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鍵詞：悲劇 霧 婚禮服

摘 要：美國迄今為止唯一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戲劇家——尤金·奧尼爾，不僅開創(chuàng)了２０世紀美國戲劇的新局面，而且對于世界各國的戲劇藝術(shù)產(chǎn)生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哆M入黑夜的漫長旅程》是他最優(yōu)秀的現(xiàn)實主義代表作，是美國劇壇上的一朵奇葩。他通過對霧、婚禮服在劇中的運用，反映了當時美國的個人和家庭的悲劇，從而，影射了美國社會的沒落。

作為舉世公認的美國第一流劇作家——尤金·奧尼爾，是美國戲劇史上最杰出的戲劇家，他曾經(jīng)四次獲得普利策獎，也是美國迄今為止唯一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戲劇家。他不僅開創(chuàng)了二十世紀美國戲劇的新局面，而且對世界各國的戲劇藝術(shù)也產(chǎn)生了不同程度的影響，他的戲劇在美國戲劇發(fā)展中，所產(chǎn)生的影響更深，更久遠?？梢哉f，有了奧尼爾，才有了真正的美國戲劇，故他被稱為美國戲劇之父。奧尼爾是劃時代的偉大的劇作家，也是“美國第一個卓有成就的悲劇作家”{1}，“美國現(xiàn)代悲劇的創(chuàng)造者”{2}。《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是他最優(yōu)秀的現(xiàn)實主義代表作，是他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后的晚期三大杰作之一，是奧尼爾晚期劇作力度最強的一部劇作，也是奧尼爾獻給世界的最偉大的一部家庭悲劇，是美國劇壇上的一朵奇葩。

一、個人悲劇

奧尼爾出生在一個演員家庭。從經(jīng)濟上說，這個家庭的生活還是不錯的，但是從精神上說，卻不愉快。他從小就品嘗到了缺少溫暖和失去信仰的痛苦。隨著美國社會科技的飛速發(fā)展，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也發(fā)展改變了，并給傳統(tǒng)信仰和思想意識以很大的沖擊。奧尼爾18歲開始讀尼采的作品，并受其代表作《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上帝已死”的影響，一種人生的痛苦的意識滲進了奧尼爾的心靈?！哆M入黑夜的漫長旅程》的女主人公瑪麗，是他創(chuàng)作的最令人難忘的女性之一，但她卻是一位吸毒癮君子，她的悲劇是真正的“美國悲劇”，她本人則是真正的美國中產(chǎn)階級婦女的典型。孤獨是精神苦悶的最大特征之一，誰都害怕孤獨，躲避孤獨。盡管瑪麗初始吸食嗎啡是為了驅(qū)除肉體的疼痛，當她品嘗到它的麻醉效果后再吸食，更多的是為了忘卻周圍令人窒息的環(huán)境，逃避精神上的孤獨。像奧尼爾的許多其他作品中的女主人公一樣，她的位置是安排好的，那就是依附于男人，這最終也是社會安排的，女性的這一悲劇，在《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中表現(xiàn)得更加真實，更加深刻，更具有普遍與典型的意義。她的一切努力都不能改變她作為男子附屬的這一根本性處境，這是因為她努力的目標本身已被社會所異化?，旣惡苡胁徘?，結(jié)婚前，過的就是中產(chǎn)階級家庭生活，舒適、安定；她曾在中西部最好的修道院受過教育，還打算去歐洲深造，成為出色的鋼琴家；然而，在她面前，僅有兩條路：當修女或出嫁。她跟漂亮瀟灑的演員帝龍的邂逅相遇，改變了她的生活道路，她的理想似乎實現(xiàn)了，有一段時間，她過得非?？鞓罚呛髞?，當她發(fā)現(xiàn)理想的煙云散去之后，只剩下孤獨與空虛，正是她的婚姻招致許多朋友的冷眼：同地位的人不再跟她交往，而她又瞧不起比她窮的朋友，結(jié)果是作繭自縛，陷入孤獨的真空之中。她要躋身上層社會比登天還難，只好模仿中產(chǎn)階級的生活方式隨波逐流；然而，現(xiàn)實又使她失望，她只好用吸毒來麻醉自己，痛恨現(xiàn)在，迷戀過去，沉湎于對過去“美好生活”的回憶之中，完全墜入夢幻式的空想，或躲進迷霧中，以忘卻現(xiàn)實世界，她的才情不但不能幫助她，反而促成了她的悲劇，瑪麗不理解自己何以陷入這種命運，她嘆息道：“我們之中誰也改變不了生活的安排。我們還沒有意識到，生活就把一切給我們安排好了。一旦它安排我們做完一件事，它接著又會安排我們?nèi)プ隽硪患?。事到頭來，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發(fā)生的一切事情都介于二者之間又像是被迫做的，又像是情愿做的，而你也就永遠失去了你那個真正的自我。”{3}她生活在看不到希望的世界上，找不到生活的真諦，被神秘主義思想所左右，這正是奧尼爾的劇中所精心描寫的人生的最大的悲劇?，旣惖谋瘎∵€在于一種“生的痛苦”的意識。她對生活不再追求，對自己的可悲處境也不再掙扎，因為她意識到，在這種處境里，追求和掙扎是沒有希望的，也是沒有意義和價值的，于是，她要么就用嗎啡來麻醉自己，過著自欺欺人的生活，要么就面對無意義的存在，過著比死還痛苦的日子。

