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　霏

喧鬧的食堂中,我獨自端著餐盤。突然,在嘈雜的人群中,看見了你們的身影。當時我想都沒想便拉了拉你們的連衣帽,像原來一樣,不喜歡叫你們的名字,只是喜歡拉著你們的帽子。

你們看見了我,有些訝異,便問我小五呢?我說我是一個人,你們就更加驚訝了。也許你們認為,總會有一個人陪在我的身邊吧,可是,我已經(jīng)獨來獨往很久了呢。

飯桌上,盤子里的飯菜依舊熱騰騰地冒著白氣,周圍人聲鼎沸。然而,我們之間靜得可怕。

我只是低著頭,一個勁地向碗里夾菜。對面的你們,有說有笑地談論著剛才未完的話題。我不想說話,只感覺自己被裝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瓶中,周圍被抽成了真空,我聽不見你們在說什么,仿佛被隔絕了一般。也許你們發(fā)現(xiàn)了我的沉默,也許是不想氣氛太冷,你們開始語無倫次地問我一些問題:考試的分數(shù)、最近的情況。之后又是一陣可怕的沉默。

我知道你們努力地想找到我們共同的話題,然而此刻言語就像淺洼里的水,在烈日的暴曬下,被蒸發(fā)得一滴不剩,只留下一個刺眼的坑。盡管不想,可是卻不得不承認,我們之間已經(jīng)再無共同的話題,曾經(jīng)那三個無話不談的人已經(jīng)留在了過去。現(xiàn)實就像一個被人丟棄的骨頭,赤裸裸地躺在了陽光下。

片刻之后,你們已經(jīng)吃完了,但我的碗里還有大量的米飯。和原來一樣,我總是比你們吃得慢。我努力地想再尋找一個共同的話題,就像大半個身子已經(jīng)落入懸崖的人,依舊用力地抓住懸崖邊上的一株草,做垂死的掙扎。然而,幾秒之后,我放手了,任身體向下墜落,投入地心引力的懷抱,摔得粉身碎骨。

“我們先走了,還要去買東西呢?！蹦銈兤鹕?淡淡地對我說。

“嗯?！蔽一卮?同樣也是淡淡的。

你們消失在嘈雜的人群中,我沒有去看你們的背影。

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被抓緊得發(fā)白,手掌被刺進了深深的月牙。我用盡全身力氣,只是為了不讓眼淚流下來。我后悔了,后悔我不應該拉住你們的帽子,像原來一樣地叫住你們。因為你們已不再像原來一樣,吃完后等著我,催促我快點,但不管多久,你們都會等我。我想大概是你們也受不了這冷漠的氣氛而逃走了吧。

回學校的路上,廣播里正放著那首《我們都是好孩子》,流淌在空氣中的歌聲,如一顆無意滑落的石子,叩開了記憶的大門,挖掘出了三個字:憶汐淇。

回憶像潮汐般澎湃,像冰淇淋一樣甜美。這是我曾經(jīng)對憶汐淇賦予的含義,那分別用我們的名字組成的三個字。當時我以為我們將永遠沒有回憶,因為我們曾經(jīng)鄭重約定永遠不離不棄。

也許命運早就為我們寫好了結局 。

空氣在力的作用下,一點一點凝聚成了風。

回想起我們那些備戰(zhàn)中考的日子,互相鼓勵,互相幫助,頂不住巨大壓力時互相為對方擦去眼淚。直到今天,我才恍然大悟,那些日子正在慢慢地凝聚,在高一分班的那天,正式命名為:回憶。

回憶真的很甜,甜到憂傷。

你們曾經(jīng)對我說過,盡管舍不得,可是時間回不去了,沒有你們,我要好好的。我也曾經(jīng)答應過,沒有你們,我會好好的。

對不起,我沒有遵守約定,我讓自己受傷了。

其實在吃飯的時候,我很想告訴你們自己的不滿和委屈,可是我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就在你們從我身邊走過,帶過一陣風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多么可笑。

憶汐淇就像空氣中的花香,被大風吹散得片影不留,無影無蹤……

我會遵守約定,不讓自己再受傷。

從此,我會從你們身旁靜靜地走過。因為……

我們都是彼此的路人甲。

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