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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紅

        2008-12-31 00:00:00朱宏梅
        山花 2008年21期

        1

        大蒲扇漸漸慢下來,慢下來,最后,不動了。隔了一歇,房間里響起輕微的鼾聲。瑾瑜睜開眼睛,脫殼般的,小心地,慢慢地從外婆腋下退出來。

        她溜下大床,從床底下摸出一只包袱,包袱皮是一條彩格子方圍巾。

        瑾瑜把包袱穿在臂彎里,輕輕拉開房門。一點(diǎn)聲響也沒有——昨天,乘外婆買菜當(dāng)口,她用那只藍(lán)色的,小小的縫紉機(jī)油壺給門軸喂足了油。

        蘇州人的消夏方式也是一景——黃昏時分,人們往自家門前潑井水,趕走“熱顯”,然后把竹榻,躺椅,甚至門板卸下來,搬出來。一家挨著一家,一戶連著一戶,把原本很窄的小巷擠成羊腸小道。

        現(xiàn)在已過午夜,外面的人都睡了,都是大人。老人講,露水傷身,小人骨頭嫩。

        瑾瑜和外婆從來不睡在外頭。外婆說,不成體統(tǒng)。瑾瑜是個乖囡,晚飯后,在門口略坐坐,就回家了。

        路燈下,站著一個男孩子,他向瑾瑜招手。

        瑾瑜走過去,他拉了她的手,躡手躡腳地往前走,剛一轉(zhuǎn)彎,兩人就撒腿狂奔。

        到了大馬路,釘子停下來了。瑾瑜跟著停下來了。

        你、你、你真的要去?釘子松開瑾瑜的手,喘著粗氣說。

        嗯。瑾瑜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你……你回去吧,我,我不怕的。

        嘴巴硬!釘子瞪了她一眼。

        是啊。這是瑾瑜的軟檔。甚至,她不敢轉(zhuǎn)個彎,走到隔壁巷里去。只是站在自家門口,盯著巷尾的丁字路口想,往左是什么地方?往右是什么地方?它們通向哪兒?

        外婆說了,蘇州有兩千多條小巷呢,迷魂陣似的,要是路不熟,明明要到東邊去,轉(zhuǎn)了個把鐘頭又到了西邊。瑾瑜是不敢瞎走的。

        釘子說,你是個膽小鬼。

        本來,瑾瑜膽小不膽小的和釘子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他們在同一個大門里進(jìn)出,在同一所學(xué)校上學(xué)。抬頭不見低頭見。瑾瑜有點(diǎn)害怕這個只比她大一歲哥哥,看起來他有點(diǎn)兇,臉上不大笑的。偶爾在門口碰上,她總是低著頭,或者眼睛望著別處,只當(dāng)沒看見。

        瑾瑜以為自己和釘子只是老師說的平行線,永遠(yuǎn)走不到一起,然而小孩就像木偶,命運(yùn)之線是拽在大人手里的,后來,這條平行線就這么不動聲色地有了交點(diǎn)——三年級開學(xué)的前一天,外婆牽著瑾瑜的小手到釘子家,語氣頗為懇切地對釘子母親說,丁丁媽,我買菜滑了一跤,膝蓋好像受了傷,走起路來咯嗒咯嗒的,能不能麻煩你們家丁丁帶著我們家瑾瑜過馬路?

        賣棒冰的丁丁媽在圍裙上不住地擦手,答應(yīng)得很爽快。手不是干的嗎?瑾瑜奇怪地看著她。釘子悶聲不響,冷冷地看看點(diǎn)頭哈腰的母親,又瞪了一眼躲在老太太后面的瑾瑜。瑾瑜嚇得往外婆身后縮過去,完全隱在了外婆的影子里。她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

        后來他告訴瑾瑜,說她外婆看不起他們。瑾瑜想起來,還真有此事。

        釘子家三個人,他、妹妹橘紅和他媽。瑾瑜家兩個人,外婆和她。他們住的這個房子是公私合營的。中西式,三進(jìn)兩層。釘子家住第一進(jìn)左首,原是主人家的廚房,十幾個平米,磚地,朝北。瑾瑜家是最后一進(jìn)。

        這一進(jìn)全是她家的市面:面對面兩個朝南地板房,中間是客廳,客廳往里有一個很大的院子,可以晾曬衣服被褥,院墻上有個月洞門,進(jìn)去是上百平米的花園,里面有假山花徑冬青銀杏和桂花樹。除了上學(xué),瑾瑜不出門,看看小人書或是在花園里玩。釘子從不進(jìn)來。外婆對瑾瑜說,雖說都是租別人的房子,到底是不一樣的——從房租上就可以看出三六九等來。瑾瑜不知道這三六九等是三等高級呢還是九等高級,只是從釘子母親的眼神看出來她家比他家高級。所以,外婆上他們家門多少讓瑾瑜有些吃驚。