二、家庭和社會悲劇

《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一劇中，帝龍一家四口互相不能理解，總是在爭吵、抱怨聲中度日，不僅沒有把溫暖的家變成生活的安全港口，相互撫慰，相反，卻加強著各自的煩惱，因此，彼此間的陌生感和孤獨感進一步升級；有時，甚至是出于愛的動機，導(dǎo)致了恨的結(jié)果。帝龍父子監(jiān)視瑪麗的行為，是為了禁止她偷偷地吸食嗎啡，危害身體。父親帝龍是愛爾蘭移民，小氣，自私，招致全家人之恨；恨與愛的概念在奧尼爾的劇中常常是交織在一起的。戲劇評論家羅伯特·布魯斯坦說得好：“這個家庭被怨恨、內(nèi)疚和責備聯(lián)系在一起，然而，把這個家箍在一起的確既有愛的鏈條，也有恨的鏈條?！眥4}奧尼爾在一次答記者問時，直言不諱地指出：現(xiàn)代資本主義的美國是一個失敗。盡管物質(zhì)大量豐富，精神卻面臨危機。這反映在他的作品上，就是主人公的悲劇色彩。

在描寫這種悲劇時，作者用了一些象征手法。首先，霧。霧貫穿整個劇本；第一幕，早晨八點半開始，天空晴朗，陽光普照，但人們談到了夜里大霧彌漫的情形；第二幕，十二點三刻開始，空中飄蕩著一層薄霧，而且越來越濃；第三幕，下午六點鐘開始，夜色朦朧，大霧籠罩，窗外像是掛上了一塊白色窗簾布，霧笛聲不絕于耳，警鈴聲叮當不斷；第四幕，午夜時分開始，霧更濃了，像一堵墻，佇立戶外，霧笛和警鈴依然不斷。從時間上來看，早晨、中午、傍晚、午夜，都被霧所籠罩，從人生上看，少年、青年、壯年、晚年，都被霧所包圍，一生都生活在霧中；不僅瑪麗生活在霧中，她的全家都生活在霧中，她周圍的每一個人都生活在霧中，全社會都生活在霧中。霧是瑪麗逃避現(xiàn)實世界，擺脫內(nèi)疚心情的一種象征。一方面，她借自然的霧逃避現(xiàn)實世界?，旣愓f：“霧能使你超脫世界，霧能使世界遠離開你，你會感到萬物俱新，一切跟往昔不同。人們再也找不到你，再也碰不著你。”第二，她借心中的霧來使自己與親人隔絕，她的兒子艾得蒙認為，母親在她周圍壘起了一道空白墻，恰似一堵霧墻，她好在里面藏身，使自己銷聲匿跡，她有意讓其他人摸不著她，她也可忘卻其他人，此劇的家庭悲劇性在這一點上達到了高潮。

其次，作者用瑪麗的婚禮服作為第二個象征物來寄托她的夢想，大大增強了悲劇性氣氛。婚禮服是一種根本不存在的事實的象征。瑪麗感到，除了愛霧和吸毒之外，回憶自己的童年也是減輕苦悶的一個辦法。她小的時候過的是安定而恬適的幸福生活，但婚后不久，便發(fā)現(xiàn)她過去的美好理想都不能實現(xiàn)，使她墜入痛苦的深淵。她生活的轉(zhuǎn)變是跟帝龍結(jié)婚造成的，而她的婚禮服正是她生活轉(zhuǎn)變的一個重要象征，是她從天真爛漫的姑娘轉(zhuǎn)變?yōu)榧彝ブ鲖D的標志，是她童年時代兩個理想幻滅的標志。幾十年來，她一直珍藏著它，因為她感到不能失去它，一旦失去它，她的“理想”也就隕滅了，希望也就不存在了，婚禮服使她想起結(jié)婚時的幸福生活跟現(xiàn)實痛苦欲絕的日子形成鮮明對比，因而當她吸毒之后，夢游般地在精神恍惚中托著婚禮服走下樓梯的時候，無疑，使人們更加感到現(xiàn)實處境的凄涼，這是全劇最為尖銳的一筆，此時也達到了瑪麗悲劇的個人表現(xiàn)的高潮，從而，也把全劇推向了一個人物悲劇的高潮。

三、結(jié) 語

《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是一部典型的美國中產(chǎn)階級的家庭悲劇。家庭是社會的細胞，只有家庭才能既反映社會的經(jīng)濟基礎(chǔ)，又反映社會的上層建筑，比較全面生動地表現(xiàn)社會的基本現(xiàn)象，而中產(chǎn)階級被認為是美國社會的支柱，作為社會支柱一員的這一家庭的悲劇，實際上反映了那個社會的沒落趨勢，所以說，《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是一出具有普遍意義的社會悲劇。

（責任編輯：水 涓）

作者簡介：靳惠玲（1964- ），石家莊學(xué)院外語系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xué)、英語教育。

① 阿瑟·巴巴拉·蓋爾布:《奧尼爾》，紐約出版社，1973年版，第5頁。

② 朱紅：《尤金·奧尼爾》，《外國文學(xué)研究集刊》，第2輯，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0年版，第344頁。

③ 華明：《對奧尼爾筆下女性的社會學(xué)研究》，《奧尼爾戲劇研究論文集》，山西省文化廳創(chuàng)作室，1990年版，第76頁。

④ 羅伯特·布魯斯坦：《創(chuàng)作著的戲劇》，《奧尼爾戲劇研究論文集》，中國戲劇出版社，1988年版，第61頁。

參考文獻：

[1] 弗吉尼亞·弗洛伊德.尤金·奧尼爾的劇本—— 一種新的評價[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3.

[2] 尤金·奧尼爾.戲劇及其手段[A].美國作家論文學(xué)[C].三聯(lián)書店，1984.

[3] 尤金·奧尼爾.關(guān)于面具的備忘錄[A].外國現(xiàn)代劇作家論創(chuàng)作[C].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