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文嬌 田 煒

摘 要:新入盟的中東歐新成員國與中國經濟發(fā)展水平相近,產業(yè)結構類似,同中國在貿易領域具有較大的競爭性,東擴成為影響中歐貿易的重大事件。本文對東擴之后中歐貿易的發(fā)展分別進行了理論和實證分析,認為盡管理論分析的結果不容樂觀,但是實際上由于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東擴之后中歐貿易仍然保持了良好的發(fā)展勢頭。本文還對東擴對中歐貿易的負面影響進行分析,提出必須要高度重視這些負面影響,并對東擴后中歐貿易發(fā)展提出了針對性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東擴;中國;歐盟;貿易

中圖分類號:F740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9)12-0116-05

一、引 言

2004年5月1日,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波蘭、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亞前東歐集團8國與塞浦路斯、馬耳他一起正式加入歐盟,這是歐洲開始一體化進程以來的第5次擴大,也是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擴大。東擴后的歐盟成員國增至25國,擁有4.5億人口,經濟總量、貿易總額和對外投資額分別占全球的25%、35%和36%,是現今世界上規(guī)模最大、一體化程度最高的區(qū)域經濟組織。而且,與以往的4次擴大不同,此次擴大吸納的新成員國大都是原蘇東經濟轉軌國家,盡管這些國家先后經歷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經濟轉軌過程,但是這些新成員國與原有成員國在經濟制度完善程度、經濟發(fā)展水平上仍然存在著巨大的差距。由于中國和這些新成員國的經濟發(fā)展水平相近,產業(yè)結構類似,在對歐盟老成員國出口方面具有較大的競爭性,東擴成為影響中歐貿易的重大事件。

二、東擴對中歐貿易影響的理論分析

1950年,經濟學家雅各布?維納(Jacob Viner)在《關稅同盟問題》(The Customs Union Issue)一書中開創(chuàng)性地提出了“貿易創(chuàng)造”與“貿易轉移”的概念。所謂“貿易創(chuàng)造”,是指區(qū)域經濟集團建立以后,成員國之間實行自由貿易,產品從成本較高的國內生產轉往成本較低的成員國生產,從成員國的進口增加,新的貿易得以“創(chuàng)造”。所謂“貿易轉移”,是指區(qū)域經濟集團建立以后,對外實行保護貿易,導致從外部非成員國較低成本的進口,轉向從成員國較高成本的進口,發(fā)生貿易“轉移”。東擴發(fā)生在工業(yè)化水平較高的發(fā)達的西歐國家集團和以農業(yè)為主的較不發(fā)達的中東歐國家集團。兩者產業(yè)結構差異很大,相互間的競爭性較小、互補性較大,所以從理論上講,這種“農業(yè)國和工業(yè)國之間組成的關稅同盟主要會產生貿易轉移效應使非成員國的市場份額轉向成員國”[1]。鑒于中國與新成員國的經濟發(fā)展水平、產業(yè)貿易結構、技術含量水平相近、產品可替代性高等因素的存在,從理論上說,東擴很可能產生較大的貿易轉移效應,即歐盟老成員國可能會轉向新成員國進口一些原本從中國進口的商品,不利于中歐貿易規(guī)模的持續(xù)擴大。

三、東擴對中歐貿易影響的實證分析

盡管關于東擴對中歐貿易影響理論分析的結果不容樂觀,但是實際上,東擴實現之后,中歐貿易仍然保持了快速的增長勢頭。2004—2007年,中國對歐盟25國、歐盟15國(歐盟老成員國)的出口都實現了快速增長,增速一直保持在30%左右。而且2004—2007年,在僅僅4年的時間里,中國對歐盟25國、歐盟15國的出口貿易均翻了1番(如表1所示)。

但是,筆者認為不能因為東擴之后中歐貿易規(guī)模的持續(xù)擴大而全盤地否定理論分析的結果,事實上,東擴產生了貿易轉移效應,只是基于以下幾個因素的共同作用,這種貿易轉移效應被削弱了,進而未能對雙邊貿易的擴張產生較大的影響。