        釘子是被母親逼著約了瑾瑜一起上下學(xué)的。一路翻著白眼叫她膽小鬼。但時間是個好東西,它能讓生鐵做的釘子柔和起來。慢慢地,釘子就顯出愿意的樣子了。過馬路時,他越來越緊地拽著瑾瑜的手。瑾瑜很疼。但是她不敢掙脫。

        釘子的真名叫丁強(qiáng),比瑾瑜高一年級。紫蘭巷的小人背地里都叫他釘子。只是背后,沒人敢惹他,哪怕她的同桌,比釘子還大一歲的留級胚錢國強(qiáng)。有一次,他看不慣唱歌老師的“死腔”,當(dāng)她“飄”過他身邊時,他一伸腿,把她絆了個狗吃屎。人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卻揚(yáng)長而去。這事傳到外婆耳朵里,外婆關(guān)照瑾瑜,你離他遠(yuǎn)點(diǎn)。這個小人太野蠻了??墒牵墒?,她還是把她交給了他……大人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啊。

        夜風(fēng)很舒服,馬路邊上都是人,尤其橋上。坐著的,躺著的,橫七豎八。男人一律光著膀子,女人呢,圓領(lǐng)衫,短褲。

        瑾瑜跑不動了,問釘子,還有多遠(yuǎn)?

        釘子睜大眼睛說:你沒去過火車站?。?/p>

        瑾瑜說,我當(dāng)然去過,前年去的,只是我們坐汽車的,現(xiàn)在怎么沒汽車?

        現(xiàn)在是夜里啊,夜里怎么會有汽車?

        也是。瑾瑜想,我夜里還沒出過門呢。

        他說可惜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伲(我)娘要打煞我的。

        外婆不會。瑾瑜認(rèn)真地說。她在想,他怎么認(rèn)得火車站呢?他又沒坐過火車。不過,這也是有可能的。紅衛(wèi)兵大串聯(lián)不就坐火車的嗎?興許他羨慕,跑到火車站看看也是可能的。他好像沒怕過什么。

        瑾瑜知道大串聯(lián)。苗苗說過的。她哥哥是紅衛(wèi)兵,見過三次毛主席呢。坐火車不要錢的,吃飯也不要錢,有接待站。她想,要是她是紅衛(wèi)兵就好了,那是多大市面呀,不過,瑾瑜不敢肯定自己敢不敢。好在這只是想像,沒覺得特別緊張。別說她,五年級的釘子還只是紅小兵呢。

        想起苗苗,瑾瑜心里一陣難過,眼淚汪汪的。

        釘子見瑾瑜半天不吭氣,轉(zhuǎn)過臉來看她。喲,哭呢,一定是剛才自己態(tài)度不太好。釘子有些過意不去,重新拉了瑾瑜的手說,回去吧?別去了。

        不!瑾瑜倔強(qiáng)地說。

        釘子一怔。他覺得她變了。

        2

        瑾瑜很想到上海住一陣,想了好幾年了??墒前职謰寢尶傉f工作太忙,沒時間照顧她。世界上的事就是這樣,越是壓制著的東西越想要冒頭。那泥土多重啊,小草不是照樣鉆出來?這回她就要鉆出來了。是下了決心要鉆出來的。沒別的,腦袋里的問號無時無刻不在折磨她,不搞清楚她會死的——她差不多已經(jīng)吃不下睡不著了。

        瑾瑜沒有告訴釘子去上海的真正原因,只說她想媽媽了。釘子是知道她父母在上海工作的。因此他說,為什么不和外婆一起去呢?瑾瑜不說話。釘子白了她一眼說,小姑娘就是花頭經(jīng)多!

        瑾瑜現(xiàn)在不怎么怕釘子了,知道他對自己好。瑾瑜說,你向毛主席保證不出賣我。釘子答應(yīng)了。釘子是個講義氣的人。他甚至把他的寶貝紅小兵臂章借給了瑾瑜。他說這個有用的,等于是紅衛(wèi)兵的弟弟——誰敢欺負(fù)?不過,釘子說,等你走了我要告訴你外婆的,至少,不會以為你被壞人拐了去。瑾瑜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拉勾。

        瑾瑜去上海的心思是從那天開始的——

        那天是小暑。外婆說,小暑一聲雷,七七四十九天倒黃梅——那天天氣好極了,沒有倒黃梅的跡象。外婆就說,蘇州的夏天開始了。

        夏天開始了,釘子和瑾瑜開始忙了。釘子說,我來做汽水。

        第一進(jìn)和第二進(jìn)之間有個天井,天井里有口井,井水清冽充沛,除了瑾瑜家,這個門堂子里的人家都吃井水。井水吊進(jìn)水缸,放些明礬,定定腳。很實(shí)惠。而瑾瑜家是吃一個瞎子(其實(shí)是半瞎)挑來的自來水,兩只木桶,水面浮著一片木板,瞎子走得很快,一滴水也不晃出來。瑾瑜覺得他的本事真大。瑾瑜問外婆,我們?yōu)樯恫怀跃??外婆說,有蟲的,你看井欄圈上吊著那些西瓜,西瓜吊井里,井水要生蟲的。

