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琳

今夏6月之際，美國芝加哥美術館舉辦關于葡萄酒藝術的展覽——“A Case for Wine：From King Tut to Today”，此展是芝加哥美術館將“葡萄酒”作為美術史的一個個例進行研究后，首次舉辦的相關展覽，展覽中展出將近300件從圖坦卡蒙到今天與葡萄酒相關的藝術品，里面除了有盛裝葡萄酒的精美器皿以外，還有荷蘭畫家皮爾特·克萊茲，法國畫家夏爾丹、拉圖爾等等不同時期的歐洲藝術大師畫作。

早在公元前6000至5000年的時候，人們就已經(jīng)知道怎么釀制葡萄酒了。上個世紀90年代，考古學家們在伊朗北部扎格羅斯山脈的一個石器時代晚期的村莊里，發(fā)掘出一個盛裝葡萄酒的波斯雙耳細頸酒罐。而在古埃及法老的墳墓中，人們甚至發(fā)現(xiàn)了生動再現(xiàn)當時埃及人采摘葡萄并將其搗碎發(fā)酵成酒的浮雕和壁畫。這是由于當時的古埃及人將葡萄酒與早期的生產(chǎn)之神、冥府之神俄塞里斯(Osiris，古埃及主神之一)聯(lián)系在一起，因傳說他是埃及的前任國王，并把農(nóng)業(yè)知識和制酒技術帶給了他的人民。由此，承載葡萄酒文化的美術史也由此展開，這些在法老陵墓中的壁畫、浮雕則變成了美術史中最早呈現(xiàn)葡萄酒文化的藝術作品。

從葡萄酒劍酒神的崇拜

當栽培葡萄和釀制葡萄酒技術，從小亞細亞和埃及流傳到古希臘的克里特島后，葡萄酒便逐漸在古希臘及其各諸島上普及開來。此后，葡萄酒不但成為了他們璀璨文化的基石，同時還是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希臘荷馬的史詩中就有許多關于葡萄酒的描述，如《伊利亞特》中常把葡萄酒描繪成黑色。荷馬還將自己對人生實質的理解也表現(xiàn)為一個布滿黑葡萄的葡萄園。古希臘人甚至還在他們的神話中特別設置了一位酒神——狄奧尼索斯(Dionysus)，他是葡萄酒與狂歡之神，也是古希臘的藝術之神。在公元前7世紀的時候，為表示對狄奧尼索斯的敬意，古希臘人還設立了“大酒神節(jié)”(Grear Dionysia)在每年的3月會舉行葡萄酒慶典以表現(xiàn)對神話中酒神的崇拜。人們在筵席上為祭祝酒神狄奧尼索斯所唱的即興歌，稱為“酒神贊歌”(Dithyramb)。與比較莊重的“太陽神贊歌”相比，它以即興抒情合唱詩為特點，并有蘆笛伴奏，朗然起舞的酒神贊歌受到普遍的歡迎。當時的希臘人幾乎都有飲用葡萄酒的習慣，早期他們還將釀制好的葡萄酒裝在葡萄形狀的瓦罐中，隨著時代藝術的發(fā)展，他們還將酒神狄奧尼索斯的神話以及他們生活中關于葡萄酒的情景，繪制在彩陶瓶罐、浮雕裝飾以及雕塑等各式各樣的藝術作品中。芝加哥美術館此次展覽中就有兩件公元前5世紀的古希臘紅繪式陶罐，個是描繪著一位身穿有褶披布、頭戴常春藤制成的花冠、手持樂器的狄奧尼索斯酒壇，另一個描繪的則是三位參加狄俄尼索斯酒神節(jié)狂歡的女人的酒罐。除了關于狄奧尼索斯的作品外，古希臘人在對其他神崇拜的藝術中也會出現(xiàn)有關葡萄的圖像。

繼承古希臘文化與藝術的羅馬，同樣保留了希臘人對于酒神的崇拜，但并沒有像希臘人那么瘋狂。在古羅馬的神話中葡萄酒神巴克科斯(Bacchus)，是羅馬象征葡萄與葡萄酒、荒淫與放蕩之神。而巴克科斯的神話在古典藝術中被廣泛描繪，在文藝復興時期及以后的藝術作品中也十分常見。他往往被表現(xiàn)為手拿段葡萄藤或常春藤、頭戴葡萄藤或常春藤編成花冠的男子；有時候手上還會拿著酒杯或酒神杖。這些東西同時也是他的男信徒森林之神薩梯(Satyr)和女信徒酒神祭司的象征物。在不朽之作，如提香的《酒神節(jié)》、委拉斯貴茲(Velasquez)畫的《巴克科斯的勝利》、卡拉瓦喬(Caravage)的《酒神》等常見此類表現(xiàn)。

