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雨一場說大不小的雨
張開傘骨。細微的坡度使行人和雨水
向一側傾倒。事物殘壞的部分
停止了交談。這么多馬達在雨中
轟然炸響,這么多肉體解除了
最初的緊閉,又被無關痛癢的事物
草草填滿。一場恰如其分的雨,不明朗
不陰郁,磨損著北方上天菲薄的恩典
但不負責滋潤農(nóng)田和心田。雨水像生銹的
鐵釘,反復楔入裸露著的事物。干燥的人
把自我儲存在屋檐下,一場雨背后
是另一場雨,他們的愿望簡陋,局促
像進入煤道后的漫漫長途。他們跳著,叫著
如同車輪飽滿的內胎,在玻璃碴上盡情地
嘔吐。像那些居無定所的候鳥,遠道而來
在雨中變換身份和嘴臉,練習著愛上陌生的一切,幾乎就要得逞。而雨水沉重飛翔的分量
有時將他們吸進一些彎曲的洞穴。那里
幽暗的主人笑出閃光的牙齒,淘氣,兇殘
活著。就咬緊自己應得的一份。雨水在陰中
聚集。高蹈者暗暗回到低處。向晚的鐘聲是另一場雨
吹打著遠近的樓群,低空中含滿鴿翼撲動的聲音
其中的一只,飛到人前,卻又背過身去
緘口不語。只是一道雷電的邪惡曲線
才讓它在一飛沖天的同時驚叫連連
不眠夜
凌晨兩點的夢魘,讓墻上的鐘永遠
僵在了午夜。房間被住過的人帶走
大樓里空空蕩蕩,擠滿剩下的亡靈
迫在眉睫的處決被一再推遲,但并不
取消。電梯普度眾生:進去一位少女
出來一個老翁。嫖客和殺戮者從雙人床上
取走相同的物品?;杌栌瘯r就有警報
響起。沖到樓梯口卻又了無痕跡。必須
有一雙長長的手,可以到處亂摸;有一把
鋒利的小刀,在摸黑的地方刻上仇人的姓名
這深夜藏起了多少無人眷顧的風景,有人在遠方
低聲吟唱,換下的襯衫和長褲就飄在了半空
該結束了:寫入夢境的并非都成為風景
蝴蝶在垃圾堆里詛咒花叢。一輛卡車穿城
而過:有多少貨物,就卷起多少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