        瑾瑜沒管蟲不蟲的事,她忙著看釘子做汽水呢。不知道他做的汽水和買的是不是味道一樣。

        釘子拿了一只鹽水瓶,鹽水瓶上有個可以翻下來的橡皮蓋子,密封性很好,滴水不漏的。釘子往瓶里灌了大半瓶冷開水,放了些鹽、糖精和一包什么東西。瑾瑜問,這是什么?釘子說你不懂的。他吊了一桶井水上來,把瓶子系在吊桶的繩頭上,放到井里。有一桶水鎮(zhèn)著,“汽水瓶”不會掉下去。

        11歲的釘子妹妹橘紅和13歲的瑾瑜,扒著井欄圈朝下面看,被釘子一把一個拖開了,你們不要命啦!

        瑾瑜退到門廳,一只腳踏在門檻上,看著釘子兄妹在天井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大門是開著的,忽然,光線一暗,有人來了!瑾瑜轉(zhuǎn)過頭一看,是兩個大哥哥。瑾瑜從來沒見過。她沒敢問他們找誰,只把眼睛看著在天井里的釘子。他們是不是來找他的呢?他是個闖禍胚。曾經(jīng),用彈弓打碎路燈,把冰棍扔到人家屋頂上,粘粘的水,順著天窗,滴到人家床上。

        經(jīng)過瑾瑜身邊時,她看見他們的白色的短袖襯衫上套了紅臂章,上面有三個黃色的字,不知是印上去的還是用布縫上去的。紅衛(wèi)兵!他們不是來找釘子的。那么?

        釘子兄妹也呆篤篤看著他們。

        那兩人沒理他們,直奔樓上。

        外婆,外婆……,瑾瑜奔進(jìn)去。

        肚皮餓啦?吃飯?jiān)缒亍?/p>

        不是啊,外婆……,瑾瑜興奮地告訴外婆紅衛(wèi)兵的事。

        外婆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像戴了石膏面具,死白死白的。

        紫蘭巷27號的人都從自己的房間里跑出來了,隔壁的張三李四黃二麻子都來了,甚至瑾瑜的同學(xué),好朋友,苗苗也來了。

        苗苗問瑾瑜,什么事什么事?他們到誰家去???

        瑾瑜說,在樓上呢。

        走,看看去!苗苗說。

        我不敢。

        走——!苗苗不由分說,拉了瑾瑜就走。

        樓上那間終年鎖著,朝南的房間被打開了。

        聽說這是房東自住房??设膩頉]見什么人來“自住”過。很久以來,她對這間屋子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好奇心——畢竟,這間房子的地板是她的天花板。

        半個大廳都是人,人們嘁嘁促促議論著什么。瑾瑜聽了會兒,好像是說來的是上海紅衛(wèi)兵,房東是資本家,房產(chǎn)很多,吃定息什么的。瑾瑜覺得索然無味,往那間房間走去。

        房門口,圍著些人。七八個烏黑的腦袋擠在一起,好像一堆煤球。

        釘子?jì)屢苍?。但是瑾瑜沒看見釘子和他妹子。

        瑾瑜蹲下身子,從人的腿縫里朝里看——

        一房紅木家具,大大小小三個樟木箱,漂亮精致的日用品、墻上有書畫。紅衛(wèi)兵打開了所有的抽屜和箱子,翻找著什么。

        過了會,以膽大著稱的阿三姆媽有動作了,她輕輕走進(jìn)去,對其中一個紅衛(wèi)兵說了句什么,那個瘦高個點(diǎn)點(diǎn)頭。阿三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一對漂亮的花瓶,出來了。

        那花瓶仿佛細(xì)竹頭,挑開了欲望的紅蓋頭。門口的、客廳里的,所有的人一擁而進(jìn),哄搶、吵架甚至廝打起來?;靵y中,有人踩了瑾瑜一腳,瑾瑜痛得汗毛豎了起來,趕緊往樓下逃。怎么能隨便拿人東西呢?這些人真是瘋了。

        瑾瑜想看看釘子在做什么??舍斪硬辉?。

        幾個“面熟麥生”的大人手里拿了各式日用品出門去了,還有又回來的,一律小跑步,匆匆忙忙的樣子。接下來要搬紅木床了吧?瑾瑜想。

        瘋子里有釘子?jì)尅巧蠘窍聛韥砘鼗睾脦滋?,一會兒是白色噴花的鐵殼熱水瓶,一會兒是玻璃拉花茶具,一會兒是高腳痰盂……

        天井里,橘紅守著井里的汽水,突然叫住她娘,姆媽,我要小便了,馬桶呢?話音未落,小姑娘又叫起來,姆媽,我小在身上了!

        身上就身上。釘子?jì)屢贿呎f,一邊興沖沖往樓上跑。隔了會,拎了一只半新的,刷著荸薺漆的馬桶下來。

        釘子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劈手奪下母親手里的東西,往天井里一扔,大聲說,你連這個也要啊,臭死了!

