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　井

臨走前我讓你給我寫留言。你的字跡溫柔地問著我:

“豬,你知道你這三年里最遺憾的是什么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p>

然后又故作輕松地補了一句:“被騙了吧,傻瓜,哈哈!”

最后是你那獨一無二的簽名,跟你一樣,復(fù)雜得辨認不出原本的真實。

我甚至忘記了你的離去。只是在某一時刻,突然地感覺到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聽到你叫我的名字,猶豫了兩下從題海中抬起了頭,望向你的座位。我好像看到了你趴在桌上睡覺的樣子,額前的劉海散散地蓋住了你的眼睛,投下一片憂郁的陰影。這只是幻覺。你的座位上,只不過彌漫著我無助的失落。

和你的故事,上演得實在不可思議。

我是不是還喜歡你?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我倔強地告訴你我不再在乎你的時候,我在說謊。

如果那可以算作我們的開始。那時候,我已經(jīng)喜歡上你好久了。

那一天,你對我說了很多:

“我要回老家了。”

“嗯。”

“可能要回去一個星期這樣?！?/p>

“嗯?！?/p>

“我要去看我奶奶?！?/p>

“嗯?！?/p>

“……”

“嗯?！?/p>

……

我怕失了分寸說錯話。在你面前,我總是那么小心翼翼?？墒悄菚r候的我,卻可以在冗長的對話里讀出那么多的甜蜜。

你開始每天等我上學(xué),每天送我回家?？墒?我們每天必經(jīng)的那條路,正好正對著我家陽臺。

其實我們走在一起很怪。短短的一段路,卻總是伴隨著長長的一段沉默,靜得甚至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

還記得你第一次牽我嗎?你手心里的溫度突然地就在我的手中蔓延開來,那樣突然,讓我來不及躲閃。我感覺到血液不停地往上涌,在我的臉上暈開一朵朵艷麗的紅霞。其實更多的是害怕,卻又舍不得放開,只好任憑自己的手指和心,乖乖地和你交織在一起。

愛情真似海洛因般讓人上癮。

越來越無所顧忌,越來越迷戀其中。

腦海中突然跳出媽媽那張冷峻的臉,似一盆涼水一下子澆醒了沉浸在幸福中的我。我掙扎著逃離了你的掌心,卻看到了你的眼里劃過了一絲落寞的悲傷。

我拐進旁邊的一家小店假裝買本子,只為掩飾自己復(fù)雜的心情。恐懼,擔(dān)心,愧疚,遺憾……卻沒有一種心情可以與快樂扯上關(guān)系。

我挑得很慢很慢,你在門口等得很耐心。我是故意的,我希望你會等得不耐煩而獨自離去?？墒悄銢]有。最終認輸?shù)倪€是我。我隨便拿了一本到門口結(jié)賬,掏出錢幣的手卻被老板的一句話僵在了空氣中?！澳猩闩I東西,不是都應(yīng)該男生付錢嗎?”老板笑呵呵地說。你輕輕拉過了我,從口袋里拿出皮夾抽出幾張零錢遞了過去,一切都進行得那么自然。我看見你的皮夾里有我們一起合拍的大頭貼,在那上面,我笑得很拘束。

我不安地在甜蜜中沉浮。看見了你的笑,卻要面對媽媽那張冷冷的臉。

媽媽還是和我攤了牌,在那個大雨滂沱的中午。

她只淡淡地和我說了一句話:“我相信你能處理好自己和男生的關(guān)系?！?/p>

沒有責(zé)備?？蛇@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像一根針刺進了我的心,沒有痕跡,卻痛得很深。

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漸行漸遠的吧。

那一天,我和你在路上耗了一個多小時,“分手”二字,卻始終說不出口。

其實我的意思你是明白的吧,可你為什么不愿多為我想想?你喜歡把事情做得很張揚,但這一點都不適合我。如果你可以感受到我的感受,那就不會有這樣的結(jié)局。

“等一下啊,再說清楚一下啊?！蹦愕恼Z氣里,滿滿地充斥著霸道。

“我要回家了?！?/p>

……

“好了好了,放你回去?！?/p>

我假裝很開心地一蹦一跳地回了家。我不敢回頭,我怕看見你溫柔的眼神我會心軟。

后來我聽說,那一夜,你哭得撕心裂肺。

你在博客里寫:“看著你離去的背影,我想通了,只要你開心就好。”

你給我留言:“母猴子的心,永遠只屬于你一個?！薄澳负镒印?是我對你的專屬稱號。

后來你就走了。老師宣布你永遠離開這個班級的那一刻,我裝得和其他人一樣,甚至連唏噓和感嘆聲都沒有,只不過愣了幾秒鐘,就低頭繼續(xù)寫攤在面前的卷子。我覺得我應(yīng)該難過,可所有人都覺得我應(yīng)該難過的時候,我要自己很堅強,即使是裝得很堅強,也好。

回到家,進了房間,鎖上門,安靜下來,慢慢地讓眼淚流出來。當(dāng)我哭到歇斯底里的時候,我緩緩地靠到墻邊那塊大大的鏡子前。我想看著自己哭,我想知道我究竟可以為你傷心到什么地步,也許這可以用來衡量我喜歡你的程度。

我看見鏡中那張被眼淚腐蝕得頹敗不堪的臉。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為你而傷心。我不知道為什么要為了你這么傷害自己。

好吧,這些眼淚,就當(dāng)作是我對這段感情最后的祭奠。

這些事情,遙遠得仿佛從來沒有經(jīng)過我的生命。你也只不過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就像兩條不平行的直線,瞬間相交之后朝著各自的方向奔去,不再回頭,也不會再有第二次交集。

不過,你還是在我心中刻下了你的名字,只是我不確定是否有一天它會被歲月的手撫平。

編輯/商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