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涵 蘇伶童
摘要經(jīng)典的電影不因歲月的流逝而黯然退色,相反會因大浪的淘洗而愈發(fā)魅力四射。《海上鋼琴師》是一部寓言,一部關(guān)于現(xiàn)代文明吞噬“人”的寓言,更是一曲挽歌,一曲哀嘆理想與彼岸消亡的挽歌。主人公的姓名,船,海洋,城市和陸地都是寓言中的象征符號。該影片以其浪漫、唯美的情調(diào),悲而不傷的韻味和對人性深刻的詮釋而令筆者唏噓、嗟嘆。
關(guān)鍵詞船,陸地,本我,寓言
一、引言
《海上鋼琴師》出自意大利著名導(dǎo)演朱塞佩·托納托雷,同時又是他的“時空三部曲”——《天堂電影院》(又譯星光伴我心)《海上鋼琴師》(又譯聲光伴我飛)《西西里的美麗傳說》(又譯真愛伴我行)之一。該影片于1999年上映,從此飲譽全球。
二、劇情
如同《天堂電影院》給人的感覺,托納托雷以其擅長的敘事手法,使觀眾隨著回憶與現(xiàn)實的交錯,輕易地融入劇情之中。整部片子隨著Max回憶中的1900(人名),與現(xiàn)實中Max追尋1900的下落這兩條主軸,交互穿插,緊緊扣動著觀眾的心。
男主角1900的整個人生從一開始便是一場悲劇。他是一個被人遺棄在游輪SS Virginian號上的孤兒,被船上一位好心的鍋爐工收養(yǎng),然而好人不得好報,鍋爐工在一次意外中死亡,只有幾歲大的1900又再度成為孤兒。過人的天賦使他無師自通成了一名鋼琴大師,但宿命也令他天然地對紅塵俗世深懷戒意,他從不敢離船上岸,只因紐約無際的高樓和川流不息的人群令他沒有安全感??v使后來遇上了一位一見鐘情的少女,他思量再三后,還是放棄了上岸尋找初戀情人的沖動。他永遠(yuǎn)地留在船上了,直到惟一的好朋友MaX警告他廢船將要被炸毀,他也不愿離開,于是從出生開始就沒有離開過SS Virginian@的1900葬身于海底。
1990,這個既沒有出生紀(jì)錄,也沒有身份證明的人,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就在人間蒸發(fā)了,就如流逝了的音符一樣,渺無蹤影。
三、永恒的人性寓言
《海上鋼琴師》是一部寓言,一部關(guān)于現(xiàn)代文明吞噬“人”的寓言,更是一曲挽歌,一曲哀嘆理想與彼岸消亡的挽歌。主人公的姓名,船,海洋,城市和陸地都是寓言中的象征符號。1900象征了整個20世紀(jì),進而變成了永恒的人性掙扎的載體。船和海洋象征了已知的,有限的本我世界,而城市和陸地則象征了未知的、無限的和世俗的世界。
與船相比,城市是無限的、用1900話說就是:“城市那么大,看不到盡頭。在哪里?我能看得到嗎?就連街道都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了……”在電影中,不止一次地出現(xiàn)一群群尋夢者第一眼看到美國時的激動、狂歡與貪婪的場景。在這種意義上說,城市是沒有盡頭的,就如同人們的欲望。以城市為代表的現(xiàn)代文明的發(fā)展,本質(zhì)上是欲望的膨脹,而這種膨脹的欲望又是不可遏止的。影片中具有象征意義的“海上生活”,體現(xiàn)了世界與人性的本然,同時也反射了凡庸生活的平淡無奇乃至蒼白貧血。換言之,這世界上至少有兩種互相無法協(xié)調(diào)的生活:一種生活,永遠(yuǎn)保持著對本然的追尋和不懈的探究,而另一種則是蘇格拉底意義上未經(jīng)檢驗因而也并不值得真正一過的生活。而這樣兩種不同生活,又體現(xiàn)在兩類不同人的身上,一類是極少數(shù)天才或哲人,一類是絕大多數(shù)群眾乃至群氓。對此,1900做出了如下哲人般的思考:“陸地?陸地對我來說是一艘太大的船,一個太漂亮的女人,一段太長的旅行,一瓶太刺鼻的香水,一種我不會創(chuàng)作的音樂。我寧可舍棄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生活在一個找不到盡頭的世界……”
船無疑是有限的,更重要的是它是移動的,穿過驚濤駭浪,連接此岸與彼岸。除了1900,所有的人都只是乘客。在影片中,船是復(fù)雜的象征、隱喻載體。它是人類最后的理想與藝術(shù)的棲息地,是向膨脹的城市輸送尋夢者的載體,是“本我”與靈魂小憩的最后一個驛站。1900這樣評價自己的生活:“鍵盤有始有終,你確切知道88個鍵就在那兒,錯不了。它并不是無限的,而你,才是無限的。你能在鍵盤上表現(xiàn)的音樂是無限的……我是在這艘船上出生的,整個世界跟我并肩而行,但是,行走一次只攜帶兩千人。這里也有欲望,但不會虛妄到超出船頭和船尾。”最后,在經(jīng)歷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革命與反革命、大蕭條與大清洗之后,在將現(xiàn)代文明催生的人類的欲望與罪惡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之后,船(蒸汽船——第一次工業(yè)化的代表)就成為多余。當(dāng)船與人類最后的理想與藝術(shù)的守望者1900一起,在火焰中沉入大海的時候,現(xiàn)代文明已經(jīng)發(fā)展到足以摧毀自身的高度。就像人建造了遠(yuǎn)航的巨輪,卻不得不親自毀滅它,人也要毀滅自己建造的烏托邦。
四、尾聲
1900最終沒能走下舷梯,這個選擇意義非凡。他完全自主地在大陸與海洋之間劃出了界限,在他心目中的本真生活與眾人的雷同生活之間劃出了界限。1900毅然決然地回到了海輪上——他選擇了回到自我。所以,我們大可不必為1900的黯然離世而悲嘆唏噓,或許這才是他生命戲劇惟一合乎邏輯的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