        小赤佬!家里的馬桶漏了呀。釘子?jì)寷_進(jìn)天井,拾起身首異處的馬桶,回屋去了。再沒有出來。

        釘子突然發(fā)現(xiàn)瑾瑜,吼道:看什么看!

        兇什么啊。瑾瑜眼圈紅了。

        她怏怏地回到自家院子。聽著樓上亂七八糟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散了?散了好。不知道那瓶汽水什么時候可以吃,他還愿意給她嘗嘗嗎?她想她犯錯誤了,她干嘛要看釘子?jì)屇脰|西?。∷欢ㄓX得很沒面子。

        腳步聲朝這里來了!外婆拿東西了?別人來搶了?瑾瑜趕緊躲進(jìn)房間,瞇起眼睛湊近門縫——

        紅衛(wèi)兵!是那個瘦高個的紅衛(wèi)兵,他在和外婆說話。他的手上有張紙條。有幾個人跟進(jìn)來了……苗苗、釘子?jì)?,隔壁好婆,啊,還有住在巷口的留級胚“賤骨頭”!他怎么來了?!

        不好!他們也要拿她家的東西了。

        瑾瑜捂住臉抽噎起來。

        3

        一場虛驚。紅衛(wèi)兵不過跟外婆說幾句話而已。至于說什么,想也是想得出的:打聽房東的事唄。她們家租的房子最大,自然要問問和房東的關(guān)系。能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們只是房客。

        但是,很快,瑾瑜月白風(fēng)清的心里有了烏云。她發(fā)現(xiàn)很多人變了。

        第一個是留級胚賤骨頭。

        在蘇州,錢和賤是一樣的讀音。蘇州人嘴巴里的賤骨頭,面上的意思是陀螺,用繩子抽它,它才旋轉(zhuǎn)。暗指“賊骨牽牽”,欠揍的人。賤骨頭錢國忠讀書很笨,惹人倒是有一套。又兇又蠻。但有一點(diǎn),懂山色,欺軟怕硬。

        這天,瑾瑜剛進(jìn)教室,就發(fā)現(xiàn)課桌上的“三八線”重新畫過了,明顯侵占了她的“領(lǐng)地”。她有點(diǎn)生氣,一聲不響就把手臂壓上了“三八線”。

        錢忠國突然舉起桌上的鉛筆盒,狠狠砸向瑾瑜細(xì)細(xì)的臂膊。

        鉛筆盒是鐵皮做的,瑾瑜細(xì)嫩的皮膚上立即有了一片瘀血,腫了起來。她下意識看看周圍,希望有人站出來幫她——但是沒有人朝這邊看,就連苗苗也沒有。她只顧和前面的胖胖講話。瑾瑜失望地轉(zhuǎn)過頭,查看著手臂上的傷,把凳子往過道里移了移,淚水不停地掉下來。

        錢國忠得意地說,我看你再敢過來,我看你再敢過來!

        中午放學(xué)的時候,瑾瑜沒有等釘子。她不想讓釘子看見她紅腫的眼睛。

        賤骨頭在樓梯上攔住瑾瑜,嬉皮笑臉說,要我把線畫過來點(diǎn)呢,也不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兩只“鬼饅頭”——

        瑾瑜知道他說什么,又羞又氣,面孔赤紅赤紅的,一直紅到脖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所謂“鬼饅頭”,學(xué)名叫作薜荔,亦稱木蓮。桑科,常綠藤本,橢圓形的果實(shí),含乳汁。成熟時深綠色或黑紫色,分布在長江以南各省區(qū)。毛主席的七律·送瘟神里有“千村薜荔人遺矢,萬戶蕭疏鬼唱歌”句,老師在課堂上解釋過的。

        突然,賤骨頭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穿著黑衣服的賊骨頭就像蝙蝠,無聲而迅速地飄下樓梯——他實(shí)在太輕太瘦了。

        釘子扯了瑾瑜冰涼的小手,板著面孔走下來。經(jīng)過賤骨頭身邊時,狠狠地踢了他一腳,你要是再敢欺負(fù)她,就弄瞎你的狗眼烏珠,你阿要試試!

        錢國忠當(dāng)然不敢試。趕緊把三八線恢復(fù)原樣——一人一半。

        下午只有一節(jié)算術(shù)課。然后是自習(xí)。什么自習(xí)啊,不過是東一堆,西一堆地玩。女同學(xué)分作兩堆,一堆以苗苗為首,都是家境不太好的同學(xué),另一堆是劉蘇領(lǐng)頭,她家的房子很大很大的,園子比瑾瑜家的大一倍。身邊的那些人呢,都是高級出身。按例,瑾瑜應(yīng)該屬于劉蘇這一幫的,她的父母都是醫(yī)生、專家級的醫(yī)生,格子很高的。但是苗苗求她了,她說,你跟我們一起吧。瑾瑜答應(yīng)了。外婆說過,寧做雞頭,不做鳳尾。事實(shí)證明外婆的話是對的。苗苗對她比對任何人好。早上的事她一定沒注意,否則,她會罵賊骨頭的,罵得他“食也不吃”(苗苗原話)。

