盡是到了天堂也原諒他的過錯,這不是他的錯,也許只有在那沒有黑暗,沒有爭斗,純凈如同孩子笑靨的世界,才適合這兩個至情至性之人相愛吧。他們許了天上人間會相逢的美好誓言,碧落黃泉從不是阻隔真愛的距離,偏偏是身在宮闕千重才半點不由人?!疤扉L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即便是在重重深宮中也會有曠世的愛情。即便是犧牲生命,也會在天上延續(xù)一場千年的愛情盛宴。
李玲,湖南婁底三中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