第一,東擴之前歐盟15國和中東歐10國已經基本實現了貿易自由化,相互間的貿易規(guī)模也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東擴產生的貿易轉移效應。Krueger(1995)認為,一般情況下,如果在形成關稅同盟之前,兩國之間已經存在大規(guī)模的貿易往來,就更可能產生較高的貿易創(chuàng)造和較少的貿易轉移[2]。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歐盟就已經開始為實現東擴做準備,從1991年12月到1994年12月,歐盟先后分3批與波蘭、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羅馬尼亞、保加利亞、拉脫維亞、立陶宛、愛沙尼亞和斯洛文尼亞10個中東歐國家簽訂了為期10年的《歐洲協(xié)定》?！稓W洲協(xié)定》的基本目標就是“要在10年內,通過締約國之間商品、服務和資本的自由流動,最終在歐共體和這些聯系國之間建立一個自由貿易區(qū)”,為東擴的實現做準備[3]。另外,根據不對稱貿易自由化原則,歐盟率先于1997年1月1日完全取消了來自中東歐大部分國家進口品的關稅,2002年完全取消了歐盟向中東歐10國的出口關稅;2002年,中東歐國家也采取了同樣舉措[4]。據此,1995—2003年,歐盟15國與中東歐10國的進出口貿易快速增長,從976億歐元猛增至2 701億歐元,擴大了約2.8倍。同期,歐盟15國從中東歐10國的進口增長得更快,從444億歐元猛增至1 399億歐元,擴大了約3.2倍。可見,東擴前,歐盟15國與中東歐10國之間的貿易規(guī)模已經達到了很高程度。所以,按照Krueger的觀點,在東擴的準備過程中不斷擴大的歐盟15國和中東歐10國的貿易規(guī)模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東擴產生的貿易轉移效應,進而也就降低了東擴導致中歐貿易額下滑的可能性。

第二,雖然中國和中東歐10國的經濟發(fā)展水平相近,產業(yè)結構相近,對歐盟15國出口產品結構類似,但是中國和中東歐國家對歐盟15國出口的大宗商品各具特色,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東擴對中歐貿易的不利影響。如表2所示,中東歐10國對歐盟15國出口的農產品和礦產品是中國的近4倍。但是,由于中國對歐盟15國出口的農產品、礦產品在中國對歐盟出口中的比重很低,不足5%,所以,東擴產生的農產品、礦產品的貿易轉移效應不會對中歐貿易關系產生很大的影響。中國和中東歐國家對歐盟15國的出口均以制成品為主,制成品占出口總額分別為95.7%和88.6%。但是中國和中東歐國家對歐盟15國出口的大宗制成品并不完全重合,中國和中東歐國家都有自己的強項。表2表明,中國和中東歐國家對歐盟15國出口最多的制成品均為機械及運輸設備,分別占制成品出口的45.8%和57.4%。進一步分析就會發(fā)現,中國在辦公通訊設備上具有很強的優(yōu)勢,中國對歐盟15國出口的辦公通訊設備是中東歐國家的2倍多,所以,東擴產生的此類產品的貿易轉移效應不大。中東歐國家在汽車制品上具有顯著的優(yōu)勢,其對歐盟15國出口的汽車制品達到255.3億美元,約占其機械及運輸設備出口的22%。但是由于中國對歐盟15國出口的此類產品數量并不多,僅占中國對歐盟15國機械及運輸設備出口的7%,所以東擴引發(fā)的轉移效應對中歐貿易關系的影響并不大。另外,東擴對中國對歐盟15國紡織品、服裝和其他消費品出口的貿易轉移效應很小。中東歐10國中的8個前社會主義國家曾經長期奉行區(qū)域性計劃經濟發(fā)展模式,因此其產業(yè)結構存在著一定的缺陷,普遍在輕紡、食品、家電和日用品生產方面能力不強,大部分依賴進口。這意味著約占中國對歐盟15國出口制成品4成的紡織品、服裝和其他消費品不會因為東擴而受到較大的影響,這也會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東擴對中歐貿易的不利影響。