        苗苗笑嘻嘻對瑾瑜招招手,過來過來。瑾瑜就往苗苗那里去。一會到我家去白相吧。苗苗說,跳牛皮筋,跳繩,還是抓麻將牌(一種游戲)?你說。瑾瑜說,官兵捉強(qiáng)盜吧。胖胖說,地方太小了……,苗苗趕緊拉拉胖胖袖子,對瑾瑜說,好啊。白相這個有勁。瑾瑜猶豫道,你們家門口……,苗苗道,那個死人啊,早搬走了。

        瑾瑜去過上海,去過大世界,照過哈哈鏡,坐過電梯。這是紫蘭巷所有小人都知道并眼熱的。他們對瑾瑜有著莫名的尊敬和友好。就說苗苗,那是個多么驕傲多么聰明的人啊,班里差不多一半女生和她要好??伤齾s巴結(jié)她。苗苗說,你和她們不一樣的,你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的確,瑾瑜和她們是有點(diǎn)不一樣,比如去苗苗家。

        苗苗家是老式平房,黑瓦白墻。墻是危墻,大著肚子的。里面格局很小,卻住了十幾家人家。最外面是個裁縫,一個單身漢,五十多歲的老流氓。瑾瑜恨他。

        到苗苗家去的女生很多,有時十幾個,流氓裁縫手里拿著紅領(lǐng)巾,一手一個角,斜拉著,攔在門口。你往左邊,他也往左,你往右邊,他也往右。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幾個小姑娘試了幾次也沒繞開。只好從那條紅領(lǐng)巾上跨過去。可瑾瑜不!她既不進(jìn)去也不離開。她就站在人行道上,虎視眈眈地看著老流氓。一直等,一直等到小姑娘們出來。

        果然,老流氓沒在門口。瑾瑜松了口氣。

        瑾瑜剛跨進(jìn)苗苗家的客廳,苗苗立刻關(guān)了門。瑾瑜的臉一下子白了。覺得她像是裝進(jìn)口袋的獵物,而她,苗苗,就是獵人。

        “獵人”冷冷地對瑾瑜說,擺出一副公主面孔給啥人看?我們添你是可憐你——有人要找你算賬。我也幫不了你。苗苗邊說邊打開門。

        一下子涌進(jìn)來五六個女孩子。為首的正是劉蘇。

        算賬?算什么帳?她們來做什么?苗苗什么時候和她們和好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瑾瑜驚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

        劉蘇徑直走向瑾瑜,狠狠一掌拍向瑾瑜頭頂!

        瑾瑜幾乎痛得昏過去,不知道是腦子還是耳朵,嗡嗡地響。

        外婆常常批評那些劈頭蓋臉打小囡的大人。她說,小人的頭皮是打不得的,打了要笨的。瑾瑜擔(dān)心著自己的頭骨,更擔(dān)心自己的智力。她咬著牙不想哭,眼淚卻自己掉下來了?;秀敝?,她聽見苗苗說,這只碰哭精!一碰哭,兩碰哭,三碰烏龜(殼)哭。不過,人家說了,想嫁給釘子,釘子幾花(多少)結(jié)棍啊……

        一片哄笑。

        瑾瑜病了。燒得很燙。

        外婆去問釘子,瑾瑜是怎么了?釘子說,我怎么知道?你不會自己問?!

        外婆還沒問出什么名堂經(jīng),瑾瑜好了。

        病好了的瑾瑜誰也不理,包括釘子。

        不理就不理。小姑娘都不講理。釘子想。

        但是釘子就是釘子,反著來的。他發(fā)現(xiàn)他母親不搭理瑾瑜和她外婆了,她關(guān)照釘子,瑾瑜大了,讓她自己過馬路吧。別理那老太婆!

        釘子白了他母親一眼。

        看到兒子的反應(yīng),釘子?jì)層悬c(diǎn)擔(dān)心。這小子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又一想,他們還小呢,男男女女的事未必懂。

        釘子?jì)尣蛔R字,但是識人。識人比識字重要。然而識相更比識人重要。丁丁爸就是一根筋,一根筋地和領(lǐng)導(dǎo)對著干,結(jié)果受不了排斥自殺了。他在的話,她還用得著賣棒冰嗎?

        這個死胚!

