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聲音
有時候我想著但知道
這一刻沒有你。……我不確定。
你還在 在我的懷疑中
高大槐樹間陽光的回旋曲
一簇簇卵形的葉子演奏
莫名的涼意。草開始發(fā)黃。
老人拄著拐杖走著最后的路。
我在陰影中做白日夢。有時候
我想著并試圖感到你
當我的心在泥地里打滾。
又一次到來的秋天,星辰墜落
被痛苦撞醒的時刻——那是你
在我的聽覺所能觸摸到的
死亡的光頭上。
我的筆
蘸滿骯臟的泥水,我的筆
有著直立的影子。一棵陡峭的樹
從那里生長。我的筆
鉆進垃圾箱翻撿
彎下的身軀在紙上爬行。我的筆
要釘住大皮靴燃燒的腳印
挖掘被活埋的東西。
它準備放棄天賦、流水賬
插進堅硬的石頭。石頭。
它記錄噩夢,記錄彎曲的影子
真誠是它的哨兵。我的筆
穿越丑陋的疤,向下鉆
直到巖層下的哀嚎握住它——
火和油。這是我想要的。
每一聲被稱之為詩的哭泣都想要的。
罪惡
“——你瘋了?哪有這樣的東西!”
黃昏的美妙要求漫步,享受
錢幣購買下的悠閑。樹蔭適合戀愛
統(tǒng)計數(shù)字適合羅列帶花園的別墅
波爾多葡萄酒,學者西裝的紐扣。
所有的裂口適合遺忘縫補。
必須有一道鐵柵欄,隔開蟲子
在我們幸福生活的一朵玫瑰上:
必須有壓軋機,碾平漆皮鞋要走的路
啊,滑向音樂廳合唱的夜晚!
“或許。而我的血要求
流淌的哀痛。要求不被承認的活著的時刻。
它圍繞監(jiān)獄、下水道
墓地和道德的黑洞抽搐。
它們的胸膛有一把刀子深深攪動
當一顆心隨刀刃的形狀長成?!?/p>
一棵紫楝樹對我說
“我在這里已經(jīng)很久。無數(shù)落葉
表明我急切地渴望生活。
熱愛晴朗,也熱愛雨水和雪
我從不移動,以此證明對大地的忠誠。
蜜蜂們在我身上勞作。一只貓
爬上它認為偉大的高度。
太陽閱讀葉子發(fā)拍的密碼
它們用風呼喚土里的黑色種子。
我了解星座的秘密,烏鴉的痛苦
每一雙腳經(jīng)過,由此我掂量世界的沉重。
人們用常識忽略:我危險——
渾身苦澀,花蕊的香氣使人發(fā)瘋。”
藍色藥片
你有一個秘密。你有說不出的恥辱。
這圓圓的東西壓縮
你半生的噩夢。
它統(tǒng)治睡眠,關(guān)閉半開的馬齒莧。
它把守夜晚的關(guān)隘,在你和死亡開戰(zhàn)的床頭。
所謂尊嚴只值幾個分幣——來吧
和它簽訂合約,當晨光
脆弱的防線在黑暗前潰敗。
它是最后一道戰(zhàn)壕,你知道
這無可治愈的病,猶如狂風在城垛上
撕碎你的旗。而藍色藥片
消減你經(jīng)歷的疼痛。它的爪子
從顱骨里掏出你一團團神經(jīng)
把泥漿灌進腦袋,為了
使它成為砸死自己的石頭。
文字的窒息
沉沉夜。飛出炮膛的詞
穿透我憤怒的胸。
啊,我的呼吸的火!
在不斷潑下的寒冷中燃燒
在燃燒中凍住,在凍住的
周圍的墻壁里仍然有
一雙手贈予了我的抓住。
請將詞語砸向我的憤怒
你。你是凍住,是墻壁
是沉沉夜的混凝土倒進
那些在歡呼中腐爛的肺。
在石漫灘
沒有卡拉OK。沒有公園。
風把一座水庫慢慢推到岸邊。
風把一盞燈吹向二郎山的峰頂。
這里,麻雀在樹林深處
溫柔地呼喚。清晨的陽光飛舞著
在烏桕葉子上做巢。而山村的羊羔
如此潔白,永不會撒謊的咩叫
在麥秸垛旁撞擊我們鐵打的心房。
陡峭的巖石說著死亡。
遼闊的水面說著誕生。野菊花說著美。
炊煙說著生活。
而一束光穿透過我心中的黑暗
投向身邊的詩人——
我愛你們。
勝過所有的美景和詩行。
從絕望開始
秋夜的蟲鳴溫暖我
它有一克重的幸福。
云層中的月光照耀我
它有一寸長的愛撫。
樹蔭低垂,覆蓋我以它
一立方厘米暗中的擁抱。
一秒鐘!傲慢的花崗巖朝我
挨近,說著秘密的火。
……而我堅持在人類的寒冷中
發(fā)抖。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