宗教豐富其內(nèi)涵

公元311年羅馬皇帝君士坦丁(Constantine)正式公開承認基督教，當時在彌撒典禮中需要用到葡萄酒，這樣就助長了羅馬葡萄樹的栽種。隨著羅馬帝國勢力的慢慢擴張，葡萄和葡萄酒又迅速傳遍法國東部、西班牙、英國南部、德國萊茵河流域和多瑙河東邊等地區(qū)。葡萄酒文化藝術的發(fā)展也由此得益于基督教會。葡萄、葡萄樹、葡萄酒等圖案的出現(xiàn)，再也不僅僅是象征酒神。在《馬可福音》中：耶穌拿起餅來，祝了福，就擘開遞給他們，說：“你們拿著吃，這是我的身體?！庇帜闷鸨瓉恚Ｖx了，遞給他們，他們都喝了。耶穌說：“這是我立約的血，為多人流出來的。我實在告訴你們我不再喝這葡萄汁，直到我在神的國里喝新的那日子。”由此基督教把葡萄酒視為圣血。在基督教藝術中，葡萄是圣餐酒的象征，也就是基督血的象征，藝術作品中將葡萄畫成一串時尤其是這樣的形象暗示。而圣母懷中的基督圣嬰有時也握著葡萄。在《約翰福音》中，由于耶穌自己又說，“我是葡萄樹，你們是枝子，常在我里面的，我也常在他里面，這人就多結果子?！币虼?，葡萄樹也成為了基督教信仰的象征物，在宗教藝術和建筑物中，常會用葡萄樹的圖案來進行裝飾。它也出現(xiàn)在早期基督教的石棺、羅馬時期的墓室壁畫、拜占庭的鑲嵌畫以及中世紀的彩色玻璃畫和寶石飾物上。由于基督教賦予了葡萄、葡萄酒等豐富的宗教含義，因此在基督教的藝術中，特別是在基督教宗教儀式的圣器藝術中，更是少不了葡萄、葡萄樹、葡萄藤的形象。而盛裝象征圣血的圣餐杯則變成了歷代藝術大師嘔心瀝血創(chuàng)作的重要作品之一。除了圣餐杯以外，在世俗生活中，人們用以盛裝葡萄酒的器皿隨著時代藝術風格的變遷也演變出各種不一樣的藝術樣式。

世俗的演變

17世紀歐洲的繪畫終于擺脫對宮廷貴族和天主教會的依附，開始為新興的市民階層服務。隨著繪畫市場和畫商的出現(xiàn)，繪畫成為市場上的商品。為滿足市民的生活和審美需要，繪畫的品種較之以往大為擴充。除宗教歷史畫和肖像畫外，風俗、風景、靜物畫也發(fā)展為重要畫種。當時葡萄酒在歐洲各地已經(jīng)很普遍而且又是很受歡迎的飲品，因此在當時描繪世俗生活的藝術作品中，往往能看到許多葡萄酒的痕跡。這時正是靜物畫蓬勃發(fā)展的時期，此時的佛蘭德斯派和荷蘭派藝術家在作品中用葡萄酒玻璃高腳杯代替了以往的廣口杯、金屬杯或鍍金銀杯。畫家開始精細描繪玻璃杯里的桃紅葡萄酒和白葡萄酒，展現(xiàn)其出色的色彩掌控力。藝術家們最喜歡繪制波希米亞的玻璃杯，它是當時最珍貴的杯子，它那優(yōu)良的玻璃能反射出彩虹般的顏色效果。如威廉·卡爾夫(Willem Kalf)就是當時靜物畫藝術家中的其中一名，他十分喜愛從玻璃反射和折射出來的彩色光線，他繪制的《靜物畫》中就有波希米亞的玻璃杯，還有法國著名藝術大師夏丹爾(Jean Baptiste Simeon Chardin)繪制的靜物畫作《白色餐布》中，也有一對精致的葡萄酒玻璃杯。世俗畫方面，藝術家拋開宗教題材轉向描繪農(nóng)民生活的幽默場面，當描繪到農(nóng)民們相聚的宴席時，我們也常能在餐桌上、人們的腳邊發(fā)現(xiàn)葡萄酒酒瓶和酒杯的蹤跡。像楊·施特恩(Jan Steen)著名的作品《命名宴》中，人們的腳下就放置了一些葡萄酒酒瓶：《家庭音樂會》的窗臺上還有一只漂亮的長身葡萄酒杯。18世紀，像法國宮廷畫家納迪埃(Nattier)、布歇(Boucher)、朗克雷(Lancret)和特魯瓦(De Troy)等開始熱衷于繪制貴族奢華而放蕩的生活，而在他們的作品中總會有幾瓶或在籃子里或滾落在床下或腳下的葡萄酒增強貴族們奢靡生活的氣氛。

隨著各個時代的藝術風格演變，葡萄酒也出現(xiàn)在不同風格作品當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藝術風貌，各個時代的藝術大師也用自己不一樣的藝術在其作品中展現(xiàn)葡萄酒文化的歷史演變。梵高(Vincent van Gogh)、德加(Edgar Degas)、斯隆(John Sloan)、格拉肯斯(William Glackens)、莫蘭迪(Giorgio Morandi)等藝術大師的不朽之作中，我們常常能看到與葡萄酒文化相關的圖像。長久以來直至現(xiàn)在，藝術作品與葡萄酒文化一直緊密相聯(lián)，成為葡萄酒文化中的另一種風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