        釘子?jì)尩淖R相體現(xiàn)在兩個細(xì)節(jié)上:

        前面說過,紫蘭巷27號的人靠一口井生活。尤其夏天,大人小人,有事沒事就吊一桶上來沖沖腳。再加上淘米洗菜洗衣服,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泉眼再多也來不及??!何況大熱天雨水少。因此,不少人早上四五點(diǎn)鐘就起來吊水,水缸滿了,鉛桶滿了,腳盆滿了,最后,吊桶也滿了。凡是能盛水的東西全滿了。后起的人們只好對著渾濁的井水嘆氣,嘆氣歸嘆氣,還是有所行動的。他們把泥漿似的水吊上來,淀淀腳,洗頭鋪(第一遍)衣裳,最后用水缸里的干凈水清一清。

        以前,瑾瑜家洗衣服的水是釘子娘幫著吊的,她說,老的老,小的小,還是幫幫人家吧?,F(xiàn)在,她自顧自,只當(dāng)沒這樁事體。外婆什么也沒說,只是叫瞎子多挑幾擔(dān)。

        再有,瑾瑜吃不到釘子?jì)尩陌舯恕?/p>

        釘子?jì)尩陌舯蛣e人一樣,一支支砌在木頭箱子里,用一塊回紡布做的棉毯捂著。那是隔熱。釘子?jì)尯苈斆鳎严渥蛹痈吡巳种?,假如別人裝60根她就能裝90根。90根好是好,那是在能賣掉的前提下。但總有賣不掉的時候呀。只好賤賣。蘇州人殺半價:4分錢一支的赤豆棒冰賣2分,2分錢一支的鹽水棒冰賣1分。實(shí)在賣不掉了,就讓釘子兄妹吃(釘子有時不吃,用來懲罰壞人),也給瑾瑜一根?,F(xiàn)在,這個待遇沒有了。

        釘子繼承了父親秉性,一根筋。他從來不跟“女人”羅嗦,但瑾瑜是個例外。

        瑾瑜想,釘子不是哈哈鏡。他是一面正正的,不變形的鏡子。

        4

        苗苗的嘲笑聲,就像一只飛蟲,鉆進(jìn)瑾瑜的耳朵,又痛又癢,說不出的難過。瑾瑜的心思原本朦朧,如輕紗薄霧?,F(xiàn)在倒是明朗了,像是來了一陣風(fēng)。尖利的風(fēng)。她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暴力搞得羞愧萬分,就像偷東西時被人當(dāng)場拿住。

        是啊,她總想和他在一起。他們一起抓蟋蟀,一起去郊外采蠶豆,一起看電影,一起捉螢火蟲……在日復(fù)一日的拉手放手中,在新鮮好玩的游戲中,瑾瑜越來越依賴他,喜歡他。

        一日,釘子睏在她家的地板上。她悄悄在他身邊躺下。心里又緊張又興奮。她想和釘子在一起。這是她的秘密。苗苗是怎么知道的呢?她為什么這樣對她?還有釘子?jì)?,還有隔壁,隔壁的隔壁,他們看見她都不理不睬……平常他們多熱情啊!

        直到釘子問她,她才明白,所有的所有,皆因紅衛(wèi)兵找外婆而起。釘子說,聽說紅衛(wèi)兵到你家了?他用的是“到”,好像什么禍水來了似的。瑾瑜一時愣住了,她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們是上海紅衛(wèi)兵,房東是上海的資本家,大閘蟹坐飛機(jī)——懸空八只腳,跟我們搭啥界?

        這里頭一定有名堂!不只打聽房東的事這么簡單。

        瑾瑜扳著手指,回憶那天來過的人:苗苗、錢國忠、釘子?jì)?,隔壁好婆……但是他們不會告訴瑾瑜真相的。他們會說,你去問你外婆,或者說,我們沒聽見什么。釘子?jì)尩淖於嗫彀。尤粵]告訴釘子?真是奇怪??磥?,只有問外婆了。

        外婆!瑾瑜這才發(fā)現(xiàn),外婆不笑了,多慈祥的笑臉啊。瑾瑜緊張了。

        母親和父親是醫(yī)生,醫(yī)生不是剝削階級吧?外婆呢?外婆是什么成分?我們家憑什么住這么大的房子?有錢?還是和房東關(guān)系好?這兩樁都不是好事體!

        外婆見瑾瑜不吃不喝,瘦得落了形,心里蠻急。發(fā)育頭上,吃是頂要緊的。也不曉得怎么搞的,這個小鬼今年疰夏特別結(jié)棍。

        藕圓!外婆眼睛一亮。這是瑾瑜最愛吃的。平時她總要假裝不肯,要寶貝外孫女央求好幾回呢。她一聲不響買回了新鮮的,帶著泥的塘藕。嫩的,刨了皮,切成一薄片一薄片,排在青花瓷的小盤子里。那藕片啊,嫩綠色,晶瑩透明,很誘人??设ぶ皇强戳丝矗灰崎_視線。

        瑾瑜坐在客廳的門檻上,看著外婆把老藕洗凈,去皮,在刨子上磨碎,然后放面粉、香蔥、細(xì)鹽(別人家都是粗鹽!瑾瑜想。),然后搓成一個個乒乓球大小的丸子。起油鍋的時候,外婆把瑾瑜趕了出來,說小人肺嫩,不好呆在廚房里的。

        其實(shí),廚房就是客廳??蛷d的東邊,放了一對太師椅、一只茶幾和一張八仙桌。另一半就是燒飯的地方了。一只水缸,一只煤球爐,一只碗櫥,還有一只煤球框。別人都是小煤球,她們家是蜂窩煤。又是不一樣的地方!