第三,貿易轉移效應只是東擴對國際貿易的一種靜態(tài)影響,而東擴產生的動態(tài)影響也為中國對歐盟的出口創(chuàng)造了有利的條件。許多經濟學家都認為,貿易轉移屬于靜態(tài)分析的概念,并沒有考慮到時間因素和一些重要因素的變動過程,所以貿易轉移效應只是經濟一體化對國際貿易的靜態(tài)影響。但是實際上區(qū)域經濟集團建成之后,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重要的因素,如收入、技術水平、貿易環(huán)境等都會發(fā)生變化,所以經濟一體化對國際貿易也會產生動態(tài)影響。事實上,歐盟東擴之后中歐貿易的快速發(fā)展主要得益于東擴產生的動態(tài)影響,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1)東擴之后,中東歐國家原來受保護的國內市場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擁有25個成員國的歐盟統(tǒng)一大市場。在統(tǒng)一大市場上,各成員國之間的商品可以相互自由流動,各國企業(yè)不得不面臨著來自其他成員國同類企業(yè)的更為激烈的競爭。隨著市場競爭性的不斷提高,比較價格作為相對稀缺性指標的可靠性也在不斷增強,歐盟成員國可以將原來生產某種產品的資源轉移到更具優(yōu)勢的部門,改善統(tǒng)一大市場內部資源配置效率。而且,市場競爭性的提高還會刺激歐盟內企業(yè)改組和產業(yè)合理化,推動企業(yè)積極改善管理,廣泛使用先進技術以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經濟效益,增強競爭力?？梢?東擴增強了成員國的經濟活力,促進了成員國的經濟發(fā)展,這必然會在很大程度上提高成員國的需求,當然也包括對外需求。在此情況下,物美價廉的中國產品自然會成為上上之選。(2)東擴后,交易成本和市場開發(fā)成本的降低有利于中歐貿易的發(fā)展。東擴之后,歐盟25個成員國實行單一關稅,10個新成員國的平均關稅水平從9%降至4%,它們與歐盟老成員國一樣,躋身于低關稅國家的行列,這有助于降低我國企業(yè)與歐盟成員國的交易成本。另外,東擴以后,中東歐國家良好的地理位置也為中國產品進入歐盟市場創(chuàng)造了更為便利的條件。例如,中國產品通過海運從克羅地亞的里耶卡港、斯洛文尼亞的科佩爾港、羅馬尼亞的康斯坦察港、波蘭的格丁尼亞和格但斯克港口進入歐洲中心,要比從歐洲北部港口進入歐洲中心縮短數天的航程,能大大降低外貿運輸成本[5]。而且,東擴后,歐盟25個成員國實行統(tǒng)一的貿易規(guī)則、統(tǒng)一的行政手續(xù)。在歐盟統(tǒng)一的貿易管理體制下,歐盟市場的透明度大大提高,歐盟市場的管理更加規(guī)范,有效地簡化了中國商品在歐洲范圍內的操作程序,大大地降低了中國企業(yè)在歐盟市場的開發(fā)成本。(3)東擴以后,歐盟的消費層次比以前更為廣泛,為我國企業(yè)占有歐盟市場提供了契機。此次吸納的10個中東歐新成員國與老成員國處于不同的經濟發(fā)展階段,相互間的收入差距懸殊,據歐盟委員會公布的一份報告顯示,以平均購買力計算,即將入盟的10國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僅相當于現有成員國的40%。因此,東擴之后,歐盟市場需求更具多樣性,這也在一定程度上為某些中國企業(yè)進軍歐盟市場創(chuàng)造了有利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