        瑾瑜懶洋洋地走到院子里,望了望樓上。不知那門是不是鎖了??隙ㄦi了。否則,那些紅木家具都被人拿走了。她曾經(jīng)問過外婆,說我們家的床啊桌子啊是什么木頭,外婆說是櫸木。瑾瑜問,櫸木是最好的木頭嗎?外婆說,紅木最好。樓上房東家是紅木家具。外婆見過?又是一個疑問。瑾瑜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啊。

        藕圓的香氣飄了出來。蔥的香,藕的香。瑾瑜覺得餓了。好幾天都沒有的感覺。她靈機(jī)一動,對呀,交換!她吃藕圓,外婆說秘密!

        快點(diǎn)來吃,涼了不好吃的!外婆招呼瑾瑜。

        瑾瑜別轉(zhuǎn)了臉說,不想吃。

        乖囡,吃吧,很香的,我放了不少香蔥。

        好吧。瑾瑜裝做勉強(qiáng)的樣子,懶懶地夾住藕圓,待要送進(jìn)嘴里,又扔進(jìn)盤子。

        怎么啦?外婆很失望。

        你告訴我,那天紅衛(wèi)兵和你說什么了?說了我就吃!

        赫!小小年紀(jì),也學(xué)會要挾了?外婆沉下臉來說,小人別管閑事。

        不說我就不吃!

        不吃拉倒!外婆一反常態(tài),拂袖而去。

        這下瑾瑜尷尬了。她想吃啊。瑾瑜望了望外婆的背影,飛快夾起兩個,送進(jìn)嘴巴——吃掉兩個沒事,外婆不會數(shù)的。

        5

        紫蘭巷27號的對門有個瘸腿的說書先生,一張嘴巴,死人能講得活轉(zhuǎn)來。乘風(fēng)涼(納涼)的辰光,半條巷的小囡都會涌過來。人多,但是不吵。一只只小面孔緊張得不得了。嚇歸嚇,聽歸聽。一部“銅尺案”,一部“梅花黨”,聽得津津有味。當(dāng)然,還有鬼故事。

        破四舊沒破掉瑾瑜心里的鬼影子。她總是疑心哪兒都藏著鬼。馬桶背后會不會藏著一個鬼?打雷時,鬼會不會躲到她房里來?搞得自己汗毛凜凜的。明明有兩個房間,非要和外婆擠在一張床上。當(dāng)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借風(fēng)”,躺在外婆身邊,享受徐徐清風(fēng),多愜意啊。

        那天還真是見活鬼了。

        半個月前,釘子帶瑾瑜到小公園看紅衛(wèi)兵演出。

        小公園其實(shí)不是公園,它是市中心一片空地或者說是一個廣場,全市的影劇院集中在這里,是蘇州最熱鬧的地方。

        廣場中央搭了一個戲臺,由各校紅衛(wèi)兵輪流演出革命歌舞。這是從來沒有過的。蘇州人一窩蜂從四面八方趕來。

        釘子拉著瑾瑜往舞臺跟前擠,但是很快被人流沖散了。

        瑾瑜想轉(zhuǎn)個身都困難,站在那里哇啦哇啦叫釘子,可她的聲音太弱了,連她自己也聽不見。瑾瑜想,最多被外婆罵一頓。不如安心看演出,散了就能找到釘子了。

        臺上在跳“洗衣舞”。幾個女青年穿著流行的軍裝,挽著袖子,一個男的裝了假胡子演炊事班長。他們邊跳邊唱,把一只木盆搶來搶去。

        瑾瑜看得起勁,突然一只大手伸進(jìn)了她的裙子。一個臟兮兮的男人!瑾瑜嚇得魂靈出竅,沒命地?cái)D出來,喊啊喊,釘子——,釘子——

        瑾瑜回到家,撲倒在床上放聲大哭。糊涂的外婆呀,她居然問都沒問她為什么哭。媽媽在多好啊。

        瑾瑜想媽媽了。她和爸爸幾個月沒來看她了,寫信也不回。外婆說出差了。外婆怎么知道是出差?現(xiàn)在停產(chǎn)鬧革命了,出啥差?明顯說謊!可外婆為什么要說謊呢?他們到底出了什么事?生病了?死了?瑾瑜實(shí)在是不明白。不明白的瑾瑜是多么痛苦!

        瑾瑜說,我要去上海。外婆說,現(xiàn)在兵荒馬亂,小姑娘家家的,不能亂跑。啥叫兵荒馬亂?革命怎么是兵荒馬亂呢?外婆真是老糊涂了。

        6

        釘子終究沒有讓瑾瑜一個人走。他橫豎不信瑾瑜有本事一個人到上海去。

        進(jìn)了火車站瑾瑜就呆住了。人們不要命地往火車上擠,別說車門了,每個窗口都爬滿了人。他們都是紅衛(wèi)兵?怎么還有叔叔阿姨呢?瑾瑜害怕了,抓緊了釘子的手往后縮,我們等下一班吧,下一班……

        下一班也是這樣。釘子面無表情地說。突然他問瑾瑜,上海遠(yuǎn)不遠(yuǎn)?遠(yuǎn),還是不遠(yuǎn)呢?瑾瑜迷惘了。釘子不耐煩地說,你們上次在火車上多久嘛。大概,大概,一個多小時吧。瑾瑜膽怯地說。

        走!釘子拉了瑾瑜的手,往車站外面去。瑾瑜小聲抗議,我不回去,我要到上海去!我們沿鐵路走好了,方向不錯肯定走得到。釘子咬著牙說。瑾瑜眼睛濕了,釘子對她比對親妹妹橘紅都好呢。

        鐵軌就像彈性很好的水牛皮筋,拉得很長,很長……瑾瑜是喜歡跳牛皮筋的。水牛皮筋最好了,透明的,黃澄澄的,很好看。一分錢兩根。瑾瑜一買就是一大紙包。穿成雙股,可以用很久。多數(shù)時候跟苗苗她們跳。手臂垂下是“一節(jié)高”,放到腰里是二節(jié)高,肩上是三節(jié)高,然后是一舉手。這是最高了,難度很大。瑾瑜總是敗下陣來。在家的時候,瑾瑜也跳。把牛皮筋系在兩只方凳子上,但是沒勁,不能升級。

        瑾瑜又覺得鐵軌像是有魔法的梯子,可以架到天邊,任何地方。我有好多好多地方?jīng)]去過呢。瑾瑜遺憾說。釘子說,我長大了要周游世界!

        天漸漸暗了,像要下雨。瑾瑜走不動了。她可憐巴巴地看著釘子。釘子說,我來背你一段吧,前面應(yīng)該有個小站的,我們先躲躲雨,找點(diǎn)吃的東西。再有兩個小時就到了。瑾瑜說,你怎么知道兩個小時就到了呢?釘子白了瑾瑜一眼,你不會估算嗎?

        ……

        大雨橫掃著蒸騰了一天的暑氣,就像退敵的英雄。

        嘩啦啦,驟急的雨點(diǎn)打在鐵軌上,碰撞,粉碎。水在流,流啊流,滿身滿臉。瑾瑜抬了抬眼皮,但睜不開。雨實(shí)在太大了。剛才釘子背她,她的前胸貼在釘子的后背上,現(xiàn)在還很疼很疼。她想起賤骨頭說的鬼饅頭,臉驀地紅了。

        夏雨來得快也去得快。瞬間云散雨收。

        一只小鳥在瑾瑜的頭頂飛來飛去,回來了,遠(yuǎn)去了,又回來了。她轉(zhuǎn)著頭,追尋著它……那是什么?嫩綠的一片,有很多白蝴蝶,顫巍巍地停在那兒,隨風(fēng)輕擺。

        瑾瑜盯住那片綠。白蝴蝶沒有飛走。它們一直在,一直在。三白草?它們是三白草!

        瑾瑜見過三白草。在三山島。

        三山島在蘇州城西南五十余公里的太湖之中。一個很小的孤島,只有幾百人住。

        島上沒有電。借著淡淡星光,瑾瑜和媽媽在棗樹橘樹夾道的小路上散步,不時有一小點(diǎn)一小點(diǎn)的亮團(tuán)飛起。那是螢火蟲。她和釘子一起捉過的。釘子負(fù)責(zé)捉,她負(fù)責(zé)裝瓶子。多么可愛的螢火蟲?。?/p>

        8月份,正是“馬眼棗”成熟的時候。小院里,小道上,到處散落著從樹上掉下的棗子。玉紅青黃。長中帶圓,二寸許。瑾瑜要揀來吃,卻被主人攔住,笑道,這物什我們這里不稀奇的。于是主人架梯上樹,采了很多新鮮棗子下來。她們又吃又帶。外婆、爸爸、苗苗、釘子兄妹,隔壁好婆,等等等等,他們都說鮮潔,甜美,很好吃。

        三白草是瑾瑜先發(fā)現(xiàn)的。在一條七八十米長的濕溝里,足足有數(shù)百棵。葉子頂上是白的,微風(fēng)吹來,像是千百只蝴蝶在飛,美麗至極。媽媽說,這叫三白草,入夏后,頂端的三片葉子會隨著時令的變化遞次發(fā)白:一葉白,食小麥;二葉白,食梅杏;三葉白,食黍子。瑾瑜啊,你們教過奇花異草這個詞嗎?這就是異草。可以入藥呢……

        瑾瑜掙脫釘子的手,往那片綠地跑去。

        釘子沒去追瑾瑜。他的臉突然變得慘白慘白。死人!他看見鐵軌上有兩個人,一男一女,血肉模糊。自殺?他們?yōu)槭裁醋詺ⅲ?/p>

        “啊——”遠(yuǎn)處傳來女孩子的慘叫。

        釘子撒腿就往發(fā)出叫聲的方向跑去。他看見瑾瑜一動不動站在那兒,張開雙臂,閉著眼睛叫。鮮血,小溪似地,從瑾瑜大腿上往下淌,染紅了一片草,一片奇詭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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